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有时- 第6部分

　　　　“哎！”显然未料到他今日如此有行动力，虽然刻意的压抑住了声音，但是惊呼还是低低的溢了出来。

　　　　凡亦也不看她，说，“抓紧。”快几步，就走到车旁。柳延从后视镜看见他把悠时抱起来的时候，就站了出来，打开车门，让凡亦十分便利的就把悠时塞进了车。

　　　　“我不去医院！”悠时挺来气，冲他喊。

　　　　“恩，不去医院。”凡亦上了车，露出一副我现在不想理你的神态，把头靠在靠背上，眯上了眼睛，对她不视，不见。

　　　　“……”这个是什么情况？“我要回家。”

　　　　“看了医生就回家了。”凡亦依旧靠在车座上。

　　　　“我不去医院！！”悠时觉得这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说话！！

　　　　凡亦直接就不理她。

　　　　“小姐，我们去李医生的诊所，很近，一会就到。少爷他这几天都没睡好，您轻点声。”柳延看后面这一对明显就一副沟通不良的样子，加以解释。

　　　　“……”和柳延不熟，悠时倒不好意思冲他发火。

　　　　“您放心，李医生医术很好的。”柳延看她还是有些紧张的神色，又加了一句。

　　　　悠时就是那种出软不吃硬的人，别人和她好声好气的说，她没办法和别人摆脸色，也只好低低的应了一声，靠在了靠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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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开进了一处住宅小区。三个人坐着电梯上了十四楼。电梯门刚打开，一户人家的门就开了，一个女孩探出头来，看见他们，笑了一下，又缩回去。

　　　　进门。

　　　　“哥哥，你是好久没来看我了！”女孩显然看见凡亦十分高兴，一边给他拿着拖鞋，一边抱怨他。

　　　　“是呢，都是我的错。”凡亦倒也大方，主动承认错误，“这次来的突然，给你买的礼物放在家里了，下次来带给你。”

　　　　“好！”女孩笑的很甜，转了眼珠，又打量了起悠时。

　　　　“哥哥，这个是你女朋友吧？”说着，还嘻嘻的笑。

　　　　悠时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说，“可不是女朋友，我是他大姐。”

　　　　“骗我的吧！”小姑娘明显不信。

　　　　“怎么骗人呢，不信，你问你哥哥，看我是不是比他大。”悠时说完，就抬眼看这凡亦。

　　　　小姑娘也满脸问号的看着他。

　　　　“你比我大？我都还不知道呢。”凡亦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倒是看向悠时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那你现在知道了。”小毛孩~

　　　　“真不像呢。”忽然，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循声看去，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长者，眉毛粗粗的，四方脸，笑起来方显善意。

　　　　“这位是李医生。”凡亦开口介绍。“这个是我朋友。”

　　　　悠时走上前和他握手，“你好。”

　　　　“丫头，吃了不少苦吧。”

　　　　悠时知道李医生指的是她手上的茧子，笑笑，摇摇头，说，“算不上什么。”

　　　　李医生认可的点点头，说，“哪里不舒服了？”

　　　　“没什么，大少爷他大惊小怪的，就是后脚跟有些痛，估计是老毛病犯了，其实根本不用特地麻烦您的。”

　　　　听见悠时喊他大少爷，李医生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凡亦。凡亦却是神态自然。

　　　　“既然是老毛病，那更要注意啊，进来看看吧。”

　　　　“哎。”

　　　　随李医生穿过客厅，进了他的诊疗室。

　　　　李医生询问一番，在她的小腿和脚跟揉捏了几处，碰到痛点，便疼的悠时鼻子眉毛皱在一起，直吸冷气。

　　　　“丫头，这可不是什么小伤啊，你这半个月恐怕还是不要练习了。要是强加训练，治起来就麻烦了。你这个确实是跟腱炎复发的征兆。”

　　　　“你以前就有这个病？”李医生问诊时，凡亦一直站在旁边，默不做声，等到现在才开口。

　　　　悠时抬头看他，才发现他脸上像蒙了层冰，连声音都是凉的。

　　　　“恩，老毛病了。没什么关系。”悠时不甚在乎的说。

　　　　凡亦没接话，只是又用冰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你之后每星期来我这里做两次理疗，今天我给你带点消炎药，下次来，再给你外敷的草药。”李医生脱下手套，说。

　　　　“太麻烦您了吧。”悠时也没觉着是什么大事，至多也就是不能训练，不能去比赛了，虽然有些不爽，但并不影响生活，也就是影响几天心情罢了。更深的原因，是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李医生略带笑意的撇了凡亦一眼，带几分深意的说，“不麻烦，你要是病不好，我才麻烦呢。”说完，呵呵笑了两声。

　　　　悠时只觉得是李医生的医德高尚，诺诺两声，也是怕自己再拒绝，有些抹了别人的面子和好意，道了谢，站起来准备告辞。

　　　　李医生送他们出门，在门口，说，“小子，你也要好好休息了，这几天忙着，也别忘了身体，身体怕耗，怕旧伤陈疾，不要她好了，你却要来躺着，我退休了，你还是体谅我一下吧。”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凡亦点点头，说，“恩，过了这两天就好了。最近比较忙。”

　　　　“那，你们先走吧，也不早了，不留你们，反正近些时候，也是要经常见面。”

　　　　凡亦允诺下次一定给小姑娘带礼物，一群人相互告辞，才出门去。



………【第九节　机缘…2】………

　　　　车上没人说话，开车的柳延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气氛，远不是亲昵，两个人都不开口，冷冰冰的，又不能说尴尬，从后视镜又看了看他们，一个靠着椅背休息，一个看着窗外模糊不清的风景，表情都还放松自在。好像两个人在独立的世界中，看不见彼此，可是，这两个奇怪的世界又好像有某种隐秘的联系，让别人想接近却不得其门而入。陈大少的朋友，柳延不说全部见过，明着暗着，也见过十之*，却从没见过一个朋友像悠时这样。这个女孩，有种说不上来的气息，让人感觉陌生，很难归类，说她是冷漠，却又全然不像，想到这里，柳延不禁从镜子里看了悠时一眼，心中微微一紧。

　　　　那是一个他非常熟悉的表情。

　　　　这个表情，时常出现在他家少爷的脸上，是一种悠然，有些冷，可冷的很淡，不让人觉得难堪，觉得被怠慢，可就是无法搭话，心中良策还是寒暄两句，远远的离开那样的气场，比较好。

　　　　柳延心中才有些明白，少爷为何近些日子，无事总喜欢去悠时那里坐坐，时不时还坐着坐着就坐到了天明，打着哈欠离开。是因为觉得遇见同类了吧。虽然两人从出生到背景到教育到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但谁能想到，居然像的如此相似。

　　　　说这两个人是恋人，现在还看不出什么迹象，但是……想着这些天少爷有些诡异的举动和问题，柳延微笑起来。

　　　　车拐了几个弯，停在了她的楼下。

　　　　两个人同时下车，悠时绕过车门，看着他，想说“谢谢”，又觉得很别扭，最后，只是说，“吃过了？”

　　　　凡亦也很直截了当，“没有。”

　　　　“啊~”悠时看看他，说，“那就上来吧，没什么食材，只有面了。还是你要去外面吃？”

　　　　凡亦摇摇头，说，“面挺好。”又想到了什么，问，“今天方便留宿？有点累。”

　　　　虽然也曾经有他在她家睡到第二天早上的记录，但也都能算是计划之外，要是征得同意，这还是第一次。

　　　　悠时倒是觉得没什么，点点头，也没说话，就往楼上走。

　　　　凡亦对着柳延交代了点什么，跟着上了楼。

　　　　进门。

　　　　“等着。”悠时放下小背包，走进厨房。

　　　　“我来吧，你不是脚伤。”凡亦心想，指使病人做饭，确实不太厚道。

　　　　“你会？”悠时洗葱，不带贬义的问他。

　　　　“不会。”凡亦倒也诚实，不觉得被人戳到痛处，可能是两个人被对方磨练的皮厚到已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掩饰的了。

　　　　“那还是我来吧，我宁愿站着煮面，也不愿意之后要顿着擦地板。”悠时在锅中倒上了油，炸着葱花。

　　　　“好吧。”凡亦也同意她的说法，他对自己的厨艺并没有基本的信心。

　　　　面端上桌，一人一碗。

　　　　“我能看一下你的伤么？”凡亦忽然说。

　　　　把汤碗放在桌上，悠时愣了一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没有流血，不是外伤。”

　　　　“恩，我知道。”

　　　　“好吧，就是不怎么看的出来。”悠时似乎对他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适应了，或者压根就对他这个用悠时的评价“不属于正常人类世界”的人适应了，话不多说，坐在沙发上，把袜子脱掉，抬脚给他看。

　　　　凡亦并不敢碰她的脚，只是隔着空气，用手指着问，“是这里？”

　　　　悠时自己摸了摸，用食指画给他看，受伤的位置，还解释给他听，“这一块是小腿肌肉和这跟骨头连接的地方，因为经常做高强度的肌肉训练，所以，连接的地方有些发炎。”

　　　　凡亦好像还是没弄清楚，索性把自己的袜子也脱了，抬着自己的脚，指着问，“这里？”

　　　　“把脚伸过来。”悠时说。

　　　　“哦。”大少爷就把脚伸了过去。

　　　　悠时抬着他的小腿，用指腹在他脚跟略微偏上的部位滑了滑，说，“是这里。”

　　　　“哦，那摸起来会疼？”好奇宝宝再度发问。

　　　　“现在摸起来倒不会，和你的摸起来感觉一样。”

　　　　“是哦？”带着好奇，凡亦也斗胆的摸了摸悠时的伤处，“真的都一样。”

　　　　“我的比你的细。”悠时接话茬。

　　　　凡亦看了看她的跟腱，又看了看自己的，“恩”了一声表示同意。

　　　　两个面对面，看了各自的脚跟几眼。

　　　　默。

　　　　然后……

　　　　“那吃面吧。”

　　　　“好。”

　　　　……

　　　　两个奇怪的人在一起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举行了一番奇怪的对话之后，决定去吃那碗一切正常的面条了。

　　　　窗外寒风呼呼的吹着。

　　　　“把你手机给我。”凡亦吃了一半，搁了筷子，说。

　　　　“哦。”悠时从裤兜里把手机掏出来给他。

　　　　“这个是我的手机号。”凡亦输完，悠时就听见他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恩，知道了。”

　　　　“对了，我叫，陈凡亦，陈就是姓陈的陈，凡就是平凡的凡，亦就是人云亦云的亦。”不得不说，陈大少的自我介绍，很……独特。

　　　　“恩，好，知道了，我叫陆悠时，陆是……”

　　　　“我已经知道了。”

　　　　“啊？”

　　　　“我看过你的资料。”

　　　　“这样啊……那就吃面吧。”

　　　　于是，一个奇怪的人和另一个奇怪的人交换了电话后，又继续吃一碗一切正常的面。

　　　　然后，这一个奇怪的人窝在另一个奇怪的人家里的沙发上睡了一觉，第二天清晨，走了。

　　　　不得不说，世界上，人和人的机缘，只有那么诡异了。



………【第十节　您别谦虚】………

　　　　“我今天真有事，你自己去吃饭吧。”凡亦刚旁听完高级经理会议，看了看手表，对在一旁的秦南说。

　　　　“不行！我都来了两天了，你一直都有事有事，今天一定要陪我，你要是真有事，我陪你也行！”秦南是秦伯父的小女儿，他也不是很清楚他爸爸和秦伯父究竟是因何机缘才成了莫逆之交，只是知道，这个秦南，从小就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主儿，除了他自己的父亲，谁也不放在眼里。本来两人完全不认识，凡亦上学上的早，一直都是寄宿学校，很少参加他父亲的社交活动。他也生性冷淡，不喜欢和陌生人交际，很多可去可不去的场合也都是考不考虑的推掉。再加上秦家的小女儿爱玩，去社交的场合都纯属娱乐性质，正经一些的都是秦父携妻子参加，再不然也是携大女儿出席，虽然两家关系不错，但是这两个人一直都没有机会见面。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他父亲的病房，对凡亦来说，点头之交而已，前两天居然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坐了飞机到中国来找他，让他觉得极端费解。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接待她的义务，只是父亲特地打电话过来说要好好照顾，不得已，又没有办法。

　　　　“大小姐，我真的要走了，你自己的时间自己看着办吧，要吃什么喝什么，我叫柳延领着你去，他全城都熟。”凡亦已经准备离开。

　　　　“不行！你今天必须带我一起！！”秦南到哪里不是人小心伺候着，本来在这里等了两天心中已经十分不快，今天周末，他拖拖拉拉的半天都结束不了，肚子里就憋了火，好不容易等到他结束了，他居然要自己先走，秦南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一把扯着他的袖子，撅着嘴巴，表情坚决。

　　　　凡亦也想不理她，自顾自的往外走，秦南也不示弱，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他进电梯她就进电梯，他上车，她也上车。他坐在车的左侧，她就坐右侧。

　　　　凡亦坐在车上，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已经有几天没见过她了，今天她要去做理疗，他两天前就计划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她的面。这一周极不顺，先是查出最近一次买进的木料，质量和所报的不符，公司多出了两百多万，后来又查出，还是这批木料，因为保存不当，一部分已经发霉，临时需要多购进百分之三十的材料来保证生产。只是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这么大笔的供应商，这次高级经理会议就是在讨论是不是分批从不同的国家分批次进口来保证生产环节不出问题，同时，一边还要调查究竟是谁负责上批次木料的保存工作，论职问责。已经有种种迹象显示是他三伯父的亲属所为，一牵扯到亲戚关系，凡亦便觉得头疼。

　　　　“其实你把李医生家的地址告诉我就行了，不用特地过来，真的。”悠时训练完之后正在往校门口走。前几次都是凡亦全程服务，把她送去治疗，然后再送回家，今天似乎他被什么事缠住了，要她等他一会。

　　　　与其说悠时不想让他满烦的跑一趟，不如说悠时真真的不想在寒风里等人，她觉得，自己打个车过去，又方便又自在。偏偏陈大少爷坚持要过来接她。

　　　　所幸，等了一小会，就看见他的车驶过来，她快几步走过去，刚要开车门，他却从车上下来，对她说，“今天你坐前面。”

　　　　悠时挑了一下眉毛，心里觉得奇怪，也没多说什么，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坐稳当，系好安全带才发现后面还坐了一个人，直直的透着后视镜瞅着自己，眼光很有几分挑衅。悠时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啊？看了一眼柳延，柳延目不转睛的开车。又从后视镜里看看凡亦，凡亦也不看她，也不说话，只是对着窗外。

　　　　既然没有人愿意介绍，悠时也就顺其自然的安静下来。

　　　　秦南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冷遇！又想到今天凡亦想要甩下自己就是为了来和她约会，心中的妒火噌的一下就烧了起来。只是，一时之间谁都不开口，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气呼呼的看着窗外。

　　　　本以为要去吃饭，结果车子却拐进了一个小区，一行人上楼，进屋，秦南一看，居然是间私人诊所。

　　　　大晚上凡亦不去吃饭，居然陪这个女人来看病！

　　　　秦南立刻就不干了，说，“我饿了！现在要去吃饭！”

　　　　悠时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进了诊疗间。

　　　　李医生倒还热心，说，“还没吃饭呢，来，我叫小花给你热点饭吃。”

　　　　秦南也不接话，直盯着凡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