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爸这心里头,早就把你当做了自家的媳妇呀。宝贝妞妞,你就没有那个感觉么?嗯?”曹平贵说到动情处,眼圈红了起来,声音也沙哑了。
“干爸,你和干*心我都知道。我要告诉二老的是,我一辈子都是你们的干女儿。我会像亲女儿一样去孝敬你们二老。但是,我却实在不能勉强自己的感情。如果那样做,不仅是我的不幸,也同样是小辉的不幸。不仅是对我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小辉不负责任。两个没有爱的基础的人生活在一起,一定会是一场悲剧的。干爸……”
“好妞妞,干爸今天的话已经说得够多了。我们爷俩不需要进行辩论吧?不需要争论什么你是我非吧?嗯?有那个必要么?”曹平贵看着执拗的干女儿,有些动气了,嗓门有意无意地提高了。
“平贵,你冷静一下,让闺女把心里的话都说完么。”梁采玉一直在静听着丈夫和干女儿的对话,很少插话。眼瞅着丈夫要*,赶忙出来劝阻。
“好妞妞。干爸只有小辉这一个儿子,干爸也只有你这一个干女儿。干爸这辈子什么都不巴望了,就只巴望着把你娶进曹家的门,听你叫一声爸爸了。真有了这一天,真听见我媳妇叫了这一声,你干爸我就是出门撞了车轱辘,也没有什么抱恨的了,死都闭眼了。好妞妞,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不会叫你干爸到死都闭不上这个眼吧?嗯?”曹平贵哽咽失声了,两眼糊满了浑浊的泪水。
“干爸,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呀。”花澜害怕了,紧张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干爸流眼泪,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阵势。
“宝贝妞妞。干爸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只要求你和小辉成家,只要求你做我曹家的媳妇,只要你进了这个门,我的这几千万的资产就全都是你和小辉的了。否则的话,我这个几千万还有尿意思?你干爸我不等于白活了这一辈子么?宝贝妞妞,答应干爸和干妈,好么?”
曹平贵泪眼噱咙地看着花澜,恨不能把心都掏给他的干闺女,那个样子任是石头也落泪。这个六十岁出了头的男人,诚如他自己所言,混来混去混到现在,好像越来越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他的生命的真正的延续在于他的儿子在于他的孙子。他越发迫切地需要把儿媳妇娶进门。而这个媳妇在他的心目中除了花澜再也找不出可以替代的来。
“干爸,请你原谅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是不能违心地去做那欺骗自己也欺骗小辉的事。请干爸你就原谅我吧。”花澜几乎是在哀求了。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滚。
“阿澜,你干脆地跟干爸说吧,你是不是又有了另外的男朋友?嗯?”曹平贵实在是忍不住那早就堵在嗓子眼里的这句话了,出其不商地吐了出来。
这一问直把个花澜惊出了浑身冷汗。她早就料到了干爸会有这一问,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是当干爸真的发出这一问的时候,她却慌得六神无主了。她心里很明白,她确实应该如实地向干爸干妈坦白一切,告诉他们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叫天生的男人,但是思来想去却是不敢把那实情吐出口。
一则是因为如果真的说出来,对干爸干*那个伤害会到了什么程度,她是闭着眼睛都想像得出来的。一旦因此而伤害了两位老人,她真是罪不容赦的。二则是如果她真的把实情告诉了干爸干妈,那就等于明白无误地告诉了两位老人她和小辉的分手根本就不是什么感情不适而是百分之百的见异思迁。
如此一来,任她再有十张嘴去做解释,干爸干妈都不会再相信她的。三则是如果把实情告诉了干爸干妈,那就等于把实情告诉了曹辉,而曹辉一旦知道她有了新交,那个反应必然是鱼死网破的,他必然要千方百计地去伤害天生的。这么一来,那就等于由她一手挑起了两个男人的战争。那就不仅毁了曹辉,更是毁了天生!那将是一出天大的悲剧。出于这三个方面的原因,花澜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那个实情的。
“没有,干爸,没有那回事。请你相信我。”她是个从来不会撒谎的人,但是面对着干爸的审问却不得不撒谎了。
“好!我的宝贝妞妞,既然你心里没有旁的人,那就什么都好说了。现在干爸就做主,给我好好做准备,和小辉结婚办喜事!一天都不要再拖了,嗯?”曹平贵最怕的是花澜心有另系,一听花澜矢口否认,心头自是一喜,不由得又兴奋起来。
“干爸,我求你了,真的,我和小辉真的不合适,我——我真的不能那么做……”花澜除了哀求,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好妞妞,我说了那么多的废话放了那么多的屁,到头来你还是一个铁石心肠。那我就横竖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缘故了?既然找不出什么缘故来。那就只能说明你干爸我这张老脸没有脸皮,不是人脸是狗脸,是一个小钱都不值的狗脸,是不是?嗯?既然我这张狗脸不值钱,我还留着它干什么?那我就毁了它个王八蛋!毁了这张不要脸的狗脸!”涕泪滂沱地一番自我嘲弄之后,那曹平贵突然挥起两只簸箕似的老手,左右开弓地抽起自己的嘴巴来,噼里啪啦地好一阵子抽呀,直抽得嘴角涌出血来。
“干爸!干爸!”花澜大惊大恐地扑上去,死死地抱住了干爸的胳膊,连声地哭喊着:“干爸,要打你就打我吧!要打你就打我呀……”
曹平贵甩开花澜,使出猛力,只顾抽打着自己的那张老脸,恨不能抽去一层皮肉。
一直坐在一边细心地观察着花澜神态的梁采玉,已经心知肚明,知道这场戏该收场了,再演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站起身来,双手抓住丈夫的一只手,冷静地说道:“平贵,你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应该有点气度呀,咱们顺其自然,好么?”
曹平贵果然听从了夫人的劝,停止了抽脸自残,只是木然地坐在沙发上,任满脸的老泪横滚竖淌。
“阿澜,该说的话,你干爸都对你说了。”梁采玉端着一个造型很美的玻璃茶杯,杯里的浅绿色的茶水在微微地晃着。她未语先哽,已是两眼盈泪:“好闺女,原谅你干爸吧,他那是因为太喜欢你了。这样吧,干妈再跟你絮叨这么几句吧。首先,我们相信你和小辉是有缘分有感情的,而且相信你和小辉的结合一定会是幸福的。因此,我们从心里希望你能顺其自然地和小辉成为一家人。当然,干妈不催你不逼你,你回去好好地想一想,想好了再给干爸干妈回个话,好么?”
梁采玉毕竟是个有涵养的女人,她的表达方式迥然有异于她的丈夫。她深谙处世为人的方圆之道,更知道刚柔相济的那个妙处,因此尽管心里头是一百个不痛快,但那说出来的话却能够不偏不激不温不火进退裕加天衣无缝。
“当然了,如果你实在觉着自己和小辉不合适的话,干妈也绝不强勉你。干妈也是个女人,干妈尊重你的选择。”梁采玉挥洒自如地说出了她最不情愿说出口的这几句话,虽然不情愿,但却是说得那么坦然和从容,显出一个成熟女人的练达,和内涵。
“干妈,我……”花澜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地向干妈表态。
“好闺女,最后我要对你说的是,无论你能不能成为曹家的媳妇,你都是干爸干*好闺女。我和你干爸会一如既往地去疼你喜欢你。”梁采玉的话说完了。虽然她的心底有不尽的波澜在撞击,她却把她想说和不想说的话,用这种奇特而奇妙的平静表达得人情人理无可挑剔。那脸上是滚着泪的微笑。
花澜双手捂住脸,泪水不断地涌出指缝。干*话好像听进去了,但却不知听出了什么滋味。
………【第二十三章 叛逆的胆子】………
23。叛逆的胆子
父母召见了花澜之后,曹辉决定趁热打铁,请出他的干爸干妈来,继续对花澜施压,巴望着能在双方父母的双重压力下,使花澜回心转意。一进花家的门他便给干爸干妈下了跪,涕泪横流地告诉干爸干妈花澜把他甩了。
花有道早就觉出了女儿的变化,却没有料到她真的会有那个叛逆的胆子。现在看来他是小看了他的女儿,低估了他的那个一向温顺而又听话的女儿。他决计要向女儿动用家法了。
父女二人在自家的客厅里拉开了决战的架式。
“你告诉爸爸,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花有道并没有一上来就动龙威,他尽量地使自己显得镇静一些理性一些,依然希望能以和平手段解决家庭问题。
“爸,我和他没有感情。我们俩确实不合适。”花澜重复着她对于爸干妈说过的话。重复着她的基本原则。
“你老实地告诉爸爸,你是不是又喜欢上了什么人?”花有道有心要一针见血一针见疼地解决问题。他所能估测到的女儿变卦的惟一原因只能在这里。
“没——没有。根本就没有的事。”花澜不得不对父亲撒谎了,正如她不得不对干爸干妈撒谎一样。
“真的没有?”花有道斜视着女儿,那目光恨不能把女儿心中的隐秘全都探测出来。
“没有就是没有。”花澜不敢去看父亲的眼睛,显出不惯于撒谎的那种尴尬和慌乱。
“那好,既然如此,爸爸就告诉你,你和小辉的事不是你愿意不愿意的事,而是已经成了定局的事。你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明年国庆节必须办婚事!”
花有道以他惯有的领导做派,毋容置疑地对女儿下达了指示,他的这种公私通用的领导做派向来是显示着同一种调门同一种口气同一种庄严同一种居高临下说一不二的威风的。
“爸爸,你没有权力为我做这样的决定。掌握我命运的应该是我自己。”花澜实在是忍受不了父亲的那个独裁者的做派,有心要表现得温顺一些,却不由自主地和父亲硬抗了起来。
“你给我闭嘴!”花有道厉声地呵斥住了女儿,“少给我说那些命运之类的屁话!命运是什么?在这个商品社会里,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虚的,只有一样是真的,那就是全世界通用的硬通货——金钱!只有金钱才是你的生存本钱!决定你命运的既不是上帝也不是你自己,而正是这个生存的金钱!有了这个生存本钱,你就是好命好运,没有这个生存本钱,你就是厄命厄运!你信不信?倒回去二十年,你就是把你爸吊在树上硬逼着我去说这些话我都说不出来的。因为我的世界观我的价值观我受的几十年的教育,使我不可能去认同一种资本主义的东西!不可能去认同资本主义的那个金钱观和价值观。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可以再一次告诉你,市场经济改变了一切,金钱改变了一切!金钱和活生生的现实生活改变了所有的人,包括你的曾经自誉为铁打的布尔什维克的父亲。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必须改变你的那个世界观,那个爱情观!连生存的资格都没有。那就什么都是空谈,还谈什么爱情?金钱可以买到爱情,爱情却生不出金钱来!你信不信?”
花有道又一次完全**地向女儿通报他的人生体验和感悟了,而且是不厌其烦地大谈特谈了。因为这些话确实是他的心里话。他在女儿面前不想再去说那些他在单位在社会上必须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虚话和假话了。他实在是厌恶了那些假做真时真亦假的官场游戏。
现在,在女儿的面前,他有意无意地把那些严密地包装自己的庄严而神圣的饰物全都剥去了,露出了一副真实的臭皮囊。这一副皮囊虽然臭,却是真实的具体的生动而又可信的。他的本意是在为女儿指点迷津,惟恐女儿在商品社会里迷失了方向。而要收到这个效果达到这个目的,他就必须使自己的现身说法具体而又具体,真实而又真实,以免误导了自己的女儿。
莫曼影坐在一把藤椅上,一直在小心地注意着父女二人的对话,一直在为父女二人的谈判结局提着心吊着胆。这个温顺的贤慧女人,对丈夫向来是又怕又爱又爱又怕,向来是把丈夫当领导来敬爱和拥戴。不论丈夫和谁说话,她都保持着一种良好的不参与态度,不近前不参言不插嘴,像维护所有的领导一样维护着丈夫的尊严。见丈夫说话的语速稍有了缓和,她急忙站起身来,为丈夫的茶壶添上水,就如在单位的招待所里小心翼翼地为所有的领导添水一样。
“我知道你看不上小辉的那个长相。看不上也要看嘛,就那么点委屈都不想受呀?这世上有十全十美的人么?有个好长相的可能是个穷光蛋。没有个好长相的可能是个大富翁。这就是老天爷的公道安排么,谁能两头都占全了?小辉长相虽然差了一些,那有什么大不了?处久了也就习惯了么。除了那个长相,人家哪一点配不上你?你看看人家开的那个洗浴城,一年就是上百万的利润呀。这不是本事是什么?那些长得怪好看的花瓶子男人有几个有这个本事?再说你那个干爸,人家手头上那是几千万的资产呀!这些钱都是谁的?活着花不了死了带不走,那不全是你和小辉的么?傻闺女,这么好的人家这么好的条件,你这满世界里到哪找去?你还在这里挑挑拣蓐哩,挑拣什么?只有人家小辉挑拣你的份儿,绝没有你挑拣人家小辉的份儿,你认不认?嗯?”
“爸爸,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心里话?”花澜实在是听腻了父亲的那些没完没了的指示,上来了那股子执蚴劲儿,急着要岔父亲的话头了。
“你给我闭住嘴。急个什么?就不能听爸爸把话说完呀?现在别的咱先不说,单说咱们家和你干爸干*关系。咱两家是什么关系?嗯?那是几十年的交情几十年的朋友呀,你知道不知道?如果由着你的性子和小辉分手,这两家的关系还怎么处下去?你干爸干妈从小把你疼大,一旦两家翻了脸,你对得起人家么?你叫你爸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傻闺女,人生在世由不得你任性子呀,嗯?那些个利害关系要好好地去权衡呀,一步走错可就要步步错。悔都没个悔处呀。好了,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抓紧和小辉合计合计,明年国庆节就办事,听见了么?”花有道不想留给女儿太多的发言机会,不想听女儿的那些歪理邪说,他要求的仅仅是女儿的服从。
“爸,既然你不想听我说话,我也就不说了。我只是告诉爸爸,我自己的路要由我自己来走。无论走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后悔的,也绝不会抱怨爸爸的。请爸爸尊重我自己的选择。”花澜当场表态了,很显然并没有按着父亲的希望去表态。
“怎么,王八羔子,你想造反呀?嗯?你以为你的翅膀硬了是不是?告诉你个王八羔子,你是吃着爸爸的饭长*的,你是花着爸爸的钱去上大学的,就连你的工作都是爸爸托门子给你安排的!你张狂什么?你张狂个什么呀?自己的路自己走,放*屁!你有什么路可走?离开了爸爸你有什么路可走?我告诉你个王八羔子,在这个家里没有你的自由!我说怎么做你就必须怎么做!除非你给我滚出这个家去!”花有道被女儿明耳张胆的反叛激怒得近乎歇斯底里了。唾沫星子四下飞溅,手指几乎要戳在了女儿的脸上。
“爸爸,您的养育之恩我一定会报答的。但是,我绝不会拿我的整个人生去为您做赌资的。人生需要金钱,但是人生不等于金钱,因为人是寻求意义的动物。爸爸,我所寻求的意义不是你所说的那个金钱。这可能是我们父女俩的分歧之所在。既然这个家不能容忍我,我现在就走,现在就离开这个家!”花澜含着眼泪发布完了她的最后宣言,转身就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