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到一天我与他做爱之后不再习惯问他收钱时才公开!”
“什么!”天宙怪叫:“嫖客?”
Sunny皱起眉,“你知道我的生活圈子。”
“你提升一下你自己的质素好不好?”天宙忿忿不平。
“别狗眼看人低,他人很好,你们会喜欢他。人呢,最要紧就是品格,而且懂得去爱,身份、职业还是次要,明白不明白?”Sunny说完要说的话之后便抓起放在沙发上的背囊,然后一个箭步跑上街。
那夜Sunny与阿夜都没有回来,天宙独自留在家里,忽然有点寂寞。 本想传呼阿夜,但明知她一定在酒店,而且这一年来两人也未曾实际说过些什么知心话,就算她复机也大概没话可说。想到这里,天宙更感失落,他爱她,却一直分享不到她的内心,而她,又不容许他与她分亭,共住一屋,并没有近水楼台这种便利。
究竟有什么不及Marc?天宙躺在沙发上,想着想着,就那样睡了。
到张开眼来之时已是半夜,是Sunny回家拍醒他:“喂!不要睡脏我的床!”
天宙在朦胧间睁开眼,看见是她,便说:“拍拖后回来了吗……”
Sunny坐到他身旁,取笑他:“怎么不回自己的房间睡,等阿夜回来?”
天宙伸了伸腰,又扭了扭颈部,对Sunny说:“刚才做了梦。”
“什么梦?说来听听。”
天宙说:“首先,我梦见自己在一个大沙漠里,而跟前则是一间屋,我走上前,很敏捷地攀上屋顶,坐在屋顶上,心情变得很好,忽然,我发现身后有块又大又亮的镜子……然后,你便回来了。”
Sunny望着他,不语。
“怎么了?凶兆?”天宙紧张起来。
Sunny嘟长嘴。
第四章
“快说啊!”他抓住Sunny的手臂。
“你快将有新恋情。”
天宙眨眨眼。
“沙漠代表你渴望爱,却不能得到,而你坐在屋顶之上代表新生活的开始,又大又亮的镜子则是令你愉快的爱情。全套解释是,你在新生活中会有新的感情,突然出现的。”
Sunny说罢,大门刚好打开来,阿夜步进屋内,看见这一男一女愁眉苦脸,便问:“发生什么事?”
天宙与Sunny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有回答,阿夜耸耸肩便走进房间,而天宙一如以往,很自觉地为她燃上舒缓情绪的香薰,轻巧地放到她的房门边,让她在房间内松弛下来,摆脱从酒店带回来的困扰。
阿夜脱下外套,嗅着那透心的花梨木香,心情也就平服了,刚才那个男人,真的不是人,她的大腿内侧依然有他的手掌樱
她拿出她的日记簿,写下刚才的一幕,愈写便愈深深不忿,情绪一激动,便伏到桌上放声大哭。
她开始怀疑,她所做的究竟有没有用,为什么到现在她还不明白麻木对待别人的要诀。受辱了她会哭,痛了亦会哭,挂念他也会哭。不能够,还是不能够明白他,那个完全无感觉的人。
天宙听见她的哭声,便往门上拍:“阿夜,你没事吧!”
阿夜抹了抹泪痕,狠狠地把门打开,呼喝天宙:“为什么全世界那么多人你偏要烦我?你不要对我那么好!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然后,门“砰”的一声被关掉。
天宙站在门前,垂下了头。阿夜的无情重复又重复,他怀疑,自己还可以忍耐多久。
如果,只是如果,新恋情真要来临,好不好就这样张开双臂迎进?
B
有时候,阿夜会做很奇怪的梦。
例如,梦见自己赤裸地飞行,又或是在动物园里闲荡,突然被人捉住而关进笼子里。
从前有梦,梦过了便醒,但现在有Sunny在,阿夜也就把梦记下来,好让Sunny告诉她内里含意。
并不迷信,只是,生活里头实在有太多迷惘。
“是一个关于旅行的梦!”阿夜对Sunny说。
Sunny吃着香辣海鲜杯面,耸耸肩:“说来听听。”
“我参加了一个旅行团,目的地是一个森林,四周都是大块的叶子和色彩斑斓的雀鸟,景色很特刖,可是,我就是无论如何也投入不了,呆呆的,身边的人都骑大家猎鳄鱼去,但只有我魂不附体地站在原地。”阿夜把梦境清楚地说了一遍。
Sunny胸有成竹地点点头,喝了口杯面的味精汤,“这个梦,明显啦!”她抹抹嘴角,给阿夜解释:“旅行代表进入新方向,而在旅行途中呆着则表示你感到很不安。”
“即是什么?”
“即是有新转变而你会很不安。”
“什么转变?”
“我不知道啊!”Sunny用筷子拚命把杯底的泡菜挖上来。
“Sunny。” 。 想看书来
“嗯?”居然把味精汤喝得一口不剩。
“为什么Marc从不入梦?”阿夜哀伤地问。
Sunny呼了口胃气,慢条斯理地说:“他可能从其他途径进入你的梦中,不一定要原原本本整个人出现才算是入梦,譬如你梦见自己在某地方遗忘了传呼机,是表示你有被他遗弃的不安,又例如梦见自己在摇动的婴儿摇篮内,则是渴望被人爱护。这些都是失去Marc的反射。”
“但,我想他真真正正的入梦,我想见他。”阿夜凄凄的。
Sunny没好气地说。“要见他便去问米吧,我帮不了你。”
阿夜听罢,双眼一亮,Sunny知道,阿夜可能正有此意。
“唉,”Sunny也就语重心长地说:“你爱他,他爱你,又或是你爱他,他不爱你……无论怎样也好,他已不再存在,若你仍有澎湃的爱、何不给予在生的人?爱情嘛,还是实际的好。”
阿夜看了看她,一副知道她想说些什么的表情。
Sunny笑,醒目地说:“不是说他啊!免得给你骂。”她指了指天宙的房间。“我是想告诉你,我又fallinlove!”
“啊!”
Sunny举起V字手势,一副“得米”的模样。
“是谁?”
“他叫安仔,在茶餐厅工作,很疼我,是我从前的客人。”
阿夜与天宙的反应相近,听见是嫖客,都不表乐观,没有即时恭喜她,尤其阿夜很明白那些男人的心态。她与Sunny很不同,她看不起那些男人,不可能与他们交往,更遑论像Sunny那样与嫖客谈恋爱。
Sunny抓了抓头皮,专业地分析起来:“就是这样的人才好,他清楚你,你又清楚他,不用瞒瞒骗骗。就因为他知道我的过去依然爱我,我才知道那是真的,传呼台那份工都是他替我找回来。不过,就算他要骗我,我也心甘命抵,不试过不参与,你便永远不知道他爱你不爱你。对于感情,我很勇敢,只望新不留旧,不残恋回忆。”
阿夜有点不自在,她觉得Sunny在暗示她与天宙的事。“是说给我听?”
“替你灌输爱的教育。”
“才十七、八岁,你懂什么?”
Sunny忽然以非常认真的口吻说。“但我的爱情观很正确。”
或许吧!阿夜想说。但别人的爱情观正确不正确有什么关系,自己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她闷声不响地返回房间内,坐在书桌前把玩Marc留下的那枝Tiffany银笔,一年前他手握过的余温,阿夜仿佛仍然感觉到。
爱一个人爱得那么的深,他爱不爱你,他存在不存在都不再有关系。
Sunny望着阿夜关上的房门,细细地叹了口气。不约而同地,阿夜在房内也朝向厅中的Sunny咬着唇,暗暗地叹气。她不是不知道,Sunny比她勇敢聪慧得多。但有什么办法?她没有重生的冲动。
当阿夜固执在她的沉重下,早已飞越沉重的Sunny,正轻松愉快健康地享受她的新恋情。
安仔那天向别人借了件西装上衣,紧张兮兮地问Sunny:“怎么样,你父母会不会喜欢?”
Sunny一看那件老套的怪物,便狂笑:“你穿什么我父母也不会介意!真的!”
“这样不好嘛,”安仔发挥他好男人的本色:“第一次见你父母,还是老实点好。”
“唉,你相信我吧,他们与盲的没有分别!”
“别这样,”安仔教导她:“不可以这样说你的父母。”
Sunny在眼角斜斜看了他一眼,蛊惑地笑:“教我?”
安仔一本正经:“想你变得有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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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修养干吗?”
“娶回家做老婆*!”
Sunny把眼睛瞪得大大,在街中尖声狂笑。“离线!”
“那你想不想?”安仔搂看她。
“嘻嘻。”Sunny把手指放在下巴处擦了擦,像个男人那样。“看看你可否持续一夜三次才决定。”
“嘎?三次?谋杀呀?”
“最低消费。”
“两次啦!”
“我大食!”
最后Sunny还是与身穿西装上衣的安仔回家吃了顿很奇特的晚饭。
没有声音的一顿晚饭,两老对着离家一年的女儿既没有责骂也不激动,四人在吊扇下吃饭看电视,疏离感觉犹如搭台。
安仔很尴尬,Sunny的父母十问九不答,更遑论外母见女婿的经典场面。两老既不特别招呼他,不添菜不添汤,也对他的过往没多大兴趣,问了他干哪行而他又回答了之后,便大家垂下头吃白饭,持续地冷漠呆然。
安仔无助地望了望Sunny,Sunny却一副不以为然,一贯的开开心心,一边说笑一边自己笑,秉承自己与自己玩的多年宗旨。
“安仔乖,吃菜啦。”
“安仔瘦,多喝碗汤啦。”
Sunny兴致勃勃地替安仔添莱添汤,又大声评论电视台正在播放的连续剧,在五百多尺的小屋下,灯光昏暗,气氛沉闷,唯一生动的是Sunny的笑靥与电视机的画面。
吃过饭便离开。在街上手牵手,Sunny问沉默的安仔:“我的父母很怪异,是不是?”
安仔亲切地说:“你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嗯,”Sunny若有所失地点下头。“没有什么家庭温暖,大家的关系很冷漠。”
安仔停下脚步来,凝视Sunny的眼睛。“以后的日子,有我来补偿。”
Sunny听得出含意,是故撒起娇来:“说什么?什么以后的日子?”
“你明白的。”
“不说清楚不作罢。” 。 想看书来
“以后有我*。”
Sunny捏了捏他的手臂,继续追问:“说清楚--我要你说清楚。”
“说得那么清楚干吗?”
“以免我自作多情。”
“好,”安仔清了清喉咙。“答应给你幸福的家庭,生一大队足球队,大B细B大囡细囡一家人围在一起,每天廿四小时都是欢笑声,家中每一角落都不会有冷常”
Sunny定定地望着安仔,望得眼眶渐次红了,最后更落下泪来。安仔把她拥入怀中,她掩住脸,慢慢由落泪变成嚎哭。
哭吧哭吧,受过那么多苦,难得可以感动一次,那甜蜜的感觉由耳膜震上脑部,再流动至心坎。
别理会是真是假,总之,放开怀抱接受每一句令你愉快的说话,尽力相信他的承诺,放开不快乐的经验,便一切也会变得美好。
恋爱不外如此,软绵绵的心,在愿意的时候被感动。
大概是家里那具催情作用的依兰依兰香薰日夜散播的关系,时常留在家中的天宙亦如Sunny那样,似乎是堕入了爱河。
与雅慧的见面,益见频密。
雅慧不单止在他办公室内出现,还买了演奏会的门票约会天宙。
“是Adagio,你爱不爱听?”她温柔地问。
他看着那两张紫色的票子,笑。“慢版是我的最爱。”
“嗯,我也是一样哩!”雅慧表情雀跃。“尤其是Albinoni,他的慢版乐曲令人很感动。”
这雷同点触动了天宙的心坎。但他只是望着坐在跟前的她,尽量隐藏得悉物以类聚的惊喜,不再继续在这话题上。还是有点犹豫。
转了方向,他问:“下星期的题目是宗教在现今社会的影响力,有没有兴趣?”
雅慧肯定地点下头来:“我本身是天主教徒,自小便唱圣诗,宗教对于我是很切身的。”
“天主教?虔诚吗?”
雅慧也就不好意思地笑:“真惭愧,中学毕业后便没再参加弥撒,虽然信仰仍在。”
“在心中?”
“对,在心中。”雅慧歇了歇,说,“不过,还是喜欢踏足教堂,尤其渴望结婚时,仪式在教堂举行。”
看着雅慧的一脸憧憬,天宙刹那间心软起来。这种在挫折后仍然怀有希望的女性,才是理想的恋爱对象,她温柔的眼神,甜蜜的笑容,也就仿佛特别的神圣。
那天送走了雅慧之后,天宙握着演奏会门券细细地想,一月三十日那天,应否赴会?
一直都只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无论再投契再融洽,也始终有个安全网,但一旦走出了校园,关系便顷刻复杂起来。一定会如此,因为,他有心而她有意。
西装外套口袋内是那紫色的门券,天宙在回家途中一直用手紧紧按着,心绪不宁是为着此事。
回家看见阿夜,她包着湿头发局油,身穿浴袍状其轻松地窝在沙发上看时装杂志。
天宙坐下来,问她:“今季流行些什么?”
阿夜少有地好兴致:“六十年代啦,方头鞋啦,刚刚盖过膝盖的裙子。”
天宙点点头。“你穿那种长度的裙子会很好看。”
阿夜不以为意。“我爱穿裤子。”
“阿夜,”天宙问:“如果我搬到外面住,你会否不习惯?”
阿夜略为惊奇:“要搬吗?”
“只是说说。”
阿夜平平淡淡地回应,“Sunny搬进你的房间不就可以?”说过后低下头继续翻杂志。
天宙凝视她的侧脸,像小女孩般的侧脸,他曾经一看便喜欢了的侧脸。想起这一年来的日子,他有感而发:“我搬进来一年多,也没真正与你谈过心事。”
阿夜抿了抿唇,也没看他一眼:“道不同嘛。”
天宙细细叹了口气。“只是你不肯打开你的内心。”
阿夜抬头,干笑了一声:“别文艺好不好?”
“其实我们可以再亲密一些。”天宙说出心底话。
阿夜望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现在不是很好吗?”
天宙握着拳头,问:“你真是一点也不喜欢我?”
阿夜把杂志合上,斩钉截铁:“喜欢你的人是嘉嘉。”
天宙向后靠往沙发,气馁地望着阿夜走进浴室。高挑的她修长的腿,一直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形象,自第一眼看见她,这高姚的影子,便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地位崇高,无人可代替。
但这影子的主人不断在四周建起一堵堵的墙,拆墙的男人永远疲于奔命,赶忙把砖头一片片推下,但推砖头的动作却赶不上建墙的速度,她所建的墙极厚,拆墙的男人皱着眉看着愈来愈多的防卫,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来,甚至,考虑着放弃。
一月三十日的演奏会,天宙决定到场,并且要好好享受。
演奏会那天,雅慧盛装赴会,所谓盛装,当然不是穿晚礼服化浓妆,而是一袭枣红色吊带裙子和大衣,加上她愉悦的笑容和间适的态度,轻易变得比往常更漂亮可人。
由进场到演奏到散场,两人都有说有笑,气氛融洽,无论由外至内,他俩都有看相似的气质,和谐烫贴。若果要天宙说出他愿意亲近雅慧的原因,他大概会归因她的态度,虽然雅慧不像阿夜,没有令他近似一见种情的本事,但她舒服、大大方方的态度,明显比偏激的阿夜容易令人接受。
坐在面露微笑的雅慧身旁,天宙下定主意若真要开始,便顺其自然好了。
Adagio,哀怨缠绵,小时候多愁善感,曾经在乐章韵律的怀内流下了泪、那是十七岁的时候,天宙暗恋教英国文学的老师,她高而白皙,脸上一抹恬淡的笑容,不多说话,然而人很亲切,爱上她真是不由自主,但天宙相信,和尚寺中学起码有一半以上男生爱上这名老师。 本来爱上老师根本没什么大不了,暗恋这回事,根本是成长必修课,只是那名气质独特的老师,似乎又对这名男学生特别垂青,班长委派他做,替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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