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似用内力催发而出,众人一听身子微颤,激动的看向东边那处,仿佛在等待记忆中那一袭白衣出现,但一声喟叹之后,却再无其他,庄飞烟激动的喊道:“离王,这首曲子是飞烟赠你的,你可喜欢?”
美人痴心交付,奈何东边园林之处却再无声响,仿若那独鸣的琴瑟,哑然失声,徒留一地的伤感,庄飞烟眼眶微红静坐一旁,轻拭眼角,美人垂泪之姿引得旁人心生同情,顾畔之冷笑,且不管她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恐怕这些人的心都偏向她的吧!
琴技出色,意境绝佳,又上演了一场美人落寞的好戏,恐怕她此刻的境地已极为尴尬,就算展现出的某一才艺过人,众人也未必会买账,毕竟庄飞烟这一出手,无论从技巧意境之处,都极为动人。
“那么接下来,就有请顾小姐表演了。”
畔之也不扭捏,直接站在凉亭石桌前,庄飞烟的七弦琴已撤去,红袖将她要的东西摆放在了石桌之上,众人看去,皆面露失望之色,只是寻常的砚台而已,若说特别的话,那一支狼毫笔较为粗大一些。
“顾小姐难不成是打算写字?怎不见宣纸呢?难不成顾小姐打算凌空写吗?”
那庄香茹娇笑一声道,言语之间颇有些讥讽,众人哄笑,顾梨珞状似好心道:“妹妹,要不然你就认输算了,不必这么勉强。”
其他人也深以为然,就算她书法过人又如何?众人都还沉浸在之前那一曲悲壮的气氛中,就算她写的再好也无用处,况且她连宣纸都没有。
顾畔之吩咐红袖继续磨墨,抬眼平静的扫视了一眼众人,抿唇一笑,那笑靥极美,又因她身着那一身黑衣劲装,整个人少了少女的娇柔之姿,多了几分潇洒干净,姿态从容之极,手袖一扬,风骨天成!
“凌空书写我倒没那本事,不过…水上疾书我却是会的。”
“什么?在水中写字?别瞎扯了,怎么可能呢,墨一碰到水那不就划开了吗?”一人高叫道,顾畔之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眼见那些人皆伸长了脖子细看她,这才提起笔来。
那凉亭之中的一洼之水,平静无波未生起一丝涟漪,她持笔蘸了砚台,手极静,众人屏息静看,却见她手一挑,笔尖点在水面之上,随即奋笔疾书了起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且不说其笔锋遒劲肆意飞扬,诗意浑然天成气势波澜壮阔,单就是那一个个浮现在水面上的字迹,就足以让人惊叹!谁见过水上疾书而不散?众人心头尚且还残留着庄飞烟那一曲的悲壮,如今又见这一首如此合乎心境的水中诗,其震撼不言而喻!
水波潋滟,水中字迹渐渐淡了下来,夏辰晔眸色深沉,胸膛处那微烫的心在提醒他,那种惊艳的心绪。手指捏紧,那一袭黑衣包裹下的身影,却为何如此刺目呢?
“顾小姐真乃奇才也,柳老果然没有看错人!”
夏辰洛叹息扬声道,他一出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看待顾畔之的眼色已有了不同,哪里还有一丝鄙夷?而庄飞烟却是不可置信的惊声问:“怎么可能,你到底了什么手段?不对,这…这是妖法!”
顾畔之清冷的看了她一眼,掩下那一丝轻蔑,冷笑道:“这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哪里需要什么妖法?你认输吗?”
第二十五章 华丽丽的被调戏
这书法还是前世第一次操刀手抖的厉害,被她那变态师兄抓去练的,当初也不求练成什么大家来,意在心定手稳疾快,故此这字迹看似颇有气势,实则潦草的很,她笔速又飞快,加之这水上现字的震撼,才能唬住人。
“我…”庄飞烟脸色苍白了起来,认输?怎么可能!她费尽心计才夺得这第一才女的头衔,如何会败在这么一个女人手中?她不甘心!可是…扫视了一眼身旁那些面露震撼之色的人,她的心不禁沉了下去。
“谁说你就赢了?也得让人品断才行!”
“可以,各位公子皆为裁判,谁输谁赢,自有公判。”
顾畔之将那狼毫笔放下浅笑道,眼底沉静如水,众人听此言都皱起眉头,输赢已有公断,那庄飞烟的琴技无疑是很无色,奈何这顾畔之更心新奇精巧一些,单评那一手的水中疾书就已让人惊艳了!
只是…这事关钱财,绝大部分人可都押了庄飞烟,况且她又是庄氏嫡女,那二皇子又是她的表哥,倘若判她输,那二皇子面上岂不是无光?故此,众人面上便有迟疑之色,一时之间竟都沉默下来。
庄飞烟似乎察觉到了这些人的顾虑,心下微定,这女人再厉害又如何?前些日子关于她的流言,这些人想必都清楚,她又与太子退了亲,若非柳老的出言相护,这女人恐怕早已不容于世了!一个与旁人苟合的女人,怎么和她斗?
沉默,尴尬的沉默,顾畔之眼色微冷,瞥过那些人的脸色,哪里不知他们心中所想?恐怕这已牵扯到氏族之颜面了吧,身旁的郭律斜的冷笑上前一步道:“这还需考虑?普天之下,擅弄琴何其多,但又有几人能在水中写字?你们这些人,都自称文人雅士,却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真让人失望!”
郭律斜这话骂的一些人面红耳赤起来,顾畔之面上淡然,实则也有些心虚,倘若他知晓她水中写字的秘密,就不会这么说了。
二皇子夏辰京面色阴沉,冷笑反讥道:“哼,一个被退婚的女人,不过会些雕虫小技而已,她自己不也承认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吗?她怎么比得上飞烟?”
“皇兄,你说错了,要退婚的人是顾小姐。”看似温和的夏辰洛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就不得不让人留心了,夏辰京扬眉讥讽问:“四皇弟,你处处帮这个女人说话,难不成你看上了她?再怎么说,她与太子也曾有过婚约,你这样置太子于何地?”
“二皇兄误会了,我只是以事论事而已,绝无其他心思。”
夏辰洛依旧平静温和,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倒是那夏辰京有些咄咄逼人,引得顾畔之反感,一个男人,揪着她退婚的事情不放,由此便可见其心性!
“哼,有没有其他心思,你心底有数,太子,不如由你来评判这一场比试如何?”夏辰京别有心思,将其决定权推到了夏辰晔的身上,顾畔之心一冷,他和她有仇的好伐,她在宫廷之上大骂他已让他颜面尽失,还指不定怎么嫉恨她呢!
夏辰晔面色冷峻,喜怒不形于色,盯着顾畔之看了几眼后,嘴角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顾畔之心一咯噔,这厮是个睚眦必报的主,逮住机会他哪里会放过她?
“也好,本太子觉得…”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东边那园林之处传来一声清朗之声:“本王认为,顾小姐更胜一筹。”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一白影飘然徐徐而来,那俊美至妖异的容颜以及那冠绝天下般的凌然之气,无不让人倾心,进而心生崇敬之情,周围传来抽气之声,无论男女都显得激动了起来,恨不得多生一双眼看他!
有人似乎天生就是让人膜拜的,夏景容无疑便是这样的人,他一开口,夏辰晔便闭嘴异常沉默了下来,庄飞烟痴迷的看着他,手紧紧的捂着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几个冷静些的,比如郭律斜夏辰洛几人对视苦笑,他既开口说话了,哪里还需要他们?
“离王,你还是别出来吧,太抢风头了。”郭律斜眯着那一双桃花眼调侃道,眼角瞥过身边顾畔之的脸,嗯,面色有些许的僵硬,眼底却没痴迷之意,他家表妹如此反应已算不错了,幸好她没被这人的外表给骗了。
“倘若不出来,不就错过这一场好戏?”夏景容慢条斯理的走上前来,眸眼似在水里浸过,被他那么随眼一扫,畔之身子微颤,有种恨不得拔腿就跑的冲动,淡定,一定要淡定。
“离王谬赞了,离王刚刚说的话可算数?”
“自然算数,这一场比试,算你赢了。”
“多谢。”顾畔之浅笑垂眸,在旁人看来她这是羞涩的表现,毕竟能与离王说上话,那已是莫大的荣光,一般少女早已脸红心跳不可抑制了,奈何,这女人实则盘算她赚了多少,一算下来,她眼色亮的惊人,就差要狼嚎了!
“不知可否请顾小姐一起赏花?”
嗤的一声,那是众人倒吸气的声音…啪哒,那是一众怀春少女芳心破碎之声,数道幽暗阴狠的眼神向她射来,恨不得将这个幸运的女人抽筋扒皮了,顾畔之腿脚发凉,小心肝钝痛,夏景容这厮不是故意要她老命吗?
“离王,你这不厚道了啊,我表妹已先答应了我游园。”关键时刻,郭律斜这么表哥终于出手了!顾畔之看似娇羞万分实则感激万分的看了他一眼,干的好!她决定将这厮纳入她的阵营之中,物其必用!
“也罢,你们继续便是。”
“九皇叔。”夏辰洛上前一步微笑叫了他一声,神色恭敬的很,夏辰晔与夏辰京上前行礼,倒是夏景容应的有些漫不经心,他旁若无人的模样丝毫不让人反感,就连对夏辰晔几位皇子也如此不假以辞色,这三人在他面前却似是被压制了,哪里还有之前的倨傲与狂妄?
顾畔之轻扯了扯郭律斜的袖口,低声道:“表哥,我们撤吧,顺便将赚的银子数数。”
“…也好,这正和我意!”郭律斜奸笑着,吩咐下人将那银子尽数装好,两人趁这些人不注意开溜了,夏景容眼角扫过那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也没出声,眉头却有些不耐烦的皱着,他不习惯被人簇拥着,尤其是那些女人身上那浓烈的香味更让他反感。
“离王,听闻你擅吹箫,不知小女子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与你合奏呢?”
庄飞烟已将她输给顾畔之的事情忘之脑后,她的眼里心底都只有眼前这人,身子更倾近了一步,娇羞的看着他,羞红着脸问,夏景容按捺住将这靠近的女人一剑封喉的冲动,凉声道:“本王已不喜吹箫。”
庄飞烟脸色煞白,他这是拒绝她吗?眼含着泪,不甘心的低声问:“离王为何定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夏景容眉头蹙的更深,这便是他不喜在世人前露面的原因,总会有些愚蠢的女人别有企图的靠近他,被拒绝之后又质问他,他早已厌倦,眼角扫过那三位小子,冷声道:“你们三个,跟我去紫园。”
“九皇叔,这…不要了吧。”夏辰京谄媚笑了笑,难以想象,之前还咄咄逼人的他,竟还会有如此表情,那脸色分明有些…惧怕?
“你们随意。”
话语刚落,他已拂袖而去,身若惊鸿一般,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人已消失在竹园深处,那一刹那的白影翩飞,却如此飘逸惊艳,纵然他倨傲如斯,依旧引得旁人追崇,而庄飞烟的痴情,也不过是给战神美谈中又添了一笔而已。
“二皇兄,走吧,九皇叔难得有心思教导我们。”夏辰洛面色失了以往的温润,多了几分无奈,他似乎看到了少时那暗无天日般的日子,对九皇叔的惧怕,那是从小便生成的阴影啊。
“走。”夏辰晔阴沉着脸,朝那竹园方向走去,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烈,另外两人摇头紧跟其后,哪里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听闻,离王曾为帝师,少时教导过这几个皇子,如此看来,此事不假。”
其一人低声道,便引来许多人的兴趣,只听得另一人道:“听说离王初为帝师之时,朝廷大臣还有不少人反对呢,那时他比太子也大不了多少,好多人都等着看笑话呢,没想到最后,那些皇子不仅被镇服,从此之后对离王都惧怕尊敬的很呢。”
“离王文韬武略俱精,实乃人中之龙也,南朝有离王,那是我们南朝之福啊。”
“是啊是啊。”
又是一阵唏嘘,后一人忽然惊叫道:“郭律斜那厮呢,诶哟,我的二百两啊就这么没了!”
“还有我的三百两啊,天杀的,早知道我就押顾小姐嘛。”
第二十六章 暗杀,又见暗杀
在一阵肉痛声中,顾畔之与郭律斜以及其随从带着那一些赌资消失了,两人找了个偏僻安静的角落数银子去了,奈何后面还跟着两个分银子,郭律斜瞪着那跟上来的文少辰与宋泽,厉声问:“你们跟上来干嘛?”
“分银子啊,我押了三百两,你说过一赔五的。”
“一千两。”宋泽伸出一个手指头冷声道,顾畔之与郭律斜一脸的肉疼,天杀的,这两人又不缺钱,和他们分个什么劲啊!
“宋泽,你宋家可是南朝第一首富,还差这点银子?还有你,文少辰,你也来凑什么热闹?”
“看来律斜兄是想一人私吞啊,其实你想私吞也不是不行,只要顾小姐解释下为何能在水中写字即可,我可好奇的很呐。”文少辰搓了搓手心,收敛了他那风流之色,对畔之反而多了几分恭敬。
“诶,上千两银子就想套秘密?你算盘打的贼精啊。”郭律斜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笑眯着眼,眉梢上扬看起来像只狐狸,文少辰忙给宋泽使眼色,宋泽阴柔的面容有些许的僵硬,随即才冷声道:“算上我的。”
顾畔之估摸算了下,宋泽押了一千两,五番便是五千两,再加上那文少辰一千两,用一个秘密便值得这么多钱,何乐而不为?顾畔之浅笑,温暖的阳光下,那黑衫劲衣衬着雪白肌肤,如散发着莹莹白光,她启唇轻声道:“我在那墨里面放了些猪油,猪油可浮于水面,故此才能在水中写字,懂了吗?”
“这么简单?”
文少辰一脸不信的样子,就连那宋泽郭律斜看着小透明红袖手中的砚台,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顾畔之眯眼笑道:“想试下吗?可以,随便给个几百两银票先。”道理浅显,但其对速度与力道掌控之力要求精准,这些人就算懂了也未必能写的出来!
“……”
“……”
月落西山之时,顾氏三姐妹已坐在了马车上,气氛…剑拔弩张,被人用杀人般的眼色瞪着,顾畔之因平白得到了两万多银子而雀跃的心情,也有些受影响,她倚靠在车壁坐着,眸眼轻眯,作假寐状。s。 好看在线》
“顾畔之,你与律斜到底去了哪里,你是不是勾引他!”
顾兮卉便忍不住用指尖指着她尖声质问,尖锐刺得她耳朵疼,顾梨珞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嘴角噙着阴冷的笑意,恨不得她那尖细的指甲戳破她的脸才好。
“顾兮卉,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不成你喜欢我表哥?”
“别一口一个表哥叫,长了一副狐狸精的脸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警告你,离律斜哥哥远点,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啧啧,看来你真喜欢他呢,不过…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顾畔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从头到脚将她细细打量一番,这女人哪里配不上郭律斜。
“贱*人!”顾兮卉盛怒之下,便欲一巴掌扇过去,顾畔之伸手极快的捏住了她的手腕,冷笑道:“还没学乖吗?你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对我动手?顾兮卉,你还以为我是以前那个任你欺辱的顾畔之吗?”
啪的一声,她反手一巴掌甩到了她脸上,顾兮卉脸被打的偏向了一边,她震惊似的看着她,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还手,顾畔之的眼极冷,眼底翻滚着让人胆寒的尖锐,她倾身向她逼近,马车本就不大,她气势打过凌人竟将她逼在角落处,她冷笑一字一句道:“别惹我,否则后果自负!”
她一再容忍并不是想息事宁人,只是不愿计较而已,她还不值得她出手,可惜这人一再挑战她的底线,实在忍无可忍!
“二妹好大的火气啊。”顾梨珞慢声道,倒没有要为顾兮卉出头的意思,她已清楚现在的顾畔之已不是让人揉捏的主,否则几日前还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如今却生龙活虎的很,这一次又出尽风头,不仅有个郭三公子护着,就连那离王也对她另眼相看。
“怎么,大姐有什么要指教的吗?”畔之眉梢微扬,气势迫人,顾梨珞冷哼一声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