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谬赞了,是苏才人好学又勤奋。”宁蔚然仍是一副淡然云清的样子,守礼的回答道。
“蔚然实在太谦虚了。”龙宣浩呵呵笑着望向宁蔚然,从那双同样淡然无波的眼眸中丝毫看不出任何不驯的端倪。
卷五 明争暗斗谁为胜 第十六章 只为卿倾心(4)
苏云熙也看到了龙宣浩一行的突然出现,连忙勒停了飞虹,飞身下马,来到龙宣浩面前行礼道:“参见皇上,不知皇上驾到,臣妾方才无状了。”
“不知者不罪,更何况云熙是为了博得朕的欢心才日日勤加练习,朕何来怪罪?”龙宣浩上前一步,拉住苏云熙的手,轻轻为她拂去鬓边沾上的一两瓣残花。
“皇上怎么会到这里?”并不回避龙宣浩的亲昵,苏云熙笑面如花。
龙宣浩转眼望了宁蔚然一眼,见他正低着头专心玩弄着手上的一根灌木枝,才转回眼光对着苏云熙道:“朕这里有一件更让云熙开心的事情。”
“什么?”苏云熙笑着扬起脸来。
龙宣浩忽然转头对着宁蔚然道:“今日的练习就到这里,蔚然先到养心殿去休息片刻,朕一会就来。”
“是。”宁蔚然低低敛了眉眼,退后,余光却瞄向龙宣浩手中的卷轴,然后是淡淡的笑从嘴角慢慢浮起。
“咱们回去再说。”龙宣浩笑眯眯的转向苏云熙,拉住她的手便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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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熙,你看这是什么?”龙宣浩将图纸摊开在桌上,开心的叫着苏云熙。
“西湖、孤山、虎跑泉、六和塔、灵隐寺――” 苏云熙仔细的看着图纸上描绘出的缩小的了杭州著名景致,忍不住叫出声来:“皇上,这是什么?为什么全都是杭州的名胜?”
“喜欢吗?”龙宣浩露出大大的笑容,一副自得的样子,道:“朕打算明年重新建造一座避暑行宫,里面的景致就比着杭州来吧。”
“哦?”苏云熙呆了一下,才道:“比着杭州的景致来吗?”
“是啊。”龙宣浩重重点头,定定的望着苏云熙的眼睛,期待着预想中的惊喜和感动出现。
如此做,他是希望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烦当中吗?不,他对自己一直特别的,不同与其他人的。也许他是真的希望自己开心。苏云熙眨了眨眼睛,轻抿嘴唇,小心道:“皇上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云熙吗?”
“呃?”龙宣浩看到苏云熙一如既往的淡定,似乎有点被人看穿心事后微微的慌乱,避开苏云熙认真的眼光,龙宣浩支吾道:“云熙,云熙为什么这么问呢?”
看来他是真的在以不同与他人的方式对待自己,但是,这样的方式她却不能接受。苏云熙轻叹一口气,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开口道:“皇上请恕臣妾斗胆!皇上如此苦心为了臣妾,臣妾本应三跪九拜,叩谢皇恩。可是臣妾却不愿做不忠不孝之人,望皇上收回建造行宫的成命。”
“云熙严重了。”龙宣浩没有等到预计的热烈场面出现,只得讪讪的拉住了苏云熙,道:“何来什么不忠不孝?云熙怎么这么说呢。”
挣开龙宣浩的手臂,苏云熙面上一松,走近了龙宣浩,继而侃侃笑道:“其一:另行建造行宫一事既劳民伤财又亏空国力,实在不应继续。臣妾既然自称臣妾,自然先是臣后是妾。身为臣子,自然应当效仿前朝名臣,辅佐我朝英主。身为妻妾,夫为妻纲,妻妾自然也应当以夫君之天下笃定的长久大计为考量,绝不能效尤无德之人。所以此番劝谏臣妾必言,否则是为不忠。其二:云熙临离家门之时家父教诲之语犹在耳畔,家父曾谆谆叮嘱臣妾:入宫之后要以贤德为荣,切不可干涉朝政,乱我大齐,云熙自然也乐于多以前朝贤德后妃为己榜样。如果皇上如此耗费国力却只是为了结云熙小小一个女子的思乡之情,这般所为实非云熙所愿,所以此番劝谏云熙必言,否则是为不孝。皇上,您说呢?”
苏云熙一番话中措辞、口气已经是特别的小心翼翼,可还是看到龙宣浩的面色越来越白,越来越僵。顿时整个房内寂静一片,气氛凝重,只有苏云熙话音刚落时的微微喘息声。只见龙宣浩原本就刚毅的侧脸越加棱角分明,半晌之后才猛然一拳,重重砸上案几。
“朕不过是一番好意,却惹来苏才人如此洋洋洒洒一大篇的谏言。又是效仿前朝名后,又是绝不效尤无德之人,好像朕倒真的是个昏君呢!”
“臣妾绝无此意,皇上恕罪。”苏云熙急急的伏地拜道。偷眼看着龙宣浩双拳紧握,手上青筋暴起老高,苏云熙心上一凛。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毕竟是皇上啊。自己纵然是魏征在世,他也未必是唐太宗。也许这番话,自己不应该挑在这个时候说?
“好一个大贤大德的苏才人啊!”龙宣浩冷哼一声,终是直起身子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罗天成精心绘制的行宫图纸,缓缓几下撕裂,随手抛在半空。
“摆驾养心殿!”龙宣浩无视仍然跪伏在地上的苏云熙,冷然而去。
“臣妾恭送皇上。”微微抬脸,望向龙宣浩气冲冲的背影,苏云熙急道。他竟然这样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了,因为她的话触怒了他?曾以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同的,原来,这份不同也不过是以不拂逆他的意思为前提而已。伏坐在冰冷的地上,苏云熙轻掩了胸口,一阵恍惚。
“主子,没事吧?”一旁的含梅看着龙宣浩远去,急忙围了过来。
“主子,主子,怎么不说话啊?”蕴兰也是着急的叫着。
也许自己从此再也不见圣颜了呢,倒落得清静了。苏云熙痴痴的呵呵一笑,任由含梅、蕴兰将自己扶起。终于明白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苏云熙茫然的垂下眼帘,轻轻的问自己:为什么了悟之后,心上却会阵阵隐隐的痛。
卷五 明争暗斗谁为胜 第十七章 只为卿倾心(5)
偌大的房间中,飘溢着淡淡的鲜花香气,使人闻之欲醉。细细粉刷的墙上挂着多幅装裱精细是水墨山水图,案几、窗格上置放这精美玲珑的瓷器摆件,所有细节地方无一不显示出房间主人清雅秀美的主张来。房间正中一张搭了锦绣桌巾的小桌旁,两个无比漂亮的人儿静静的对坐着。
悠闲的端起面前晶莹剔透的一只茶盏,宁蔚然轻轻吁气。
“爹爹身体近来如何?”对面的宁莹然轻轻摇着一柄绣有光滑晨曦的团扇,轻启朱唇。
“还好,只是被司徒一派的接连兵败给气的几乎吐血而已。”宁蔚然抿了口茶,含在口中细细品评,咽下之后才淡淡回道。
“哥哥如此爱喝,本宫这里还剩下的一些,给哥哥都带了回去就是了。”宁莹然望着宁蔚然痴痴品茶的样子,一脸委屈的嗔道:“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能说上会子体己话,可哥哥你却――”
“好,臣认真的和贤妃娘娘说话就是了。”宁蔚然微微一笑,放下茶盏,望向宁莹然,道:“娘娘在宫中的绸缪是否进展顺利?”
“就知道哥哥必定会问这些个无聊的事情。”宁莹然白了宁蔚然一眼,百无聊赖的站起身子,来到窗前,低道:“妹妹身体不大舒爽呢。”
宁蔚然轻挑了略显精致的眉毛,目光转向宁莹然道:“贤妃娘娘身子不爽利吗?召了太医看过了吗?”
“看了又能如何呢?”宁莹然转过身来,一双水莹大眼对上宁蔚然,道:“哥哥没有听说过,心病还需心药医吗?”
“这心药又有何难?”宁蔚然轻轻一笑,继续道:“只是配起来有些费时罢了,不过臣自会想办法出来。还请娘娘放心。”
“妹妹就知道,哥哥一向最疼爱妹妹了。哥哥可一定说话算话。”听到宁蔚然的保证,一改刚刚的愁眉不展,宁莹然笑的妩媚娇憨。
“当然。”宁蔚然勾起嘴角,轻笑了一下,定定的望着宁莹然的灿烂笑容,缓缓说道:“只是,臣要提醒娘娘,是药定有三分毒。所以,臣恳请娘娘,既然是毒,莫如戒掉!”
“要劳哥哥操心了呢。”淡淡一眼瞟过宁蔚然,宁莹然晃着团扇走近来,轻道:“既然是毒,便会有瘾,妹妹怕是戒不掉了。”
定定的对上宁莹然的眼眸,看到其中的无比坚定,宁蔚然决定放弃,大大一笑,道:“贤妃娘娘还是和在家一样,爱说笑。”
“可不是嘛。这宫里难得有个说得上话的人,本宫可是憋闷的慌呢,如今抓住了哥哥,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知道宁蔚然示弱,宁莹然也并不紧逼,笑盈盈的退了一步,回道。
“还是回到正题,”宁蔚然微微垂下眼帘,问道:“绸缪的如何了?”
“本宫无时无刻不放在心上,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哥哥不要着急。”宁莹然同样轻垂了眼帘,把玩着手上的团扇,轻道:“不过本宫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想要说来与哥哥听听。”
“什么?”宁蔚然抬眼,望向宁莹然。
“听说哥哥近日在教习苏才人学习马术?”宁莹然淡淡笑着,眼光撇向一旁。
“正是。”明白宁莹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宁蔚然直截了当的回答。
“哦,那哥哥可要认真仔细的教习呢,这事可是丝毫马虎不得的。”宁莹然转过头来,一副了然的表情,娇媚的点了点头。
“臣谢过贤妃娘娘提醒呢。”宁蔚然一边嘴角微微牵起,算是挤出一个笑容。
“哥哥这样笑起来还真是好看,人生的好看,无论作如何动作都是好看。”宁莹然手持团扇轻抵了下巴,撅唇打趣道。
“娘娘刚才可是想说什么?”不耐和宁莹然继续打哑谜,宁蔚然直接问道。
“哦,哥哥沉不住气了呢。”宁莹然洋洋自得的微微皱了鼻子,将手上的团扇轻轻拍向宁蔚然:“快,哥哥附耳过来。”
“到底什么事?”宁蔚然起身,靠近去。听了宁莹然的唇语之后,满面的愕然,继而露出喜色,然后便是迅速的恢复常态。
“哥哥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本宫想要休息了呢,近日来,本宫总是身子不大爽利。”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对于有心人来说,已经足够了,刚才她已经清楚的看到了宁蔚然的表情变化。宁莹然轻轻打着呵欠,一副了然的神色,缓缓摇了团扇,退离宁蔚然。
“贤妃娘娘一定保重身体,臣告退。”宁蔚然仍是最初的悠闲神色,恭身离去。
卷五 明争暗斗谁为胜 第十八章 只为卿倾心(6)
原来她竟然是如此的贤德呢?说来说去,他竟成了一个不知体度的昏君了吗?他如此费心费力,还不是因为要解她思乡之苦!可她却为什么不光毫不领情,并且一屑不顾!是真的担心浪费国力?还是不愿接受他的好意?
龙宣浩气冲冲的回到养心殿中,余气未消,身旁一干人等都特别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声出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成了被迁怒的对象。
“微臣参见皇上。”已经在养心殿中等候了半晌的罗天成终于等到了龙宣浩的出现,正恭恭敬敬的行礼,一脸期待。当初皇上之所以将新行宫的位置选在杭州,想必是对杭州的美景十分憧憬所致,所以这次他干脆将杭州的几大著名景致都照样缩小建在了新行宫中,为的就是同时解决了皇家赏景和安全的需要,对于这样的创意他自己是非常引以为傲的,只是不知道自己呈上去的行宫图纸反响如何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龙宣浩没好气的走过罗天成的身边。
“呃?”罗天成被龙宣浩问的一愣,皇上刚才不是还在夸奖自己办事效率之高,实乃真个大齐朝的尖子吗?怎么一会儿功夫不见,就忘记了自己等在这里是因为皇上还未批复。没有看到王立福的挤眉弄眼,罗天成执着的上前一步:“回禀皇上,臣在这里等候皇上批复修建新行宫的图纸是否可行。”
“新行宫?是否可行?”听到罗天成提到行宫,一直隐忍的龙宣浩就像是一座被激活的火山,猛然爆发:“好端端的,修建什么行宫?浪费人力!浪费财力!朕不是殷商纣王,也不是前隋炀帝,怎么会作如此劳民伤财又亏空国力之事?什么人偏偏如此提议,真是气死朕了!”
“这,这,皇上息怒。”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天子如此盛怒,罗天成虽然莫名其妙,却仍是惊慌失措的俯下身子,道:“回禀皇上,并不是微臣。”
“对,并不是你!”龙宣浩坐上龙座,一掌重重拍在扶手上,怒道:“是宁蔚然!宁蔚然呢?朕要他候在这里,如今他人呢?”
“回,回禀皇上。”无辜承受着龙宣浩怒气的罗天成忍着可能被震聋的高声,委屈的上前一步,将自己刚才的告诉龙宣浩:“宁少卿方才来过,可是才坐了片刻,便被贤妃娘娘传去了,想是一旁闲话去了。”
“原来是走亲戚去了啊!”龙宣浩斜斜扯动了嘴角,冷声道:“贤妃那里是吧?小福子,去给朕把宁大人请到这里来!就说朕要论功行赏呢!”
“是!”王立福应了一声,急急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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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旧事轰然涌上心头,压得宁蔚然几乎上不来气。匆匆离开宁莹然的延玺宫,宁蔚然一路急急奔向永寿宫。不用人带路,因为他心中记得清楚。脚下步伐飞快,心中恨不得能够去的更快。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停下,也许会失去继续前进的勇气和动力。所以,他必须一鼓作气的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抬眼看见前方永寿宫的宫门已经在望,宁蔚然脚步一滞,却仍是继续前行,拍响了永寿宫的大门。
“宁大人?”开门的是蕴兰,看到宁蔚然出现在门口,她有太多的疑惑。
“你家主子呢?我要见你家主子!”宁蔚然急急的抓住蕴兰的胳膊。
“似乎不大方便呢,毕竟这会已经结束教习了啊。”皇上刚才愠怒离开,抱荷就和大家说了她的担心和疑虑,就在大家都觉得应该好好避避风头的时候,宁蔚然居然会出现在门口?蕴兰急忙反手拉住不待自己回话就要往里冲的宁蔚然。
“蕴兰快放手,我有要紧的事要找你家主子。”宁蔚然被扯住衣袖,不能行进。
“宁大人?”听到外面响动,含梅被苏云熙遣了出来瞧瞧。
“含梅,快,让蕴兰撒手,我找你家主子有急事。”宁蔚然显然将含梅当成自己的援军。
“这,”想想刚才抱荷的话,含梅迟疑了一下,道:“蕴兰,你先撒手,这么纠缠在门口成何体统?让你宁大人有什么话快快讲完,好赶紧回到皇上那里复命。”
知道含梅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身在何处,宁蔚然冲着含梅感激的笑了一下,仍是选择直冲进内室。
卷五 明争暗斗谁为胜 第十九章 只为卿倾心(7)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直以来他对她的好,她怎么会不知道?虽然那些也会为她带来无止尽的麻烦,但是她心中却仍是点点温暖。这次行宫的事情,他为了她那么的大费周章,想必是因为心中在意她吧?可她却那么生硬的拒绝了他,他现在一定很是生气吧?想起龙宣浩那么气呼呼的离去,苏云熙对着手上的茶盏微微有些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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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熙听见室外喧闹不休,刚抬起头来,便看到宁蔚然直直的冲了进来。身上以个激灵,站起身来,道:“宁大人!?”
“我能带你离开这里。”宁蔚然无视苏云熙的惊讶,径直走过来,一字一顿的发表着自己的想法。
“云熙为何要离开这里?”苏云熙瞪大了眼睛,定定的望着宁蔚然。
宁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