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您不要再劝我了。”
郑妈妈冷冷地道:“太太后来真是厌恶极了您。她为了保住孩子伤了身子,后来为了保姐儿……她让奴婢给了她一副药。”
如果顾明澜还活着,那么这件事暴露的可能性更大。
顾明澜本来就不想活了,为了这个孩子,拖着病弱的身体也要搏一把。干脆就这么去了吧,还能给这个孩子留个好生活。
郑妈妈根本就劝不住她,这件事她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如今她要把这些话都说给罗成章听,一字一句的,如何的鲜血淋淋:“她被您逼成这样,您如今有何颜面这么对姐儿!您有什么资格把姐儿赶到鹿鸣堂去,说句不好听的,当年你们罗家有难,老太爷可是上下打点才帮了你们。您难道就忘记了?就算太太再怎么不对,她为了姐儿,已经把命陪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罗成章的身子紧绷,不禁地发抖。随即他慢慢地闭上眼。
他本来觉得自己才是该愤怒的那个,但现在看郑妈妈的目光,仿佛他就是全天下最恶之人,背信弃义的小人,该下十八层地狱!甚至连他自己都产生了这种荒谬的错觉。顾明澜的命是他害的,甚至罗老太太的死都有他的原因!
他的确没有资格这么对罗宜宁,他欠顾明澜的真是还都还不清。
郑妈妈因为太过激动,甚至站都站不稳,罗慎远一直未曾说话,只是上前扶住她。郑妈妈看着罗成章,目光悲决:“罗成章,你把姐儿给英国公吧。姐儿本来就该是英国公家的孩子……这件事谁都有错,但是姐儿没有错!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魏凌听到说起宜宁时就抬起了头。这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他都未曾疼爱过,绝不可留在罗家受委屈。他淡淡地说:“罗大人,我英国公府家没有小姐,我来接宜宁回去,肯定是锦衣玉食地养着。罗大人养了我女孩儿这么多年,我已给你备好白银五万两。”魏凌打了个指,门外立刻有他的贴身侍卫进来,手里拿了个紫金的桐木盒子。
魏凌坐到了座上,看了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罗慎远一眼。
他今天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接孩子回去的,无论是做什么,甚至是胁迫……虽然这样的确不太好,因此他才一开始对罗成章服软。如今却是不用了,罗成章这样的人,恐怕也不值得。
“请罗大人接下银子。把我女孩儿带出来,我今日就带着她离开罗家,免得罗大人费神。以后还请罗大人对外称贵府七小姐暴毙,而我女孩儿就称是寄养在你家长大的,因养在太太房里很少见人,故外人不知道这事。罗大人以为如何?”
罗成章嘴唇干燥,微微地掀动:“我……把宜宁叫来,你问问她吧。”
他还是无法忽视郑妈妈仇恨的目光,他僵直地站在。他好像又看到顾明澜临死的时候,看着他的目光又冰冷又疏远,似乎还有些怨恨……
罗成章叫了人进来:“府中宴请英国公,去吩咐乔姨娘在花厅摆膳吧。”
因英国公来了,厨房十分的忙碌。乔姨娘吩咐完了,在偏房里边喝茶边看着,她的贴身丫头匆匆地过来道:“姨娘,郑妈妈被请回来了……”
乔姨娘挑了杯上的一点茶沫,懒洋洋地道:“该是听罗宜宁落难着急了吧。不必管她。”
现在她根本不把罗宜宁放在眼里,反倒是同情她得很,反正已经翻不起波澜了。
贴身丫头犹豫了一下,附在她耳侧问:“姨娘,您知道英国公是回来干什么的吗?”
“这等簪缨世家一向不与寻常官家往来……”乔姨娘说,“许是有朝廷要务吧,我等连见都不能见到他,考虑这些做什么。”
那丫头却轻声道:“我听伺候在老爷书房外的丫头说,英国公个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不知怎么的打听到了在我们府上。似乎已经找到了这个孩子了,要带去见英国公,也不知道是谁。”
乔姨娘本来还懒洋洋的,听到这里顿时睁开了眼睛。直起身掐住这丫头的手:“你是说——咱们府上有个英国公府小姐?”
“奴婢也是听伺候的人说的,究竟是谁不知道。但英国公是来认亲的,他要把这流落的小姐带回去。”
乔姨娘突然想到了赵明珠。不过是英国公府抱进去养的远方侄女,排场都这么大。这要是真正的英国公府小姐那还了得,这千金小姐居然一直流落在外,现在还有英国公亲自来认亲,可见是有多看重!
难怪英国公会到罗家来。
乔姨娘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这个福气。她连忙问丫头:“可知道是哪房的?”
丫头只是摇头,这如何能知道,她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
乔姨娘却坐不住了,这么大的事她居然现在才知道!连忙叫丫头扶她起来,回去换一身衣裳,说不定一会儿还能跟英国公府小姐说几句话。
花厅里渐渐地热闹了。
罗宜宁听到外面喧嚷,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而且听这声音,似乎还是是朝鹿鸣堂来了。
门帘挑开,结果进来的是两个父亲身边的丫头,身后还跟着两个眼生的,看到她之后就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十分恭敬。
“七小姐,老爷请您去花厅,有贵客来府上。”领头的丫头笑着向宜宁屈身,又对雪枝说,“还望雪枝姐姐伺候七小姐换身衣裳。”
宜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挺好的,青色素缎的褙子,雪白的湘群。她现在何必再穿得好,反正不破旧就行了。
“不换了,这身衣裳倒也妥帖。老爷可说了找我什么事?”罗宜宁淡淡地问。
两个丫头交互看了一眼,有些为难。罗宜宁见她们不答,看也不看她们便径直地走到前面去了。罗成章刚封了她的私库,不知道他现在找自己过去做什么,要她去就去吧,她反正是什么都不惧的。她已经心寒到了骨子里,再怎么样也就这么回事儿了。
那两个跪在地上的丫头连忙起身,立刻跟着她身后道:“小姐,您小心台阶。”
宜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个丫头穿的是绸缎的褙子,根本就不是府里的丫头。
她走出房门,却看到台阶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有背有些佝偻了,是郑妈妈。郑妈妈看着她的目光又是悲伤又是怜惜,伸手过来牵她:“眉姐儿,快到郑妈妈这里来。”
宜宁轻轻握住她的手,郑妈妈应该是听说了她的事特地过来的。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郑妈妈。”您也过来了吗。“
郑妈妈摸了摸她的鬓角,低声说:“眉姐儿,你的生父来找你了。”
宜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说什么。她的生父?她的生父不是不详吗。
郑妈妈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你的父亲来找你了,我带你去见他。”
去花厅的那一段路上站着许多的侍卫,挎刀而立。宜宁站在花厅外面许久,风吹着她的衣裳微微地动,她静了片刻之后。郑妈妈回头看着她笑了笑:“眉姐儿,怎么不上来?”
宜宁摇头笑了笑,她只是在想,她的生父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而已。
花厅外有许多仆妇在伺候。看到这受罚的七小姐来了,众丫头婆子皆垂下眼,果然是已经落魄了,瞧那身上穿的衣物,连那庶出的小姐都不如。宜宁只当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她静静地上了台阶,看着花厅正中坐着一个人,侍卫站在他身后,他正在喝茶。
他长得高大,五官因为深邃而显得俊朗,要不是眉梢有一颗痣稍微柔和一些,看着必然是严肃的。穿着右衽长袍,但手上绑了鹿皮,腰间缠麒麟纹玉革带。这应该最少都应该是个侯爷……宜宁也觉得那长相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到过。
魏凌听到了动静就侧头看花厅入口了,手中的茶杯都放下了。他看到那个十二三岁大的女孩儿正站在郑妈妈的身后,莹白的小脸略圆,一双清媚的杏眼,眉梢有颗殷红小痣。看着十分的纤细,却已经有了少女的娇态。她穿的很素净,好像也看到了他,澄澈的眼神中满是陌生的打量。
魏凌有些说不出话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这便是血缘的缘故,他一看到这女孩儿就觉得想亲近,觉得她怎么这么纤弱,该要好好地护着。瞥到她的衣着又觉得心里发哽,家里赵明珠用的料子都是织了孔雀翎的缂丝,一匹布能值五六百两银子。而她却穿着普通的素缎。
他亲生的孩子却在这罗家里,被人如此对待着。
罗慎远看到宜宁来了,让宜宁过去。
宜宁走过去,罗慎远把她揽过来,她听三哥在她耳边低声说:“宜宁,这位是英国公。”
罗宜宁发现这个英国公一直在看着她,目光都没有移开过。
英国公?她当然是知道英国公的,甚至前世算起来还和英国公府有些渊源。陆嘉学的好友就是英国公,赵明珠也是英国公府抱养的孩子。但是英国公到这里来做什么?
郑妈妈说过要带她过来见她的生父。
宜宁心里突然有了个荒谬的想法,难道……难道她的生父就是英国公?
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高大俊朗的男子。
英国公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因为他高大,要和宜宁平视就要自己俯下身。他知道自己长相是有点凶,怕吓到了女孩儿,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微笑:“你是叫宜宁吧?”
一问出口他就觉得问得实在是不好,人家三哥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宜宁轻轻点头,屈身行礼道:“小女宜宁,英国公安好。”
她怎么能叫他英国公呢,她应该叫他爹爹的。魏凌有些激动,却也知道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要让人家小女孩接受,总得有个过程吧!
“英国公是你的生父,这次来带你离开的。”罗慎远按上她的肩,跟她说,“宜宁,你跟英国公走吧。你是英国公府的小姐,该跟英国公回去的。”
宜宁却微微地皱了皱眉。
不是说过她的生父只是一个护卫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英国公了!
怎么会是英国公呢!
“你是我亲生的孩子。”魏凌叹了一声,想抚一抚孩子的发,又怕吓到她。只能背着手说:“当年的事我以后再跟你说,如今爹爹要带你离开罗家,去英国公府。我已经写信给你的祖母说了,你祖母也很想你回去。以后你就是英国公府的小姐了。你……可要跟我回去?”
宜宁对魏凌一点都不了解。
同时她觉得事情变得太快,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她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英国公府的孩子,英国公府是什么地位,岂是罗家能比的。
“你……”宜宁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你是来带我走的?”
她不能在罗家留下去了,但是想到跟着英国公回去,以后恐怕就会遇到陆嘉学,甚至还有程琅,那些前世所有的人。罗宜宁就觉得不喜欢,她根本不想跟这些人再有牵扯,她只想好好地过日子。但罗家也的确不能久留……
“我是来带你离开的。”魏凌温和地对她笑,似乎生怕吓到了她,语气有些试探地道:“宜宁,京城很好玩的。节日里有灯会,那灯能拜好几条街。平日也很热闹,天天都跟过年一样……你去过英国公府吗?我们府邸占了半条街,你要是去了,爹爹就给你准备一个大院子。”
宜宁看着他许久,最后低声说:“英国公,我要想一想。可以吗?”
魏凌看她面容稚嫩,语气有礼而带着孩子气。当然是想直接带她离开,有什么可想的,做他的女儿不好吗?但他还是微微一笑,对她点头:“好的,你可以想。”
74、第七十四章
第74章
花厅的筵席热闹地摆开了,罗大爷也过来见过英国公,罗成章和罗大爷进了书房密谈。
罗大爷听了之后十分震惊:“英国公与前弟妹……这可查清了?”
罗成章沉默不语,但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罗大爷徐徐地吐了口气:“这事我要劝你,万不可得罪了英国公。我在京城的时候听闻,前个月蒙古部落来犯。陆都督已经进言要再举荐英国公为宣同总兵,皇上现在病重不起,内阁里汪远一手把持着,陆都督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
罗成章听此皱眉,忍不住道:“若不是看着他的身份,我何至于忍气吞声!”他又叹气,“罢了吧,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她都死了十多年了,为了罗家与顾家的颜面,我也只能秘而不发了……他的意思是是宜宁是收养在母亲身边的,极少见人,以此掩饰身份。”
“这些事情忍一忍就罢了。”罗成文在官场沉浮比弟弟久,说他虚伪也好,只要有眼前的好处,那必然是要抓住的。
“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改变,你倒不如一开始就对他以礼相待,反倒能让他卖你个人情。英国公的人情总比五万两银子来的重要。”
罗大爷只可惜自己知道得晚,单一想到弟弟那个性子,他只能叹气。
“你一会儿再出去,只当什么都没有过。”罗大爷整了整衣襟,回头叮嘱罗成章。
花厅里罗怀远在恭敬地和英国公说话,魏凌只想着自己的女孩儿,刚才说了几句话就教领去里屋了,他总觉得还没看够。回答得有些敷衍。而里屋的动静花厅又是看不到的,不知道他女孩儿是怎么想的,究竟愿不愿意跟他回去。
魏凌觉得自己行事太突然。
这么带着精兵上门来,无论如何都会给人以势压人的感觉,他长得又不够慈眉善目。不知道是不是让女孩儿害怕了。
魏凌握着酒杯缓缓地啜饮。无论怎么样,今日是肯定要带她走的。
里屋当中,林海如终于见到了宜宁。
她握着宜宁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眼中含泪地打量她,总觉得她是瘦了:“你父亲他不要我见你,我又不知道你在鹿鸣堂是个什么情况,急得我吃不下睡不好!你那里可缺东西,我教人给你送过去。你一向怕冷,炉子被褥可是够的?”
她说着又是咬牙:“你那爹也是糊涂,叫狼心狗肺的东西给蒙了眼睛……”
说得旁边的陈氏乔姨娘等人频频侧目,乔姨娘甚至尴尬地咳了一声。林海如就看了她一眼道:“姨娘这是不高兴了?”
乔姨娘站起来屈身:“妾身是嗓子有问题,扰太太清净了。”
她一直在等着看那英国公府的小姐,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出现过。林海如又时不时地放她刀子,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她脸皮薄也有点顶不住了。乔姨娘就先告病退下了。
林海如一定要宜宁跟着她回去睡,宜宁笑着拒绝了。林海如看她跟眼珠子似的疼,想了想直接从袖子里拿了一叠银票出来。有什么也不如有这个方便啊。
宜宁握着尚带有继母体温的银票,把这叠银票握紧了,她实在是为自己操心太多了。
她本想悄悄地回鹿鸣堂去,路上还是遇到几个丫头。以为她走远了,在她背后窃窃私语,竟说得有些难听了。要是平日,这些丫头敢在背后议论主子,早就被掌嘴了。宜宁只是停下来,回头淡淡地看着她们问:“你们是哪房的丫头?”
几个丫头低下头噤了声,宜宁一步步走近了说:“说什么当着我的面说,叫我听听,不如让管你们的婆子也来听听看?”
丫头们连忙跪下来求饶,像这种背后议论主子的,叫婆子知道了必然会撵出去的。
那边魏凌正想去找宜宁,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