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熟了,每次来都不带手礼,也不预先递拜帖。到了我家跟和自家一般方便,看门的苍头对他家的人都比对舅舅还亲。”
娇娥逮着时机把洛嬷嬷推了出来,又趁机提出约束后宅的要求。
赵义听了脸上有些红,又有些感慨,握着林氏的手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全,都是我不好,引狼入室了。估计严夫人在夫人们的交际圈也对你多有打压,只是你不善交际,不常出门倒也感受不到。我在外都经常听人说你是商户出身,小气善妒,想来也是那严家放出的风声。”
真是可恶,赵义心中有些发恨,这一两年间,他和林氏越走越远,多半也是听了严延年的话。外面又有很多不利于林氏的评价,无非是说,赵义这样的谦谦君子,又是官身,娶了个不识大体的商户女,后宅里一片混乱。
原来严延年都给他预备好了。
林氏听了赵义的话心中愤怒,她也没有顾上细想,便道:“义哥哥,你要为我做主。我绝不能忍下这口气去,几年的功夫都被人当猴子耍。我把李氏当作是亲姐妹般,有什么难处和不开心的都给她说,她缺什么我都给她,结果换来这般的狼心狗肺。她们从我这里拿了多少绣样出去,害我的哥哥。她们怎么这么毒。”
“哼,那李氏还想着将她家的大女儿许给兴哥,她是要将我的嫁妆都捏在手里,将我们赵家都捏在她手里才算完吗?”
听得林氏在女儿面前喊他义哥哥,赵义脸上有些挂不住,看林氏嗔怒的样子,又有些发呆,表情便有些古怪。
娇娥接过话来:“阿父,女儿觉得,应当想法子洗了这内宅混乱的名声才好,母亲许久都没有和各位夫人们交际了。不如这次丞相夫人的寿宴,母亲好好表现一下,洛嬷嬷后日便要来家,就先帮母亲出出这个招吧。”
赵义点点头:“女儿说的甚是,这是你们在内院能够帮得上我的。”
他又看了看林氏:“我是不会就这么放过严家的,不会让严延年就这么踩着我顺顺利利的爬上去。”
娇娥点点头,赞同道:“是啊,父亲,看那云氏绣纺的行事,就能看出来严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了。偷了人家的绣样,还要挖人家的绣娘,昨日还为了笔大单,逼到舅舅的鼻子底下来,要求打擂台。若是舅舅输了的话,只怕长安城林氏绣纺的名声就全完了。阿父,您若是放过严延年,让他爬了上去,只怕以后要死压着您不放,别说官职能不能升上去,林氏绣纺便是他家的了。”
“那怕阿父升不上丞相征事,也不会让严延年升上去。”。赵义信誓旦旦地道。
第19章 背后下手
赵义上了楼,寝居里没有掌灯,林氏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月光静静撒在她的脸上。看着她那娇美的轮廓,赵义突然想起昨晚的情趣来。
他心情便松了一松,调笑地摸了摸林氏的脸,手却湿了。
“夫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林氏带着鼻音掩饰道。
赵义难得见林氏这般背着人哭。
当年林氏还是刚嫁进赵家的小媳妇,被母亲和妹妹欺负,不敢言语,经常躲在屋子里哭。赵义每每哄她,林氏也是这般带着鼻音道:“没什么。”
他想起年少岁月,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林氏的头发,还像以前那般顺滑。
“娇娇,有什么难题,交给我啊。”,赵义温情地道。
林氏有些晃神,赵义这样的好很久没有享受过了。最近赵义有些反常,若是平时,为了丁姬挨打的事,两人都要大吵几日,直到自个熬不住了去找他方才算完。
想到以往的日子,她的心中又泛起酸来,翻了个身,闷闷地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冤家,我哥哥……”
“你哥哥又怎么?不是说把钱给他填补吗?莫非不够?”,赵义有些不耐烦了。
林氏待要跳起,为哥哥辩驳两句。突然想起云氏绣纺的事还要赵义出面,哥哥落得现在这个样子,自然不能和赵义这个贱骨头来硬的。
“你……呜呜……”,林氏又哭了。
“好了好了,你哥哥怎么了?”,赵义哄道。
“哥哥为了我们,这几年绣纺的钱都贴给我了……云氏绣纺还抢我们的绣娘……不叫我给你说……怕你面上不好看。”,林氏知道赵义对哥哥有心结,边说边扑进他怀里,哭哭啼啼地将事情捡着说了一遍。
“哼,欺人太甚。”,赵义一下子站起,怒道:“我的家我来养,他林晖这样做什么意思。”
知道他的牛劲又上来了,林氏只是哭,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甚是可怜。
赵义见林氏没有像以往那般和自己对骂,气先泄了一半。再一想,花了几年林氏的嫁妆钱养家,还是林晖抠出来的钱,另一半气也泄了下去。
“绣纺是不是钱不够?我那笔钱究竟有多少也记不太清了,你们算算还差多少,我再想办法就是。”,平静下来的赵义,慢慢地道。
林氏听了心里稍觉安慰,赵义在钱上面就是个糊涂的,又不懂经营,只知道出钱,但有这份心就好。
“义哥哥,我本来打算好好经营绣纺,多赚些钱给兴哥起宅子的。他若是选了官,日后成家,有个宅子,要体面些。有了兴哥的,就要有广哥的,娇娥几个姐妹出嫁也都要嫁妆。这云氏绣纺太欺负人了,不知道抱上了谁的大腿,这般欺辱于我。哥哥又不愿意给你惹麻烦,一直瞒着不说,好亏叫娇娥说破了,要不日子长了,绣纺垮了怎么办?”
赵义忍不住把林氏搂在怀里,笑道:“夫人比我想的远。严延年老说男人手里要有自己的私产,其实这钱捏在我手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以后把秩俸都给你存着,将来好给兴哥他们买房子。至于云氏绣纺,我明日便去京兆尹,问问管东西两市的市长丞。”
看着得意洋洋的赵义,林氏心里一动,赵义这个官身,还是有用处。若是真的能把这件事解决了,林氏绣纺能重新起来,忍让着赵义几回又算什么。
这晚上,赵义又宿在林氏这里。
第二日下了衙,严延年拉着赵义去酒垆喝酒,若是往日,赵义便乐呵呵地随着去了。
但赵义内心有了根刺,又答应了林氏要去东市,便推辞了。他找到在京兆尹做东市长丞的同乡,两人去了东三市找了市令打听。
东三市里熙熙攘攘,赵义和东市长丞结伴而行,进了五楼的市官署去查云氏绣纺的市籍,顺便打听了林氏绣纺的情况。
林氏绣纺和云氏绣纺昨日打擂台的事,还让人记忆犹新。几个小吏见了上司,便把知道的都倒了个底朝天。
林氏绣纺前几年发展的挺好,在长安城里独一份的生意,名气大,绣样新。可是这两年生意被云氏抢走了一大半,绣娘也被挖去不少。
据说云氏绣纺还经常有林氏绣纺新设计的绣样,偷偷的以比林氏绣纺低半成的价找外地来的商户售出。林晖一个人忙着跑客户,管绣娘,竟然没有发现自家的绣样被传了出去。
等到林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生意受损,林家自然给绣娘们的收益就少了,云氏又来林家挖绣娘。
目前的林氏绣纺完全靠着几个旧绣样在熬着。昨日从兰陵来了个大商户,需要大量的帷帐和绣帕、腰带。云氏绣纺和林氏绣纺抢生意,当街打起了擂台。要不是林家突然来了个小姑娘展示了一手高超的绣艺,只怕这生意要被夺走了。
赵义听着,脸都绿了,林氏居然带着娇娥当街表演绣艺,不是去查账的吗?
他压着怒气问身边那个滔滔不绝的市令:“这云氏绣纺的老板是谁?这么不仁义地抢生意,没有人管制吗?”
市令神秘地道:“这云氏绣纺原来只能接点小单过日子,不知道怎么抱上了丞相府的官家做后台,腿子变硬了,一两年就翻了身啦,把林氏绣纺从街上最好的位置挤到了街尾。”
“丞相府的官家?不知秩俸多少石?”,赵义连忙问道。
丞相府里能数得上的就那么几个属吏,知道他家娘子的林氏绣纺的不在少数。是谁就这么欺压到他的头上来了?
“我们都是小吏,也不知道,刘二巡市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次。云家绣纺的老板点头哈腰的奉承着,一个戴黑绶带,一个戴黄绶带、官印都是黑犀角印。分不太清楚秩俸。”
大汉朝的官员都将绶带和官印随身携带,底层的官吏只按绶印来区分上官的层级。
赵义的额角跳了跳,给东市长丞施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又找了刘二来问:“你怎么确认那两人便是云氏绣纺后面的官家?”
“下官曾和云氏绣纺的老板一起喝酒,喝多了,自然什么都说了。”
“那两人长什么样?”
“黑绶带的那个高高瘦瘦,像个竹竿;黄绶带的那个身材矮小,长着鹰钩鼻,很精明。”
赵义半响说不出话来。
不用问了,一个是丞相征事,一个是严延年。
若是别人倒也罢了,严延年明明知道林氏绣纺是林氏的嫁妆。
虽然是七月的天气,赵义的背后一阵阵的凉意。
见赵义那个样子,东市长丞也有所猜测,便给刘二甩了几个钱道:“拿去喝酒吧,云氏绣纺给我盯着,有什么事情来报我。”
赵义强撑着和东市长丞在横街大道分别,本来他想请对方喝酒,东市长丞看出他有心事,只道:“赵兄还是先忙正事吧,若有需要小弟帮忙的尽管开口。”
他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也不勉强。这事的确需要找林氏商议一下,最主要的是,他自己得先冷静冷静。
赵义苍白着脸回到了家中,直奔内院而去。
黄姬带着玉棠站在二门等他,赵义这两日只到林氏那里去,黄姬想大人素来和夫人好不过三日,便来截他。
不料赵义见了满面笑容的母女两个,只是点了点头,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便直奔林氏的大屋去了。
玉棠跺了跺脚:“阿父,怎么这样。”
黄姬脸上也很不好看,若是以往,大人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到她屋内坐坐。这几日大人的行为很反常,若是以往,还可以借着去夫人那里请安,给大人献殷勤,勾过来。现在林氏不要她们去请安,这样去了就是明摆着和夫人过不去。
丁姬那顿打,让黄姬明白了夫人也会发作。
撇了撇嘴,黄姬道:“大人的新鲜劲一过完,自然就又来找我们了。丁姬眼下还未好,等好了自然会在大人那里吹风。”
“也是,夫人和阿父好不过三日,就要吵架。等着瞧吧。”,玉棠笑嘻嘻地道。
只有主母和家主不和,小妾们才有好日子过。黄姬和丁姬虽然为了争宠会耍小动作,但在对付林氏上却是一致的,想尽办法要让林氏和赵义不合。赵义越对林氏不满,她们就越容易从赵义那里拿钱拿物。
赵义那里知道女人的那些花花肠子,就连林氏都不太懂怎么管理内宅。
大屋里,娇娥和林氏在画新绣样,广哥在一旁的沙盘上练字。夏婆子和阿里跪坐在一侧缝袜子,绣帕子。
见赵义进来,几个人都是一愣。
“大人,您回来了。”,林氏连忙上去迎着,又对阿里道:“快去把大人的常服和木屐拿来。”
夏婆子去打温水,林氏亲自拧了帕子,给赵义搽汗。
娇娥端过来一碗酸梅浆道:“阿父,这是大表哥送来的酸浆,喝了特别解暑,外面闷热的,阿父一身汗,快喝点。”
广哥一心想着在阿父面前表现,也扑过来,笑着道:“阿父,今日广哥乖,学了很多字。”
看着林氏和儿女们和和乐乐的,赵义的心又慢慢地定了下来。
纵然是严延年几年前就开始算计他了又怎么样?他赵义也不是个软蛋。
第18章 查账风波
林晖见妹子哭的这般伤心,双手紧握成拳,站在屋角,嘴唇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阿母,你好端端地哭什么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看看这几年绣纺的账本,看看舅舅这里缺多少钱,先补上吗?”,娇娥牵着林玉瑶的手,走了进来。
几句话提醒了林氏,哥哥不说也罢,账目上总会体现的。
林氏收住泪,对着楼下喊:“天哥,天哥……。”
“你这又是做什么?我去给你拿账本,这次绝不骗你了好吧。”,林晖走出了房门。
过了一阵,林天进来了,抱着几大卷账本,讪讪地笑道:“姑姑和表妹先看看吧。”
林晖只在楼下厅堂里坐着,并不上来。
娇娥抓住林天,要他和自个一起对账本,林玉瑶在一旁闪着大眼睛,慢慢地喝着酸浆。
几个人忙碌了半天,发现林氏绣纺的收入在这两年内急速下降。而这两年,林晖还是按照绣纺收入最高时算给林氏份子钱。
林氏涕道:“不算了,把你阿父的那里的钱都垫到林氏绣纺里。”
“姑姑。”,林天有些犹豫:“这事要和阿父商议的。阿父说绣纺的生意不好,不仅仅是本钱的缘故,而是云氏绣纺一直在挖我们的绣娘。没有好绣娘就没有办法接大单的绣品,眼下一直靠着几个老的绣样在走货。”
林玉瑶见姑姑和表姐为了林氏绣纺着想,神色变得软和了些,便附和着:“大哥说的对。”。
无论林天说什么,林玉瑶都觉得是对的。
娇娥看看玉瑶,忍不住笑了。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林天瞪了她一眼,道:“还不去吧阿父请上来,姑姑要和阿父商议如何经营绣纺的事呢?”
林晖又被请了上来,见妹子神态还算平静,舒了口气道:“妹子,只是眼下有些困难而已,这次娇娥帮着打擂台,赢了那云氏绣纺,争了笔大单来。给绣娘们多开点工钱,自然生意就好起来了。”
“哥哥,别的先不多说了,我和娇娥查了这两年的账目,多给我的份子钱,都退回来做绣纺发展的资金。”
林晖脸上一红,强笑着道:“妹子……”
“你若还当我是你妹子,就不要再说什么让人生分的话出来。”,林氏眉毛立了起来。
娇娥浅浅一笑:“舅舅,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除非,舅舅不把我们当一家人。”
听得娇娥说一家人,林天的眼睛亮了,高兴地帮腔道:“阿父,姑姑也是为了绣纺好,我们尽快挺过这一关,把生意做红火了,岁末不就能多给姑姑一些份子钱吗?”
林晖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就你会说话。”
言下之意便是允了。
没有料到舅舅竟然是这个脾气。
娇娥的唇瓣微微翘起。
林天见了也翘了翘唇角。
“还有那个云氏绣纺怎么接二连三在这里挖绣娘?还顶上门来打擂台。这又是什么意思?你为何又不告诉我?我也好叫赵义出面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