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先休息一会吧，或者看看能不能遇到本地的居民，打听一下，不然，我们就算找上个几年，估计也找不到那个地儿，我总觉得，从刚才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转圈圈。”陈笑白在身后建议道。
秋香早已经脱力，闻言，立刻瘫在了地上，“同意休息。”
苏红菱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同时也觉得陈笑白的话颇有道理：这里的地形都差不多，好像从早晨开始，他们就在同一个山脉里兜圈子。
难道说，他们迷路了？
这就是轩辕无名那个问题的含义吗？要么原路返回，要么，就困死在这里？
“可惜没有指南针……”她暗自嘟哝了一句，抬起头，天空雾蒙蒙的，辨不清方向，好在地上有一些蕨类灌木，可以通过它们的繁茂分布，简单地判断阴阳面。“先休息一会，等会我们要改变行路方向。”她利落地吩咐了一句，寻了一块岩石，也坐了下去。
陈笑白随身带着干粮，此时也不闲着，将包裹里冷硬的馒头拿了出来，这些干粮自然难以下咽，但三个人都不是身娇肉贵之徒，倒也不觉得如何，吃完一个馒头后，苏红菱起身道：“我去打水。”
刚才绕圈的时候，她留意过水源，离这里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泉眼，形同井口，刚好能做他们三人的饮用水。
陈笑白赶紧随之站起来道：“我和你一起去。”
这座山里有古怪，陈笑白虽然说不上它到底是什么，但总觉得透着一股子邪气，不然，刚才苏红菱也不会无端端地消失，又无端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他不放心她一个人。
苏红菱没有拒绝，她也满心疑惑。不过，丢下秋香一个人在这里……
她的目光投向秋香的方向，却见秋香趴在路边的岩石上，竟已呼呼大睡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九十三）传说（1）
见到秋香这样，苏红菱与陈笑白对望了一眼，陈笑白脱下自己的披风，走过去，盖在了秋香身上，然后转过头招呼苏红菱道：“好了，走吧。”
苏红菱颌首，率先朝泉眼那边走去，她走得快，步伐轻捷，与陈笑白始终隔着一段距离，等她走到那个地方，却见那个泉井旁边，兀自站着一位老人，一位白胡子白头发，穿着粗布草鞋的樵夫。他也在泉边，正用水囊咕咚咕咚灌着水。他们方才围着一个地方转了那么圈，都没有看见此人，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
苏红菱心中疑惑，可也有点庆幸，她快走几步，上前施礼道：“请问老人家，你是无名山中人么？”
他们明显已经迷路了，倘若得到当地人的指点，便能少走许多弯路。
“我在这座山里住了很久，但不知道这座山是不是无名山。”老人家直起腰，将已经装满泉水的皮囊塞紧盖子，就要抽身离去。
苏红菱当然不让他那么轻易离开，她连忙张臂，挡住老人的去路，一边礼貌地问：“老人家在这里住了多少年？这座山里可有一个叫做无名庄的地方？”
无名庄为武林至尊之地，北牧人民，没有一个人不知晓的。
哪知，老人依旧只是摇头，好像对这个地名没多大印象，“无名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若是问这山里有没有什么深宅大院，那倒是看见过，你们翻过前面的山头就到了。”他朝山脉的东方遥遥地指了指，转过头，看向苏红菱的目光忽而一滞，随即又释然，“姑娘若没其他事情，老朽先走一步了。”
“劳烦。”苏红菱并没有留他的意思。
老人走了两步，却自个儿停了脚步，他看着苏红菱拿着的水壶，多了一句嘴，“姑娘可是也要来打水？”
“是啊，老人家。”被苏红菱落到后面的陈笑白也追了上来，他刚好听见老人的这句问话，忙忙回答。
山中罕见人烟，难得见到一个有气儿的，陈笑白心中欢喜，言语也雀跃起来，“老人家是上山砍柴的？不过，这山里好像又没大树，也没飞禽走兽。天气还这么冷……您住在哪里啊？”
这些问题，对方却都没回答。这位白发老人重新回到井边，很郑重地对苏红菱他们说：“这泉洞里的水，你们不能喝。”
“为什么？”陈笑白一愣，苏红菱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因为，这里面的泉水，很久以前被人下了咒。”老头子装神弄鬼道：“下咒的，是天底下最恐怖的妖魔。”
前缘篇（1）
苏红菱蹙眉，她并不是不信妖魔之说，亲眼目睹了发生在东方疏桐身上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不可相信的呢？
不过，传说这种东西，却大多都是不可信的。
“就算真的有什么诅咒，我也没什么可畏惧的。”她不为所动，弯腰在井里鞠起一捧水，仰头喝了一小口。
水质清甜润喉。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后遗症了。
苏红菱正想转身，招呼陈笑白用水壶注一些，眼前的景象忽而模糊，一股巨大的悲伤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她脸色煞白，紧抓着胸口，几乎连惊呼都未及喊出口，人已经向井边栽倒下去。
陈笑白动作奇快，手臂一舒，将她捞进怀里，他瞥了一眼苏红菱紧阖的双眼，另一只手已经揪住了老人家的衣领，“你在水里放了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人家的神色堪称平静，“老朽早就警告过这位姑娘，这里的水被人下了咒，不能随便饮用。”
“什么咒，别在这里装神弄鬼，快把解药拿出来。”陈笑白见苏红菱的脸色越发惨白，哪里还想与他继续废话，他厉声催促道。
老人微微一笑，“毒是孽，解药自然也是孽。”
陈笑白怔忪片刻，正想问清楚他话中的意思，只觉得手指一空，老人却已不见了。
苏红菱的呼吸也渐渐微弱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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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铺满苍穹。
飞鸟掠过的地方……
“站住！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密林里，一个红衣女子仗着一柄雪亮的长剑，从半空中跃下，她的神色很冷，清秀的眉间聚着慑人的正气，腰杆挺直，看身法剑术，便知是正宗的仙家子弟。
原本在丛林里穿行的影子倏地停住，虽然被挡住了去路，他的姿态却没有半丝惊惶，白色的长袍因为骤停的动作翻飞不定，银色的长发如流泻的月华，他的瞳孔是奇异的淡金，有着让人寒颤的金属质感，冷极，美极，艳丽不可方物。
“把那件东西交出来，兴许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女子丝毫不为他的美色所动，她将手往前一伸，凛然道。
银发男子唇角轻扬，红如蔷薇的唇，即便在蕴满冷冽与讥嘲的时候，仍然万分动人。
“你放我生路？”他轻笑，眼角敛冰，“难道你师尊没告诉你？见到我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回去的。”
女子显然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恐怖气息，脚底有点发凉，但很快，她重新挺腰收腹，凛凛地望过去，“自古邪不压正，就算我这一次技不如人，可能输给你，但你擅闯神庙，盗窃圣水，还打伤守卫，任何一条罪状，都足够你死无葬身之地。如果你肯悔过，将圣水交出来，我可以在师尊面前为你求情，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银发男子好像听见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他嘲弄地看着面前不自量力的少女，唇角的弧度渐大，“让我悔过？好啊，如果你还活着。”
话音未落，一股足可匹敌飓风的力量劈头盖脸地压了下来，银色的长发掩住他鎏金的眸，冷玲玲的杀意宛如实质，少女连忙侧身，挥剑向力量的源头砍去，龙吟潇潇，她拼尽全力，在那片窒息的阴冷里硬生生地劈开一条通道，少女身形奇快，已经顺着剑气冲了过去。前方白衣倏闪，鬼魅一样消失在飓风之中，避开了她的攻势。
林子里惊鸟四飞，天空陡黯。
这样过了几招，少女已经气喘吁吁了，却仍然精神十足，她握剑的手有点发抖，银发男子的行踪则越来越飘忽，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从哪里冒出来。
形势很快变得极其不妙，她在明，他在暗，有好几次，他差点便取了她的性命，不过，少女虽然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反应之敏捷却是世间罕见，他以为她到了极限，可当他出现在她背后时，她还是能第一时间转过身来，呲牙咧嘴，像被激怒的小猫。
银发男子突然不想杀她了，而是好整以暇地和她玩起了猫与老鼠的游戏，然而双方实力相差太大，少女兜了几个圈子，听到后面的风声，正想像前几次一样将他的攻势封锁住，脖子一扭，他尖利的指甲已经停在她的喉咙前。
少女抿着嘴，索性闭起眼睛，忿忿地等死。
“你叫什么名字？”他却没有下手，只是莫名地问。
少女怔怔，下意识地回答道：“红菱。” 。。
前缘篇（2）
“红菱。”他喃喃地重复着她的名字，指甲轻轻地划过她纤细的脖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抓到我，我就跟你回去伏罪。”
他难道玩得那么开心，那些正气凛然的仙家弟子，很少人的表情像她一样生动的。就这样杀了她，未免有点可惜。
红菱一愕，然后，很快地接过话道：“可我现在已经打累了，就算你给我机会，我也抓不到你，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或者……”她的眼底划过狡黠，“或者，你让我休息几天，我们再比过？”
他哂然，将手松开，“你走吧。”
似乎突然又没兴致了。
红菱愣了愣，眨眼功夫，他已经转身离开，风扬起他的衣袂发尾，树叶哗哗作响。
原本还激烈着生死的战场，平静如斯。
她摸了摸差点不保的脖子，一咬牙，提剑追了上去。
这一次，她并不靠近他，只是远远地跟着，他走她便走，他停她就停，她一直想找个绝佳的下手机会，不过那个机会似乎迟迟未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跟踪行为很隐秘，直到很久以后，他对她说：你当时的追踪术，实在很逊很逊。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红菱不甘心地反问。
“因为……”他低头笑得温柔，“你是第一个靠近我的人。”
无论以什么理由，什么方式。
红菱亦记得，在自己跟踪他的十多天里，他似乎漫无目的，也从不去人间的城镇，只是流连在密林溪流边。
朔月苍凉，月夜下，他直立出神的身影，绝美出尘，寂寞入骨。
“为什么你一直追着我不放？这世上作奸犯科的妖怪那么多，难道就我和你有仇？”终有一日，他突然转身，看着来不及躲避的她，冷冷地问。
红菱没好气回答：“因为你盗了圣水，打伤我师兄不说，还连累我师兄被师尊责罚。所以，我一定要把你擒拿归案。”
他记起了那个被自己打伤的护卫，不过，死伤在他手中的人早已不计其数，他不觉得那个人有什么特别的。
原来是她的师兄。
“你喜欢他？”他问。
红菱脸一红，傲然反问，“关你何事？”
他没有再问，只是在心莫名地坠了一下，那颗以冷酷闻名的心，任何多余的情感，都让他觉得陌生。
许久以后，当他在她面前，将那个被她成为师兄的少年捏成粉碎，在她绝望怨毒的目光里，他再次感受到那种坠落，血肉四溅，他在疯狂中感受到一种奇异的*，而深渊没有尽头，一直一直，堕落至永生。
那天，他白衣浸血，绝色的笑颜邪美阴冷，银发翻飞，形若修罗。她依然一身红衣，红色的嫁衣，惊痛的新娘。
……
“我不会原谅你，纵然天崩地陷，万世轮回，绝不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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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为什么要偷圣水？”既然被他发现，她索性正大光明地跟在他身边，也常常问起他的动机。
“我有名字。”他终于被她的“喂喂”声弄得不耐烦，冷淡地纠正道，“青狐。”
红菱眨眼，“青狐？——你为什么要偷圣水？”
历经万难将圣水偷到手，可是，他却迟迟没有用它，只是漫不经心地带在身边，好像对待一件其他的寻常物。
“无聊而已。”他的回答几乎让她*。
“你把它还给我！”她伸出手，理直气壮，气愤难平。
这样冒天下大不违，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被天界追杀，只是想排遣无聊吗？
“好。”他轻轻一诺。
红菱反而怔住：就这么简单？
“不过有一个条件。”他淡淡地追加了一句。
她瘪嘴：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容易的好事。
“你把它拿回去后，再回来陪我。”他说，狭长的金眸隐藏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期待。
她满口答应。
红菱带着圣水回去了，他仍然一个人，行走在林间溪边，偶尔被别人打搅，偶然会杀人，偶尔会坐在树上发呆，水面上映着一个清美绝艳的身影，银色的上弦月与他的倒影交相辉映，波光粼粼，树林沙沙，他孤独地过了几百年，所以从不知道孤独是什么。
可是在红菱离开的日子，他突然懂得了孤独，因为他开始等待。
等待让流年变得艰难。 。 想看书来
前缘篇（3）
上弦月渐渐变成满月，又变成下弦月，像嵌在夜幕上的指甲印。
青狐渐渐觉得，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
可当他离开林子，决定重新找一件无聊的事去做的时候，他看见了她。
“我回来了。”她笑，仍然是笔挺的腰，高傲，明快，让人错不开眼。
那是青狐此生见过的最美的景致，无论时间如何流逝，尘世如何变幻，它在他的脑海里，历久弥新，与那天的阳光与树影一起，刻成永恒。
她说：“师尊决定不追究你之前的行为了，他说，希望你一心向善，不如这样吧，我带你去人间，那里比林子里好玩很多。”
青狐一脸淡淡，唇边却不自觉地逸出一缕柔美的笑。
“嗯。”
那个小镇，种着许多许多梧桐树。青狐将银发与瞳孔全部幻变成黑色，用麻绳将头发绑好，白色的衣服换成普通的布衣，走在街上，却仍然引人注目，红菱听到女孩的窃窃私语。他的俊美，带着妖性，惑乱众生。
她带他去饭馆，带他去看戏，带他赶集，然后他的视线，至始至终，都不过停留在她一个人身上而已。
“你的真身是只大狐狸？”有一天，屋顶上，她好奇地问他。
“嗯。”
“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她有点困惑。
她已经知道了许多关于他的事情，听师尊的语气，青狐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妖怪，和其他那些小狐狸不一样，他的出世，本就在天道之外，采天地灵气，聚日月精华，从虚空中幻化而来。
所以，就算青狐真的闯神殿，盗圣水，他们也奈何不得他。
他凝目看着她，然后，白光萦绕周身，她看着他渐渐舒展成一只优雅美丽的生物，狭长潋滟的眼，柔软雪白的毛皮，他蜷卧在屋顶，在漫天星辉中，用尾巴圈住她的身体，让她依偎在自己身上。
幽静的夜，梧桐叶开始凋落，他吐着热气，湿润的鼻尖触碰着她的脸，细致地看着她慢慢沉静的睡颜。寂美的小镇。那一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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