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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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蝶-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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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行大人,您有事吗?”
  易行吓了一跳。他若有所思地徘徊在柔荑房间外,想不到被正打水进去的浣纱遇见。易行回答:“此处不比王府,我还是在这里守着为好。”易行的谎话真诚而完美。
  听到易行的声音,柔荑倏然打开了窗:“外头下雨,你快进来。”易行犹豫地看向浣纱,只见浣纱微笑道:“易行大人,夫人请你进去坐坐。”易行点点头,拘束地走进这间被临时腾为客房的主卧里。他远远站在门边,不敢向里面去。主仆三人有说有笑,搅得易行心乱如麻。
  浣纱走到正发呆的易行面前:“易行大人,夫人让你擦擦干净。”她双手递出一块布,易行一手抓起,擦拭头发与面部,异常地用力,看得浣纱奇怪地蹙起双眉。易行把布丢回给浣纱:“我还是站到外面去吧,我会小心不被雨淋到的。”话刚说完,一把推开门出去,又重重把门甩上,让屋内的主仆三个一脸错愕。
  浣纱草草铺了一张席子在地上,采珠抱来旧棉被,这时柔荑问道:“你们要睡在这里?”采珠奇怪地问:“村长家屋子不多,我们想把那两个房间都让给侍卫和车夫住,他们有十几个人。奴婢在这里侍候不好吗?”柔荑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明显很不情愿,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浣纱将席子卷起:“那奴婢不敢打扰夫人,请夫人尽早安寝。”柔荑默默看着她们打开门,临走前,采珠还回头望了一眼。
  易行独自站在屋檐下,天色已然全黑,易行命人在屋檐下挂起一盏灯笼,灯笼的光亦很弱,在淅淅沥沥的寒雨里忽明忽暗。身后,传来一声木头摩擦的动静,半张脸从窗缝里露出来:“易行,我把她们骗走了。”像是完成了一件艰巨的任务,令柔荑欣喜无比。易行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即黯淡下去。柔荑奇怪极了:“易行?”“卑职会在此处守着夫人,夫人请放心入睡。”易行始终不忘自己的职责。柔荑沉吟片刻:“你不进来?”易行摇头。柔荑生气了:“真的不进来?”易行无言地凝望着她。
  “啪”,柔荑把窗关上。易行望着那扇被她紧闭的窗,心中顿起一阵酸楚。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易行刚回首,柔荑一把拽住他的手,一边走一边说:“哪有人喜欢大冬天晚上在外头淋雨的?我叫你进来,你就进来。”
  想要拒绝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想要甩开的手,也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易行僵硬地由她拉进了屋里,柔荑闩上门,回头揽着他的脖子,额头贴在他的下巴上,却感受到一阵凉意。“你看,外面那么冷。”柔荑心疼地说道。
  易行颔首,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荑夫人……”他应该向她陈述利害,应该适可而止,应该悬崖勒马,可是——“嗯?”她疑问的声音再次融化了他的理智。柔荑把头埋到他的颈窝里磨蹭。
  突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拍门声,柔荑吓得一跃退出了几步,方才听出伴随敲门声的,还有采珠和浣纱的叫喊:“夫人、夫人!”柔荑瞟了易行一眼,镇定地走过去打开房门:“不是说不和你们睡吗?”站在后面的浣纱歪着身子向里张望,笑着说:“采珠非说易行大人不见了,我们赶紧来通知夫人你。原来易行大人没有失踪,那,没有别的什么事了,请易行大人务必好好保护夫人。”
  易行从房屋里面走出来,越过柔荑,踏出门槛:“夫人说房间里有老鼠,我来帮夫人看看。二位姑娘放心,易行职责所在,一定会保障夫人的安全。”想不到易行说谎的功夫这么厉害,柔荑忙不迭地点头附和:“是呀、是呀,易行,辛苦你了。”
  浣纱故作惊讶地问:“房间里有老鼠?要是吓到了夫人,可怎么是好?夫人,要不我与采珠帮您守着?”柔荑直直地看着她:“我不怕老鼠,我只是嫌它吵。”柔荑认为她的眼神已经表示得足够明白,但浣纱并没有理会:“夫人既然怕我们打扰了夫人,我们就在屋外守着吧。这样夫人有什么事,只要喊我们一声就好。”易行已默默地从她们身边离开,柔荑盯着门槛外的两名婢女半晌:“你们进来吧。要是有老鼠,可不许大喊大叫。”柔荑转身后,两人如释重负地互望了一眼。
  屋外的大樟树下终于立起了一架秋千,柔荑紧紧抓着秋千索,身子后仰,双足翘起,似要随风而起,对身后推秋千的浣纱喊:“用力,推高点!再高点!”浣纱卯足了劲将秋千狠狠推出去,扶着腰道:“再高点可就飞出墙外去了。”柔荑回头笑道:“哈哈,我就是要飞到墙外去。”
  柔荑足尖点地,让秋千慢慢平稳下来,跳落地面拉过浣纱:“浣纱,过来一起。”“奴婢要帮夫人推秋千呢。”浣纱拗不过她,想不到柔荑抓住秋千索,一跃站到了秋千上,并低头看着浣纱:“快上来。”浣纱赶紧摇头:“奴婢不敢、不敢。”柔荑摇着她的手道:“站稳了、抓紧了,不会有事的。”柔荑硬拉着浣纱不松手,浣纱只好小心翼翼地抓着另一根秋千索,踩到摇摇晃晃的秋千上。
  柔荑低头看着她的脚一会儿:“你站得挺稳嘛。”浣纱苦笑了下,小时候她也常常这样玩,但随着年纪增长,胆子反而小了。柔荑伸手揽住浣纱的腰,并说:“抱着我。”浣纱闻言,把手搭在了柔荑的腰际,柔荑“咯咯”笑了几声,浣纱急忙把手放开:“夫人,你怕痒,这样可玩不得。”柔荑当然不会放弃:“那你抓着我的腰带吧。”
  浣纱抓稳柔荑的腰带后,柔荑脚下开始使力,蹬得秋千摇摇晃晃。浣纱观察着柔荑用劲的规律,慢慢找到了节奏,跟着柔荑一起蹬,秋千的摆动逐渐有规律起来。风在耳畔呼啸,夹杂着柔荑开怀的笑声。浣纱感受着鼻头上的凉,看着自己离天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柔荑的笑声也越来越像尖叫。采珠在房内探出头,看见孩子似的疯玩的主子,摇了摇头。
  似是闲庭信步,许是寻声而来,一个人慢悠悠踱到了院外。采珠的目光精准地抓住了那抹身影,高声叫道:“夫人,旖堂王子来了!”旖堂见她们已瞧见了自己,便走到庭中。
  柔荑慢慢停稳秋千,与浣纱先后跳下来,她先是摸了摸凌乱的鬓发,然后瞥了旖堂一眼。而浣纱谦恭地行礼:“见过王子。”旖堂走到柔荑身后:“你回来了,怎么不派人同我说一声?去了什么地方,玩得可开心?”
  柔荑笑容灿烂地看着他:“开心,很开心。”
  旖堂笑了笑,淡淡瞟了一眼浣纱,然后若无其事地问:“易行服侍可周到?”浣纱始终微低着头,仿佛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表情也无任何变化。但是,柔荑的心好像被什么抓住了而紧张起来。是旖堂,抓住它的是旖堂的手!柔荑慌乱地不知看向哪里:“周到,很周到。”
  旖堂颔首:“你本来昨日就该到了。”柔荑道:“昨天不是下雨了吗?我不喜欢在雨天赶路。”旖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以为,你在山上玩得太愉快,乐不思蜀了。”柔荑一愣:“乐什么?”旖堂摇头:“没什么。前日收到了前线的战报,本来以为你牵挂大哥甚深,想来与你分享的……”柔荑紧张地打断他:“括苍怎么了?”旖堂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为何如此紧张?”被旖堂那么一吓,柔荑确实发现自己有些一惊一乍:“括苍的事,我当然紧张。”旖堂微微笑了起来:“是吗?我以为,有别的什么缘故呢。”
  柔荑烦躁地蹙眉:“到底什么事?”旖堂道:“寻常战报而已。军国大事,本来不必非与你分享不可。”他在戏弄自己?柔荑愠怒地瞪着他。旖堂继续说:“唯有一事——还有一个半月就是年关,大哥今年是不会回来过年了。”柔荑不耐烦地说:“我听说过。”“但是,怎么能让他孤身一人在外地过年呢?汨城有点远,不知你是否愿意去陪伴他?”“去!”柔荑迫不及待地大叫,“我当然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是弃坑,是考试去了……

  ☆、一舞□□动四方

  腾兰外城洞开的城门内,十几人的卫队簇拥着一辆牛车缓缓行过,沿途百姓纷纷避让。城外不比城内,行出不远,行人寥寥。车厢突然“啪啪”地响起来,车夫连忙拉紧手中缰绳,将车停稳,从车厢内钻出一颗华丽的脑袋:“易行。”
  易行驱马到车边。柔荑问:“你是不是要回去了?”易行四下环顾:“送到这里差不多了,卑职虽希望再送夫人一程,但恐王府无人顾守。”易行见到柔荑扭了扭身子,似乎想下车,但终究没下来:“你不用担伤心,我在那边遇见什么好玩的事,回来一定会告诉你的。”易行低着头,唇边仍衔着微笑:“夫人路上小心。”柔荑用力点头。易行对车夫道:“启程吧。”
  车轮辘辘地转动,柔荑缩回车里。易行向随行的侍卫吩咐:“务必保护夫人周全。”八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随着牛车渐行渐远,从颤颤巍巍的车厢中,柔荑忽然又探出头来,笑呵呵望着易行。易行心头一阵酸楚,回马,抬头,城楼之上,一名浅蓝衣衫的男子扶墙而立。
  颠簸的车厢里,人影摇摇晃晃。柔荑不适地靠着几:“你们干嘛拉我?”采珠叫道:“不拉住你,夫人你就跑出去了。”柔荑道:“那又如何?我要跟易行告个别,不可以吗?”采珠笑了笑:“夫人,什么时候同易行大人那样熟了?”柔荑不吱声,抱紧手边的几,似乎这样就能稳住身子。
  汨城是沿海一座小小县城,城墙因为不久前修葺过,看起来是崭新的。城墙外是一排排竹竿支起的架子,晒着一张张渔网。这是沿海地区绝无仅有的风光。从郊外吹来的风里,也带着海边特有的腥咸味道。
  采珠推推膝盖上的柔荑:“夫人,到了。”柔荑不但没有抬头,反而把采珠的膝盖抱住。采珠无奈,用力地推着她的肩膀:“夫人,到汨城了!”等了好一会儿,采珠正要再次去推她的时候,仍然趴在采珠膝盖上保持不动的柔荑迷迷糊糊地问:“到汨城了吗?”“是,到汨城了。王爷就在这儿呢。”采珠俯身在她耳边说。柔荑懒洋洋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睡得可真累。”采珠给她按了按肩、捶了捶背:“好了,下车吧。”
  柔荑跳下车,仰头便是高大的城墙,尽管比起光源,这城墙称不上巍峨,也谈不上气派,但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仍有一股迫人的气势。柔荑扭头,面前就是她在汨城的居所——汨城官衙,汨城官衙就挨着城墙,比起王府,朴实得堪称简陋。柔荑不由露出失望的表情。一阵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她急忙背过身,单薄的肩膀颤了颤。采珠娴熟地将一件氅子披上她肩头,柔荑握住衣襟,挡住半张脸:“冷。”采珠用身子给她挡着风:“快进去吧。这里可是海边,怎么不冷?”
  “呀,夫人到了。”一名身材清瘦的男子迎出来,“小的是此处的掌记,奉王爷命令迎候夫人。”男子抬头,登时怔住。“王爷呢?”柔荑只问自己关心的事。男子大约四十五六岁,脸上瘦得只剩一层皱巴巴的皮,肤色发黄,但是并不丑陋。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边的皮褶子更深了:“王爷偕同县官大人、指挥使大人上城墙巡视去了。王爷请夫人稍作休息,日落之前,王爷一定会归府。”
  柔荑眼珠子一转:“采珠,我们上城墙去吧!”采珠惊道:“夫人,我们才刚到,不应该好好休息一会儿吗?”柔荑拉起她的手:“休息什么?又不是老人家。”采珠被柔荑拽着往外跑:“可是夫人你刚刚还说累……”
  这两个丫头跑得可真快。掌记一口气爬上几十级台阶,累得险些背过气去,当他好不容易上了城墙,却连柔荑主仆的影子都没见到,“不妙,夫人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柔荑一边跑一边张望:“采珠,哪有海?我看不见海。”采珠追了几步,见柔荑停在墙垛边观望,终于停下来喘口气:“奴婢不知道,奴婢也没来过呀。”此时对面有两名士兵向她们跑来:“城墙不是让你们玩的地方,快下去!”采珠被士兵凶恶的口气吓了一跳,柔荑跳到士兵面前:“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找人的。”士兵看见柔荑,放缓了语气:“你要找什么人?什么人也不会在这城墙上,你还是下去找吧。”柔荑哈哈大笑:“难道你们不是人吗?”士兵神情窘迫,没好气地说:“快下去、下去!”回过神来的采珠连忙解释:“我们是来找王爷的、腾兰王爷!”士兵一听,立刻礼貌起来:“姑娘是——”采珠把柔荑拉到身边:“我们从广源来的,这是我们夫人。”
  柔荑突然指着士兵身后大叫:“哎,我要找的人在那里!”士兵疑惑地回头,一抹身影从旁边一掠而过,定睛一看,除了柔荑飞奔的背影,什么人都没有。士兵自知上了当,赶忙拦住了要追过去的采珠。采珠急得大叫:“夫人、我要去找夫人!”“可恶!军事重地,怎么能让你们随便乱闯?”
  括苍,在哪里呢?柔荑踩着几只叠在一起的沙袋爬到城垛上,只要站得高一些,也许就能看见括苍,或者被他看见的机会也大一点。汨城的城墙不是规则的矩形,西边的那一段歪歪曲曲地延伸,让人的视线无法穿透。柔荑坐下,太阳已经变成了火红的颜色,绯色的云霞布满天边,太阳,就要落山了。掌记说括苍日落之前就会回官衙,现在,括苍回去了吗?可是柔荑不怎么想回去。她看到晒网的架子,看到戴着挽着裤腿的渔民赤着脚走过,看到远处农田里的水倒映着夕阳。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开落在她脸上的发丝,露出的睡颜美丽而平和。她几乎从来没有,像这般恬静。括苍弯腰要将她抱到床上去,靠近她耳畔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手将他紧紧搂住,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笑声。
  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括苍无奈又宠溺地一笑:“你没睡?”“睡了。”柔荑认真地说,“可是你一碰我,我就醒了。”括苍取下她的双臂,站直身子。柔荑不高兴地问:“为什么不抱我了?”“你醒了。”柔荑撅着小嘴:“那个掌记说你日落之前会回来,让我等了这么久。”括苍解释:“我是日落之前回来的。不过要与指挥使商讨作战之事,就没来见你。你为何穿成这样?”
  明明是冬天,她却穿得异常性感。低领彩衣紧紧包裹着身躯,曼妙身材展露无遗,彩衣上的金线在灯光中闪烁出若有若无的光晕,与主人美丽的容颜一样炫目。柔荑从席上跳起来,兴奋地转着圈,长逾两丈的大红披帛随着她的转动化成陀螺:“跳舞给你看啊。”
  “你会跳舞?”括苍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披帛。柔荑因而停下,注视着他:“当然会。”她一步跃上前,揽住括苍的脖颈:“我在广源学得可辛苦呢。我跳给你看,好不好?”括苍笑道:“好。不过,是谁让你学的?”柔荑诚实地回答:“你弟弟旖堂啊。他说我跳舞一定很好看,让我不如多学点,跳给你看。”
  柔荑跑到空荡的外室,搬来一张凳子踩上去,将手中的披帛往梁上扔。括苍奇怪地问:“你要干什么?”柔荑叫道:“快帮我扔上去,不然我怎么跳?”括苍走到她身边,拾起披帛的一头:“但是——”这难道不是要悬梁自尽吗?看柔荑奋力想将披帛挂到梁上却屡试屡败,括苍只好将手中的披帛打了个结,朝上用力掷出,披帛绕过房梁,掉落下来。柔荑惊奇地看着括苍,这么聪明的办法,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柔荑用披帛的两股打成死结,并用力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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