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鸿囧囧有神地安慰二老道:“爹,娘,相公那个,咳,很喜欢这几颗鸭蛋,所以……”自己□出这样的家伙,实在是没脸见人。
二老面面相觑,半晌才反应过来,老公爷哈哈大笑一声,爱怜地看了儿子一眼,拉着夫人又回到位子上坐好。
燕鸿红着脸扯了仍是一脸戒备的小呆子走上前去,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萌萌,来给爹娘请安。”小呆子虎着脸瞅瞅一本正经的燕鸿,又瞅瞅坐立不安满面希冀的二老,最后瞅了瞅怀里的蛋,双手又搂紧了些,这才叫了声:“爹。”顿了顿,又接着喊了声:“娘。”叫人时却没有正视公爷夫妇。
燕鸿心中狂汗,别人是有了媳妇儿忘了爹娘,他倒好,有了鸭蛋,爹娘也不认了……
公爷夫妇能再度听到这一声爹娘就已是心满意足,又哪里会在意他是看着鸭蛋还是看着他们,笑得嘴都合不拢,老夫人还夸张地拭了拭眼角的泪,一把拉过燕鸿,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燕鸿自然理解公婆的心情,反手拍拍婆婆的手,眼中也有了些泪意。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的情绪总是很容易就波动起来,看着别人笑她就想笑,看着别人哭,她的鼻子也酸。难道跟小呆子一起待久了,也变成单细胞了?
偏偏那让一屋子人无法淡定的罪魁祸首一点儿也不善解人意,走过来扯她的袖子,闷闷地提醒她:“饼。”
公爷奇怪地问:“什么饼?”
燕鸿被他这一闹,满心奇怪的情绪顿时消散无踪。她轻笑出声,对一脸茫然地二老说道:“相公昨天晚上赏月,见了月亮跟张大饼似的,就想起昨天晚饭吃的鸡蛋煎饼。媳妇昨晚应承他今天早上给做着吃,他怕是记着呢。”
说得公爷夫妇都笑了起来,小呆瓜不知道几人在笑什么,也跟着傻笑。
一整天公爷夫妇都围着东方萌引他说话,弄得他情绪高度紧张,生怕他们觊觎他的鸭蛋。最后少爷他不耐烦了,叫了一声:“坏……”就抱着鸭蛋跑到厅角蹲着,谁过去也不理,连燕鸿过去也一样,某鸿无语问天,这还学会发脾气了……
公爷夫妇紧张儿子,一个劲儿地拉着燕鸿咬耳朵:“怎么办怎么办?这都生气了,要是从此以后不理我们怎么办……”
燕鸿暗笑哪里会这么夸张,死小孩性子直得很,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准忘光光。可又不忍公爷夫妇这么着急,只好叫伊人拿了各种水果摆弄成色泽鲜艳的拼盘,又洒了些发酵的酸奶淋上去,完了跑到他身边蹲着大嚼一番,果然不一会儿就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待喂了他几粒葡萄,就又笑得跟朵花儿一样了。
小鸭
别庄的生活很悠哉,燕鸿每天都有吃不完的新鲜蔬果,还有看不尽的美景,调戏不完的美男……呃,美男当然专指东方萌少爷,别人借给她一个胆儿她也不敢去调戏。
小日子美得冒泡。
但这些日子里,东方萌却很是有些神秘,经常一不留神就不见人影。每次都要劳动一大家子人跑遍庄子内外,有时候还找不着人。
想想,这少爷才学会说话,全府正新鲜着宝贝着呢,这一天到晚离家出走闹失踪的,多不让人省心。而且每次找着他的地方都很诡异,不是苞米地的沟里,就是假山洞里,还有一回折腾到了房顶上,差点儿没把公爷夫妇吓得抽过去,任是燕鸿想破了头,也不知道他怎么上去的,问他更是几杠子问不是一个那啥来。
燕鸿为此不得不实施紧迫盯人政策,二十四小时扮演跟屁虫角色。
不料这天早上,这家伙又不见了。燕鸿将他最近经常出没的地方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整个别庄差点儿暴动。
后来还是小林管事在一户佃农家后院的鸡窝旁找到了他。彼时该少爷正准备窃取别人家的鸡窝……
燕鸿看着将鸭蛋小心翼翼地捡到鸡窝里的东方萌,忍不住想仰天长叹,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有创意了。就算是想把鸭蛋藏起来,也没必要一天搁一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吧?又不是游击队,汗。
但见他那副认真的神情,燕鸿又忍不住发噱。想到那几天晚上小呆子坚持要抱着鸭蛋上床睡觉的固执模样,燕鸿就觉得万分悲催。好几个晚上啊,她不敢翻身不敢碰他甚至不敢闭眼,就怕不小心把他的宝贝蛋给压破了。最后只好悲催地打地铺,这才能睡个好觉。早上还得赶在他醒之前起来,想想都忍不住想为自己掬一把同情之泪。
要说这厮可能真有特异功能,他自个儿抱了几晚上,鸭蛋竟然丝毫无损。以他那睡觉恨不能七十二变的德性,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她好说歹说费尽口舌让他把鸭蛋放到别的地方,少爷他只当没听到,后来还跑到书房拿了她特制的涂料和画笔,给那几只不知道是好命还是歹命的鸭蛋上了不同的颜色,赤橙黄绿青靛紫全齐了!当时楞把她给弄傻眼了。
后来还是佳人有办法,有意无意地总冲他那七彩蛋瞟几眼,这厮开始还没在意,后面被人瞟多了,有了危机意识,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地方,连她都不知道他藏在哪里。
没想到他呆归呆,却深谙狡兔三窟之道啊!这藏的地方越来越让人意想不到了……
佃户自是不会吝啬那谷草编织的草窝,还甚是慷慨地多送了几个,并不厌其烦地告诉东方萌怎样才能孵出小鸭子来,也不管这厮听不听得懂,事无具细地强调了好几遍,不明真相的老人家以为他想孵几只小鸭玩儿,还热情地要送一只正好抱窝的芦花母鸡给他孵仔儿,燕鸿在一旁忍笑忍得肠子差点抽筋。
小呆子倒是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至于听进去多少,那只有天知道。燕鸿好笑地指了指他怀中的草窝问道:“萌萌手里拿的什么?”
他低头观察半天,然后抬头抿唇,得意了半天,道:“蛋蛋,床,睡。”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燕鸿点头,哦,他那宝贝蛋用来睡觉的床。
想了想又问他道:“萌萌,想看小鸭子吗?”
东方萌疑惑地偏着脑袋瓜:“小鸭子?”
燕鸿贼笑:“蛋蛋里面会长出来小鸭子的。”东方萌闻言大惊,瞠目盯着草窝里的七彩蛋,好像下一刻就有小鸭子冒出来似的,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那正直的老佃户闻言实在忍不住偷偷白了燕鸿一眼,心想这看起来温柔可人的少奶奶怎么尽欺负老实人呢!
东方萌看了半天,都没见小鸭子出来,又愣愣地看燕鸿,一双眼睛像会说话一样,装满了疑问。
燕鸿继续忽悠:“蛋蛋要在暖暖的地方睡很长时间,恩,应该是二十多天,小鸭子就会出来了。”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小鸡仔是21天左右就能孵出来的,比照办理,鸭子应该也差不多吧。就不知道他这些蛋是不是受精蛋,能不能孵出来。唔,到时候如果孵不出来,这玩笑可就开大了,小呆瓜一定会飚泪的,咳。
东方萌睁大眼睛,兴奋地看着燕鸿,喜滋滋地道:“小鸭子,要。”
伊人实在忍不住了,问燕鸿:“小姐,姑爷这蛋孵出来,小鸭子会不会长成彩色的啊?”燕鸿偷笑:“野鸭子本来就是彩色的!”
佳人翻了翻眼睛,到时候没孵出小鸭子反而整出几个‘坏蛋’,这乐子就大了!
燕鸿当然也不想到时候被某人水漫金山,于是跑过去跟那位经验丰富的老人家请教:“老人家,这蛋拿回来四五天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孵啊?”
老佃户很是权威地点点头:“保存四五天的蛋是最合适的,七八天的蛋也能孵成功,时间再长就难说了。不过必须得是种蛋才能孵成功。”
燕鸿大汗,这蛋被小呆瓜涂得花花绿绿的,鬼才看得出来是不是种蛋(即受精蛋),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这七八颗蛋总能孵出一两只吧?
那老佃户不愧是经验老道之人,先是拿起几个蛋摸了几下,掂了掂重量,又一手三个蛋,转运五指指蛋互相轻轻碰撞,听了听声音,最后用鼻子嗅了几下,就一旁紧张兮兮一脸不豫的东方萌点点头道:“这几个蛋都没什么问题,可以孵。”然后在他期盼的眼神下把蛋又放回了草窝里。
燕鸿大喜,不是吧,运气这么好?
于是跟老佃户又细细讨教了一番,牢牢地记住了一些温度啊湿度之类的基本注意事项,弄清楚孵化期是二十八天之后,就拉着东方萌兴冲冲地回园子里孵蛋去了。小林管事抱着那只芦花母鸡在后面跟着,看起来甚是好笑。
老佃户给做的草窝呈金黄色,看着像个倒着放的坛子,很有那么点儿“金窝窝”的意思,小林管事又往里面放了点软草,让几颗蛋享受着更舒适的待遇。
连公爷夫妇听说儿子想孵小鸭子,亦是兴趣大增,每天都过来一起凑热闹。难得那只芦花母鸡在这样高的关注度下还能继续淡定地趴在草窝上面,让燕鸿很是敬佩了一把。
东方萌每天的例行公事便是到鸡窝巡视,然后跟那只高傲的母鸡大眼瞪小眼,一蹲便是一天,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那只鸡也颇为坚强,连续多日不吃不喝,居然还活着!燕鸿曾听人说母鸡抱窝时是不大吃食的,往往得人逼着才会进少量的食。她本来一直不信的,如今眼见为实,不得不佩服,即使一只鸡也是伟大的啊。
于是又撺掇东方萌给这只鸡喂食。东方萌又哪里会懂这些,他只会用“瞪眼法”,那只鸡对他完全不屑一顾。没办法,燕鸿只好亲自上阵,那鸡偶尔给回面子,喝几滴米汤了事。
又陪着折腾了几天,燕鸿实在担心东方萌的身体,每天都强行地喂他多吃些饭,到了晚上又拖着他回房睡觉,为此还不惜牺牲自己五音不全的嗓音,给他唱催眠曲,总算让这厮的作息又正常了。
但他白天还是固执地守在鸡窝旁,一副要与小鸭子同甘共苦的势头。燕鸿见他如此认真,倒不好再行阻拦,便随他去了。自己在一旁看看书,画会儿画,跟公爷夫妇唠唠嗑,偶尔喂呆瓜吃些点心,二十多天很容易便过去了。
进入十一月,气温稍稍有些降低,早晚也有了些凉意。燕鸿估摸着小鸭子这两天就得出世了,担心鸡窝温度不够,想着是不是让林管事再弄些软草给鸡窝加加温。没想到过去一看,小呆瓜正拿着一件衣服要往鸭蛋上面盖,那只母鸡愤怒地在一旁蓄势待发,一副要与他拼命的架式。
燕鸿吓了一大跳,赶紧拉着他到一边,定睛一看,呵,那衣服竟是前两天才给他新做的衣裳。这厮倒大方,拿来给那几颗蛋当床单了。
伟大的母鸡傲慢地踱回了自己的地盘,屁股一掀,又稳稳地坐在了蛋上面。东方萌有些不服气,还想过去盖衣服,燕鸿急忙扶住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萌萌,蛋蛋现在正在睡觉,不能吵哦!”连说了几遍他才听耳朵里去,便作罢了。
燕鸿立马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孔拍那鸡妈妈的马屁:“小花啊,辛苦你了哈!你慢慢工作,有什么需要就吱一声儿,我们就在旁边,呵呵呵。”
被取了个一点儿也不典雅的名字的鸡妈妈小花毫不赏脸地给了个白眼,把头扭到一边,专心孵宝宝去了。
“扑哧”,一声轻笑在近旁响起,燕鸿怒目相向,是谁?竟然敢对她的怀柔政策有意见!
少年
光天化日的,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嘲笑她家小花,咳,小花的主人,看她的金睛火眼必杀技!
一看却是一怔。
月亮门边站着个少年,约摸十四五岁年纪,身材高挑,可能由于还在发育当中,显得有些清瘦,穿着件火红十样锦长袍,腰间围了遍地金玉带,往下长长地缀了个月白玉条,缎样的乌黑长发挽在了头顶,一根翠绿玉簪穿插其中,长眉俊目,眉红齿白,模样颇为俊朗,此刻却斜着眼睛看着燕鸿,嘴角也带着讥笑,表情十分欠揍。
燕鸿一不清楚他的来历,二来也不想跟这明显还没长大的小破孩子计较,翻个白眼又回身去看小花孵蛋。扯着东方萌到一边的草毡子上坐下,便从袖中拿出糖果来哄小呆子:“萌萌看,想不想吃?”
东方萌分了一丝注意力到她手上,眼睛顿时一亮,十分配合地张开了嘴:“啊……”燕鸿浅笑着剥了糖纸塞到他嘴里,看他把糖果在嘴里拱来拱去,脸上一会儿鼓一会儿消的,很是可爱,刹时将不速之客忘在了脑后。
那红衣少年本来一脸倨傲地等着燕鸿跟他打招呼,未曾想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竟是对他理也不理,还一径随着旁边那傻子笑一脸蠢样儿,不由一阵气闷,几个踏步便爆竹一般地冲了过来,气呼呼地问道:“喂,你怎么不理我?”
燕鸿皱了皱眉,抬眼问道:“我为什么要理你?”语气甚是平淡,反而让红衣少年更加生气,认定这女人不知好歹。
“你可知道小爷我是谁?”少年双手抱胸,表情极其乖张地“哼”了一声后道。
“你这人真是奇怪,你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谁吗?非要来问我这素不相识的人。”燕鸿对于这俊朗少年是一点好感也无,虽然长得好皮囊,却一点礼貌也不懂。身在别人家里,却对主人大呼小叫,还说出这种小混混经典台词,因此,燕鸿一点儿也没打算在言语上跟他客气。
“你你你你,你竟敢如此对小爷说话?!”红衣少年显然从未遭人如此奚落,一脸嫩脸气得红云密布,一时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燕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聊,莫名其妙地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少年吵架,看来日子真是过得太闲,看了眼东方萌,他正含着糖果盯着鸡呢,对眼前找碴儿的家伙视而不见。
咳,还是自家相公比较淡定。
那少年正吵到兴头上,忽然对方熄了火,好比一口气冲到了喉间,却又硬生生地给压回肚子里去了,如何让人不憋屈。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正好秋天枫叶飘落,一片两片落在了他身上,又缓缓滑下地面,与他火红的衣裳做了背景。咳,若能忽略他咬牙切齿的表情,这画面还是挺唯美的。
燕鸿见他气得不轻,暗想自己也是有点反应过度,便起身对他浅笑道:“行了,别气了,我逗你玩儿呢。你是哪家的孩子啊?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燕鸿一时忘了自己也才十七岁不到,跟这少年差不多年纪,如此以哄小儿的口吻与他说话,他自然更是不服。
果然少年听了她的示好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气冲牛斗,伸出一只手臂抖如风中落叶,一口银牙几乎要咬断般挤出字来:“小爷乃汝南王世子,你,你这粗俗丫头,竟敢如此轻慢,我,我,我非让镇国公罚你不可!”气得竟是连“小爷”也忘记自称了。
燕鸿讶异,汝南王世子跑到镇国公府别庄来干什么?不由得怪异地瞟了他一眼。
红衣少年见她表情有异,道她是怕了,不由得意万分,下巴昂得老高,嚣张道:“要是你识相地给小爷下跪道歉,小爷就宽宏大量原谅了你,也不让国公爷罚你俸录了。”还一副很拽的施恩表情。
燕鸿气极反笑,这嚣张的家伙还真是没有辱没他那当王爷的爹,真真不愧是个纨绔!
当下不想再理会他,径直拉了东方萌起身轻道:“萌萌,走,去摘玉米回来烤着吃。”东方萌依依不舍地看了小花一眼,见它仍是没有起来的意思,只好跟着燕鸿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汝南王世子见自己又是一字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由得跳脚:“你给我站住!喂!”
燕鸿没心情理他,别说他这世子的身份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