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新有了新的男朋友,每天在研究院门口接她下班然后一起去吃饭。晨晨姐开始了季度结算的工作,工作繁忙起来。徐徐姐终于从南方出差归来,为庆祝她胜利完成合同任务,我们在白鹿喝了一次烧酒,徐徐姐直夸我酒量变大。
而我再没有被安排去R大楼实习,如有公事程总也是通过电邮的方式与何致远直接联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一)
雾霾天,天空灰白,压得很低,空气异常沉闷,路上戴口罩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校园里晨跑的留学生都带着防毒面具似的的口罩。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宿舍里看韩剧,时而望望窗外。
天空阴沉沉的,就好像是暴风雨的前奏。
手机铃声聒噪地响起来,一看是母亲的电话号码,我本能地惊了一下。
外婆生病了,母亲让我赶紧回家。
我知道让我速速回家意味着什么,可我不能接受。
母亲说,这次情况很严重,外婆被推进了手术室,可手术刚刚开始,医生看到腹腔内的情况便又缝合伤口被推了出来,连连摇头说已经没有办法。
(二)
我连夜赶回Y城。
清晨的光线穿过病房的窗玻璃照在外婆身上,医院白色的杯子和床单反射出一圈晕开的淡黄色光芒。麻醉还没有完全失效,外婆安静地睡在那里,嘴角好像还挂着安详的笑意,只是被子下面的身躯几乎只剩骨骼,骨瘦如柴,那双手放在床边,枯槁得像是秋风中落净叶子的枝条。
我推开房门,一时间,竟错以为,外婆一如往常只是午睡,而这里也并不是医院。
母亲温柔地搂住了我的肩膀:“小澄,一会儿外婆醒了,你和她说说话,她很想你。”
我的眼泪落下来,一瞬间湿了衣襟。
我走时,外婆还好好的,还一颗一颗地为我剥松子,还说,春节下大雪是好征兆,是瑞雪兆丰年。
我不能,我不能让外婆离开我,她还能陪我很久,她必须陪我很久。
我不相信,我不能接受。
外婆只是睡着了,她每天都会午睡一小会儿,睡觉的时候一直都很安静,都会这么好看。
我们还有办法,她醒过来,我们就还有办法。
我向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跑去。
医生露出抱歉的申请:“我们一开始确实低估了扩散的速度,没想到拍CT到推进手术室这么短的时间内会严重到没办法下手的程度。所以,中断手术是无可奈何的方案。如果硬性地下刀,只怕病人没办法走出手术室。
不过,我刚才也联络了几家北京的医院,他们那里有一些顶尖的医生也遇到过此类情况,并且成功地进行了手术,所以不妨可以继续联系。但是,问题出在,这些医生工作时间比较紧凑,即使门诊排队也只能排到半年以后。所以我建议,如果有关系能够稍微插一下队也是无可非议的,毕竟老太太现在情况比较危机,如果没办法,还是不要莽撞地送到北京,否则送到北京也是等,你应该知道北京住院资源非常紧张,搞不好连床位也没有。”
医生说得很诚恳,听罢,我的手心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三)
外婆醒了。
她轻轻地拉着我的手,很虚弱。眼睛缓缓阖上,又缓缓睁开。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下来,擦也擦不干净。
“小澄回来了。”
我点点头,一时哽咽,所有的话语窝在心里。
“孩子,别哭,外婆好好的。我还想着,等你暑假回家,给你买一大兜栗子。你在学校吃不好,没营养,回了家外婆每天给你做好吃的。”
我点点头,泪水顺着脖颈流进衣服里。冰凉的眼泪,一直流到心口。
外婆嘴角向上弯弯,是这世界上最美的笑容。在我最幼小的记忆里,外婆那个时候不到六十岁,她总是喜欢穿湖绿或者孔雀蓝的衣服,她是皮肤白皙的女人,自然很美。她总说,她年轻的时候,最漂亮的两身旗袍便是这样的颜色。后来上幼儿园,父母工作忙,常常要外婆接送我去幼儿园,以致小学一年级二年级外婆都会接送。再后来,长大了,偶尔下雨,外婆就会打着伞在学校门口等我。
我早已习惯,有外婆等我的家,我无限怀念外婆那双沧桑的手抚过我的头发,给我梳头,帮我编辫子。
我不能失去她,无论我付出多大的代价。
(四)
我又一次站在R大楼三十五层的玻璃窗前。
对面大厦的镜面玻璃反着光,刺眼的光线射进眼底,我的世界苍白而模糊。
玻璃反射出朦胧的线条,我看到自己的表情,生生地摆出一个笑容,眼睛却没有神采。
一会儿,我就要进去,我知道,我很卑鄙,并不应该来求他。但是,我只有他。
前台的秘书们没有再拦我,我走进办公区,向他的办公室走去。
路过会议室,正巧小李拿着一摞文件出来,看着我,有些发懵。
“景小姐?“
我点点头:“我找何……”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从前,我有时会戏谑地称呼他何先森,有时候叫他何SIR,刚认识那会儿会叫他何老师,熟悉之后,我似乎更习惯于直呼其名,偶尔肉麻一点,唤他致远。
但是,我还记得,那天邀请我参加他们结婚宴席的那个女子称呼他也是,致远。自然而然,无限温情。
小李似乎并不在意我一时的沉默,他说:“何总现在正在开会,您到办公室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告诉何总。”
“没关系,”我慌忙,“不用了,我等他就好。”
他点头,引我走到办公室,不一会儿又端进来一杯咖啡。
(五)
我坐在上次的那个位置,有些紧张,十个手指绞在一切,泛白的指节,让人心神不安。
我该如何启齿,如果,万一,他不同意,我又能如何。
不过几分钟,办公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仍是小李。
“景澄小姐,会议可能很晚才能结束,你先回吧。“小李的表情有些尴尬。
我知道,他并不想再见我。
“没关系,我等他,您忙吧,我就在这里等他。”他总会回来的,我告诉自己。
小李看到我的坚持,没有再说什么,离开办公室。
(六)
我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时间的流逝于我都已经无知无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透过落地窗射进来的光线变得刺眼,照在我的指尖,却没有暖意。
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他还没有回来。
桌上的咖啡仍然摆在那里,是与我唯一作伴的友人,我舍不得喝掉。
它还满着,那么我就还可以继续等下去。
二点四十分,我的胃开始隐隐作痛。
连它都开始与我作对,弃我而去。
想想,也是应该的。
那样对它不好,它让我痛苦,也是我自作自受。
时间变得难捱,但日头已经不再直直地照进来,偌大的空荡荡的房间变得有些灰暗。
三点半,小李送进来一份快餐,帮我换了一杯咖啡。
我已经无力再和他说什么,只能报以抱歉和感激的笑。
笑容一定很难看,因为小李的目光里我看到了一丝丝的怜悯。
(七)
我大约又昏睡过去。
因为太过疲惫,我的眼睛再支撑不住。
阖上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对面墙上的那个挂钟的时针,已经停在8的位置,很久没有再动。
梦里我又看到了何致远。
而现实中,他已经不愿再理会我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一)
我听到嗒的一声,好像是门锁阖上的声音,便醒了过来。
眼前是何致远,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眼神冷峻。
我刷地一下站起来,带着咖啡杯翻倒,咖啡淋在裤子上,下一秒便听到咖啡杯落地的碎裂声。一瞬间,我很想哭。
我慌慌张张蹲下,去拾碎片,并没有注意到他走近,直到他的手拉住我的手臂。
“起来。”说完,他的手便很快离开我的身体,向后退两步。
深深呼吸,颤抖着站起来,我感到有些绝望。
“说吧。”他似乎很想快速地结束我们的见面。
“我……”一时间没办法组织语言,手指又绞在一起,很疼,希图用疼痛唤醒意识。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话音落下,我像旁听者一样感受到自己声音的暗哑,可是勇气却瞬间传到四肢百骸,“我的外婆生病了,需要做手术,外婆被推进手术室,医生打开腹腔觉得没救了,又缝好伤口把外婆推出来。Y城的医生说,全国只有北京的几个医生能做这种手术,但是没办法预约。现在,现在扩散速度很快,我不能看着外婆就在那里等着,我没办法……”
眼泪落下来,无声无息,脸颊又潮又冷。
我一口气说完,语言混乱,但必须这样,否则我无力讲完。
哽着一口气在胸腔里,我就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鞋面,等待着他的宣判。
(二)
“景澄,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为什么要帮你?”他的表情似乎有带了几分残忍的笑,目光的温度已至冰点,在我的脸上逡巡,我的心也跟着冻成了冰。
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理由和条件可以作为砝码,让他帮我。
是的,我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却又莽撞地站在他面前,要求他帮我。
怎么可能呢,我好傻。
我绝望。
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徐徐姐搬家那晚,她喝醉了,绝望地告诉我,女人只能靠自己。
那时,她眼神里的痛苦一如我此刻的感受。
心灰意冷。
(三)
“打扰了。”声音小到我自己都听不到。
我向门的方向走去,脚下如同踩在棉花上,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所有的线条纠缠在一起,组合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等一下。”背后传来他冷漠得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
我停下,只是本能地支撑着身体。
他走到我的面前,修长的手指撩开我挡在额前的头发,然后轻轻地别在耳后。
“做我的女人,”他抬起我的下颌,让我的眼睛直视他,深邃幽暗的眼眸里是我无法分辨的情绪,依旧是不容置疑的霸道口吻,“剩下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你。”
眼泪朦胧了双眼,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眼泪,为什么要为此哭泣。
我做梦都想回到他身边,却未曾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我们在谈一个合同,一桩交易,我就要把自己卖给他,而他似乎也欣然地接受这个价码。
(四)
浑浑噩噩地点头,嘴唇微微张开,又阖上。
说什么好,我如此卑微,是来求他的,我什么也没有,既然自己可以换来这么多,我为什么要拒绝这样好的买卖。
我坐上他的车,任由他带着我去哪里。
又回到那幢别墅,我躺在久违的床上,眼前是他刚刚吻我时看着我的眼睛,挥之不去。
(五)
他最后还是离开了这间卧室,徒留我一个人。
窗外下起了雨,打在窗玻璃上面,仿佛是眼泪落在手背上的声音。
他还没有再进一步,也许是因为,这桩交易还没有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一)
第二天,早餐餐桌。
“把医生的信息发给我。”他语气冷淡。
我嘴里含着面包,点点头。
我已经有些麻木,只是知道自己这是为了什么。
何致远已经吃完早餐,起身离开餐厅。没一会儿,我听到大门阖上的声音。
阿姨疑惑我为什么突然回到这幢别墅,但是瞅瞅我之后,忽然想明白了似的长长叹口气。
然后问:“何先生为啥不高兴?”
我抬头看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话。
“姑娘,你怎么又瘦一圈,早饭多吃一点,多吃一点。”她又帮我倒一杯牛奶,放在我面前。
(二)
临近中午,我接到小李的电话,他说,何总已经安排好了医院和主刀医生,医生很有经验,此前有几例类似病例,也都成功地完成了手术。
他还说,已经派车从北京出发到Y城接外婆,但办理出院手续之前要进行一些例行检查,一到北京还要做化验和CT,如果可以手术,就尽快安排手术时间。
我一时愣住,连谢谢也忘记说。
小李听我没反应,只好说,景小姐,您看这样可以吗?
“谢谢。”我的眼睛又酸又疼,“真的谢谢,代我谢谢何总。”
“我是应该的,您不如当面谢何总。”
我辞去了实习的工作。程总很贴心地表示了他的不舍。小新有些不高兴我突然离开把很多工作抛给她,但临走时还是抱抱我,让我不要忘了她。
(三)
顺路回S大整理行李,除了衣服,我几乎不用带什么过去。
不,还有那盆一直跟着我的玛格丽特。
回到别墅已经是下午五点半,我正要敲门,门突然自己打开。
眼前是何致远,他阴霾着一张脸,却在突然看到我时,缓和了几分。
“去哪儿了?”口吻不善。
“回学校拿衣服。“我把行李箱往前推一推。
凝滞两秒后:“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沉默,我应该快点熟悉他这像冰棱一样的口吻。
“手机是摆设么?”
又是语塞。
“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说。打开手机,果然有几条未接来电,是他的。
既然已经如此,至少是该听话的吧。
他侧脸看向我手中的那盆玛格丽特,仍然是尴尬的几秒沉默。
“进去吧。”他说,然后离开。
“你可回来了,”阿姨说,“何先生今天情绪不好,你可不要惹他生气。”
我扯出一抹笑。
(四)
何致远搬到了一楼卧室。这是阿姨早晨告诉我的。
也许是前一晚睡得太早,我并没有注意到。
醒来的时候,床头放着两张卡,一张□□,贴着一条便签,上面写着两行数字,第一行是别墅的门锁密码,另一行大概是这张□□的密码。
五年前,小京说,那个男人是她的金主,她说,澄,你千万不要和我一样。
五年后的今天,清晨的阳光正好,但我的心已经落入悬崖。
何致远,我的爱人,变成了我的金主。
(五)
他住在一楼,早晨起得早,睡得晚,而我住在二楼,起得晚,睡得早,我们几乎不怎么碰面。
阿姨问我,你和何先生到底什么关系,怎么没几天何先生又搬到一楼住啦?
我低下头,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金主,可我却又不像金主圈养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一)
外婆到北京的那天,我直接赶往医院。
小李忙前忙后安排外婆住院,小李说,病房目前能住进去的最好的是两人间,如果有更好的还会再安排,何总还腾出他的一间公寓,距离医院不远,家属们可以住在那里,让外婆安心治病。
病房门口,母亲和舅舅都是红红的。母亲说,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小何。
我犹豫,但还是点点头。
母亲踌躇半晌,才问,你不是和小何两个人……?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母亲知道我们已经分开很久,却不知道我们又一次相遇。
而再一次相遇,我们的关系竟已变成不能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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