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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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馨纪事-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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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点完毕,我回首对大福金说道:“皇后,如今府里止有护军一百人,素馨已命他们拼死保护皇后安全。另有身强体壮的太监二十五名,皇后入宫后,亲军恐有不便,这些太监可随身保护。”
  大福金点点头,另问:“护卫皆随我去了,府里的安全谁人负责。”
  “回皇后话,素馨已命我家侄儿回京调我娘家仆人过来护卫园中家眷,侍皇后平安入宫后,亲军再回府守卫。”我恭谨答道。
  “如此便好。”大福金听了我的打算,也不多作耽搁,领着随从动身出园。
  “皇后,”额因姐格格扭捏的扯着帕子,轻声开口,“元寿阿哥他……”
  大福金拍拍额因姐的手,安慰道:“我入到宫里定会想办法见到元寿阿哥,格格无需太过担心。”
  百味参杂,送走大福金后,我回首问道:“三阿哥现在何处?”
  “午后便不在园里,想是与他阿玛一块儿。”李姐姐喃喃回答,不解我眼中的担忧。
  轻叹一口气,我对郑忠吩咐道:“你领上一名小太监,务求找到三阿哥,保证他的安全。”
  “弘时会有危险么?”李姐姐听我如此说,紧拉我的手,面露急色。
  “若三阿哥跟着爷,”我顿了顿,改口道,“跟着皇上便无妨,怕就怕他一人在外晃荡。”
  见着李姐姐惨白了脸,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道:“找到三阿哥就好了,现下姐姐领着三阿哥的妻妾儿女屈尊到我院里可好?还有三位格格、天申阿哥也一块儿过去。现在情形混乱,我们也不用拘着怎样的规矩了。”
  众人点头称好,忙跌跌撞撞的到我院里,安排好各人宿处,我唤来刘希文,命他纠集府中所有下人,除皇帝派来的人及我娘家人外,其余人等一概不许进入。
  正嘱咐刘希文部可大意轻视,见熙儿领着伍关太进来。暗自松了一口气,眼泪就要下来,好容易忍住了,我对关太道:“你来我就放心了。关太你暂且听从刘希文的安排,家丁不许进我内院,知道么?”
  “是,二姑娘。”关太严肃答道,我看着他眼中的玩笑神情,又听他如此称呼我,不禁打了他一下,轻声道:“好好儿当差,就会贫嘴!”
  安排好园中事务,侄儿与我进到里屋,我忙问:“外面情形怎样?”
  “皇上命七阿哥守卫畅春园,十二阿哥至乾清宫设几筵,十六阿哥与世子弘升肃护宫禁……”
  “他怎样?安全么?”我打断侄儿的话,急急问道。
  “十三阿哥与隆科多备仪卫、清御道,如今已入了紫禁城。我与关太出城的时候,步军统领隆科多已经下令关闭九门,不得入内了。”
  “隆科多?”我问道,“这个人能够相信么?”
  他们佟家过去曾是八阿哥一党,如今临阵倒戈,叫人怎能尽相信?
  侄儿微微笑了起来,劝道:“小姑姑,不管怎么说,如今这个人是站在皇上这边,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是么……”我低下头,喃喃道。只有一人传遗诏,这件事多少让人介怀,没有旁证的唯一,若有一天成为八爷的棋子,那他真是万劫不复了。
  侄儿拉着我的手,柔声道:“小姑姑不用这样担心。现下叫府里人准备准备,今日戌刻大行皇帝大殓,我们须得尽快入宫。”
  我点点头,打发红鸾禀明李姐姐大行皇帝大殓的事情,又让刘希文备了马车,一干家眷才起程入宫。
  拥着熟睡的福惠,耳中传来车马单调的声音。停下忙碌,脑海中浮现紫禁城的冰冷,我抑制不住担忧泛滥。这是他期盼的结果,却不是我想象的未来。
  “主子,”红鸾看着我,关切的问道,“您怎么了?”
  微笑着摇摇头,眼泪却停不下来。“真是奇怪,我怎么现在才开始害怕……”我的声音颤抖得不像样,无声的泪流也变成了低声呜咽。
  福惠转醒过来,看着我垂首哭泣的样子,立即紧拥着我,说道:“额娘,怎么了?我们要去见阿玛了,额娘不开心么?”
  六十伸出小手,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奶声奶气的劝道:“额娘,惠儿乖乖,您不要哭了。”
  这张相似的脸,仿若他在我身边轻声叹息:“馨儿,别哭了……”
  我的泪不是难过,只是一时感慨,他多年的隐忍,他难言的伤痛终于换来了至尊的宝座。
  他如愿以偿的等上帝位,我永远忘不了这个分隔不同未来的夜。
  

其七十 风云际变之遗诏
更新时间2008…9…21 17:30:24  字数:3722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十一月十五日事)
  再见他时,天地巨变,他成了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我表情复杂的仰望,感觉他是那么遥远的存在。皇子阿哥们嫉恨的眼神,朝臣们揣测的目光集中在坐在皇位的他的身上。
  他冷冷的注视这一切,我心痛的看着让他寒彻心扉的眼前的这一切。只是我不知道,令众人俯首称臣的是他眼中的冷酷,还是隐匿他身后手握军权的我的哥哥及步军统领隆科多。
  如今,他站到了帝国的最高点,俯视天下苍生。
  我,住进了紫禁城,这座冰冷的宫殿,其内满是权利与欲望交织的血腥气味,以及隐晦恐怖的阴暗计谋。
  我,非召唤不能自行与他相见,昔日府邸里的随性须得拚弃。这一刻,我们这些没有封号、等待他赐予无上荣光的雍邸福金、格格们,朝着一个女子能够到达的最高向往走去。
  乾清宫东庑抵挡不住十一月的寒冷,我换上男装,私自离了寝宫,冒着风雪来到他倚庐处,瑟瑟发抖的在外等候太监为我通传。
  心里有些疑惑,为了见他,我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确,来不及思考对错,暗想现下的混乱,不会有人觉察我不合礼制的行为。
  “川陕总督子熙进见。”太监们怪异的嗓音划破寂静,我抖了抖身上积攒的雪花,亦步亦趋的垂首进了东庑。
  远远的见他穿着孝服,席地而坐。突然有些恍惚,眼前这个人就是与我相处十一年的男子么?
  顾及身旁引导的太监,我仿着侄儿的样子生硬的给他请安:“用晦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他冰冷的声音响起,一如屋外的飘落的雪没有一丝感情。
  我浑身抖了抖,开始觉得来见他是个错误,那样的小事,何须亲自到此。他此刻一门心思都在朝政上,哪里有时间分身顾及旁的事情?
  大行皇帝大敛未过,就有加封八阿哥、十三阿哥为亲王,与隆科多、八党成员马齐同任总理事务王大臣的旨意,朝中各事、谕旨,除藩邸事件外皆由四王大臣掌管,借此稳住京中的骚动。
  另一方面,他火速下令大将军王与弘曙驰驿回京,以宗室延信及我二哥兼理西路军务,实则夺了十四阿哥的军权,杜绝其出兵作乱的可能。
  户部尚书孙渣齐暂理工部事务;两江总督查弼纳暂理礼部事务;延信管理大将军印务;隆科多总理事务1。,这些人,他第一时间提拔的人皆是十月与他同去视仓的成员。紧握冻得通红的手,心里隐隐感觉接近了什么我不应该知晓的事情。
  不敢抬眼看他,等着通传太监退下,听他叹息着说:“要我怎么说你?”
  “用晦不明……”我欲要佯装下去,却见得侄儿从一旁走了出来。
  我慌忙跪了下来,定定的看他问道:“要处罚我的失礼么?”
  他放下伪装,一脸疲倦的挥挥手,淡淡的说:“快回去吧,这里冷。”
  看着他脸上的劳累,我一阵难过,心急的开口责怪:“你也知道冷,却要学古人倚庐寝苫守孝……”
  “素馨!”他沉下眼,冷冷的阻止我逾越的言语。
  我忘了,忘了他不再是那个我可以唤为“胤禛”的雍亲王,而是忍性忘情的至尊天子。
  “对不起,皇上。”艰难的吐出道歉的话,没有想到,这就是等待十年的结果。
  “别跪了,地下冷。”他拉我起来,我紧咬嘴唇,拼命忍住泪,不让它流下。
  他叹了一口气,缓和了严厉的语气,问道:“有什么事?”
  轻轻摇头,我未把原打算告诉他的话说出来。
  他正要赶我回去,侄儿忽然开口道:“皇上,小姑姑她若看过,定然过目不忘。”
  我面露不解的看向侄儿,他冷淡的出声阻止:“与她无关,不要让她知道。”
  “什么事?我能帮你么?”我心里着急,拉着他的手问道,突然想起他的至尊地位,又慌忙把手放下。
  他看着我的疏远,没有言语。侄儿在旁边劝道:“皇上,现下若另外寻人,恐会泄漏,不若让小姑姑……”
  沉默良久,他才勉强点头同意。侄儿连忙拉了我到隐蔽处,压低了声音问:“小姑姑,您是否看过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先皇帝谕旨的邸抄?”
  一阵迷糊,我好笑的说:“如今这样问我,好没头脑,需得提示些个才能忆起一二来。”
  侄儿与他交换眼色,便见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遗训。”
  康熙五十六年的遗训?我努力回想,遗训,大行皇帝的遗训……“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我惊恐的睁大眼睛,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哑着声音说,“你们疯了么?这样做、被人发现……”
  “小姑姑!”侄儿拉着我的手,心急的说,“只要知晓遗训,熙儿会修改,旁人看不出来的。”
  看不出来,你们当八爷如此聪明的人是吃素的么?我看向他,却得不到答案,只是感到他心里的焦急,没有遗诏,一个不能第一时间宣读遗诏的嗣皇帝意味着得位不正,意味着隆科多的传召皆是谎言!
  我呼吸急促起来,不管大行皇帝的遗愿是什么,如今要退,只能死路一条,不仅他,还有我的家族,他所有的属人全部陪葬!止不住颤抖,但愿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能退,即便与他一起作假,也要继续下去!努力镇定内心的慌乱,我轻声道:“素馨只知道清文本的,汉文的要另找人译才行。”
  “现下不管那些,记得多少说多少。”他抚着我的发,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熙儿磨墨准备。”他扯了垫子给我坐下,又脱下皮袍披在我身上。
  “胤……”我咬着嘴唇,生生压下这个称呼,“皇上将皮袍给素馨,自己不冷么?”
  “这里没有旁人,不用这么生疏。”他叹息我的小心谨慎,拉着我的手温暖着,“写完了赶紧回去,都冷成什么样子了。”
  我对他淡淡一笑,严肃了神情。“我只能凭印象背了……”低头沉思片刻,我开口道,“朕少时天禀甚壮,从未知有疾病,今春始患头昏,渐觉消瘦。至秋日塞外行围蒙古地方,水土甚佳,精神日健、颜貌加丰……2。”
  他忽的暗淡了眼神,我拉着他的手,柔声劝道:“不要伤心。”
  “没事。”他又恢复了淡漠,将视线放于专注书写的侄儿身上。
  看着他的隐忍,我紧握着手,继续念道:“每日骑射亦不觉疲倦。回京之后因皇太后违和,心神忧瘁,头昏频发。有朕所欲言者,今特旨尔等面谕。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乌,……”
  “昔梁武帝亦创业英雄,后至耄年为候景所逼,遂有台城之祸。隋文帝亦开创之主,不能豫知其子炀帝之恶,卒致不克令终。又如丹毒自杀、食服吞饼、宋祖之遥光烛影之类种种所载疑案……”背到这句,我小心看了他一眼。
  他神色未变仍旧看着熙儿低头记录,继而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馨,你在怀疑我么?”
  握紧他的手,我继续念着遗训。不会的,我相信他不会做弑父这样可怕的事情,至多……他至多联络隆科多抢了头筹。
  “奏请立储分理,此乃虑朕有猝然之变耳,死生……呃……”我控制不住一阵反胃,拿出帕子掩了嘴,干呕起来。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看你以后还这样胡闹。”他抚着我的背,轻声道。
  “没什么……呃……”正要安慰他的担心,止不住身体的反应,又难受起来。
  “不会是……”他拉着我的手,紧张的问,“太医看了么?”
  我点点头,道:“说有一个月了。”
  “你为了这个事来的?真是胡闹!遣刘希文来说便可,却要亲自跑过来。现在别背了,赶紧回去!”他把我拉起来,急切的说。
  “不!我要背完再走!”我倔强与他对视,坚持不愿离开。身体事小,若他再拿不出遗诏……不敢想象那个如果,现下能做的是赶紧炮制好这份关键的诏书。
  我二人僵持着,侄儿适时出来打圆场,“皇上,小姑姑那个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不如让姑姑背完了回去,这样光耗着也不是个办法。”
  微笑看着侄儿,我心里小小骄傲了一下:还是我家熙儿了解我。
  他寒着脸问:“还有多少?”
  “至多三百字。”见他默认我的留下,我赶忙开始,“到哪儿了?嗯,死生常理,朕所讳惟天下大权当统于一。……”
  “此谕已备十年,若有遗诏,无非此言,披肝露胆,磬尽五内,朕言不再。”说完最后一段,我脸色苍白,几乎要昏过去。
  “我送你回去!”他拥着我,坚持道。
  我抬起头,笑着说:“皇上,要说‘朕’的……”
  “什么时候还敢跟我顽笑!”他冷着眼斥责,温暖的掌覆上我冻得通红的手,暖得我的眼泪就要下来。
  “不要你送,若出去,多少人等着说皇上的不是。不要你送,我自己可以回去。”深吸一口气,我挣脱出他的怀抱。
  “苏培盛!”他唤来苏公公,吩咐道:“送‘熙少爷’回去。”
  这次我不再挣扎,搭了苏培盛的手出了东庑。
  “馨!”他压低了声音唤我的名,回首对上他的眼,听得他说出一个字:“沛。”
  “沛公的沛?”我微微笑着问,他点点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他,这便是我孩儿的名了……
  注:
  1。《清实录》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乙未条。
  2。《清实录·圣祖实录》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辛未条。
  

其七十一 毒
更新时间2008…9…22 10:13:20  字数:2428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十五日事)
  行走在宫墙之间,呼呼的风声冰冷的滑过耳际。
  与苏培盛默默的前行,突听他开口道:“八阿哥得封亲王,并与大学士马齐总理事务……”
  我有些奇怪的看了苏培盛一眼,淡淡解释:“这是皇上不计前嫌,特加恩典的事儿,想来认清眼前形势,便会感恩了。”
  正等待下文,苏培盛却忽然闭上嘴,不再言语。
  沉默片刻,我又说:“苏培盛,原说皇太后屡传懿旨劝皇上进食,我不该再多言了的。你跟随皇上多年,我也不拿你当外人看,如今皇上哀恸过甚,你在身边应该多劝劝才是,怎能任由皇上不进饮食呢?”
  “主子……”苏培盛见我严厉了脸色,不知如何开口,眼神游离左右,他对我使了个眼色,微动嘴唇。
  仔细看得苏培盛说出:隔墙有耳。我大惊,慌忙停止了说话。
  回到寝宫,屏退宫女及侍候太监,我更换素服出得内室,坐到炕上,严肃说道:“苏培盛,我看你吞吞吐吐,定然有事,现下没有旁人,有什么话你只管跟我说。”
  “皇上不许,奴才不敢妄言。”苏培盛跪在地上,磕头回话。
  冷冷的看着苏培盛,我说道:“究竟什么事儿,我虽有耳闻,却不十分清楚。这其中若涉及到皇上安危,说与不说,你自己斟酌着。但我先告诉你,如若出了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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