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合齐会饮案始末
更新时间2008…7…2 10:14:20 字数:675
康熙四十八年十一月
多罗安郡王岳乐亡1。
镇国公景熙首告步军统领托合齐父子于安郡王丧期内宴会及贪婪不法各款。
康熙五十年十月
托合齐“以病乞假”
同月《南山集》案2。
康熙五十一年三月
尚书耿额等数名大臣以“为太子结党会饮”罪受罚。
同年四月
户部书办沈天生等人包揽湖滩河朔事例勒索银两案
齐世武3。(刑部尚书)、托合齐、耿额(兵部尚书)等人都与此案关联,受贿数目不等。
同年五月——九月三十日
康熙塞外之行
同年九月三十日
驻畅春园,召集诸皇子宣布,拘执看守胤礽。4。
同年十月初一
正式颁旨,二废胤礽。
同年十一月十九日
命胤祉、胤、胤祺、胤、阿灵阿、马齐等会同宗人府查审此案。
同年同月
审理结束,作出“景熙首告各案俱实”之结论,并建议将托合齐凌迟处死。
康熙五十二年二月
托合齐病死狱中,因“罪恶重大”而被挫尸扬灰,不许收葬。
扩展阅读:
1。安郡王即八阿哥胤禩嫡福金之外祖父。
2。即左都御史赵申乔疏参戴名世“前为诸生时,私刻文集,语多狂悖”。
戴名世为八贝勒胤禩老师何焯好友。《永宪录》称,此案由太子“摘其语进之,申乔遂起此狱”,未知是否属实,待考。
3。齐世武以“事”胤礽得罪,“上怒极,命以铁钉钉其五体于壁,号呼数日而死。”
4。国外传教士有“诸皇子免冠、缚以双手(于畅春园)”的记载,未知是否为满人风俗。
其一 离别
更新时间2007…12…31 11:41:00 字数:1350
(康熙四十九年事)
冬日的午后,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人也跟着慵懒起来。进京已一月有余,却是凝结的冰块般毫无变化。时光在百无聊赖的等待中流逝。
伸手可及的未来,一如缥缈的柳絮,明明就在眼前飞舞,可向它伸出双手时,得到的不过是那一阵触碰指尖的轻柔。
与阿玛的离别,现在想来,仿若隔世。
那一日南方湿热的潮气中,是阿玛缓慢平淡的话语:
“馨儿,明日便是上京之日,好好打点一下吧……”
我愣在原处,手中拿着的《全唐诗》书页永远定格在陈子昂“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1。”这句诗上。
四周蝉声大作,一瞬间,分不清刚才听到的话语是炎热的天气,还是狂躁的蝉声让我产生了不真实的幻觉,只觉得阿玛的话已经缓缓融入了夏日最后的蝉鸣中。
早就知晓会有这天——上京,选秀,每个旗人女子必经的人生轨迹,无从选择的必然。
只是,我一味的逃避,不听不想,今后的生活会怎样。我任性地待在阿玛、额娘身边,做那个家人百般宠爱的官家小姐。
总是以为离别的日子遥不可及,转眼却要海角天涯,心里一阵失落。
淡淡扬起笑容,面色平淡的将阿玛送出绣楼后,我屏退了妈妈,丫环的伺候。
轻轻放下手中紧握的书籍,从此,要与这微微泛黄的书页永别。阴凉朝北的室内隔退了屋外明媚的阳光,此刻,却泛滥出一股哀凉的无奈。
缓缓伸手抚过绣楼里摆放的物件,这紫檀木桌这太师椅,这把拂过我发丝的象牙梳,满屋的书籍,目光一一巡视伴随我多年,满满全是依恋的存在。
再回首,定定的看着雕梁画栋的木楼,园子,竟恍惚了神情。承载了我童年所有欢笑的老宅、汉江,我明日便要启程离别。
前一刻还是无忧虑的稚童,这刻开始,已经学会了无声的轻轻叹息。
我亦知晓阿玛不舍我的离去,他却从未在我面前表达他内心的感伤,比起额娘含泪婆娑的双眼,阿玛离去时明显瘦弱的苍老背影更让我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我,只能微笑,因为我知道,即使苍白无力,这样的笑容也会让阿玛放心不少。
阿玛亲自将我送至京城。向二叔叔交待完关照我的一切事宜后,便匆匆启程回了南边。
那日,想去送行的我被阿玛一再劝阻。也许,怕再多看一眼我哀恸的双眼,他就要抗旨将我接回。
我站在府门目送阿玛搭乘的马车,一直消失于夕阳最后的余晖中,才不情愿的收回视线。
没有至亲家人陪伴的京城,令我觉得陌生而疏远,我想我应该痛哭出声,可撕心裂肺的纠紧了心,哽住了呼吸,却没有一滴泪流。
不知晓,未知命运的画卷会在我面前展开怎样不同的新篇章,此时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京城的阳光将内心深处的泪水蒸干,等待改变现下静止生活的未知事件。
不去理会这个月在二叔叔家待选的艰辛,二婶婶刻薄的嘴脸,下人们怠慢的眼神,这些,不过让我提前体会了未来可能面对的生活环境。
内心不曾怨恨,心里空荡荡的只觉得异常麻木,一切如何都无所谓,脑中只记得阿玛临了对我说的那句话:
“不去在乎,就不会被伤害……”
注:
1。“银烛吐青烟,金樽对绮筵。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唐·陈子昂《春夜别友人》
其二 选秀
更新时间2007…12…31 11:43:00 字数:2149
(康熙四十九年事)
日落时分,天边依稀有几点星,柔和的闪烁。
骡车单调的“咕噜”声,模糊了现实与梦幻的界线。各人车前树起的双灯1。发出的微弱光亮,成了这夜间标注存在的唯一物件。
抬起帘子,看得蜿蜒的车队缓缓驶入了地安门。黑暗中,鬼火一般闪烁着向这座华美绝世的名为紫禁城的庞大宫殿群聚拢。
这,便是决定命运的选秀了,漠然的想着:
我们这些旗人女子身上承载着父兄、族人们梦寐以求的功名利禄,从现下起开始缓慢发酵。是酿成美酒,还是变成一无是处的酸腐死水,全部仰赖身份、地位背后错综复杂的权利斗争关系。
正伸头观望,见得几个太监打扮的侍官过来传了旨意,令一众秀女下了骡车在神武门外侯着。
我小心提起裙角下了车,刚站定,便看见聚在一起的秀女们脸上那种迷茫的表情,对未来,对命运无法预知的深沉迷茫。
不知晓,在她们眼中,我是否面露同样彷徨无措的神情。暗自好笑自己的自傲,我与她们有何不同,不过都是等待那九重宫阙里面的至尊,决定命运的卑微的小人物罢了。
主事太监至众秀女面前宣布了须注意的诸多事项后,便引着我们镶白旗这旗的秀女按着次序进入顺贞门。回首再看,接送秀女的骡车缓缓离开,最后完成使命般消失在暮色中。
收回视线,我低眉垂首,不再回望过去。
众人秉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跟着前导太监进了一间富丽堂皇、雕梁画柱的大殿。
一味的劝解自己平淡面对,早已知晓参与选秀的结局,我所等待的不过是由皇帝以颁发旨意的方式最终确定这个已知而已。
我,不过是二哥哥送来的交换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冷笑,哥哥得任四川巡抚,我,来京成为他忠诚的保证。
也反抗,也难过,我的未来,怎能这样轻易地由人决定?!
可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竟是我最好的结局。得享富贵荣华,兄长政治仕途一片光明,多少关系纠结的获得,在我眼中,不过镜花水月般虚幻可笑。
没有憧憬,没有期盼,我只是旁人操控利益的木偶,唯一能做的是心平气和的冷眼旁观无法变更的命运。
须知,这便是一个旗人女子能够得到的最好未来了,不是么?
然而,等待的过程如此漫长。秀女不可私自乱动,一众人等拥挤在偏殿,寒冷刺骨的北风呼啸着灌进殿内,穿透我们身上单薄的旗装。
为了宣示皇朝节俭的风气,皇家规定不可着华贵的皮毛,绸缎参选,秀女们全是样式颜色一致的蓝布旗装,和统一结成大辫的秀发。
迫于此项规定,众人只得在发辫的配件上下功夫,放眼望去,珍珠、玛瑙、翡翠、珊瑚应有尽有,最次的也是黄金点翠的小挂件。
只是天气太过寒冷,冻得大家的脸渐渐走了样,此刻完全失去了争宠的闲心,只巴望着选秀完毕赶紧回家。
我兀自坐着,双手紧紧交握阻止由于冷意身体轻轻的颤抖。百无聊赖,对着屋内秀女微微笑了笑,略打了声招呼后,便与左右挨得近的两三个秀女低首轻声交谈起来,大家这才少了初见时的拘谨,慢慢热络起来。
谈资渐少之后,众人渐渐的又没了声息。我无奈叹息,只得默默坐着看屋角蚂蚁缓慢活动,抬头数了数藻井的升龙,复又低下头拿起发辫把玩系于其上的碧玺挂饰。正有些不耐烦,听到太监遥远而模糊的传唱:
“……镶白旗陈继范佐领下秀女……至内庭……”
由于太监的唱名,我的心突的提到嗓子眼,自嘲的撇了撇嘴,明明已经安排好的必然,我却还是会紧张。
与同旗的另五位秀女一组恭谨的跨过门槛,进入殿中内庭。遵照宫监指导的规矩,我们依例给隔着纱帘坐于宝座之上的延禧宫贵妃行叩头请安大礼。
太过紧张,我脑中一片空白,原本心中想好的应对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行起礼来也分外僵硬,好容易直起身,双手却又不知所措的紧握在了一起。
暗自懊恼自己的失态,隐隐听见帘后内室传来轻微的声响,“这孩子稳重大方,倒适合四阿哥……”
惊讶的抬起头,恍惚看见帘后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欲再仔细瞧瞧,忽然发现帘内人向我所站位置看过来,慌忙低下头,我不敢再有失礼逾制的举动。
不到片刻,听见太监出来宣旨意,“留牌子的秀女五日后复选,其余的各归其家。”
我取下旗装纽扣上系着的绿头牌轻轻交给随伺太监。留了牌子复选,不过是走个过场,主宰的人已经决定了我的人生。
默默跟着众人退出大殿,平静的心湖下风起云涌的不得安宁。
抬起头,东君已然点亮天际。
身后的紫禁城落入朝阳光芒的包围中,那红墙金瓦,看不分明……
注:
1。《清宫档案揭秘》选秀女车,树双灯,书“某旗某佐领某某人之女”。
于日落时分发车,入夜时进入地安门,到神武门外等候宫门开启后下车,在宫中太监引导下,按顺序进入顺贞门。
秀女们乘坐的骡车则从神武门夹道东行而南,出东华门,由崇文门大街北行,经北街市,再经地安门到神武门外。
此时已是第二日中午。
初选完毕的秀女们在神武门外依次登上来时所乘坐骡车,各归其家。
应选秀女在神武门外下骡车后,先由户部司官维持秩序,再又太监引入宫中。御花园,体元殿,静怡轩等处都曾是阅选秀女的场所。一般每天只阅看两个旗。
留牌子的秀女再定期复选。
其三 等待
更新时间2007…12…31 11:44:00 字数:3063
(康熙四十九年事)
这日,与婶婶在内室坐着闲聊,忽看见家仆匆匆来报宫中传旨之人已到胡同口。
说话间,人已入了府门。慌忙更衣后,我随着仆人引导赶至前厅,看见使者手中的明黄色,不及多想,我直直跪下候接旨意。
代表皇家宣读旨意的礼部官员摇头晃脑的诵念皇帝的意愿,我却不甚明了他闹哄哄的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有点像吃食的锦鲤,我几乎笑出声来。他冷冷瞪了我一眼,我忙惶恐的垂下头,隐藏脸上不敬的表情。
“着册为雍亲王侧福金……领旨谢恩呐——”
心中百转千回,听着最后这一句,想着这位大人已然读完旨意,我伏下身大声叩谢道:“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恭谨的接了旨,眼见颁发旨意的礼部官员对着我扬起和蔼明媚的笑,一边说着讨好、恭喜的话,我便也看着他呵呵笑了起来。
来人左顾右盼,欲言又止的仿佛在暗示什么,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所指为何,我连忙唤了丫鬟至我屋里取来一百两银子赏与那官员。
他也不推却,自然而然的收下便起身回去复命了。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我差点就疏忽了这官样文章。
抬眼看着随旨意送来的一堆赏赐物件,香色的皇子福金朝袍,精致的如意,华美的点翠钿子、东珠耳珰……
“怎样怎样?宫里来的人怎么说?”婶婶心急地赶至前厅向我打听情况。
我轻声回答:“说是册为雍亲王侧福金。”没有太多惊讶,这个结果我早已知晓。
“恭喜二姑娘了。”婶婶毫无诚意的向我福身道喜,见我面色淡淡的也不作声,她又接着说道,“我说二姑娘。虽然你新近册了亲王侧福金,位分在我们之上,于礼,我们一家子见了你是要行大礼的。1。可是,一来,你未进王府;二来,毕竟在家里,不比外面那么多规矩……”
我听明白了婶婶话中之意,忙说道:“婶婶说哪里话,自家人亲亲热热的在一块,断没有行大礼的理。”
婶婶笑了笑,复又对我说道:“我看二姑娘为人太过沉默,以后到了王府,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就是见着其他地位低的人也要主动示好,将其招至旗下……”
我心下厌恶,不禁忿忿地想:我哪日不给你请安?什么时候亏过礼数?见你无聊,就算对我诸多怠慢,也耐着性子陪你聊天,难道要我像个丫环下人一样对你溜须拍马才是落落大方、尊理守法么?
好容易压下这番心思,酝酿了一个笑容,对她说道:“婶婶教训的是,馨儿懂得这个道理的。”
当下无话,我见她又想开口炫耀她入了宫的女儿,便借口写信给阿玛、额娘报喜,匆匆告辞回到寝室。
坐在书桌前,笔尖上的墨汁浓得化不开我的乡愁,应该怎样落笔述说我的近况,不能哀伤,怕家人担忧,亦不可抱怨,恐父兄愧疚。
阿玛、哥哥,知道么,我的命运向着你们安排的方向前进了……
过了十几日,听下人说南边老家来了人。我赶至花厅,见来人朝我恭谨的福了福身,道:
“二小姐……”话未说完,又慌忙改口,“看奴才的记性!应该是亲王侧福金吉祥。”
上前扶起俯身请安的伍什哈,我笑着说道:“伍爷爷,起来吧。您是家里的老人了,不用行这些个虚礼。”
我二人分着主次各自入了座,伍什哈笑道:“二小姐今日可不比从前了,该有的礼还是要有的。”
我淡淡笑了笑,另问道:“阿玛、额娘可好?”
“身子倒是好得很,只是夫人念叨二小姐不在身边,成天坐在二小姐绣楼里,连我这个看着二小姐长大的老奴才,想着二小姐以后再难回家,也免不了伤心难过。”说着伍什哈几欲落泪。
我听了他的说话,也跟着眼眶发酸,转念想着主仆俩在这花厅落泪,白白叫旁人笑话了去,便出声劝道:“爷爷尽逗我伤心,您不是来给我贺喜的么?”
伍什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奉上南边带来的各样物品,按着阿玛的吩咐一一指明用途。
我点数着,见全是我平日爱吃的糕点和爱穿的绫罗,心中感念,对他说道:“等我给阿玛、额娘写封家信,您略等等,用过午饭再来我这里取。”
“二小姐慢慢写,老奴还要去广平府看大少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