畔之多有纵容,但若真动了怒翻起脸来,那也是极不好对付。
“我有想要见的人,那人还欠我一个交代,你绑的住我的人,却绑不住我的心,与其如此,不如让我回去,了了心愿如何?”
楼浮沉叹息一声,面色略显寂寥,淡声道:“都到了这地步,你还不死心?在世人看来,顾府嫡女已死,你又以什么身份回去?在这,你是我的女儿,你可以拥有尊贵的身份,至高的权势,世上任何男子都会对你趋之若鹜,何必如此?”
“我只是想问个清楚,放心吧,我会回来的,你还是先帮我解决掉楼夜清再说,让他打消了立我为后的念头,相较于此,郡主什么的,可能更合我胃口,楼老爹,你说是吧。”
那一声楼老爹将楼浮沉瞬间丢盔弃甲,那高冷状再也绷不住了,面上浮起狂喜之色,又强自绷着,显得整张脸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僵着,果然憋的好辛苦…
怕他形象崩了,便直接转过身,嗯哼了一声掩饰道:“那个,你快去快回,要不然爹再给一些人马,若谁要对你不利,也能好生应对着。”
“不必,有青城保护我就好,宫里还给你留了一封信,我会很快回来的,走了啊。”
说完这话,直接示意青城带她离开,青城了然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十分迅速的驱赶马车离开,楼老爹略心塞,女儿果断留不住啊…此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那男人…也算是雄才伟略之人,奈何却不是畔之的良人,只是她性子太过倔强,没有亲自确认的话,她不会相信,只盼她这次不会伤心才好,可怜他这颗老父的心哟…
第两百零九章 见故人
之前青城本欲安排马匹,却考虑到她并不会骑马,这才安排的马车,速度较之而言要慢些,却也更要舒服些,一路上却也赶的急,所幸,马车上青城特意准备好了些点心与干粮,这样也不至于饿,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而畔之身子骨弱,鼻息炙热,头昏眼花,像是旧疾复发,却一直忍着没跟青城说,直到响午之时整顿车马之时,他才发现她的异常。
因她身子骨不好,故此,伺候在她身边的流光与墨香一直都会准备好草药,他身上也会备着一些,便忙停下车马煎药去了,许是这车马劳顿的的缘故,天气又渐渐冷了下来,邪风入体,这才会生病,身子发寒,高烧不退,想要好好医治则有些难度了。
青城找了家农户给畔之养病,又去找了大夫来,总之折腾到入夜之时,她身上的烧还是被退,青城极想带她驱马回去,有主上在,什么名医都请的来,只是要赶回去也要花些时日,况且畔之人清醒的时候已嘱咐了一声,说不许让他自作主张又带她回去。
这人性子倔强的很,认定了要去南朝,便不会回头,青城无奈,便只好一直守在她身侧,时不时的用湿毛巾敷着额头,又用热水帮她擦拭颈脖处的虚汗,喂药的时候畔之醒了过来,苦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她牙疼还没好,青城又不敢给她吃糖,幸好之前又煮了些清粥,喂完药之后便又喂粥,这才将满嘴的苦味给压了下去。
“到哪呢?”畔之问,吃了点东西后,整个人清醒了点,就是浑身没什么力气,由青城搀扶着,青城看着她苍白的脸,心底揪疼的厉害,哑声道:“这地只是个小村庄,离南朝还要几日的车程,还未出东紫的地界,小姐,你病成这样,我们回去吧。”
他甚少会干涉她的决定,如今说出这番话,也是出于不忍,更多的是心疼,都这样了,还要去见吗?
“等我修养一夜,明日再出发吧,你多找些被褥与暖炉在车上,药也再多抓些,不会有事的。”畔之态度很坚决,青城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反声问:“为何要这么急迫?你身子要紧,可先修养个几天再走,也不急于一时。”
“不,若事情不问清楚,这心一直憋的慌,也极难好起来。”
她意已决,青城知晓,纵然他再说也无济于事,便去安排了,一晚上皆由他守夜,半夜催醒了她两次,给她服药,因是之前云墨开的方子,药效也甚为不错,次日之时,身上的烧便退了不少,只是人还有有些疲倦,身子发虚而已。
马车经过改良,铺上了几层厚厚的被褥,并不会膈人,又有暖炉,比之前也舒适些不好,离去的时候,青城给了那家农户一些银子算是答谢,之后便继续上路,畔之虽催的急,青城却驾车却不缓不急,毕竟顾忌着她的身子,到点的时候,便用简易搭就的炉子煮药熬汤,以他的功力,弄个什么野鸡汤实在是再简单不过,入夜进了城,便寻了个上好的客栈住着。
接下来几日亦是如此,以前的青城惯常独来独往,别说照顾人了,就连跟人相处也是一副面瘫样子,如今对畔之却又是如此体贴入微,将一切安排妥当不说,更将她照料的极好,畔之心底甚是感激,也有几分愧疚,她对他的依赖如此的理所应当,却忘记了,除了一个宅子,她似乎什么都没给人家,依着他的身价,他为她杀的人都顶的上好几个宅子了,这么想来,她好像…真占了不少便宜的说…
“这里已是南朝与东紫的边际处,再过三日便可达京城。”
青城泡了一杯清茶顺手递给她,畔之正侧坐在软塌上,整个人显得慵懒,身上盖着被褥,面色苍白没什么血色,脸便显得越发小了,原本精致的五官有些寡淡,多了几分楚楚可怜之色。
手捧着茶杯,发凉的指尖这才有了些许的暖意,喝着清茶,身上的寒气似被驱逐了几分,身子骨弱了之后,便一直尤为惧冷,手脚一天到晚都是冷的,如今才刚入秋,脚上便生了些冻疮,就算这几日一直躲在马车里,身上盖着被褥,也一直冷的紧,怀里与脚上总揣着暖炉,却一直捂不暖。
“嗯,我这面貌应该稍作些改变才好,一个本该死的人是不能出去的。”她淡声道,声音里淡淡的冷意,青城是听出来了,他有脸盲症,只是对人身上的气息较为敏感而已,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响之后,才愣声道:“蒙个面纱就好,你只是见那人,就算是皇宫,我也能带你进去。”
“谢谢你,青城,若不是你,或许我什么都做不了。”畔之认真看着他浅笑,能一直在身边不离不弃,且不质疑她任何决定,只是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人,在这个充斥着背叛与谎言的世界中,太弥足珍贵。
青城张了张口,想跟她说,任何事情都不想听她说谢谢,这是他心甘情愿的,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她,他的世界才如此纷繁复杂了起来,不会只有杀戮与冰冷,他还可以笑,可以为一个人处理琐碎的事情,他成了一个普通的男人,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锐利,不再像是一个冰冷的杀手,这样…就已足够了。
“小姐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会陪着你。”他低声道,声音轻的都有些听不清了,畔之也不知听见还是没听见,一口将那清茶给喝了,将杯子放下,然后把身上的被褥裹的更紧了些,只露出一张小脸,叹气道:“反正这次是去了结了,若是…他真如此薄情,那我也无话可说,找到了红袖流光之后,我们一起流浪……不,是周游天下去吧,在有生之年多看些秀丽风光也是极好的。”
“好。”他慎重应声道,若是那样……他必定一路相随,更甚至,心底多少有些私念,那人……若真的薄情也是好事吧。
半夜时分,又服了一帖药之后才又继续睡去,过后不久却突然被青城叫醒,窗子开着,借着月色能看见他手中拿着已出鞘的刀,刀口上有些许血丝,骤然一惊,这是怎么了?
“有人向我们下迷魂香,被我杀了。”
青城云淡风轻道,杀人什么的,跟砍萝卜青菜什么的并无区别,只是……那个,不是先逼问是谁派来的么?
“有人盯上我们了,看装扮是南朝的人。”
“南朝的?”畔之也不耽搁直接起身,她本就找外衣,只在外面披了件长袍,东西收拾干净了便随着青城朝外行去,南朝中的人…是谁盯上了她?
刚行至后门中置放马车处,畔之才要上车,周围却突然掠来几个黑衣人,手持武器严阵以待,却并未动手,青城将畔之护在身后,手已抚在刀柄之上,只要这些人稍微有些异动,那么他必定取之性命!
“顾小姐,我家主子有请。”为首那人沉声道,黑衣黑巾罩面,标准的杀手组织配置,六人对一人,从气场上看,武功不会差到哪里去,青城若想要一次性解决并不容易,况且还有畔之这么个拖油瓶在。
“你们主子是谁?”
“姑娘见了自然知道,我家主子还说,他还带了一个你想见了的人,你见了定会欢喜。”那人声音低沉,说出话倒有几分可信度,畔之与青城对视一眼,交流了下意见,畔之眉毛一挑,扬声问:“之前那到我房间下迷药的…也是你们的人?”
“是。”
“哦,那人已经死了,你们还来得及收尸。”
“……”
“既然是你家主子要见我,那就让他亲自来吧,我这里等他。”
畔之反被动为主动,那人是谁,她也不必花费心思去猜,总归不是她心底想的那个人就是了,那为首之人思虑片刻,便示意人去下去禀告,畔之这时倒显得气定神闲了,青城一贯保持握刀的姿势,很显然,若谁敢有异动,必定格杀勿论便是。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那后门处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小奶娃先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女子,因是半夜,天上只有一轮明月,看的并不清楚,他很小心翼翼,有些怯愣的拉着身后女子的衣袖,这里是客栈后院放置车辆粗重行李的地方,有些偏僻了些。
那女子领着小奶娃走近了些,畔之才看清楚,一愣,便急忙朝着两人跑了过去,一把就抱住了小团子,小团子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人抱着,惊慌之下想要挣扎,却听到身边的红袖惊叫道:“小姐,真的是你?”
她便说着话那眼就立即红了,小团子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这是他姐姐!
毕竟是孩子,一知道是畔之,便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了起来,抽噎着,小摸样要多可怜就多可怜,畔之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心都纠成一团了,眼神落在了门口处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月光下,他依旧安静的坐着,目光深幽,很快,畔之将眼神移开。
“红袖,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第两百一十章 你可会拦我?
“小姐…”红袖低声叫了一声,却没仔细解释,像是有什么苦衷,小团子哭声已小了下来,只是窝在她怀里抽泣着,畔之心下微定,之前听说顾府出事,小团子失踪,想着应是夏景容暗中护着了他,如今看来…或许不是,只是,他见人带到这又是何意?
“之之,我总算找到了你。”
他驱动着轮椅靠近了些,那一声长叹让人心酸莫名,畔之避过他的眼神,让青城带红袖与小团子去原先住的房间休息,青城也让他那些下属退下,这后院便只剩下两人,双眼对视之中,似乎有太多的清醒涌现,良久之后,她才开口:“你怎会知道我在这?”
“先前收了消息,说你在东紫皇宫,我便赶了过来,后来又有暗哨称,你已离了东紫,暗中便调集所有的耳目打听你的下落,所幸你并未太过掩饰你的容貌,便也容易找到,因有青城在,怕你不愿见我,便先派人来请你,见了小团子,可开心?”
说话滴水不漏,这人丢弃了原来的青涩在腹黑的路上越走越远,甚至就连暴戾的一面也极少见,而这样他才越发的可怕,畔之冷然笑道:“不开心,你既派人来请,又为何让人对我下迷药?”
“迷药?”他狐疑的问了一句,转头看向东边的方向,冷声道:“风,去查,将那胆敢下药的人杀了,其余人皆断去一指。”
“是。”黑暗中传来风低沉暗哑的声音,畔之一听,挑眉淡声道:“那下药的人已青城杀了,其他几人也还算客气,又没得罪我,不必惩罚他们。”
“惊扰了你,便是他们的不是,这责罚就该受着。”
夏辰煦依旧不为所动,畔之心底微冷,只好转移话题继续问:“怎么把小团子也带来了?”
“我知你应该想见他,顾府已完了,他就只剩下你这个姐姐,我猜你该记挂着他。”他缓声回答,月光下,清俊的越发温柔,眼色神采奕奕似有光,他看她的眼神极为专注,轮椅被推的更近了些,他伸手抓着她的衣袖,扬唇浅笑,脸上的表情多少恢复了先前的温暖,他这样子,与她记忆中的少年重合了起来,那个‘她’曾深爱过的少年。
“之之,你如今已不是九皇叔的王妃,已有人占了你的位置且葬在了皇陵周边处,你还要回去吗?”
他问的直接,纵然费尽心机,将局面推置如此之地,但她这么急匆匆的赶回来,想必…不会是为他,都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不会再容有任何差池。
“是,我要回去,辰煦,你要拦我吗?”她叫着以前惯常叫的名字,就连面色也不似之前那般争锋相对,他这边人数甚多,而她这边除了青城之外,皆是弱质女流与稚童,已没了争锋相对的资格,这人或许对旁人残酷无情,但对‘顾畔之’却是极好,这点可以可以确定。
“之之,我不想你去见他。”夏辰煦语言之间甚是欢喜,只因她的神色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他拉着她的衣袖,离她又近了些,因坐在轮椅之上,不得不仰头看她,畔之顺势蹲下下来,这样两人交谈也轻松些。
“我总得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拦我,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她以与朋友交流的口吻跟他说话,也尽量为自己争取利益,夏辰煦惯常很纵容她,听她这么说,沉默良久之后才道:“好,不过…若问清楚了,之之,你要跟我在一起,我不会再放你离开。”
很显然,对于他的企图,他向来是不怎么掩饰的,做了这么多,目的还不就是这么一个?畔之这一次没那么坚决的拒绝,拒绝再多次,也不会改变他的想法,何必浪费唇舌?况且…记忆的混淆,已让她分不清那些曾经发生的过往到底是旁人的还是她的,摒弃这些,她心底也只有一个念头而已,她只是…想要问问他,为何会背弃她,她们之间…还算不算夫妻?
畔之身子骨还没好,又折腾了一晚上,次日,天微亮便又急着赶路,夏辰煦的马车更要宽大豪华些,畔之本欲坐自己的马车,却被他强行令其到了他的马车上,小团子自然跟在她身边,不知为何,这小娃子对夏辰煦尤为害怕的很,一直颤抖着躲在她怀里,就连看他一眼都不敢,畔之察觉到了这一点,深看了夏辰煦一眼,却并未开口询问。
只是抱着小团子蜷缩在软塌上,这马车设置精巧,就连车底都暖和的紧,又垫了一层厚厚的被褥,睡在上面十分舒服,畔之身子并未大好,身子骨更是弱的很,后半夜更是没睡,赶路的时候抱着小团子很快便睡着了,小团子虽很害怕夏辰煦,但在畔之身边极为乖巧,一直窝着她怀里,小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腰部。
一室无话,间或中,小团子一直腻在她身侧,像是很缺乏安全感,更对夏辰煦十分忌惮,一怯生生的,这引起了畔之的注意,她家小团子是多活泼一人啊,找了个机会,偷偷地询问红袖,她却闭口不谈,并极力回避这个话题,她并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之人,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一路上,夏辰煦对她多有照料,什么都安排妥当了,这几日,两人多以朋友的方式相处着,畔之拿捏的恰到好处,不会近一步也不会远一步,更没有所谓的暧昧,她归心似箭,奈何,这马车的速度慢的很,花费了五日才到京城。
因畔之的身份已不是相府嫡女,更不是离王妃,故此,便以面纱罩面,且住进了夏辰煦的府邸之中,红袖与小团子青城与她一处,墨香也继续以侍女的身份在她身边服侍着,而红袖对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