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肚子都亏空了,先吃饭,其他的填饱了肚子再说!”
在我鼓动下,大家进了涮肉馆。这是家小店,七八张餐桌,一个老板娘一个服务员,几个人落座后,我来到了服务台,跟老板娘点了四套涮肉六瓶啤酒,一共一百六十元,我掏出了二百元递给老板娘,老板娘要找零,却让我谢绝了,她疑惑地望着我,我悄声撒谎道:“公款,你开了发票就是了,以后我来,你给点照顾不就得了吗。”
老板娘一脸喜悦,恨不得亲我一口。
人民币是最出色的红娘,区区四十元,就拉近了我跟老板娘的距离,在闲聊中,她对我几乎是有问必答……
就这样,一个鲜活的谭老板浮现了出来……
这个谭老板也是河南人,是靠收购废品起家的,当他赚了钱,便瞄准了北影厂大门外的那些“梦幻影星”,组建了一个演艺中介公司,从中揩油,之后,他又倒腾沿街商铺,生意越做越大。他的经典之作就是刚才那座四合院,二百万搞到的手,现在的价格已经翻了十几个跟头。店老板还告诉我,谭老板是各路通吃,高低都玩,这次他到密云去,就是参加一个什么协会的影视剧高层论坛。
陈子阳听说这样的人也参与到了影视剧事业,哼哼苦笑,一脸无语。
沾了一些酒,陈子阳依然端着机关干部的架子,慢条斯理地说:“今天的收获还是不小的,至少是下一步的方向明确了,有了方向,达到我们的目的也就容易了。”
白光腚眨着眼睛,他似乎听不明白陈子阳在说什么。
我不怀好意地端详着陈子阳,却对着季红梅说:“嫂子,你是上海人,知道一个《申报》吗?当年,那上头有篇文章很有意思,说是《中国人为何不会说人话》,为什么呢?因为说人话就得干人事,不说人话就不用干人事了。所以,如今的官员,都不会说人话。你看吧,为了一个房价,这方表态,那方表态,那些话你能听懂吗?故意让你听不明白。”
季红梅望着我,浮起的笑影很含蓄,也很无奈。
我知道陈子阳涵养非凡,也经得起玩笑,也就直白地数落开了他:“不就是一个找老班长吗?你何必绕来绕去的呢,真是!”
季红梅替丈夫打着圆场说:“苏度,他这也是职业习惯呀,你怎能这样尖锐呢?不会是职业习惯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吧。”陈子阳历来让我三分,他并没有在意我的态度,盯着白光腚说:“老白,苏度是记者出身,又有时间,你看这样好吗,寻找老班长的重任就让他一个人承担吧。”
获得了解脱的白光腚就是像是获救的农奴,也顾不上酒驾禁律了,夺过我的一大杯啤酒,一口就闷了,然后喊叫起来:“英明!老苏干这档子事,地道!”
大家出了小酒馆,白光腚钻进皮卡就溜了,我没车,也只好紧紧跟随着陈子阳。
还是季红梅开车。但走着走着,她突然踩了急刹车,我在后座上一个前栽,差点碰歪了鼻子。
未等我发泄,季红梅朝着靠背一仰,威严地对我说:“说吧,你小子这是怎么搞的?”
我知道她要过问我的婚事,狡诈地眨眨眼睛,说道:“嫂子同志,这可是个人**呀!”
“不行!丁暗香是我姐妹,我又是女工主任……”
她刚说到这儿,陈子阳插上了一句:“副的,副的。”
对于丈夫的多嘴,她并不在乎,继续说道:“老苏啊,你说说,结婚都二三十年了,迟迟也不小了,你搞什么名堂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我辩解。
“瞎说吧你,”她扭头扫了我一眼,“人家要人有人,要样有样,你还想三想四的,真是!”
“也许,我们的结合就是一个错误。”我叹息道。“如果不是夫妻,也许我们是好朋友,但作为夫妻,我们的志趣、情趣相距太远了。”
“你呀!”陈子阳又插进一句。“恋爱之初,轰轰烈烈,到处宣扬,现在为何改变了声音呢?”
“是啊,你为什么?”季红梅也追问。
我想了想,将手机递给了坐在旁边的陈子阳。
他惊异地望着我:“什么意思?”
“有她的信息,你看看就明白了。”我说。
他接过手机,找到了信息,然后轻轻念了起来:“反反复复思考我们的关系,我对你的行为也逐渐产生了理解。是啊,婚姻或许就像一场点灯,当一盒火柴真的湿透了,另换一盒也不失为优良的选择,勉勉强强的厮守恐怕是一种人性的残忍。”
陈子阳念完,季红梅没再吱声。她默然发动了汽车,缓缓地行驶在一条僻静的小道上。大家都沉默了,沉默的十分压抑。
突然,季红梅一脚刹车,猛地喊道:“滚,你给我滚!”
咱不谦虚,打仗时就这个熊样
挨了季红梅的骂,我却得意地笑了。跟她交往了三十多年,她动动骨头我就知道筋。
她这人特怪,认可你了,就那么不分里外,肆无忌惮,反之,她会跟你客客气气,虚与委蛇。
我跟她老公的故事,说来可真是久远了。我俩同为毛老人家的最后一批特招兵,刚刚穿上军装他老人家就去世了。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哀乐,我们一同走进了军区新闻培训班,又一同分到了云南省独立师政治部做通讯报道员。当战争逐渐迫近时,独立师改为33师,归建新挑起战旗的11军,我们这些“玩笔杆子”的“机关兵”也扛起了“五六式”冲锋枪下到了作战部队。我跟陈子阳一起,背着背包来到了驻扎在西双版纳的97团3营。可是,到了作战部队,我们便经受了一种曾未有过的屈辱。
要打仗了,一线连队都需要人,可对我们这些“机关兵”他们并不欢迎。在他们眼里,“机关兵”军事素质差,作风不过硬,玩嘴皮子还可以,冲锋陷阵都是些松包和软蛋,所以,各连长都没有愿意要我们的,营长也只好将我们“暂存”在营部。
都是老兵了,让人瞧不起,心里自然窝囊!这一天,营长将班排长以上的战斗骨干集中起来,进行山地实弹射击培训;大战在即,进行这种训练是很实用的。我和陈子阳虽然是新闻报道员,但都是副班长职务,按说也算得上战斗骨干,可营长赋予我俩的神圣使命就是给靶场送包子,炊事员的活儿。送饭的路上,我跟闷闷不乐的陈子阳的一通牢骚,竟然派生出了一个扬眉吐气的计划。我俩虽说是“机关兵”,但玩枪弄棒还是各有一套的。陈子阳的父亲是上海警备区的副政委,从小长在军营,各种枪械玩得溜溜转,而我呢,也是军人的后代,加之粮食部门需要枪支看家护院,玩枪的机会也很多,因此,我们决定给他们“露一手”。
靶场设在山坳里,几十个战斗骨干轮流上阵,主要是演习冲锋枪的点射,也就是俗话说的“打连发”。这种射击分为卧式、跪式和立式,以立式为高难度。别看奥运会射击冠军牛,让他们来打山地点射,十发能中一半就算他神奇了。当那些战斗骨干打完了,营长走到坐在警戒线外围的战斗骨干跟前,刚要宣布吃饭,守着饭挑子的我突然举手报告:
“报告,我要请示个问题。”
黑脸膛的营长是个神态向善的人,他扫了一下在座的属下,才来问我:“说吧,什么问题?”
我用眼角勾着陈子阳,问营长:“营长,咱们这是什么级别的培训?”
营长随口答道:“班以上战斗骨干啊。”
我又问营长:“那,我跟陈子阳算吗?”
营长沉思道:“你们两个是副班长职务吧?应当算。”
我故意垂下头,装作羞涩地说道:“那,我们也想试一试。”
“你们?”营长思量着,突然转过身去,冲着两个跑过来吃饭的报靶员喊道:“给我回去,还有两个!”
报靶员赶紧转身,营长又吩咐坐在子弹盒上的营部书记:“分发子弹,每人十发。”
等我们领到了子弹,他向我和陈子阳下达了命令:“姿势任选,武器手中,做好射击准备!”
我跟陈子阳提着“五六式”冲锋枪进入了射击位置。
内心十万分憋屈的陈子阳用右手拇指旋下冲锋枪,没有卧倒,也没有跪下,而是直接采用了高难的立式射击。一看他这样,我也只好随从了。
这时,营长提醒我们:“苏度、陈子阳,我提醒你们一下,大家进行的是跪式射击!”
营长的话还没落地,陈子阳的枪已经响了。“啪啪啪”,他一扣扳机,就是一个三连发。我也打出了一个三连发。
几秒钟,我们的子弹就打完了。
营长一吹哨子,高声喊道:“报靶!”
那一头的报靶员从掩蔽坑里爬出来,不会儿,一号靶台的红旗接连举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当举到第十下,营长大喝一声:“给我扛过来!”
二号靶台是我的,红旗连举了八下。营长震惊地望着我跟陈子阳,其他战斗骨干也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作为军事报道员,我当然清楚,立式点射,十发十中,属于特等射手的水平,而十发八中,已够上了优秀射手。
半身靶扛过来了,营长一一查验后,走到了战斗骨干面前,说道:“这两个副班长,师部来的,谁要?你们连长、指导员都给我老老实实的,我要一竿子到底——想收留他们的班长给我站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噌”地挺起了一个高个,他仪态整洁,神色自若,不像是一个摸爬滚打的基层班长,倒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机关干部。他举着右手,却没有说话。
“好!”营长朝他点点头,又指着我和陈子阳说。“这两个副班长,就是9连的了!9连长,你们2班长钟玉奎的态度就是我营长的决定,你不会反对吧?”
话到这个份上,9连长又能说啥呢!
后来我们才晓得,钟班长之所以选择我们两个,除了看中了我们的射击本领,还由于他也曾经是个“机关兵”。
钟玉奎是1973年入伍的,由于才貌出众、办事稳健,从基层连队选拔到师部干机要通讯员。1975年11月,毛泽dong私下酝酿了一场批邓反击右qing翻案风运动,中央“打招呼”的绝密文件下发到了野战军正师级单位,首长阅完后顺手将密件递给了钟玉奎。在去机要室归还时,钟玉奎没发现值班员,他只好将文件带回了宿舍。也巧,当时钟玉奎的未婚妻来队探亲,这个甩着大辫子的山东大嫚是生产队里的记工员,识字不多,小心眼却不少,她看到钟玉奎将密件藏在铺下,认为是私藏情书,趁人不备,她悄悄打开了密封铅,一看是文件,她也慌了手脚。机要的密封铅一旦打开了就无法修补,钟玉奎发现未婚妻惹了祸,只有如实上报。师保卫科立案审查,很快查明了真相,这时,政治形势的急剧变化挽救了钟玉奎的命运,批邓反击右qing翻案风运动很快就公开了,这样,私自拆开的密件已经失去了原本意义,加之这个案件本身首长、机要员都有过错,所以就被压下了。但钟玉奎还是被调离岗位,下到了连队。背着“黑锅”的钟玉奎凭着优良的表现,东山再起,再次成为提干对象,这在部队里是极其少见的。
我和陈子阳下到2班的第一天,适逢进行潜伏哨对抗训练,由于我和陈子阳没有接触过,两个人成了彻头彻尾的“副班长”——测试成绩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当天夜间的班务会上,钟班长突然宣布:“班里出个墙报,各自谈谈潜伏哨的体会,然后进行评比。”
玩实的不行,玩虚的我跟陈子阳可不含糊。墙报出来了,我和陈子阳分别获得了冠亚军,钟班长广泛发动,几个战友一起动手,用子弹壳做了两只精致的苹果刀奖给了我和陈子阳。望着金灿灿的铜质苹果刀,陈子阳拍着我的肩膀说:“为了树立你我的威信,钟班长用心良苦啊!”
如何报答钟班长的知遇之恩呢?西双版纳的首府景洪有一家象牙工艺铺,我跟陈子阳凑了五十元钱,去购买吉祥物,开铺子的傣族主人知道我们要奔赴前方,特意帮我们挑选了一只狮子雕像,他说,狮子是傣家的神灵,它是正义的化身,能够降服一切邪魔。我们将象牙狮子悄悄塞进了钟班长的枕头,第二天上早操,在他脖子上我看到了那只狮子,他却没有任何表示。
为了一个越南小兵,我伤的真冤
真快啊!一晃,那场战争三十多年过去了!既然人家劝咱少提这茬事儿,那咱就简要一点儿吧。
我们作为主力兵团的前锋,穿插到了“551”高地,在这里拦截敌人的支援纵队。可是,严阵以待了一天一夜,迟迟不见敌人的踪影,估计我们的首长又失算了。开战以来,我们那“古董”级别的首长屡屡失误,浩浩荡荡的远征军,经常让小股敌人逗着玩,就像是拳头打跳蚤,东一锤西一棒,精疲力尽。
碰不上敌人,也只好就地转入了防御。那几天,热带丛林地带山风吹拂,云雾漂浮,忽阴忽暗的天地恰如远征战士的心境。在这种朦朦胧胧的环境里,最担忧的就是敌人的偷袭,所以我们加大了防范措施,明岗暗哨一层又一层。外号叫“小豆子”的窦云杰出了最前沿的潜伏哨,我是他的带班,跟他趴在一块奇形怪状的巨石之后。
阵地前面有一片水田,几头没人管束的水牛像无头的苍蝇,撅着屁股乱闯乱窜,它们的蹄子踩烂了散落在稻田里的秧苗,此情此景,勾勒出了一副凄凉的战争画卷。我跟“小豆子”连接的是一根长长的“飞机草”,他一拉动,就是有情况。我正在忙里偷闲啃着压缩饼干,忽然“飞机草”牵动了我一下,我赶紧打开冲锋枪保险,警觉地观察着周围,这时我发现,从远处的树林里闪出了一个影子。
虽然昨天打过一仗,但那是连进攻,上百号人在一起嗷嗷嘶喊,不怎么害怕,现在却不同了,是小组作战,而且我还要充当指挥员的角色,心里难免发慌。“小豆子”不停地拉动暗号,意思很明显,问我怎么办,都是 第 008 章 ,也是春节的最后一个节日,家里人提心吊胆过了这个春节,要是知道我负了轻伤,我妈妈一准会酩酊大醉。”
排长也附和道:“要是我妈妈知道我负伤,也会喝个大醉。”
听了这话,我的眼睛湿润了,他的眼里也闪起了泪光。战争啊,你让我说什么呢?
归国的路可真是漫长啊!到了后半夜,我们伤兵队走了还不到一半的路程。排长为了刺激担架员的情绪,讲起了这场战争的笑话,他说对面我们的对手316a师是王牌部队,当年接受过我们13军的训练,所以这次由13军来对付他们,属于师傅打徒弟。在一次遭遇战中,几个敌人的女兵逃窜了,13军的弟兄们觉得是些女兵,只派出了一个班进行追击,后来发现,这群女兵战斗力特强,伤了我们几个弟兄,大部队赶来支援,全歼了这批女兵,但在打扫战场时,大家傻眼了:敌人的身上都带着“肉枪”呢,原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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