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异因为我的不争气,一直到了饭店还不大愿意理我,我嬉皮笑脸的插科打诨才终于逗得顾异一笑,再一次伸出她那尖细的指尖戳了戳我的额头,“你可长点心吧!”
我也不恼,只是笑。我们四个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扯淡了,从前我们四个凑在一起,是哥们,是兄弟,可是现在,他们两个人新婚燕尔甜蜜的让人眼红,我和隋彧也终于走到了将要结婚这一步,我逐一看过他们的脸,只觉得幸福的想要跳起来。
因着这相聚寻常的难得,所以我们难免的贪杯了一些。酒过几巡之后大家说话都开始越发的放肆,渐渐的局面进入了一场混战当中。
“孟小乐,你说你这婚也结了,蜜月也渡了,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娃啊,顾异也不小了,二十七八岁该生了,年纪大了对大人孩子都不好,趁着年轻生完了,你们也好干事业不是。”隋彧喝着喝着舌头都有些发硬了,可是还不忘惦记孟小乐的下一代大事。
“你他妈有脸说啊,还知道催我生孩子,还知道二十七八的姑娘不小了,那你怎么还不把我妹妹娶回家!我妹妹也二十七八岁了!你俩耗着这么多年,累不累!你有没有良心!你还以为你是十七八的小伙子那,谈个恋爱还要谈个五年八年的!”隋彧不提这生孩子的事还好,这冷不丁的一提,孟小乐马上拍案而起,指着隋彧的鼻子就开始叫嚷。
一看孟小乐发话了,顾异也马上加入到了谴责隋彧的队伍中来,“说的就是啊,隋彧哥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到底想不想娶我们小米?难道你还得让小米跟你求婚啊!”
我一看这架势不对,赶紧起来和稀泥,“行了行了,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啊,隋彧说了,早晚要把我娶回家的,人家不是要准备准备嘛!”
“准备!准备什么啊?你俩都这样了,隋彧别说哥们不给你提醒啊,你应该准备准备怎么跟我二叔二婶交代了,你们俩的那些破事我二婶可问我好几遍了,你们是不是赶紧想个说辞圆过去啊?”孟小乐说的我只拍大腿,如果他不说我还真的把我家老孟和李女士这茬给忘了。
我似乎猛地也醒了酒,估计隋彧也是,我俩面面相觑,我顿时撅起了嘴,有些委屈。我小的时候怀孕、流产,李女士一直以为我那孩子是隋彧的,所以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和隋彧过甚的交往,而隋彧一直不肯让我去跟他们二老解释,我知道他是怕我说多了,让他们二老知道了我曾经受过那样的委屈而心里难受,可是,到了这样的节骨眼上,怎么才能让他们同意呢。
我正在纠结着,突然孟小乐大喊了一声,“隋彧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打算来个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了回去挟天子以令诸侯啊?怪不得你前些日子班都不好好上,早早的就往回跑。”
孟小乐说的话让我有些不明所以,前些日子隋彧早早的就往回跑?隋彧明明前几天一直告诉我他在加班啊!
我猛地转头看向隋彧,果然隋彧的脸色微变,瞪着孟小乐不说话,顾异也一个劲的拽孟小乐的袖子,只有孟小乐,还傻呵呵的继续自言自语似的絮絮叨叨,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哎呀,你看看我这哥哥当的,怎么能带小米出来喝酒呢,现在这个阶段多重要啊,快!服务员!给我拿两瓶矿泉水来,我妹妹要生娃,不能喝酒了。”我看了看桌上的酒瓶子,孟小乐的酒量到了这个地步是差不多了,我也顾不上管他了,我满脑子都是,隋彧他骗了我!
“隋彧,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呗?”我转过脸不在看孟小乐,我拉着隋彧的胳膊,声音有些微微的抖。
“小米,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哥喝多了,别听他瞎说,你哥这嘴你还不知道么!”顾异拉着孟小乐,不断的给孟小乐喝水,孟小乐醉的快,醒的也快,可是我顾不上管了。
“隋彧,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骗了我?”
☆、142 那些我不知道的事
“小米,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可是你要知道,我没有骗过你,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隋彧看着我的眼,眼神笃定坦然,一字一字斩钉截铁。隋彧很用力的握着我的手,像是想要把我的手骨捏碎一样的用力,我只觉得手心微微的疼,也渗出了些汗,我下意识的想要把手收回来,可是隋彧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用了更大的力气抓紧了我的手。
我被隋彧盯得有些发毛,我咬着嘴唇低下了头,沉吟了半天,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我扭过头,看着对面有些恍惚的孟小乐和坐在一边一个劲给他灌水喝的顾异,孟小乐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顾异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不在说话。
我又抬起头看了看隋彧,隋彧也不说话,紧紧拉着我的手,抿着嘴唇安静的坐在我的身边,很久才眨一下眼。我们坐在饭店的包间里,整个一层都是包间,安静的很,只有服务员轻巧的脚步声间或透过虚掩的门缝传进来。
我看着隋彧这样坦然又淡定的眼神有些惶然,门口过去了两个服务员之后门外突然静了下来,屋里的气氛尴尬的厉害,我盯着满桌子有些冷掉的菜品,听着隋彧沉稳而缓慢的呼吸声,握紧了没有被隋彧握住的那只手。
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抠在手心透出丝丝的疼,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心下有了决定。
“隋彧,我相信你。那为什么,孟小乐说,你前些天都早早的回家,可是你明明都是很晚才到家,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隋彧说,他没有骗我,那么我就相信他没有骗我,可是我想知道,他那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
人都是自私的,我脑子里那两个小人又跳出来叫嚣不停,其中的那个黑色的小人就在说,不要相信他,他有事瞒了你,你不是最讨厌有人骗你么,你不要相信他,不要让爱冲昏了头脑,要保持理智!
可是下一秒,就瞬间KO,另一个白色的小人气势汹汹的站在我脑海里,对着倒下的黑色小人比比划划的大吼,有你什么事!隋彧是不会骗我的!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听着隋彧说完!你以为隋彧是李其然吗?他是不会骗人的!
我清了清嗓子,轻轻的摇了摇头,挥去了脑海里面纠缠不休不停扯皮的两个小人,我抬起头眨了眨有些干涩的双眼,看进隋彧幽黑发亮的眸子,“隋彧,我相信你。但是,我想要知道。”
隋彧勾起嘴角轻轻的笑,我险些跌进这温柔的笑容里,我咬了咬嘴唇才恢复了平静。隋彧伸出手抬起来放在我的头顶,揉乱了我头顶的碎发,又轻轻的把手挪到我的耳边,把我鬓角跌落的头发塞回到耳后。
“小米,如果你相信我,就等等我,好吗?总有一天,你就什么都知道了。”隋彧轻轻挪动手指,温柔的手指滑过我的脸颊,虚虚的热气拢在我的脸侧,我只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又一次急剧升高。
“小米,张开嘴,不要再咬了。”隋彧的手指抚摸在我的嘴唇上,用拇指一下下的磨蹭在我的唇边,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一直咬在自己的嘴唇上,随着隋彧的抚摸我才感觉到从嘴唇上传来了一阵阵的刺痛。
我赶紧微微张开了嘴,隋彧松开了牵着我的手,揽着我的脖颈,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又拿起一张纸巾擦拭我的嘴唇,之后又换了一张纸,原来,我已经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我看着隋彧丢在桌子上,沾了星星点点血迹的纸巾,舔了舔嘴唇,疼的我“嘶”的倒抽了一口气,心里暗暗的爆了句粗口,真尼玛疼。
我嘴唇有些疼,心里又有些委屈,我撅起嘴巴,“隋彧,你总是要我等,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呢?隋彧,我早就等不及了呢。”
“隋彧,那么点子事,你就跟小米说了吧,有什么可瞒着的呀,你这个时候到当气正人君子了,你不想想你君子给谁看呀,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那小子回来三言两语的把小米骗走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隋彧刚刚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就被孟小乐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我扭头看着对面,孟小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虽然说起话来声音还是有些走调,可是眼神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游离,已经渐渐清明起来了。
“哥,谁来骗我?什么叫正人君子给谁看,给谁看?”孟小乐的话让我有些不解,我看着孟小乐,希望他能给我些答案。
“小乐!”隋彧在孟小乐开口之前抢白,大声呵斥了一句。这下不仅是我,顾异也有些不解的扭头看向了孟小乐,似乎隋彧有什么事情是只有孟小乐知道的,而孟小乐连顾异也瞒了下来。
孟小乐拍了拍顾异的手,叹了口气,“隋彧,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觉得没有什么可瞒着小米的了,小米她不是个小孩子了,她也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脆弱,倒不如开诚布公的讲清楚,也好过她总是惦记在心里,还觉得不安。”
孟小乐的话深得我心,我拉着隋彧的手不住的点头,我看着隋彧微微有些动容的眼神,撅着嘴作委屈状,“亲爱的,你跟我说说吧,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呢?我和你在一起呢呀。”
隋彧的眼神有些动摇,我抽了抽鼻子,摇晃着隋彧的手,拉长了声音,“隋彧……”
“说不说,不说我替你说了啊。”孟小乐见隋彧还是有些犹豫,有些不耐烦,端起杯子喝了口酒,一拍桌子,“小米,这么回事。”
“停停停!我说!我自己说吧!”隋彧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小米,这坐着的是你哥哥嫂子,也不是外人,我就给你说说吧。”
我一听这话,忙不迭的坐好,“恩,你说吧。”
隋彧揉了揉我的头发,“傻样吧。”我看着隋彧嘿嘿嘿的傻乐。
“小米,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跟你分手吗?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拒绝你吗?”
隋彧说到这里我才发现,原来孟小乐刚才迷迷糊糊的没有听到我们两个人的对话,不知道我和隋彧纠结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他说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事情。
不过,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了,虽然我已经想通了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可是既然隋彧提了起来,还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点了点头,等着隋彧的下话。
隋彧扭过头去看了看顾异和孟小乐,“我估计,他们两口子已经告诉你了吧,我和你分手,是因为我以为我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
隋彧的在说到自己没有生育能力的时候顿了一下,想来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承认自己没有生育能力这件事情显然是十分难以启齿的,即便只是“以为”。
我握着隋彧的手加大了些力度,我学着隋彧的样子捏了捏他的手背,隋彧反手握住我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背,无所谓的笑。
“当时,不仅仅是我以为,我真的是不行。在医院的那天早上,我把你抱上了床,可是到了我想要开始的那个瞬间,我发现我自己却不行了。不止那一次,最开始的那几次都是那样的,到了关键的时刻,我都不行,所以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你。好在那个时候我可以拿小乐的话来做借口,你也没有深究过。”
隋彧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轻轻的捏着我的手背,我低着头回想,似乎确实是这样,每一次到了最后的时候,隋彧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哄我睡觉了。
“隋彧,是不是因为,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又受了伤,所以…”虽然我知道我似乎不应该打断隋彧的讲述,可是我看着隋彧微微有些低落的情绪,我还是轻声说出了我的猜测。
“也许吧。”隋彧只是轻轻的说了三个字,可是我却觉得心口疼得厉害,那个时候他什么都没有和我说,也没有表现出来,每一天都带着满满的正能量来面对我,在我为他的病情伤势感到焦虑的时候还大大咧咧的哄我高兴、劝慰我。
我不敢想象,没有人可以分享,也没有人可以寻求帮助,那个时候的隋彧会有多无助,多忧伤。
“没事,都过去了,你看看你这个小表情。笑一笑。”隋彧还是那个样子,上一秒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失落,在我撅起嘴的一刻就伸出手来捏着我的脸蛋逗我笑。
“哎呀,快说吧,怎么回事啊。”我看着隋彧为了逗我笑而做出的鬼脸哭笑不得,我扯下他捏在我脸上的手,催促他快一点。
“后来啊,我就想找医生问问呀,可是这种事情,我怎么好开口,直到那天,李其然来找我。”
☆、143 往事莫追
“就是我知道的那一天?”说起李其然,我似乎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天,李其然跟着他的导师一起过来,来看过隋彧,他的导师走了之后还特意把我支出去。那之后不知道两个人在病房里说了什么,想来也没有什么好事。
“对,就是那一天。”隋彧点了点头,“他先是跟我说了一些我出院后的注意事项,也跟我说了一些,你的好恶,还对我说,要我好好对你。最后,他犹豫了半天之后问我,有没有和你有过亲密关系,还问我,是不是发现自己不行了。”
“他个不要脸的东西,他有什么脸来要求你好好对待小米!他要是知道好好对待小米,当年他怎么会做出那些没良心的事情的!更可笑的是他怎么想的问你这么私密的问题!我真是一耳光打的轻!我怎么不打死他!”
还没等我对此事发表意见,顾异在对面就已经坐不住了,她愤愤的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了身子,对于李其然这样的态度以及最后问出这样的问题而破口大骂,直到孟小乐拉住她的胳膊,这才悻悻然的坐下。
“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我也觉得有些怪异,作为一个前男友,不说他摆出的姿态正确与否,单说他问这样的问题,似乎是有些不妥,可是我又实在说不出那些难听的话来评价他,毕竟,那是我爱过的人。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怪,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就让我不觉得怪了,”隋彧看了看我,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他说他的导师告诉他,我腿上受的伤伤到了那里,所以,我以后都没有了生育能力。”
李其然居然和隋彧说了这样的话!
现在隋彧完好的出现在我面前,在那一方面也没有任何的不妥,显而易见的,李其然骗了隋彧,他那简单的一句话险些让我永远的失去了隋彧!他怎么能这样做!
我此刻简直是出离了愤怒,我的怒气瞬间爆棚无以复加,我倒抽了一口两气之后只觉得上下的牙齿不停的撞在一起,浑身止不住的打颤,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拉隋彧,想要找到一些依靠。
感受到了我的颤抖,隋彧握着我的手力度不断加大,他伸出两只手,把我的两只手合拢握在中间,不断的摩擦,生出了丝丝暖意,这比我身体略高的温度蓦地给了我一种让我安心的力量,我这才终于有了力气抽出一只手,放在了隋彧的手背上。
“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小乐和顾异婚礼过后,我就和你分了手。”隋彧总是这样,说到这样让人难过的事情总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我知道,隋彧这样说的意思,就是无论我以后怎样要求,他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他做出那样的决定之后,有多伤心。
我现在回想起孟小乐打我的那一个耳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隋彧的难言之隐,才觉得我的无理取闹是那么的过分,“哥,你带我去隋彧家找他的时候你知道了吗?”
孟小乐看了看我,又抬起手指,无奈的隔空指了指隋彧,语气十分不屑,“他,哼,你问问他自己什么时候告诉我的吧。”之后更加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