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们的居住空间大多都狭小,窗户要用旧棉絮堵的严严实实,才能防止热气吹走,屋子里不到下午,便已经很昏暗了,更不用说每日还要在外面劳碌奔波,手停口停。
古力呆在这样的长安城中,觉得无聊,便整日里带着侍从们到处转悠解闷。
赵兴却不能作陪,他们这一批通过策试的博士官弟子都还没有被任命,依旧在太学里读书,听从博士官的教诲。
据说皇帝要等到年底的官员考核成绩出来了,再钦点任命。运气好的,也许可以直接去替补那些犯了错的官员空出来的职位,众人都艳羡地盯着赵兴。
一向眼中无人的大儒萧望之,看了赵兴所做的策论,觉得他提出的一面屯兵,准备军事攻打匈奴;一面和其他西域诸国进行互市,分裂西域诸国联盟的法子,是读通了四书五经方能做出来这样的文章。
刘病己听弘恭说,萧少府也赞赏赵兴的策论时,不由得唇角微微勾起。
皇上在三辅地区游历时,便听说过萧望之在民间的大名。
萧望之很有才华,但非常骄傲,是开朝丞相萧何的六世孙,父亲和祖父都不愿意做官,在家中务农。萧望之跟随多位大儒求学,还曾经投奔过大将军霍光。
霍光觉得萧望之徒有儒生的派头,又不听话,便让他做了看守东门的宿卫。和萧望之一起去的同门都做到了二千石的大官,萧望之还是个看门的小吏,但他并不在意,只说人各有志。
后来霍光一族被灭,那些被重用的同门们也未能逃脱,萧望之却存活了下来。
通常来说,经历过这些事情的萧望之应该和魏相、丙吉一般,稳健谦逊。但萧望之依旧我行我素,眼中无人,这一点让皇帝很头疼。
听说萧望之也在夸奖赵兴,刘病己很高兴。自古文人相轻,萧望之这般的性格能够容得下、又看重的人真的不多,这不正说明赵兴的才华出众吗。
刘病己打算发旨让赵兴出任光禄勋的议郎,秩俸六百石。
议郎由士人担任,可以上朝议政,如同皇上的智囊,不需要轮值轮岗,是个能够在皇上身边表现才华,又非常体面的官职。
眼见赵兴即将一步登天,赵家却发生了一件始料未及的祸事。
娇娥和林氏如往常一般在家中,闭门不出,跟着洛嬷嬷学习作画。如今绣纺的账册和绣样都由林晖或者林立亲自送来。
洛嬷嬷知道母女二人惹上了张博这样的皇亲国戚,叹气道:“美貌对于女子来说是福也是祸,丈夫会因为美貌而疼爱妻子,在后宫中没有美貌便没有承宠的资格。可古往今来,为了美貌而争夺,导致国破家亡的又大有人在。这便是红颜女子的可怜之处了,没有办法自主命运,那怕是想守着一个男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困难。”
“夫人若是担心,不如去请于夫人帮忙说和一二,断了张博的念头,否则后患无穷……”
林氏摇头,于家小郎君能够帮忙解围,于夫人后来还叫人传了些外面的信息,这些已经足够了。两家非亲非故,多求了便是失了分寸,只怕日后不好相见。
自家人关紧篱笆,不出门,不交际,那张博身居高位,美人还见得少了吗?转过身也许就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洛嬷嬷也没有继续劝说下去,对着张博这样的身份,洛嬷嬷以前在宫里留的那点子人情关系压根派不上用场,这般去求于夫人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近夕食时分,三人围坐在炭炉前喝茶,等着赵义下衙门。
门外一阵喧哗,阿里冲进来禀报:“夫人,外面有人自称是丞相府的属官。说大人突然病倒,被送往就近的医馆医治,需要夫人带上钱亲自去看,郎中不敢妄治。”
林氏心一慌,压根起不来身。
娇娥连忙过来扶住阿母,颤声道:“阿父怎么了?叫那个传话的人来。”
不一会,传话的人来了,娇娥见此人穿着官服,腰间还挂着印囊,系着绶带。娇娥问:“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姓陈,在赵大人麾下任职,赵大人今日在丞相府内做事,不知为何跌倒在地,我们连忙将他搬到附近的医馆去了,谁知道那郎中说大人的病情有些棘手,希望得到家人的认同方能扎针治疗。”
“我家大人在那家医馆,我们拿了钱便去。”,林氏连忙应答。
“夫人若是愿意,陈某可以带路前行。”
娇娥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父亲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年纪又不大,并没有什么宿疾。若说此人骗人,但看上去面目老实,又有官服印绶在身。按照大汉律令,敢伪造官服印绶者处以腰斩之刑。
林氏急的发抖,娇娥吩咐阿里、夏婆子、赵成等人跟上,紧紧护卫。
娇娥想跟着阿母一同去看,却被洛嬷嬷叫住,叫她留在家中等信,将家中铺陈一番,准备大人回来养伤之处。
那位陈大人是独自骑马前来,这番就在前面带路去了,林氏的马车在后面跟上,娇娥目送母亲的马车行远,总觉得神思恍惚。
洛嬷嬷在一旁坐立不安,过了几刻的功夫,又有人来报:“陈大人又来了,说是大人凶多吉少,夫人承受不住,伤心过度,昏倒在医馆了……”
娇娥大惊,跳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洛嬷嬷。
洛嬷嬷的眼神突然冒出精光来,拉住娇娥的手道:“只怕这事有蹊跷。”
听了这话,娇娥定下心来,仔细一想,回过味来。她连忙将家中几个孔武有力的奴婢唤来,埋伏了几个在厅堂里,另外几个就站在廊外。
陈大人又进了来,依旧是一副老实相,面上还带着惊慌。娇娥若不是得了洛嬷嬷的提醒,定然会被他唬了去。
“陈大人,阿母和阿父如今……”,娇娥尖着嗓音问道,像是马上就要到了下去。
“大人凶多吉少,夫人伤心过度……”,陈大人叹了口气。
“这该怎么才好?”,娇娥哭道。
“家中只有小娘子一人了吗?只怕需要个大人去医馆维护一下场面才好。”,陈大人推心置腹。
“我和嬷嬷同去如何?”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娇娥听了此话,厉声喝道:“还不给我将这个狂徒拿下。”
众人拥上前来团团围住,陈大人愣了一愣道:“小娘子这是何意?”
“何意?我先将你绑了,送到京兆尹府再给你说是何意。”。娇娥怒道:“还愣着干什么,绑起来,将他身上的印绶拿来我看看。”
陈大人几经挣扎,被绑成了个粽子,娇娥将印绶交给洛嬷嬷辨认,洛嬷嬷点点头,娇娥将印绶揣在怀中。
陈大人喝道:“你这个无知妇孺,竟然敢捆绑朝廷命官,私拿印绶,这是重罪。”
娇娥冷笑数声道:“你将我阿母骗到那里去了?”
陈大人的眼神闪烁,娇娥命人将其绑在长凳上,就想杖刑伺候。洛嬷嬷拦住,道:“娥儿,如今这个情形,即使问到了,又怎么去救呢?必须要有外援才是。”
要么去京兆尹府,要么……娇娥捏了捏怀中的玉佩。
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握住这个姓陈的躲在家里,若是自己再不见了,阿父回到家中一点头绪都没有。
娇娥打定主意,派了几拨人出去,一路去丞相府将此事告诉父亲,一路去京兆尹府找林天,还有一路去了戚里找许嘉。有人坐着赵家的马车,有人偷偷从府中后门溜出去。
赵义今日被耿少史缠的脱不开身,下了衙门,耿少史又拽着说要谈心,拉着赵义去了酒垆吃酒。
酒过三巡之后,耿少史方慢慢说着些人情是非,絮叨他和桑少史的不和,希望赵义能够在长史面前拉他一把。
看着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赵义莫名有点心慌,屡次想走,一个僮奴走到酒垆前问:“敢问丞相府的赵征事大人在此吗?”
“你是何人?”
僮奴走到赵义面前道:“我是受人之托,给您传话,您的夫人被人掳到富盛客栈后面的私巢子去了,想去救的话,眼下可能还来得及。”
赵义摸了摸腰边的宝刀,硬硬的还在,便匆忙出了酒垆,用刀砍断了马缰绳,打马便往富盛客栈方向去了。
路过丞相府门口,正遇到了找不着他急的团团转的家奴,听了家中发生的事,赵义内心更加肯定,这消息是真的。
他让家奴将话带回去,又匆忙往客栈方向奔去。
天色已经暗沉,夜幕降临,赵义紧紧地攥着身边的佩刀,心中的愤恨足以将任何敢染指娇娇的人毁灭。
林氏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连怎么进来这间屋子的都不知道。她想见赵义,可是连动弹一下都很费劲。赵义,义哥哥究竟怎么样了?
有人将她的衣服褪去,放入浴盆之中,替她搽试;还有人在一旁笑着说什么,在她身上抹着光滑的东西。林氏浑身发痒,痒到了心里去,她咬着舌头,想清醒过来,等她略微有些意识之时,感觉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躺在软和的被子里。
屋子燃着红烛,点着浓郁的香,红色的床帐放了下来。
林氏浑身越来越燥热。她想要赵义来抱着她。她好像觉得,义哥哥隔着帐子对她甜蜜地笑。
身上的香油慢慢发出蛊惑的香气,令她无所适从,像是新婚时刻……林氏昏沉了下去,再也动弹不得,□一阵阵的热流涌动。
义哥哥……。她忽然想到:不是赵义病了吗?怎么她在这里,帐外的人又是谁?
眼泪流了出来,难道这次难逃此劫?林氏唤道:“义哥哥,义哥哥”
赵义对她俯下身来,揭开被子,摸着她光滑的肩膀……。
张博摸着林氏光滑的肌肤,看着她眼角留下的泪,期盼已久的美娇娘无助地在他的手下颤抖,让他有一种特别愉悦的快感。张博轻轻地含着林氏的嘴唇,耳垂,轻笑地道:“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今日让你尝尝我的好处,你那夫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个六百石的小官,给我提鞋都不配。”
接着又摸上了林氏的胸前,那饱满的软团,让张博兴奋不已,他用手磋磨把玩着,体会着林氏呜呜咽咽的颤抖,脑里的血猛地冲了上来,气息变粗,浑身也跟着颤抖起来。
“真是个尤物。”,张博骂道:“老子一沾都受不了,让那个竖子占了你这么多年。这次要把你娘两藏起来,谁都找不到。”
张博急躁地脱着衣物,身下涨的发痛,门突然被踹开了,带进来一阵冷风。
屋子里的熏香弄得张博发狂,头脑的反应也慢了许多。
“滚,不知死活的奴婢,别打扰老子快活。”
赵义眼睛血红,看着林氏赤|裸地躺在床上,张博的衣裳脱了一半,正亵玩的高兴。他再也顾不得了,握住手中的宝刀便冲了上去。
张博并没有想到这个奴婢竟然如此胆大,胳膊被戳中,一阵疼痛袭来,门外的寒风吹入,张博清醒了许多。
“来人那,杀人了。”张博边喊边用案几抵挡赵义的进攻,仓皇之中,又挨了几下。
正在楼下寻找的林天和赵彭祖,将阻拦的婆子苍头们推开,带着贼曹椽们循声而至。
“姑父。”
“去将你姑姑包起来,带走。”
林天连忙冲入帐内,用被子裹住姑姑的身体。
赵彭祖欺身上前,将赵义的腰刀夺下,贼曹椽一拥而上将张博捆绑起来。
张博惊魂未定,赵义用一双血红的眸子盯着张博,像是正在觅食的饿狼,张博抖了一抖。
“我受伤了,要止血。”,张博愣了片刻,挣扎着喊道。
“姑父,姑姑像是中了药,也需要请郎中。”,林天迟疑地看向赵义。
郎中进了屋,给张博止了血,简单地包扎了一番。
看着满脸潮红,浑身颤抖的林氏,郎中道:“只有两个法子才能解除药性,这药下的过于生猛。要么将这女子放在冰水里浸泡,直到药性消退,现在是冬天,只怕药性解了,人也废了。要么就阴阳结合,发出来就好了。”
赵义气的浑身发抖,冲上去对着张博便抽了几个耳光,失血有点多的张博,只是怒瞪着赵义,无力反击。
许嘉和于永押着那位陈大人也来了,正好听到那郎中的话。许嘉忍不住骂道:“张博,你可真不要脸,连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出来了。怎么,听说你还想将人家母女藏在这里供你享乐?你们张家真是养的好儿女。”
张博见到许嘉,脸上的颜色才难看起来。
“逼奸官家夫人,是要处宫刑的。”,于永的眼神不善,盯着张博的下身,冷冷地道。
一众人等簇拥着张博出了私巢的门,赵义留在屋内,轻轻地摸着林氏滚烫颤抖的身体,自己也在颤抖,大颗大颗的泪打在林氏的身上。
斜对着的富盛客栈上,严延年冷笑数声,缓缓关上窗户。
张博被押进了京兆尹府,当晚便浑身发热,据说伤的严重,病情恶化,需要府医来医治。
府医离去后,张婕妤便接到了哥哥意欲□官家夫人,被京兆尹的人逮个正着,收押在京兆尹府的消息。
张婕妤对着刘病己又哭又闹,最终连病着的爷爷张安世、死去的叔祖张贺也提了出来。刘病己无奈之下,准许张博回张府养病。
张博这口恶气那里能咽得下,更何况如今闹成这般样子,他的宫刑之罪只怕是逃不脱了。严延年又给张博出了个主意,让他装病,声称病得都快死了,这病自然是来自赵义那日的刀伤。
张婕妤知道哥哥病重的快要死了,哭着去求张贺的嗣子,她的小叔张彭祖。
张彭祖和刘病己曾经坐在一张席上念书、练字,两人关系非同一般的好,在刘病己的幼年时期,是张家父子给了他一切。
见到张彭祖,刘病己总是要想起那个给他启蒙、护着他活下来、盼着他活的好的老人张贺。
皇帝没有办法拒绝张彭祖的请求,下令廷尉以持刀伤人之罪将赵义收押在诏狱。
刘病己此举为权宜之法,想着张博病好了,便可以将赵义放出来,再对张博严加约束,让他莫要再惹是非。
可事态的发展并不因刘病己是皇帝便能左右。
赵义下了诏狱,林氏每天的眼泪水都有两大缸,娇娥强打起精神来安抚母亲,赵家一片愁云惨雾。
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晖悄悄地将林氏绣纺的盈利全部都提了出来,高价在长安城中请大侠。林晖打定主意,若是赵义再也出不来,则定要斩了张博的狗头。
苗公得了信,立即去找了林天。
论起京兆尹府的人,苗公只服两个,一个是赵广汉,另一个是林天。
虽然苗公是林天设计抓进京兆尹府的,但是苗公自认有一双毒眼,能够瞧得出来,谁是真豪杰。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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