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深竹苦笑:“是啊。”这一刻,毛骨悚然,却无计可施,顿时想到知聆所说的那句话,但是现在后悔却已经来不及,段深竹一咬牙,抱着段逸,以冲刺的速度撒腿就跑!
上回兰斯洛特跟他说起来,在剑桥入学试上要绕着钟楼跑一圈,很少有学生能够做到,但段深竹却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兰斯洛特对此也印象极为深刻。
此刻段深竹转身就逃,果然气势如虹,同样也让他身后的刺客们目瞪口呆,只见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极快地冲向对面。
刺客们身法自也一流,一怔之下,个个也如离弦之箭追了上去。
段深竹一口气跑到芍药园,百忙中回头一看,见几个刺客紧追不放,段深竹大惊之余,心想这帮人若是能去参加奥运,必能为国争光,此刻他逃无可逃,便在段逸耳畔低声道:“逸儿,等会儿若是你看舅舅打不过他们,就钻到那花丛里去,藏起来,知道吗?”
段逸摇头。段深竹怔了怔,段逸坚定地说:“舅舅肯定能打跑他们的,上回舅舅一个人把好几个坏人射死了。”
段深竹一听,忍不住出了冷汗,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冒牌货,恐怕今晚上方墨白的英明就要被毁于一旦了。
段深竹便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听舅舅的话。”
段逸只好答应了声:“好的舅舅。”段深竹将段逸放下,挡在身后,这顷刻功夫,刺客们已经围了过来。
段深竹站住脚,把双手在胸前一握,凭空击打了两下,脚下踩来踩去跳了两跳,如拳击手似的,自言自语道:“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刺客们见他表现十分异常,行动不由缓了缓,紧接着,一个刺客便冲上来,手中刀锋在月光之下泛着森然冷意,段深竹吓了一跳:“冷兵器……不会吧!”幸好他行动敏捷,往旁边一闪,顺势一个旋风腿踢了过去,那人猝不及防,往后跌出去,手中的刀便落在地上。
段深竹一招得手,却不敢放松,见其他人要冲上来,便赶紧俯身捡起地上的刀,拎在手中,只觉得很不适应,正好一人挥刀砍来,段深竹持刀相抗,两刀碰在一起,发出刺耳声响,刀刃交接,闪出火星之光,段深竹只觉得手腕巨震,那把刀脱手而出。
那刺客见状,意外之余大为惊喜,朴刀当空一旋,紧接着又劈落下来,段深竹身后的段逸都看出情形危急来了,顿时大声叫道:“舅舅!”
子时将过,禁宫里万籁俱寂,却有一个人影,急匆匆地来到安阳殿,承鹤出外,那人低低说了数句,承鹤转身入内,一直往里进了寝殿,才轻声启奏:“皇上,外头出事了。”
☆、第 99 章
知聆半夜从噩梦中惊醒;胸口一阵气闷。知聆起身下地,想要出外透一透气,便披了件衣裳,抓了柄团扇往外,快要靠近正殿的时候,忽然听到里头有低低的声响;似是有人在说话。
知聆脚下略停住,便听到是赵哲的声音;说道:“派人去了没有?情形如何?”声音很是焦急地,像是出了事。
知聆一怔;忽地有种不祥感觉。便听承鹤回答:“已经派人去了,方公子跟段小公子……”
知聆听到这里,浑身狠狠一抖;手中的团扇便跌落地上。
知聆顾不得其他,快步入内:“哥哥跟逸儿怎么了?”
赵哲迎过去,将她抱住:“别急,听承鹤说。”
承鹤道:“没什么大碍,巡城兵马跟大理寺的人都去了,去的及时,人都救下了。”
知聆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要紧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哲说道:“有几个宵小之辈,潜入那府里头……”
知聆心头一动,看向赵哲,急忙问道:“皇上!是不是刺客?有人想对哥哥不利?”
赵哲其实早就知道,就怕知聆担心所以才含糊其辞,见知聆猜到,便道:“这件事朕在叫他们立刻查处,别担心,人无恙就好了。”
知聆听了,反安静下来,深吸了口气,才说道:“皇上开恩赦了哥哥回来,本以为在京会安全些,没想到竟还有人对他不利,请皇上做主,务必不能放过暗中黑手。”
赵哲也有些动怒,便说:“你放心,这件事朕绝对不会放过。”又道:“此刻有些晚了,你先安睡,三更过后,朕叫人接了方墨白跟段逸进来,同你相见。”
知聆道:“那现在他们可安全?”
赵哲说道:“朕派亲卫前去,绝无问题。”
这一夜过得着实难熬,趴在桌子上困了睡睡了醒,醒醒睡睡,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更天,知聆便起身,叫个宫女出去探听消息,回来便道,承鹤公公说禁军已经出去传人了。
如此过了小半时辰,承鹤命人来叫知聆前往御书房。知聆早就穿戴妥当,急忙前往。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知聆一路上几乎是小跑着的,到了门口才停下步子,伸手在胸前一按,平息急喘。与此同时,就看到在御书房里,一高一矮地两人站着,一个自然是段逸,另一个,却是知聆眼中的“方墨白”。
赵哲见知聆来到,便一笑:“纯明你来的倒快,他们两个也才进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呢。”
知聆先抱了段逸,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番,段逸道:“娘,我没事,多亏了舅舅……”
旁边的“舅舅”就咳嗽了声,段逸十分警醒,接着又说:“还有皇上派去的人……”
赵哲忍俊不禁,见他们“一家”团聚,便道:“朕要准备早朝了,纯明,你好好地照料你哥哥同逸儿。”说着,便起身往外,知聆便垂手:“恭送皇上。”
段逸道:“恭送皇上。”
“方墨白”一愣,含糊着也道:“恭送……”声音却有些低。
知聆心头一动,忍不住看了“方墨白”一眼。
赵哲离开之后,知聆忍不住将段逸用力一抱:“乖孩子。”才又起身看向“方墨白”:“哥哥,你没事吧?”
“方墨白”微微垂眸,继而又看向知聆,说:“我没事……纯明。”
知聆看着他的神情,听着这一句话,不知为何,略觉异样。
知聆看着两人,最后目光落在“方墨白”面上,便问道:“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墨白”听到知聆叫“哥哥”,脸色略觉得不自在,手一抬像是要摸头,却又放下,说道:“原本好端端地,睡到半夜,忽然来了一些蒙面的、杀手,一个个武功高强……”
知聆微微皱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段逸见赵哲离开了,才没了拘束,又抱住“方墨白”的腿:“舅舅,你还说打不过那些人,你用的是什么法子?跟以前不太一样。”
“方墨白”看一眼知聆,眼神有些闪烁:“也没什么……”
段逸道:“舅舅改天教我好吗?对了,还要给我继续讲故事……”
“方墨白”大声咳嗽,段逸问道:“舅舅,你怎么了?不会是病了吧?”
“方墨白”道:“没事没事。”
知聆斜眼看着“方墨白”,然后又看向段逸,想了想,便俯身,低声问道:“逸儿,舅舅给你讲什么故事了?你悄悄说给我。”
段逸果然就在知聆耳畔低声说道:“舅舅晚上跟我讲……”
“方墨白”只看到他们两个窃窃私语,却不知说什么,正觉得有点不对,却见知聆站起身来,看自己的表情就很是异样地。
他还想掩饰,就道:“怎么了?”
知聆淡淡道:“没什么……逸儿,皇上这里有很多书,你想不想看?”段逸道:“娘,有好玩的书吗?”知聆拉着他,进了里间,段逸抬头:“哇……”知聆道:“你就在这儿,不要去别的地方。”段逸道:“娘,这里的书我都可以看吗?”知聆点头,段逸心满意足。
知聆安置了段逸,便向“方墨白”一招手,对方迟疑着走过来,知聆见宫女太监等都未靠近,便拉着他衣襟,将他拉过来,“方墨白”低头看她的手:“纯明,你干什么?”
知聆哼了声,望着他的眼睛道:“段总,nice meeting you……again”
“方墨白”一听,当下知道已经被知聆看破,他无精打采地低下头:“这么快就被识穿了啊……”然后却又满脸带笑地抬起头来,看着知聆道:“真不愧是知聆姐,这么厉害,瞒不过你。”看他的模样,好像要立刻鼓掌似的。
知聆又气又怒,低声咆哮道:“段深竹,你疯了?你又来干什么!”
段深竹抬手挠挠头,脸上露出一种迷惑又羞涩的表情,知聆有些不忍看这种表情出现在方墨白的脸上……段深竹道:“因为我听说你以前都是睡着了才会来到这里的,所以……我就想要试试我会不会也……没想到真的可以……”
知聆几乎要抱头:“你当这是个游戏吗?”
他急忙否认:“当然不是。”
知聆抬头:“我看就是,你分明当这个是个好玩的游戏,才试来试去!我跟你说过了这样很危险,比如说今天晚上,段总,逸儿说全靠你才没事,我却好奇,你是怎么打得过那么多刺客的?”
段深竹再度心虚,却道:“逸儿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要留下来了。”
“少说废话。”知聆板着脸,并不接受他的赞美,并且拒绝转移话题。
段深竹讪讪地道:“我是说真的嘛……其实逸儿言过其实了,我是用尽浑身解数才……总之当时很惊险啦,我用了点跆拳道的功夫,又用了几招格斗的功夫,很狼狈啦,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多学点中国功夫!”
当时那刺客一刀砍下,段深竹别无选择,只好顺势冲上去,贴身以相扑摔跤的姿势将对方掀翻,那人没想到他竟会使这样无赖的搏斗法子,顿时吃了亏。
后两个杀手联袂而上,段深竹眼前一片刀光闪烁,亮的让他觉得自己快要瞎掉,只好把地上那人揪起来,奋力扔过去,才将两人阻了一阻。
那两人闪躲瞬间,段深竹顺势扑上,如暴风骤雨 般打出几拳,顿时将其中一人打得头晕脑胀,正避不过另外一个人,却听到远处有人叫道:“快快,在这里,有刺客,快拿下!”人声鼎沸,光影憧憧,竟是许多士兵蜂拥而来。
剩下两个刺客见状,对视一眼,急急退了。随即有许多士兵前来,分出一部分人前去追缉,另一部分留下护卫。
段深竹一边说着,一边挥手比划了几招,被知聆鄙视的眼光瞪着,才讪讪住嘴也住手,又道:“幸亏及时来了一堆古代兵马,对了知聆姐,刚才的皇帝,我刚见到他的时候简直以为……”
“以为是赵宁哲?”
“是啊,一模一样啊!我怀疑他是赵总假扮的,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他的脸上露出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
如果这张脸不是属于方墨白,知聆肯定要狠狠扭上一下:“你如果这样问上一句,立刻就知道他是不是假扮的,因为你会害得我哥哥人头落地。”
段深竹呆了呆:“对了,我几乎忘了这是另一个空间,但是那张脸太具有欺骗性了……现在想想幸好我没有叫出来。”
知聆冷冷地看着他:“段总,你别逼我打你。”
段深竹牢牢闭嘴。
知聆反复深呼吸几次,才又说:“段总,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天快亮了?哥哥不像我,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如果他醒了,却不记得晚上的事,你觉得他会怎么样?会不会觉得自己疯了?”
段深竹有些苦恼:“我也不知道……”
知聆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叹道:“你看,你惹下这烂摊子,却不知怎么收拾,你到底想干什么?”
段深竹脸上露出惭愧表情:“对不起啊,知聆姐……”他的声音,隐约带点撒娇意思似的,听得知聆打了个冷战。
段深竹沉默了会儿,又说:“其实,我不是乱来的,我也有件事,不知要不要跟你说。”
知聆叹了口气:“什么事?”
段深竹看着知聆的眼睛,迟疑着,一时未曾开口。
段深竹想到那个下雨天,他接到那条短信后,犹豫再三,终于拨了过去,电话那头,是聂文鸳的声音,说:“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段深竹皱眉,这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勾他想起昔日一些场景,场场都是他愚蠢的见证,以及对于知聆所做的罪证,段深竹冷冷地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聂文鸳道:“我们见了面再说好不好?我知道的事……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那就现在说。”
“深竹……”聂文鸳轻轻地叹了口气,“别对我这么绝情,不管怎么样,我们也是有过一段感情的。”
“那是我的耻辱。”
聂文鸳沉默片刻:“如果不是方知聆,我们现在或许已经结婚了。”
“你瞒不了一辈子。”
“可我起码得到过你。”
段深竹气结:“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不管你说什么都好,你如果想知道方家倒台的□,就来燕尾路一趟吧,你对方知聆好的那样,我相信你也会有兴趣知道方知聆跟赵总究竟是一段什么‘缘分’吧?”她的声音里暗藏恶毒。
段深竹本不愿理会这人,只觉她如附骨之疽,令人不悦之极。然而聂文鸳最后的那句话,却又无法让他不去多想。
雨渐渐地停了,外头竹叶上缓缓地往下滴着水,黄昏来临。段深竹看着满室寂寞,不由地就想起病床上的知聆,以及他穿越古代那惊鸿一瞥的印象……他抓住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无意识地抱了很久,又松开,最终重又起身,走到镜子前略整理了一下衣裳,拿了钥匙出门。
以前跟聂文鸳约会的时候,他们常去燕尾路上的一家茶室,那茶室布置的十分典雅,私密性也好,有个花园式的中厅,段深竹本极为喜爱这个地方,但是因为那段感情被污染的变成肮脏的回忆,于是连同这茶室也被污染。
段深竹停了车,一路往里,服务生自然认得他,便领着段深竹去了聂文鸳订好的房间。
打开门,朴素典雅的房间中,聂文鸳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上,正垂眸喝茶,见了段深竹进来,才眼前一亮。
段深竹面无表情地坐下:“我已经说过不想再在T市看到你。”
聂文鸳道:“深竹,认识你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绝情的。”说着这句,心里一痛,是啊,跟他的时候,他是全心全意地对她好,好的一点刀锋痕迹都不露,哪里像是现在,只想手起刀落,把她砍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不过,也是她心甘情愿自找的,见着他,她的心里会有那么一点变态的满足。
段深竹冷冷地:“说吧,你知道的。”
聂文鸳倒了杯茶,亲自推给他:“你喜欢的……”
“我从来也不喜欢喝茶。”他转过头去。以前是因她“喜欢”,所以他迁就,现在,一切都变质了,何必。
聂文鸳并不觉受挫,反而站起身来,走到段深竹旁边:“深竹,不管我做了多少坏事,我还是想跟你说,我的确是真心喜欢你的。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段深竹一动不动,只是淡淡说:“你让我恶心。说正经事吧,方家的事,到底是怎么样?”
聂文鸳脸色一变,站直了身子,然后仍旧微笑着:“方家的事……你果然是很关心方知聆啊,一个有夫之妇……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何况现在还是植物人。”
段深竹垂眸:“我不想动粗。你也别浪费我的耐心,你不说,我自己也可以查。”
聂文鸳倒退几步,低低一笑:“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可是,因为我爱你,所以要先警告你一下,深竹,——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