《红楼小婢&双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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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婢&双面人-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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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听了,五内俱焚,恨道:“其心可诛!”她见到袭人麝月秋纹几个粗粗笨笨,不会挑唆宝玉生事,且上回宝玉挨打袭人在自己跟前说的那番话真真是真知灼见,故高看她一眼,额外给银子,打算等宝钗进门后再开了脸儿过明路,不曾想晴雯倒清白,反是袭人早早地勾引了宝玉。听李嬷嬷说是东府里请吃酒那年,那时候宝玉才多大?不过十来岁。
    虽说大家公子未娶亲之先屋里有两个人是常事,宝玉成亲时已经十八岁了,她留下袭人麝月秋纹几个未尝不是给宝玉留着的,只是她没想到袭人许多年前便勾引了宝玉,竟是打了她的脸,因此听了李嬷嬷的话,再添上宝钗先前的话,对袭人反生了十二分的怒火。
    李嬷嬷忙笑道:“太太息怒,太太往常忙碌,哪里知道这些小事。”
    王夫人怒道:“什么是小事?这些若是小事,什么是大事?我因宝玉先住在老太太房里,后来又搬进了园子,耳神心意不到,你一个做奶妈子的,竟然纵着他胡闹。”
    李嬷嬷闻得王夫人迁怒,忙赌咒发誓道:“太太明鉴,我哪里不想宝玉好?只是袭人那小蹄子早妆狐媚子笼络了宝玉去,哄得宝玉事事依从,反说我的不是,我一张老脸都没了,被个小丫头当面儿地讥讽嘲笑。”
    王夫人听了,道:“袭人还做过什么事?你倒说来叫我知道。”
    李嬷嬷大喜过望,垂头思索片刻,道:“难说,袭人不止笼络了宝玉,宝玉心里眼里只有一个袭人,便是府里上上下下都说她好,别人挑不出不是来,真真是贤良人,老太太身边的鸳鸯,琏二奶奶身边的平儿,从前的二奶奶,还有出嫁了的史大姑娘,哪一个不护着她?听说还使唤史大姑娘和二奶奶做活,背地里也说林大姑奶奶的不是。”
    王夫人冷笑一声,道:“宝丫头林丫头云丫头再怎么着也是主子,几时由着一个丫头使唤并说三道四了?你们怎么不来回我?早知是这样的人,早打发出去了,哪能留着。”
    李嬷嬷淌眼抹泪道:“我略有一点子不满露出来,别人都说我的不好,为此,我早就被撵在家里养老了,里头哪是我能随便进来的,若不是这会子搬家,太太恩典,叫我上来,我只怕还在家里不得见太太的金面呢。”
    王夫人听到这里,又细细问了起来,方知许多不知之事,到最后已是满面怒色,恨不得立时吃了袭人,挥手叫她回去,打发人去叫宝钗过来。
    宝钗回到自己院中,袭人含笑迎了上来,道:“奶奶又去太太那里回话了?二爷已经起了,好容易才劝得二爷看书。”
    宝钗笑道:“别人都劝不动二爷,想来是你劝的?”
    袭人忙笑道:“我哪有那样的本事,都是奶奶平素说的话儿好,二爷听进去了,我在二爷跟前说时,二爷便去看书了。”
    宝钗听了,微微一笑,走进屋里,却见宝玉歪在榻上,合眼安睡,一卷书落在地上。回头看了袭人一眼,宝钗走过去拾起地上的书,用帕子擦干尘土,放在案上,看着宝玉晶莹如玉的面容,心中不禁长叹一声。
    袭人见状,登时涨红了脸。
    这时,金环过来道:“太太叫奶奶过去,有要事相商。”
    宝钗道:“才从太太屋里回来,太太有什么吩咐?”
    彼时宝玉已醒,见到宝钗,脸上亦无欢喜,只问道:“太太叫姐姐做什么?”
    宝钗笑道:“我也不知道,去去就来,等回来再告诉二爷。莺儿,二爷醒了,还不带人进来服侍二爷梳洗。”
    莺儿在帘外答应一声,果然带了两三个丫头进来,袭人反退了一射之地。
    宝钗走后,麝月看到袭人脸上的失落之色,忙拉了她一把,出了屋子到院子里,轻声劝道:“莺儿是奶奶的陪嫁丫头,将来都是你我明白的身份,这会子奶奶刚进门,二爷的大小琐事她们自然笼了去,你心里别难过。”
    袭人沉默不语,低声道:“往常咱们和莺儿何等交好,如今反倒疏远了。”
    麝月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往常她们是宝玉房里的大丫头,宝钗想进门,自然笼络她们,也叫丫头常来往,如今已做了二奶奶,房中还是心腹丫头留着的好。依他看来,莺儿必定会取代她们,尤其是取代袭人做宝玉的屋里人。
    却说宝钗到了王夫人房中,犹未开口,便听王夫人道:“早早将袭人打发了,不能留。”
自李嬷嬷去后,王夫人越想越气,竟是容不得袭人了。
    此事虽合宝钗之意,闻言却是十分纳罕,不解王夫人此言何故,道:“这是怎么了?谁惹太太生了这样大的气?叫我知道了,罚他们几个月的月钱。”
    王夫人气得很了,也不说话,倒是李嬷嬷来时金环在侧,遂说给宝钗听。
    宝钗听完,了然道:“原来竟有这么许多事。”
    王夫人问道:“这事儿你们也知道?”
    宝钗笑道:“谁家没这样的事儿,何况二爷那时年纪还小,难道我还为这个拈酸吃醋不成?底下都是知道的,我当太太也知道,所以额外给了银钱,还赏了菜。今儿我原不是为了这个才打发袭人出去,便没多嘴多舌,只给她留个体面罢了。”
    王夫人沉声道:“可恨我不知道这件事,只当她是个好的,且为人志气深可敬爱,才想着留给宝玉,没想到她口口声声说得好,自己竟先勾引了宝玉。”
    宝钗安慰道:“太太只是信错了人。”
    王夫人道:“这就更可恨了,你早早将她打发了正经,只许将贴身衣服带走,余者好衣服都留给好丫头们穿,铺盖东西也都得检查一遍,不许私自携带了东西出去。”
    宝钗道:“太太容禀,此事还是不张扬的好,若叫外头知道了,岂不是坏了二爷的声名体面?何况袭人也和我好了一场,太太就赏她一个恩典,将卖身契和她攒的一些梯己都带回家,到那时再说个好人家,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不说府里是非,也是太太的福泽所致。”
王夫人本是个慈善人,闻听此言,点头道:“只便宜了那个狐媚子。”
    宝钗听了,忙安慰了好一番。
    王夫人余怒未消,道“你先去打发了她要紧,按着你的心思料理,横竖是你管家。”
宝钗满口答应,回来便将王夫人之意告诉了宝玉。
    袭人正在一旁伺候,闻听此言,只觉得当头打了一个焦雷,一脸不敢置信。
    麝月等人亦是诧异非常,她们被打发出去倒还罢了,横竖年纪到了,宝玉也不大看重她们,只是没想到一向对宝钗推崇之至的袭人竟在宝钗进门没半个月便被打发出去。
    麝月抬头看了袭人一眼,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犹不信王夫人竟有这样的意思。
    宝玉吃惊道:“太太怎么想起来打发袭人了?早先我房里的人都没了,只剩这几个跟我多年,且是太太顺心合意的,这会子倒叫人费解了。”
    宝钗道:“太太的吩咐,我岂能不从?再说,太太都是为了二爷好。”
    宝玉听了这话,面色沉静如水,一声不吭。
    袭人见状,心头一凉,不知怎地忽然想起王夫人打发晴雯时的景况来,那时王夫人一腔雷霆之怒,将晴雯芳官四儿藕官一概撵尽,宝玉亦是不敢反驳,忙跪下哭道:“我跟了二爷这么些年,二爷好歹替我求求情儿,我回去了能怎么着?奶奶开开恩,太太最疼奶奶了,看在我这么些年的忠心上,奶奶也替我求求情儿罢。”
    宝钗为难道:“这是太太的意思,岂能违拗?如今太太给你留下了体面,你竟是早些收拾了东西回去要紧,若惹恼了太太,只怕便没这样的好事了。”
    说着,吩咐莺儿道:“去将袭人的卖身契取来,一并给她。”
    莺儿听了,忙去取了袭人的卖身契过来,递给袭人道:“太太和奶奶慈善,并没有要姐姐的赎身银子,姐姐拿着卖身契回家复了原籍,姐姐再寻个人家,好好过日子。”
    袭人并没有接卖身契,反对宝钗宝玉磕头,哭道:“太太素来慈善,我不信太太竟会撵我出去,我便是一头撞死了也不出这个门。”
    听她这话,麝月忽然想起晴雯说这句话时恍若还在眼前,不由得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宝钗坐在上头,道:“这是太太的意思,你去求太太,也只会自取其辱。你从前的那些事儿,太太都知道了,故才吩咐我打发你出去,我也替你求了情,卖身契给你,你攒的梯己也带走,不然就凭着太太处置晴雯时的意思,你得不到好。”
    袭人料想必是自己同宝玉*之事被王夫人知道了,只是自从王夫人看重她,她便远着宝玉,总不与宝玉狎昵,如何被翻了旧账?且她作为爷们身边的丫头,此事并不越礼。
    宝玉长叹一声,道:“走罢,都走罢,出去了未尝不是一条生路。”
    袭人一怔,随即心如死灰。
    宝钗命人给袭人收拾铺盖妆奁东西,麝月接过袭人的卖身契塞在她手里,扶她起来。
    袭人看了宝玉一眼,只见他早已不忍地扭过头去,不觉泪流满面,哽咽道:“太太和奶奶打发我出去,我不敢不从,只是二爷身边的人不能都打发了出去,好歹留着麝月罢,总归跟了二爷多年,也知道二爷的喜好,比外面来的强些。”
    麝月闻言,顿时一怔。
    宝钗想了想,据她所知,这些丫头中麝月确实难得稳重,且十分清白,不比袭人之贤,秋纹碧痕之为,便点头道:“既是你所求,就留下麝月,秋纹碧痕也随着你一同出去。”
    秋纹碧痕面如土色,随即想到袭人都被撵走了,何况自己,她们原也是陪着宝玉一同闹过的,因此听了宝钗的话,只得磕头谢恩。
    袭人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外面也打发人告诉了她哥哥来接,袭人意欲去给王夫人磕头时,宝钗忙道:“竟是别去了,免得太太见你,心里难过。”
    袭人只得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见到哥哥花自芳在门外等着,兄妹两个不由得抱头痛哭。
    花自芳一面将东西搬到车上,一面拉着妹妹道:“快上车,有什么话回家说。”
    袭人坐在车里,行了一路,哭了一路,哭得花自芳心酸不已,回到家里,立时便拉着袭人道:“好端端的,怎么打发妹妹出来了?我一听到这个消息,立时放下手里的事情过去接妹妹,幸而不曾让妹妹久等。”
    袭人听了这话,忍不住道:“还有什么,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她原是个聪明女子, 一路上思来想去,唯有宝钗容不得自己,亏得自己事事推崇她,没想到她竟翻脸不认人。
    想到这里,袭人满心后悔莫及。
    花自芳叹道:“咱们家复了元气后,我和妈早想赎妹妹回来,只是妹妹死活不肯,我们见了二爷那样的模样,那样的人品,又对你体贴,你有了这样的终身,我们也放心。再没想到,好容易等到你能过明路的时候,偏又被打发出来了。”
    袭人哭道:“妈和哥哥疼我,是我不孝,辜负了妈和哥哥。”
    花自芳安慰道:“出来便出来了,外面平头百姓的日子也不是如何艰难,咱们家又复了元气,横竖我现今还未娶亲,先给你说一门亲事,好生过日子,将过往都抛却了罢。”
    花自芳只比袭人大一岁,素疼袭人,早先母亲去世守了三年孝,好容易守完孝,正打算议亲,偏上皇驾崩了,故耽搁至今,想到这里,花自芳暗暗庆幸,不然娶了妻子以后,恐就难以按着自己的心意给袭人置办嫁妆了。
    袭人闻言更加伤心,哭泣不止,花自芳好容易劝住了。
    袭人拭泪道:“我虽出来了,却有个好哥哥,比谁都强些。”
    花自芳一笑,随即便想着给妹妹寻什么样的人家,作为大户人家爷们的贴身丫头,不好找到极好的人家,只能选低一等的,好在家里有些积蓄,袭人也攒了不少梯己,多置办些嫁妆,寻个人家还是能的。
    不说花自芳如何为袭人筹谋,却说荣国府中闻得宝钗打发袭人出去,不觉阖府惊奇,想当初宝钗待袭人何等亲厚,袭人也处处说宝钗的好处,不想宝钗进门头一个便打发她。
    凤姐讽刺一笑,自顾自逗弄葵哥儿顽。
    李纨听了,全然不放在心上,丢开不提。
    余者也有可怜袭人的,也有说宝钗厉害的,也有拍手称快的,诸般言语不一而足。
雪雁原本不知,但是这一日欣荣来看她,便从她嘴里知道了。
    赖嬷嬷虽是贾母的心腹,赖大却是管家,且当初修建大观园时贾赦与之一同料理,分了家后,也没有免了赖大的差事,再说,除了赖大,府里也没几人能胜任大管家之职。
    雪雁叹道:“看来是宝二奶奶容不得袭人这样的人,所以才打发出去。也是,袭人在宝二爷心中地位最重,宝二奶奶一时比不得,且上下都知道袭人的好,宝二奶奶不比琏大奶奶容得下平儿在府里处处与人为善,可怜袭人十年心思付诸流水。”
    欣荣笑道:“琏大奶奶憨,哪里比得宝二奶奶那样精明。都说贤妻美妾,偏生袭人得的是个贤良名儿,比二奶奶还强,留着她在,叫下人拿着她比二奶奶不成?”
    雪雁轻叹一声,道:“妻妾之争,自古惨烈,谁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欣荣点头道:“这话倒是有几分意思。真真是一家人,瞧二老爷这么些年,身边也只一个木头人似的周姨娘,和一个倒三不着两的赵姨娘,薛家姨太太家也没有庶子庶女,据说薛家老爷去世后,薛姨太太依仗着王老爷的权势,生生保住了一家的家业,又打发了剩下的姬妾丫头,琏大爷身边也只一个平儿,如今那秋桐因当年尤二奶奶之事早被琏大爷厌弃了。”
    雪雁十分赞同,王夫人凤姐薛姨妈宝钗在此事上,倒是一脉相承,不愧家学渊源。不过雪雁最厌姨娘庶子一流,虽觉得宝钗行事令人觉得十分讽刺,却也不会同情袭人过甚。
    因听欣荣说起此事,雪雁道:“薛家姨太太难得有本事,一个寡妇人家竟能保住薛大爷的家业,怎么如今反压不住他们家大奶奶撒泼打滚?现今外头都知道他们家娶了一只胭脂虎。那时薛大爷也不过十来岁年纪罢?别房的人就没伸手?”
    欣荣嗤笑一声,道:“便是薛家大奶奶这样不知礼数,姨太太才压不住。你忘记王老爷是什么身份了?一句话过去,谁敢得罪?我也是听祖母说的,你别看姨太太现今对薛家二房蝌大爷亲厚得很,当年分家时闹得厉害着呢。二房统共分了一点子家业,亏得二房老爷精明能干,蝌大爷也有能为,虽说他们家不是皇商,但是家业比姨太太家也不差什么了。”
    与薛家长房相比,薛蝌稳重上进,又不惹是生非,如今又有了柳湘莲做妹婿,也算在官场上有了依靠,谁不知道柳湘莲便是跟着桑隆周鸿等人的。
    薛蟠家虽是皇商,但是生意日渐消耗,又有别的皇商后来居上,生意越发不好了。
    雪雁亦曾猜测过,闻她此言,道:“既这么着,蝌大爷偏还听姨太太的意思娶亲?是了,那时他们住在府里,又想着依附府里的权势保住琴姑娘的婚事,邢大姑娘毕竟是大太太的侄女,又是老太太做保山,即便不愿意也得答应,亏得邢大姑娘为人品行极好。”
    欣荣点了点头,道:“先前琴姑娘同周大奶奶亲,反远着宝二奶奶,这几年蝌大爷不忙着娶亲,也能瞧出几分来。倒是琴姑娘定了亲,定在八月里出阁,到时你去不去?”
    雪雁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笑道:“添妆之礼托周大奶奶送去,我就不去了。”
    欣荣道:“也是,你那时都六七个月了,竟是静养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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