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丈、二十五丈,二十丈……
方云穿过一层层帷幔,朝太傅所在的地方走去。太傅、太宰、太保号为三公,执掌朝政大权。方云虽然两年前,就和太傅有过一丝缘份,但却到现在还没见过。
在大周朝,三公和武穆平起平坐,平分大周朝文武大权。此时要见到这种泰山北斗级的人物,方云心中不免微有些紧张。
十丈、九丈、八丈……
就在距离太傅的房间刚刚八丈时,方云一步踏出,异变突起——
“轰——”
这一脚落下,方云立即感觉自已仿佛一颗陨星,坠落湖泊之中,天旋地转,惊起漫天涟漪。脚下原本坚实的地面,刹那间波涛起伏,汹涌澎湃。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磅礴的力量,化为一道磅礴的力量,瞬间贯穿方云的灵魂。
惊震惊无比的震惊
太傅贵为三公,德高望重,方云没有料到,前来兰台秘苑见三公,还会遇到这种出乎意外的状态。方云几乎是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这种恐怖的,无法言喻的力量,瞬间贯穿。
这一刹那的感应,方云感觉自已就像一个赤luo裸囚犯,挂在刑架上,扪心拷问,而站在刑架前拷问自已的,不是别人,却恰恰就是自已。
仿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又仿佛指尖流沙,刹那即逝,方云在脑海中经历过一段时间的空白后,终于回过神来。
地毯依旧是地毯,甬道依旧是甬道,四周静悄悄的,刚刚的经历,仿佛是一场恍觉。唯一的变化是,方云感觉自已的心境,就像被万千流水打磨过一遍一样,通透了许多。
方云站在甬道地上的毛毯上,一动不动,神色惊疑不定。他知道刚刚的,绝对不是幻觉。毛毯下面,必然是做了手脚。心念一动,方云的神识刹那间扫过脚下的地毯,然而脚下空荡荡的,除了坚实的地面,什么也感觉不到。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真的是幻觉一样。
“进来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前方的帷幔后传来。这道声音传出的刹那,方云只觉一卷古书,在身前的虚空中打开,一股厚重的历史气息,浩浩荡荡,呼啸而来。
“太傅”
方云几乎立即就肯定了对方的身份。说话的声音,都能够给人一种如此厚重的气息的,也只有三公之流了。
方云眼中闪过一丝丝思忖的光芒,他几乎是立刻就肯定,太傅确实是在考验自已。明白到这点,方云不再迟疑,心神一凝,立即再次踏出。
“哒——”
脚步踏出,再起变化。方云只觉陷身于熊熊的烈火这中,这股烈火烧肌融骨,直欲炼出自已的本心来,曝露在朗朗乾坤之中。转瞬间,又是一道浩浩的气息精芒,方云瞬间贯穿。
方云一咬呀,再次一步踏出。
“哒——”
风沙扑面,茫茫的沙漠铺展开来,满眼都是剌目的白光。沙漠如同一张永远饥渴的大嘴,要吸尽方云身体中最后一滴血水。
“哒——”
“哒——”
“哒——”
…………
方云一步又一步,缓慢但异常坚定的,沿着最后的八丈羊毛地毯,向着尽头垂挂的黑色帷幔走去。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沉。一个举手投足间,摧山崩岳,划陆为江的人物,这一刻,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异常难难的前进了。他的脸孔抽搐,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其厉害的幻境之中,清秀的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下来。
在黑色帷幔的后方,一双苍老的眼睛,异常的凝重的盯着他,一动不动。
一连穿过七丈的羊毛地毯,方云终于松了口气:“只剩下最后一块了”
“哒——”
最后一步踏出,方云顿时脸色大变。这一刹那,他只觉自已突然置身于一片虚无之中,脚下一个黑点,突然旋转变大,眨眼之间,化为九洲天地山河,方云就在这片天地的中心。一支长达万丈的春秋铁笔,斜斜的横亘在天地之间。
就在方云现身这片天地之间的时侯,这支万丈余长的春秋铁笔,蓦然笔走龙蛇,眨眼间;在天地间,写下一个方方正正“忠”字;凝而不散!
此字一出,山河倒转,天地崩落。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力,立即向着方云覆压而来。
方云瞬间动弹不得,挺直的脊梁骨,被一寸寸的压弯下去。四周涌来的力量,无穷无尽,方云感觉内脏都要爆炸了,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危机…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三公
骤然之间,方云明白了,三公对自己的考验是什么。三公的力量直指人心,拷问灵魂。方云天冲境的武力,在这股力量面前,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无穷无尽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压榨而来。真正是天地的力量,都覆压了过来。在天地的力量面前,人都渺小的仿佛蝼蚁。
“咔嚓嚓!”
一阵阵的脆响,从方云的骨髅中发出。雅幔之前,只见方云的身躯,像木头一样,缓缓的伏了下去。他的脸色一片苍白,黄豆大的冷汗,不停的滑落,滴落在羊毛的地毯上,沾湿了一大片。
眼看方云就要被这股力量下,完全压垮。突然之间,一种强烈情绪从方云心中涌去。就见得意识感觉中的世界中,身躯弯下,几乎要被压垮的方云,猛然仿佛一个巨人般,背脊发出“啪啪”的脆响,一寸寸的挺直开来。一道愤怒的咆哮声,从他的胸膛中,暴发而出:
“忠!什么才是忠?对江山社稷,不算是忠吗?对天下万民”不算是忠吗?难道只有对人皇才算是忠吗?江山几易,朝代更迭,天地间的人皇,数之不尽,如果对人皇才算是忠,那么哪一个才算是忠?”
最后一句话说罢,方云灵魂中猛然爆发出一股惊天的力量,这股力量贯通天地,瞬间就镇丵压“崩塌”的九洲天地山河。
眨眼之间,方云双目聚焦,整个人又回到了菌道之中。黑色的帷幔垂挂而下,近在眼前。角道里,针落可同,静的可怕。
一阵轻风贯入甫道之中,方云只觉得身上流凉。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身上已经湿透了。普普通通的八丈距离,对于方云来说,比之一场苦战,还要艰难。整个几近虚脱。
望着近在咫尺的帷幔,一个又一个念头掠过脑海,方云沉默许久,终于还是揭开了黑色的帷幔走了进去。
帷幔后是一间房间,房间不大,四面垂挂着羊毛毯。中垩央摆着一张古木书架,一张古木书桌。书桌后坐着一位满头银发,身躯壮硕的老人。
老人神态严肃,嘴唇紧抿,流露出一股严厉的味道。令人望一眼,就不禁心生畏惧。但同时,他的身上,又流露出一股渊博的学问气息,就好像一道文化长廊,隽刻了成千上万的儒家古籍,令友望而兴叹,高山仰止!
最令人印像很深的,还不是那股高山仰止的气息。而是老人的眼睛。老人的眼睛睿智而慈详,带着一股洞彻世情的沧杂。与老人严厉的神色,截然相反!
这就是太傅,当令人皇的人文帝师!大周朝,不知道多少皇子、公主师从于他的名下。他的严历,连天皇贵胄的皇子、皇女”也心生畏惧,不敢放肆!他的道垩德修练,即便当令人皇,也心生敬意。
“坐吧。”
太傅的声音非常平静,与他严厉的外表,截然相当。带有一种令人心安宁的张力。
“学生见过太傅。”
方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在太傅身前坐下。这一礼,不是因为太傅地位比自己高,也不是因为太傅学问精深,道垩德高隆。而是因为太傅和太宰、太保三人主持朝政几十年,天下吏治平明,百姓安居乐业,真正的做到了躬行天下,国泰民安。
仅仅就凭这点,三公就承受得起天下任何人一拜。儒家的修身、治国、平天下,三公是真正做到了躬其行践。
方云虽然对于太傅测试自己,微有不悦,但这是私。太傅测试自已,却是为的公。公私分明,方云还是知道的。
太傅见方云坐下,微微点了点头:
“还记得两年前,你在文试上做了一首诗,当时才华尽显。我留了一封请帖,希望收称为记名弟子……。乾坤造化,物有其理。两年之后,你与我儒家还是有缘无份。”
太傅只字不提方云的封侯之事,却提起了两年前,曾发出一封请束,希望收方云为记名弟子的事情。
“方云虽然在兵家效力,但却与儒家一样,为朝廷,为江山社稷效力。”
方云道:“唯一的遗憾是,不能跟随太傅名下学习。”
前一句话,方云还可以说有些顺着太傅的意思,但后面一句话,就说的比较真心了。方云虽然从军日久,但在儒家浸淫的时间却更长。如果不是夫子点拨,方云或许早已入了儒家。
太傅德道望重,名声在外。天下的士子,没有不希望随他学习的。以一个士子的身份而言,方云这翻话,并不违心。
“呵呵”,太傅笑了笑:“所以,你就把张英推荐给我。”
方云闻言,也不禁有些尴尬。当初把张英推荐给太傅,确实走出于私心。被太傅这么当面揭穿,多少有些不自在。
太傅微微领首,并没有太过为难方云:“张英,我很满意。他资质虽然差点,但品性极佳,极为勤勉。儒学之道,勤能补拙,假以时日,他的成就必然不低。”
方云心中闻言,也不禁替张英高兴。有了太傅这翻话,张英基本上前途无量了。
“方云替张英,谢过太傅了。”
方云道。
太傅摆了摆手,沉默片刻;开口道:
“方云,你在上京城西北角那片梅huā树要中的事情,我和太保、太宰都已经知道了……”
方云听到这句话,心中微震。上京城西北角的梅huā树林,不正是儒家夫子所居的地方吗!
果然太傅下一句道:
“夫子是我们三人的老师,当年你虽然是误闯入梅林。但多少也是和夫子有了缘份。于情于理,我们都希望你加入儒家,走上正道。这也是当年,我破格向四方侯府发出请束,希望收你为记名弟子的原因。”
“不过,天心莫测,你最终还是加入了兵家。然而,正如你自己所说。无论是兵家还是儒家,均是为朝廷,为社稷江山出力,究竟从文还是从武,都无所谓了。我和我们都可以算是夫子的学生,这次招你过来,一是揭开这层关系”二是有一句话要送给你。”
太傅说至最后一句话,神色极为严肃。
“老师请说,学生洗耳恭听。”
方云诚声道。
“在其位”谋其职。不在其位,——亦谋其职。我希望,你将来不管做到了什么职位,都能够言如其实。为社稷江山,为天下百姓谋福社。真正的做以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我希望你牢牢记住,你倒刚踏出的最后一步!”
太傅说罢,神色严肃,死死的盯着方云。
听到太傅提到刚刚入门的最后一步,方云全身一震,随即一动不动。他的头颅微垂”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良久,方云站起身来,长长了鼻了一身:“学生谨记太傅教诲。”
“嗯。”太傅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不再多言:“京城政务繁忙,我便不再多说。你下去吧。”
“是,学生告辞。”
方云深深行了一礼,退了出去。这一次,甫道中却没有任何异样。
方云离开之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两名皓首银发的老者走了出来,在太傅停了下来。这两人,一人气质儒雅,神态波澜不惊,仿佛太山崩于前,也不会丝毫变色。而另一人则一股皓日高悬”端坐虚空,寂然不动,普照亿万空间的气息。
这两人便是与太傅齐名的太宰与太保。三公之中,真正的打理朝政最多的,是太宰,资政阁、辅政阁,七十二元士、翰林,连同天下儒生,都受命于太宰;学问最高,历为帝师的是太傅;而武道修为最高明,身负维续儒家香火传统”保护天下大儒重任的,则是太保!
太保望了一眼方云离开的方向,蓦然霍步走出,掀开黑色雅幔,手掌一伸,摊在地上八丈余长的羊毛地毯,立即翻了过来。毛毯的另一面,现出一行方方正正的毛笔字,分别是:
信、智、礼、义、仁、梯、孝、忠!
离雅幔最近的,是个“忠”字。这八个字,是在儒家五常的基础上,加上了“梯、孝、忠”!
“八德之中,他踏过了信、智、礼、义、仁、梯、孝七个字”却在“忠”这个字上,停步不前。”
太保望着方云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声弃中似乎蕴含着一股奇特的意味。
“信、智、礼、义、仁、梯、孝、忠”这八个字,以“忠”为首,所以,我将忠字放到了最后。此子虽然武力、智谋,丝毫不缺。且得夫子青睐。不过,心中无“忠”,则官越高,权势越重,越发对国无益。若是让他做上王侯之位,恐怕于国无益,将来要埋下重重祸患,引发灭国之祸!”
太宰叹息一声,捡起写着“忠”字的羊毛地毯,道。
太傅闻言摇了摇头:“百善孝为先。把忠字,挂在孝字前面,只是我顺你的意思。一——他能跨过孝字,也能跨过梯字。拥有孝梯之义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乱臣贼子?”
太宰默然不语,转头望向太保:“师弟,你的意思呢?”
太保神色淡漠,平静:“我只知道,他跨过这八个字,最终站到了太傅面前!””
此话一出,室内立即一片鼻默。片刻之后,太宰开口道:
“即然如此,那就准他封侯吧!”
第五百二十九章 冠军侯
三天之后,三公决议公布天下:特准方云封侯。几乎是同时,武穆府也传出消息,准许方云封侯。
太和殿和军机处的文书,几乎是同时,送往了皇宫深处的中央紫气殿。
方云封侯之事,闹到这一步,基本上是尘埃已定。按照以往惯例,三公和武稽同意之后,一般不再会有反对意见。
军机处和太殿和递送正式册封文书,更多的只是一种形式,表示对皇室的尊重。除非是特别的严重的情况,一般人皇反对军机处和太和殿的决议。
上京城彻底的沸腾了,一门三侯荣耀无比。没有人想到,方家在这么大的争议下,最后,居然还能获得六部,三公以及武穆同意。
不过,决定虽然已经做出。九州各地,依然有异议之声。对于方家一门三侯,依旧有不弱的反对声存在。一些激进的儒生,甚至是痛哭流涕,指责百年之后,天下若亡,祸根必在今天。
尽管如此,支持的声音已经占了绝对的优势。不论是元宵文试,三诗劝外公,君臣论释,还是兵部衙门舌战群儒,都让方云在儒家士子中,拥有了极高的呼声。兵家的雄厚背影,加上深厚的儒学功底,这让方云的封侯,变得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不论“一门三侯……未来会留下怎样的祸患,至少方家父子,还是没有问题的,是让天下的敬佩的!
四方侯方胤镇守蛮荒二十载,斩杀异族无数;长子方林,北征夷族,大败秋荒奇女谢道韫;次子方云,杀敌无数,同时文武双全,这样的一门三侯,忠烈父子,让方家赢得了天下的人尊敬!
不过紧随其后,方云的封号问题,成为了六部及群臣头疼的问题。方胤封号“四方侯……,方林封号“情义侯……,方云该封什么侯呢?
一时间,兵家和儒家再次热闹起来。“一门三侯……史无前例,这种历史性的时刻,若是方云的名字,没有特色,未免遭人非议。而且,方家父子之中,方云最为特殊。
兵法谋略,诗词文章,方云几乎样样精通。这让兵家和儒家许多武将、文人,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