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濯晨很少去麻烦大哥,为了安以风他去找了大哥,他说:“大哥,我想带些人去跟九叔谈谈。”
“晨,死的是九叔的儿子,你说什么都没用的。”
“如果今天九叔想要的人是我,你会不会把我交出去?”
他摇摇头。
“所以我也不会……”
“就算你把所有人都带去,就算你侥幸把崎野平了,你就了不起了吗?安以风的命是命,其他兄弟的命就不是命?”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退到门口时,大哥叫住他:“你想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吧。我没别的要求,你给我活着回来!”
“大哥……”
韩濯晨转过身,看着大哥的脸。
自从大哥有了爱人,有了家,他变了,他厌倦了黑道的打打杀杀,全部的追求就是安稳,平静的生活。
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的血性和霸气。
此刻,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韩濯晨才明白,有一样东西他没变,大哥依旧把他当成兄弟。
大哥还是那个一刀刺进自己胸口,把他从别人枪下救下来的人……
还是那个带着几个兄弟杀进重围,把他从别人乱刀下拖出来的人……
还是那个笑着拍他肩膀,对他说:“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的人……
“大哥,我答应你,我不会跟他们动手,我不会让兄弟流血……”
“你还是不了解这个游戏规则啊!”大哥无力地摆摆手:“去吧!一定要活着回来!”
韩濯晨带着安以风到了约定的地点,才明白大哥那一句:“你还是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啊!”
三层楼的酒楼坐满了人,餐桌上没有一道菜,摆得都是武器。
他为了不让九叔觉得他是来跟硬拼的,只选了几十人进跟他进去,让其他的人在外面找个地方先避一避,不要露面,包括安以风。
他还特意交代过:安以风要是敢乱来,就先砍了他一条腿。
经历了那么多次的厮杀,他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
黑道上的火拼根本不是以人多取胜的,人带的再多都没有用,都是去送死。
进去动起手来就是乱砍,哪一刀砍的是自己人都不知道……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人的求生欲望会让战斗力提高很多倍,尤其他们以为外面接应的人马上就会到的时候。
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一件事:打电话给警察局……
这是他把死亡和流血降到最低的唯一办法!
坐在九叔对面,看见他两鬓雪白的发,看见他枯瘦的身体和完全心力交瘁的眼神,韩濯晨一句话都不想说。
有人说比少年丧母还要痛苦的,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失去了独子……
他没有儿子,但他知道失去母亲是那种绝望与无助,好像人生突然间失去了意义,失去了值得他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价值!
而他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九叔,请节哀!”
九叔的眼睛里又有了泪光,那一刻他真的不像是四十年驰骋黑道的老大,仅仅是一个老人,和他一样,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晨,我知道这事与你没关系。你把安以风交出来,我不会为难你……他日你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九叔,人都走了,就算你把安以风乱刀砍死,人也活不过来。”他尽量让声音听来卑微些:“算我求您,您就放安以风一条生路吧。”
“你不用多说!他的命今天我要定了!”
“九叔,我们的实力相当,真要动起手来也是两败俱伤……何必呢?”
九叔大怒,一下掀翻了桌子,声音嘶哑:“你不用威胁我,今天就算是血洗我这个酒楼,就是我老命搁在这儿,我也得要他偿命!”
“如果今天这事情我替他扛了,您能不能给我个面子?”
“你要替他扛?”
“今天我和安以风都可以任由你处置,要手要脚都随你高兴,我只求您能放他一条生路……”
“我就卖你个面子,你用你的命换他的命!”
“你说什么?”韩濯晨站起来,身子倾向九叔。“你刚才说什么?”
九叔刚要开口,韩濯晨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九叔还没爬起来,韩濯晨已经拿出枪指着他的头:“都别都,谁动一下我先杀了你们老大!”
看见没有人敢上前,他蹲下身,对九叔说:“你是不是非要我这么跟你谈?”
九叔丝毫没有惧色,反而一脸坦然地:“你杀了我,你也逃不了!”
“至少我有逃出去的机会……”
“你能逃一辈子吗?再说,你就不管别人死活?”九叔对着不远处的一个手下说:“打电话,让那个女人跟他说几句遗言。”
“你!”韩濯晨的手颤抖一下,曲着的手指在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伸直。“你想怎么样?”
“想要你的女人活命,就让安以风过来!”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枪,那是一生最难做的一个决定。
“晨……”听见电话里纤细的呼唤,韩濯晨立刻接过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温柔:“晨?是你吗?”
“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他们对我很客气。”
拿电话的人说:“晨哥,您的女人我们当然不会碰,但您今天要是非要提安以风扛的话,就别怪我们不给您面子了!”
“你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晨!”阿May笑着对他说;“你别发火,冷静点……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拖累你的。”
“阿May?”
“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我心甘情愿的。”
“你别做傻事,你等我,我会救你的。”
“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问题!”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
“会,我会很想你……”
他听见她声音模糊了,他听见电话里吵杂的声音,也听见她说:“你们都别过来,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阿May!不要……我现在就去救你。”
“你会娶我吗?”
“会,我明天就娶你!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晨,我爱你,今生……来世……”
他听见电话摔在地上的声音,断了线。
“阿May!!!”
突然,有两个人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就在那一秒钟,他做了一个决定:扣动了扳机……
韩濯晨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那天,他的眼前都是血红色的,遍地都是阿May的血。
安以风救他出去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娶她!!!
当他找到阿May的时候,他躺在天台上,一把刀插在她的心口,白裙子上都是鲜红的血……
她的胸口也是冷的,也没有了记忆中的温度……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纸已经被血染红,上面的字迹在红色的映衬下变成绝望的紫色。
那是她留给下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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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爱我一天
能不能试着爱我一天?
不需要说爱我,只对我说一句:你喜欢我,我就很满足;
能不能试着爱我一天?
不需要记住我的生日,只记住我的名字,我就很满足;
能不能试着爱我一天?
不需要带我去看那一片绝艳的彼岸花,只送我一朵玫瑰,我就很满足。
能不能试着爱我一天?
不需要有一个浪漫的约会,只陪我看一场电影,哪怕是枪战片,我就很满足。
能不能试着爱我一天?
不需要知道我住在哪个寝室,只在我睡前打个电话,问我:是不是很想你?我就很满足。
……
也许,不是你给我的太少,是我奢求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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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他一时冲动,害死了许多人。
有人说他做的很对,势力就是靠鲜血拼杀出来的,黑道的格局一昔之间彻底改变。
但韩濯晨并不在乎是对是错,他只觉得安以风有句话说的好:“好女人都让我们糟蹋了!”
阿May葬礼的那天,他远远地看着她的墓碑,悼念她的人很多,但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看见墓碑上写着陌生的名字,他才想起她说她不叫“阿May”,阿May是她随口编来骗人的名字。
站到人都散了,韩濯晨才在她墓碑前放上一大束彼岸花,笑着对她说:“我爱你!”
“我娶你!明天就娶你!不,今天……”
“我会想你,今生都不会忘记……”
照片上的她笑得那么恬美!
韩濯晨要离开的时候,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叫住他。
他理了好久杂乱的思绪,才想起那是曾经和阿May在一起的男人。
“韩濯晨,是吗?”
“是!”
“可以谈谈吗?”
“随便吧。”
那天,那个男人和他说了很多话,他才发现他真的不了解阿May……
她不是无所事事,她是一个名牌大学音乐系的学生,今年刚读大二。
她去酒吧弹钢琴,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知道她的旋律能不能打动那些在纸醉金迷中堕落的人。原本说好只弹一天的。
她很有才华,曾经有作为交换生去维也纳学习的机会,她在上飞机之前放弃了,她说:她只想留在她喜欢的人身边,即使他叫不出她的名字。
她也很有个性,追她的男人多得数不清,他遇到的那个男人就是其中之一。
那个男人被她的气质和才华迷住,追求了她两年。
而她跟那个男人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那个谁……你把手臂借我用一下,一会儿还你。”
然后,她在男人惊呆的情况下,挽着他的手臂从韩濯晨身边走过去。
当韩濯晨开车离开后,她蹲在地上哭了整整一个下午,那个男人对她说:“他根本不在乎你。如果他有一点点在乎,都会拦住你,问你一句:为什么?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值得吗?”
她说:“我是个活在诗情画意里的女人,我再怎么努力也走不进他残酷的现实世界,我不明白他每天打打杀杀为了什么!我不明白他所谓的兄弟义气有什么意义!我更不明白他明明可以听得懂我说的英语,可以背出刑法和诉讼法的所有条款,为什么还要在黑道上混日子……我唯一明白的就是,我们的相遇注定是个悲剧的结局,早晚有一天我会为他死,可我还是愿意留在他身边……因为他是个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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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濯晨的故事讲完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湿了枕上的发。
“你睡着了吗?”他的声音好轻,轻的我几乎听不见。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韩濯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一个坏到如此地步的男人为什么能让那个女孩儿爱到至死不悔?
“看来我的故事讲得太乏味……”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自嘲的笑,轻轻地帮我拉高被子,俯身轻柔地在我额头印上浅吻。
时间安静地一秒一秒过去,我以为他已经走了,可身边还是有一种很强的存在感,我刚想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脸……
我吓的不敢睁眼,直到他的唇印在我的唇上!
只是似有若无的一下碰触,却牵动我身上数万条神经,我的全身都出于麻痹中,十指紧紧抓着被子,才没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直到听见关门声,我才猛坐起身,努力地呼吸,努力地捶着沉闷的胸口。
我对自己说,这是爸爸给女儿的晚安吻,言情小说上写的情人之吻不是这样,是有唇舌辗转纠缠的。
可是,可是……这是第一次……他吻我。
白天的惊吓远不及他临别时的一个吻。
我一夜没睡,辗转反侧间,脑海里都是各种各样的问题在盘旋。
我想不通他这样的坏人为什么只对我温柔?
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找人教我弹钢琴?
想不通他的吻是什么含义?
还有,他第一次跟我提到的大哥,提到的继父……
对他如此意义非凡的两个人,我以前为什么从未见过,也没听他跟任何人说起过?
还有,他对梦想中女人的描述,听起来十分的熟悉,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个性很像……我!
还有,还有什么真相……
无数的场景在我脑海里徘徊,搅得我头痛欲裂!
一个那么深爱他的阿May不了解,在他身边长大的我又何尝了解。
他这个人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一切都隐藏的这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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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熬到早上,对着镜子看看漆黑的眼圈,无奈地从柜子里找出新的校服,换好下楼。
求神拜佛希望不要遇到韩濯晨,没成想刚走完楼梯就听见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芊芊?!”
我心漏跳了一下,僵硬地抬头:“早上好!我去上学了。”
“我帮你请了一周的假。你需要在家休息。”
“我没事……”比起在家面对他,我其实更想去学校和同桌聊聊天,我有太多的问题想找人说说。
他走过来搂着我的肩,看看我的黑眼圈,“你昨天好像没睡好?一会儿喝杯牛奶再上去睡会儿。”
“哦!”
“你过来看这个……”他拉着我坐在沙发上,拿了张报纸给我看,像个小孩子在展示他刚发现的新鲜事物:“明天刚好有个国外的知名钢琴家过来演出,我带你去听好不好?”
我震惊地抬起头,看着他的侧面,岁月好像特别厚待他,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让他从轻狂冲动的少年蜕变成沉稳内敛的男人,除了让他懂得对女人柔声细语的体贴。
“芊芊?你怎么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收养我,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我摔破了腿,他为我把伤口上面的污血吸干净;
我睡着之后,他悄悄为我关灯,盖好被子;
他说他只相信我,只在乎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好得让我心都在颤抖。
他捧起我的脸,让我可以看清他脸上的真诚:“我对你好,是因为……”
他的唇一点点靠近,声音消失在我的唇边……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太专注于等待他的答案,忘记了躲避!
貌似他给过我很长的时间让我躲避,我没有珍惜!
“老板……”
还好一个保安的声音及时传来,打断了这暧昧的亲吻,否则我实在没法想象韩濯晨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很有可能猥亵自己未成年的女儿……
“什么事?”韩濯晨叫住匆忙转身往门外走的保安:“说吧!”
“嗯……”保安有些尴尬地看看我,看看韩濯晨,好久才想起自己想说什么:“于警官来了,说想见见您和您的……小姐。”
他抬头看看韩濯晨的脸色,硬生生把“女儿”两个字咽回去:“询问昨天绑架的经过!”
“请他进来吧。”
保安出去的时候,我明显看见他松了口气,暗自抹了一下脸上的冷汗。
也难怪他吓成这样,他刚来了两个月,可能还没人告诉他我是韩濯晨收养的孩子。
我偷偷舔舔双唇,上面还残留着特殊的麻和痒,如果昨晚那个吻我可以理解成是父亲给女儿的晚安吻,今天这个……我还能自欺地以为是早安吻么?!
于警官还是一身肃穆的警服,不高还略有些发福的身材在那身警服的衬托下,也显得魁梧挺拔。
他一进门就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一只笔。
脸上依然是一丝不苟的庄严。
韩濯晨明显看出他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