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之梦啼春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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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宫之梦啼春闺-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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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响彻天际,众人嬉笑打闹、相互恭贺道喜,好不热闹。
  至三更后,赵曙吩咐在廊下摆了祭台,与滔滔拜天地、祭祖先,给当值的下人们都赏了荷包糕点,又烧了松盆祈求健康平安,喝了屠苏酒,如此闹腾,至五更,方歇息。
  第二日,高氏天未亮就起身,穿戴完,往鬓上特意簪了朵杏红绢花,又将前几日已经预备好的名册在灯下跟丫头核对两遍,方提着青纱灯出门。雪还未停,如絮如棉。她裹着新做的错银翡翠绿面灰兔毛披风,怀中抱着白铜雀枝纹暖炉,穿着鹿皮小靴子,让丫头撑着伞,顶着风雪往二院去。
  先在廊房等着通报,半响,才入内庭。天色已亮,庭中满地狼藉,纸屑爆竹与泥雪混着,四五个青布婆子正在收拾。到了帘外,等着廊下伺候的丫头进去通告了,方见掌丫头落衣亲自掀帘,浅笑道:“高娘子,殿下有请。”
  高氏朝落衣笑了笑,道了声谢,方进屋。里面烧着银炭,四壁挂着绸锦壁毯,地上又铺了羊毛毡,毛深及踝,踩在上面如悄无声息。转过屏风,她见赵曙穿着朱红裘衣端坐在炕上,正就着茶食点心,手里卷着书册,忙屈膝道:“殿下万福。”
  赵曙往炕桌上搁了书,道:“起身吧。”又命人赐了座,问:“往各府上的名牌及贺礼可都备好了?”这些本该由滔滔过问,可她还在榻上躺着,死活不肯起。
  高氏向来都是掌灯时分禀事,今儿也是因着正月初一要往城中各个朝廷官宦府上送节礼,而滔滔也要一早去懿王府请安,为了不误事,她才特意早早儿来。
  听着赵曙问话,她愣了愣,待反应过来,才慌忙将名册呈上去,又道:“与我们府上有来往的人家,朝中二品大员以上送羊脂白玉佛尊像两座,四品以上送金马鞍二具,四品以下有送绸缎的、金酒盏的、金珐琅的,皆是依着平素礼节贵重各有区分。各府上节礼皆已造册,请殿下过目。”
  赵曙将册子粗略看了,又吩咐往公主府和吕相府多送两对小孩儿戴的长命锁,高氏忙用心记下。诸事说毕,赵曙淡淡道:“若是没事了,就回去吧。”
  高氏起身告退,转身时不经意朝寝屋望了一眼,只见与外厅相隔的月洞门上珠帘低垂,里面光线晦暗,只在窗边燃了两盏青灯,帘幕微恙,悄无声息。她不敢多看,微垂着头退至屋外。先前在外头候着还不觉冷,可从里面出来后,被寒风一扑,又想起寝屋里帘幕低垂、温暖如春的模样,忽觉这寒意是那么凛冽、那么刺骨,仿佛只经受一刻,都很难很难。
  滔滔儿照旧睡到自然醒。
  赵曙已然备好一切,只待她梳妆穿戴、食过早膳,就坐了暖轿往懿王府请安。懿王府朱漆大门一重一重开到最里头,府上子嗣众多,门前已停满了轿子、马车及各个世子府上随侍的婢女小厮。风雪早停了,到了巳时,竟能看见半空中悬着花白的太阳,温温的照满天地。
  十三府上的家眷自然是到得最晚。
  去内苑给王妃请安时,底下坐满了一众的媳妇,世子们都跟着懿王在前头饮酒闲话,孙子孙女们在院子里玩耍,只滔滔儿还被赵曙牵着,日上三竿了,才过来请安。
  大殿下娘娘已近中年,身躯微胖,面色倒还好,她大声笑道:“滔滔儿倒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才商量着开饭哩。”赵曙忙赔礼,道:“她怀中身子,容易疲倦。昨晚上又守夜到五更,便起得迟了些,请各位嫂嫂见谅。”
  五殿下的娘子名唤妍儿的,笑道:“你们也不算最迟,四哥也还没来呢。”又将滔滔扶到身侧坐下,朝赵曙取笑道:“你也快到前头和父亲喝酒去,可别舍不得滔滔儿。成婚都一两年了,还日日黏着,连请个安都拉着手不松,一点不知害臊。”引得众人都笑起来。
  赵曙看着滔滔,滔滔使了眼色,他才道:“母亲,我先告退。”
  懿王妃今儿欢喜,笑道:“去吧,劝着点你父亲,他如今身子不如从前,可别让他贪杯。”
  赵曙应了,又望了望滔滔,方转身离去。
  懿王妃只三个女儿,两个远嫁,一个于五年前得病死了,所以对媳妇们都很疼惜。尤其是滔滔儿,她看着她长大,又是小时密友之女,更当是半个女儿。她歪在狐皮炕椅上,温婉含笑道:“滔滔儿,上回我给你的燕窝可吃完了?”
  滔滔要起身答话,却听王妃道:“坐着说话就成,就我们母女几个,不必守着虚礼。”滔滔乖巧的答了“是”,才道:“已经吃完了。”
  懿王妃道:“那你今儿回去时,再往王府里拿些。”滔滔正要说“不必”,却被王妃打住,笑道:“我知道你府上自然不缺每日这几两燕窝,但我给的是我的心意,若不然,你娘亲还不怪我亏待你?”众媳妇也附和道:“正是这个理。”
  滔滔只好恭敬不如从命,道:“谢母亲赏赐。”
  到了午时,滔滔坐久了腰疼,就托辞从厅中退出,想要四处走走。落衣原在廊下候命,见滔滔出来,就忙过去问:“娘娘想要什么?”滔滔将手递给她扶着,道:“我坐得累了,想去花园里走走。”落衣为难道:“花园里雪还没化,奴婢怕你滑了脚。”
  滔滔正想踩踩雪,便道:“不怕不怕,你扶着我,咱们慢慢走就是。”
  王府里的石径小路早已铲过雪,还扑了草灰,倒并不算滑。花枝上皆积着雪,沉甸甸的,在光下闪着琉璃般的华彩,很是美妙。也有枯枝横斜、寒水冷石之地,滔滔随便走随便看,也不觉什么。忽有人声传来,道:“是滔滔儿么?”
  滔滔回身看去,只见从花径折枝处转出一个人来。他穿着朱红裘衣,头戴冠帽,容貌有几分与赵曙相似,眉眼间却更为英武慑人。他看着滔滔,像忽而不认识似的,发着愣。
  落衣忙屈膝行礼,道:“四殿下万福。”
  赵宗辅摆摆手,示意平身。他移步走向滔滔,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愣了半响,才似恍然大悟般,道:“你成亲了。”他差点忘了,她已经嫁给十三了,他还送了她一匣子珍珠做贺礼。
  因为没有亲眼见过她披霞戴冠的样子,所以在心底深处就总不能承认她已经嫁了。
  滔滔没心没肺般唤了声:“四殿下,你从关中回来啦。”
  落衣变了脸色,道:“娘娘,你怎么还叫四殿下,应该叫。。。”
  滔滔甩脸道:“随便啦,随便啦,叫什么不都一样?你说是吧,四哥。”
  赵宗辅没应,脸色褪去怔忡,依旧扬起温尔儒雅的笑意,温声道:“是啊,叫什么都一样。”他忽而想起什么,往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却发现只腰间悬着羊白脂的玉佩,犹豫片刻,他取了下来,递与滔滔道:“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给你做节礼。”

  ☆、第一一零章:让我和十三殿下白白受冤(还有一更)

  有风拂过,吹落枝上积雪,雪瓣儿飞舞着扑过来,扬在两人周身,如梦如幻。滔滔将玉佩揉在掌心,见体如凝脂、精光内蓝,也算识得些,便道:“是和田白玉?”
  赵宗辅点点头,顿了片刻,轻声道:“你好像胖了。”
  滔滔撅嘴,捧着脸道:“是不是变丑了?以前我娘总说,男人向来喜欢纤细柔软的娘子。等我生产后,只怕要戒饭。”在他面前,她好像一点也没有长大,说话半点忌讳也无。
  他笑了笑,征战沙场十余载,历经生死,所做所言,皆为国之大事。从未有人能在他面前说起小女儿家的琐碎事,静静听着,仿佛心都静了。好似,外头纵使位高权重、万丈荣光,倒不如听她撒个娇,论几句闲话。那些所谓的国之大事皆没有了,只有眼前的小娘子唧唧喳喳,天地就这么大,什么也不用操心。
  赵宗辅想说:“没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但他没有开口,如今她已为人妇,又是自家弟媳,他再怎么想利用其势力,也不至于作茧自缚。更何况,他不想给她烦忧,就让她快快乐乐、没心没肺的,挺好。
  他道:“我才从宫里出来,还没来得及给母亲请安。”
  滔滔忙退让至一侧,道:“那你快去吧。”
  他“嗯”了声,深深看了她一眼,下回见面又不知是何年马月的事。待他转身走了,忽又听身后喊:“四殿下,等一等。”他心里砰砰直跳,连自己骇得愣住,好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像是春心萌动的毛头小子,有些欣喜、有些不知所措。
  滔滔追上去,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道:“给你。”
  赵宗辅打开手心,一看,是三颗核桃。
  滔滔道:“我身上就用荷包装了几颗核桃,十三说核桃对脑子好,总让我吃。你是大人物,天天都很忙,该吃些补脑。”连落衣也禁不住横了眼滔滔,很觉失礼,竟敢拿三颗核桃打发手握重兵、权倾天下的四殿下。
  四殿下倒也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发忡。他将核桃塞进袖袋中,道了谢方走。滔滔逛得累了,就在侧厅中候着,只等着下人过来叫开饭。
  用过膳,在厅中与母亲嫂嫂们闲话几句,就起身告辞往高府去。毕竟是自己母家,高滔滔更是没了规矩,给父亲母亲请了安,就直接回到未嫁时住的闺房,一觉睡到天黑。到了掌灯时分,赵曙过来叫她起身,她迷迷糊糊的问:“是不是要回家了?”
  赵曙笑道:“先去前头吃晚膳,母亲让我们吃了膳再回去。”
  高府不比王府,到了晚上那些送节礼的人也都去了。高母让厨房摆了席在内院的小花厅,就家中几人一同用膳。莫夕霖只是宫中三等侍卫,家世也不好,在赵曙面前就是庶民百姓。再加上他对滔滔本就心有畏惧,故用膳时,总觉有些难堪。静容了解自家夫婿,也不点破,只当做不知道。高父高母虽没有故意看重赵曙,但言谈举止间,总免不了多几分宠爱。
  说到节礼,静容住在高府,能给的东西也不过是几样自己做的鞋袜、璞巾、荷包等物。滔滔没管节礼诸事,是赵曙亲自备了两匣子龙凤茶团和兔毫盏,都是官家御用,外头买也买不到的。莫夕霖见了,更觉自愧形秽。
  两个女婿陪着丈人饮酒,高父忽而道:“静容、夕霖,你们成婚多年,也该好好生个小儿,让我享享天伦之乐。看滔滔儿,才过门半年,就怀了孩子,你们也该努力努力。”静容一听,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勉强笑道:“父亲,孩子来不来得看缘分,我也没得法子。”
  高父又道:“是不是身子有什么问题,要不要请御医过来瞧瞧,煮几副药吃?”急得静容脸都羞红了,大声叱道:“父亲,你说什么呢!我和官人身子都好好的,为什么要吃药?”高父自小就偏宠静容,静容在旁人面前都谨小慎微,唯独对父亲才敢大呼小叫。
  莫夕霖忙轻斥道:“静容,你太没规矩了,在父亲面前也敢放肆。”高母更是生气,连她在高父面前也要谨慎几分,凭什么一介庶女竟敢当着众人出言不逊,就重重搁下筷子,不出一语。静容瞧着,心知肚明,忙道:“父亲,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些。”
  滔滔睡得太久,头脑发胀,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正低头啃着鸡翅呢,不小心手上一滑,就滚到地上去了。有婢女递上温热的毛巾,她擦擦手,朝赵曙道:“你再给我夹个鸡翅。”鸡翅放在莫夕霖面前,离滔滔儿远。
  赵曙起身将整盘鸡翅都端了来,放在滔滔跟前,睨眼道:“吃不完的要不要带回府去?”
  滔滔头也没抬,乐呵呵道:“好啊,好啊。”
  赵曙不怀好气道:“还好呢,家里厨子七八个,就伺候着你,还不知足,非得把高府的厨子也请去不成?”
  滔滔横眼看着赵曙,道:“高府的厨子,你可请不起哦。”不等赵曙回话,她就笑嘻嘻道:“这可是我娘做的!你请得回去?”又叹道:“还是娘亲做的吃食,最合我口味。”幸好还没有出言不逊,赵曙板着脸,不再说话。
  高母正生着气呢,见赵曙滔滔夫妻和睦,很觉欣慰,气也消了许多,捡了筷子,往空碗中夹了块烧野鸭肉,命侍婢呈与滔滔,唠叨道:“别老吃鸡翅,也吃些旁的。”滔滔“嗯嗯”两声,连连点头。高父虽未怪罪静容,但静容终是讪讪,连着莫夕霖也赔笑喝酒,不敢多言。
  用过膳,滔滔又是哈欠连天、睡意重重。赵曙怕她坐在暖轿中睡着了,就改坐马车,自己陪着她。车上置有软塌,榻上铺着厚厚的绸纱被褥,她昨晚上实在闹得太晚,一整天都精神不济,就歪在榻上,头枕着赵曙的腿,竟也睡得香香儿。到了私邸,赵曙不忍叫醒她,就一路将她抱回二院,连洗漱宽衣,都是婢女跪在床榻前伺候的。
  到了元宵节,吕公弼遣人给赵曙、方平递了帖子,说要往外头聚聚。自从滔滔与赵曙成婚,几人就聚少离多,不似先前上学时日日处着。后来滔滔有了身子,更是连面都难见,这回吕公弼递了帖子,滔滔儿就闹着要去外头看灯笼,又邀了青桐一起。
  自官家赐婚,众人还是头一回见到青桐。
  吕公弼身穿华服,手持羽扇,走在最前头。方平随着诗琪,诗琪非要带小世子一起出来赏灯,方平不放心,就时时陪伴左右。赵曙就更不消说,搀着滔滔儿,半分也不敢松懈。青桐身穿男装,跟在滔滔身侧,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街上花灯闪烁,勾栏瓦肆敞户待客,处处高悬着形状各异的灯盏。更有艺妓在街中跳起连袖舞,唱着莺燕的词曲,博得客官伫足。吕公弼忽然在前头招手,举着两个糖果雕的胡衣织女像,笑道:“青桐,滔滔,要不要吃?”他可深深的记得,前年七夕,为了个糖果像,高滔滔可不惜和人大打出手。
  诗琪也很喜欢小玩意,三个女人就围着那卖糖果的小摊子挑来拣去,三个男人站在外头,无聊得随口搭话。吕公弼道:“过几日在广文馆有蹴鞠赛,你们去不去?”方平小心望了望青桐,压低声音问:“那谁会去么?”吕公弼道:“会。”几人默契十足,绝不提“韩忠彦”三字,恨不得连“蹴鞠”两字也用旁的代替就好。
  可青桐还是听见了,但她当做不知道,仿佛很专心的挑着糖果,脸上亦泛着淡淡笑意,又捡了块寿桃模样的去逗弄小世子,道:“小世子可长得真像个糯米团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诗琪听着受用,就笑道:“你也是有福气的,官家赐婚,又是欧阳大人家的嫡子,我曾在宴上见过欧阳斐,可真。。。”话还没完,方平就走了过来,眼睛望着青桐,嘴上却道:“宝宝冷不冷,要不要叫人从马车上拿条毯子来?”
  诗琪压根不知韩忠彦和青桐的事,但瞧着方平如此,似也悟到什么,忙止了话,道:“抱在我怀里裹着,不冷。小孩子穿得太严实了,反不好。”
  方平见她抱着孩子,连发髻散了也不知,就伸手将她垂落耳侧的青丝抿了抿,问:“累不累?要不我来抱吧。”诗琪知道他记挂自己,旁人瞧着,觉得羞涩,就低声嗔道:“大男人抱着小孩在外头走,成什么!我若是抱累了,就叫后头随侍的乳母来伺候,你放心。”
  滔滔瞧着,不由叹道:“方平你可真好!”又用手肘抵了抵赵曙,抬头望着他,道:“若我生了宝宝,你愿意抱着在外头走么?”赵曙还没答话,吕公弼就大呼小叫道:“苏方平,你不能老是自己做好人,让我和十三殿下白白受冤啊。”
  青桐笑道:“你受什么冤了?”
  吕公弼道:“以前我出门若雨从来不问,后来知道方平时常带着诗琪出游,她就学着闹,总要我带着她,使得我去趟满春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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