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照镜子脸上还算干净,胡乱扎了个马尾随手捞起一件运动服就冲出了门,倒也不是我太不修边幅,而是因为今天要见的人是认识了十几年之久的隋彧。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基本看着我长大,看着我从懵懂无知的小屁孩长成了一个眼角出现第一道细纹的女人,我的样子他再清楚不过,再说我现在这幅样子比起我醉酒后的样子可好看了不止一星半点。
我以一种屁滚尿流的速度爬下出租车,蹦着高往青旅门口跑,老远就看见青旅门口仅有的几个停车位处站着的隋彧。
隋彧个子很高,我都不用仔细辨认就知道是他,他正抱着肩膀靠在车边凹造型。见我过去,丢给我两个大白眼,顺手也丢给我一包东西,我打开一看,是面包和牛奶。
我迫不及待的拆开包装袋,狼吞虎咽的,我是真的饿了,几天没出门,饭也没正经吃过。
“隋彧哥哥你可真是从不坑队友的中国好搭档啊。”我谄媚的嘻嘻笑,我眼睛里面绝对看得出粉红色的小心心。
“滚吧,也不知道是谁说我是猪一样的队友,你慢点吃,姑娘家家的什么样子,一会散场了孟小乐还叫了你一起吃饭呢。”隋彧对我的讨好不为所动。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喜欢这种东西呢?你瞧瞧都是什么,群魔乱舞的!”隋彧指着不远处渐渐围在青旅门口等着进场的人群,毫不掩饰的对我表示了嫌弃。
“哎呀,我也没看过嘛,这不是带你来长长见识!”一边说一边拉着隋彧挤进人群。
☆、28 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不顾隋彧自顾自的嘟嘟囔囔,我拉着他就挤进人群,亦步亦趋的跟着,终于在人群的后半部分挤进了现场,不大的大厅里面被舞台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剩下的地面几乎站满了人。
随着咚咚咚震得地面都在颤动一样的鼓声,演出开始了。本来稀稀落落站着的人群开始向着舞台聚集,刚才满满登登的大厅里面瞬间就空了一半,推推搡搡之下我和隋彧也被挤进了密集的人潮。
“让我看到你们的热情!”随着主场的一声吆喝,鼓声越发的急促,人群开始沸腾。
我看着眼前的光景有点被震住了,到处都是高举的手臂和前后摇晃的身体,很多人的手里还举着开了盖的啤酒,随着手臂的晃动啤酒沫一波波的往外冒,甩的身前身后的人满头满脸都是啤酒,可是没有人在意,每个人都在激烈的音乐声中叫嚣、跳跃、发泄。
果然像隋彧说的,群魔乱舞啊。
热烈的气氛感染之下,我也不由自主的甩开隋彧的手,大叫着跟着前后的人一起有节奏的跳了起来,我声嘶力竭的叫喊,到最后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我使劲的叫,使劲的喊,想把几天以来的郁闷心情都发泄掉。
等到我终于跳不动,浑身都是汗,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湿透紧紧的贴着额头,嗓子也难受的厉害,我要是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肯定是哑的,我扭头看看隋彧,双手插在口袋里皱着眉头,一脸的格格不入。
隋彧见我回头,想要朝我靠近,结果突如其来的被前面的人扣了一身的啤酒,眼见着隋彧的眉毛拧得更厉害了。
我笑着拨开挡在中间的人,走过去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往后撤,人群基本都围在舞台下面的一圈,前后离得都很近,出了这一层层的包围圈,我们就安全了,我踮着脚尖寻摸着合适的地方。
我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就被重重的撞了一下腰,脚下也被人推搡着离舞台越来越近。
我回头一看,是一群露着后背画着大浓妆的姑娘,两个人抬着一箱啤酒往前面挤,撞我的是姑娘手里的啤酒箱。
姑娘见我龇牙咧嘴的叫,还抽空对我飞了个眼,但是被浓重的烟熏遮的严严实实的眼睛,完全看不出是往哪飞的。
“哥们儿们!咱们做个游戏怎么样!”主唱站在台上,兴高采烈的鼓动气氛。主唱明显也是来自东北,浓郁的大碴子味听起来还挺亲切。
“好!”身边的喊声震耳欲聋,我和隋彧一起反向推搡着人群想要突围出去。
“那么,现在!抬起你的胳膊!搭在身边人的肩膀上!搂好你身边的姑娘!还有别人身边的姑娘!搂紧了别松手!也别让她们受伤!”主唱扬着吉他,冲着台下的人们比比划划,维持着秩序。
我们就差两层就出去了,结果突然打横里伸出两只胳膊,一只搭上我的左肩,一直搭上了我的右肩。我和隋彧被人群冲散了,我翘起脚,看见两米开外的地方隋彧也和我一样被左右搭上了肩膀。
问题是,我们俩都是背对舞台的!
我破口大骂,你们都他妈是脑残啊!看不见我反着呢嘛!
在铿锵的鼓点和略显刺耳的贝斯声中台下的歌迷前后剧烈的摇晃身体,嘴里不知道喊着什么,完全没有人听到我的叫骂声。
“隋彧!你快过来啊!”我也不管能不能听到,尖着嗓子大叫隋彧快点来救我,刚才的一顿跳跃已经让我筋疲力尽,这样被甩来甩去我进来时候狼吞虎咽的面包马上就要反出来了。
一曲终了,我被前面的人撒了一胳膊啤酒,啤酒干了之后胳膊上面的皮肤黏黏的,痒痒的,难受极了。
隋彧过来拉我的时候我正捂着嘴努力忍着我马上就要冲口而出的干呕。
隋彧一把搂过我的腰,另一只手用力,推开挡在我面前的人群,直接把我带出了现场。
“下回还来不来了!这特么都是什么东西,弄我一身。”隋彧皱着眉毛松开手,顺便把我一搡,我就踉跄着蹦出来两步,我撅撅嘴,“再不来了,下回咱俩还是去听民谣吧,好不好?”
隋彧狠狠瞪我一眼,用眼神告诉我“你要点脸吧妹妹!”,我咕噜一声把后边的话随着一口唾沫咽了下去。
隋彧气急败坏的甩我一句等着就快步走回车里,回来时手里拿着湿巾和烟盒。
我极其狗腿的扑过去,拉着隋彧的手晃了晃“今晚的天是蓝莹莹的天,隋警官的心是火辣辣的热啊!”
我接过湿巾,先讨好一般擦了擦隋彧的胳膊,隋彧的胳膊果然是火辣辣的热啊,长期的警队训练让他的胳膊肌肉很硬,我戳了戳,没戳动,再戳一戳,隋彧抢走了我手里的湿巾。
手一空出来,我随手就接过隋彧手边刚点上的烟。还没等送到嘴里,隋彧一巴掌就照着我脑袋拍了下来,“我告没告诉你女孩子不能抽烟!难看不难看!”顺手想要打掉我的烟。
“好啦好啦,下次不让你看见了!”我撇撇嘴不以为意。但是手里的烟却迟迟不敢往嘴里送。
“没有下次,下次再有这事直接打断你的腿!”
这会的隋彧简直就是李女士附身,骂起我来歇斯底里不带重样的。
等隋彧终于骂够了,站在我身边喘着粗气,我突地大笑起来,今晚上这么一闹,简直是太爽了。
我笑起来就没完没了,隋彧本来皱着眉毛气哼哼的,我这么一笑,他就像被传染一样也跟我一起大笑了起来。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小米!你过来!”远处飘来五个字儿,听得我一愣。
我扭过头看着路边,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辆车,有个人站在车边冲我招手,我是逆着光看过去的,勉强看出是个男人,看不出来是谁。
我瞧瞧隋彧,隋彧也摇摇头。
我纳闷这谁呢,我都这么狼狈了还能认出我来。
见我迟迟不动,那人一步步的冲着我走了过来,逆着光走来的人影越来越近,我莫名的紧张起来。
胸口突然传来的窒息感让我下意识的抓住了隋彧的手。
“小米,是我!”
我眯起眼睛,这不就是我曾经起誓发愿,再也不见的李其然么。
☆、29 你好我是李其然
李其然越走越近,我手心的汗也越来越多,我想走,却怎么也动不了。
“小米,是我!”
我暗暗爆粗,我当然知道是你!天知道我多希望不是你!
生活就像是揣着满满一口袋钞票的干爹,肆无忌惮的调戏着随时都要仰仗他老人家鼻息的姑娘,比如我,并且调戏的时候从不温柔,简直就是闹着玩都下死手。
我从没想过我会以这样一副样子迎来和李其然的再次相遇,我幻想里的样子是我高跟红唇,在他问我一句“你还好吗”的时候仰着脸说“没有你我感觉好多了”。之后扭着腰在他惊艳的眼神里不屑的离开。
如果他过来拉我,我就狠狠地甩他一耳光,告诉他不要弄脏我的手。就算不是高跟红唇女王范,起码也得妆容精致小清新吧。
说到为什么惊艳,是因为分手之后我瘦了30多斤,彻底告别胖子行列,他从前总爱捏着我肚子上的肉说媳妇儿你说你要是瘦了该有多好看。而现在我真的瘦了,也真的好看了。
比如我从前从不穿高跟鞋,175厘米的身高加上140斤的体重踩在高跟鞋上难免会让人觉得我是一只随时会倒下的怪兽。可现在不一样,我可以套上所有我喜欢的漂亮衣服,试着画各种妆容,也敢尝试8厘米的细高跟,当然了,即便是现在穿上8厘米高跟鞋的我还是像只怪兽。
算了,话又扯远了,不管我幻想里的是什么样子,也万万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看看我自己,运动服,篮球鞋,素颜乱发,面容模糊,还带着一脸没有休息好、大哭之后的浮肿,外套搭在肩膀上,狼狈的擦着胳膊上的啤酒,手里还掐着根要烧断的烟,李女士说我邋遢可真是一点都没冤枉我。
我真是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了,太丢人了。
我再抬头看看李其然,休闲外套工装裤,干净利落,脸上卡着副眼镜,看起来斯文又温柔,而且成熟多了。
李其然好看的薄嘴唇紧紧抿着,眉毛都要拧到一起去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和隋彧,着重看了下我抓着隋彧的手,眼里透出的是明显的好奇,意外,还有……惊吓。
随着李其然的眼神,我连忙放开了隋彧的手。
我再看看我身边的隋彧,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掐着烟,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还随口吐出个烟圈,活像个流氓,他这明显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完全无视我眼里满满的求助意味。
这场面,简直就是噩梦一样,我下意识的再一次的想逃走,可恨的是我根本就还是抬不动我的脚步,我在心里暗暗抽了自己一嘴巴。这一刻的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样,我局促的抓着衣服目光呆滞,李其然还是那样拧着眉毛,我俩就这么对视着,三个人谁也不说话,不知道是谁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风生水起。
场面说不出的尴尬。
嘶……手里的烟头都烧尽了,滚烫的沾上我的指尖,我手猛地一甩扔了烟头跳了起来。
李其然和隋彧都过来想拉我,我赶紧收回了手。
还是李其然终于打破了这该死的沉默,“你是她,男朋友?”话却不是对我说的。
隋彧看看李其然,又看看我,之后一脸沉郁的继续望天,他的不表态,也不知道他是想继续看热闹还是良心发现不想再给我添乱。
“你好!我是李其然。”李其然没等我的回答,面带笑容的冲隋彧伸出手。
“你好,隋彧。”隋彧抓着李其然的手随意的晃了晃就放下了。
“隋彧哥,久仰大名了!我和小米在一起那么多年没少听她提起你,终于有机会见面了!”李其然笑得那叫一个温和。
“我也是,久仰。”隋彧表现的就明显没有那么友好,全程一张面瘫脸,丝毫不见笑意,回答起来也是兴致缺缺。
“那个……我们……”他俩这种半亲切的会晤让我后背汗毛直立,我搓搓手,想打断他们。
就刚才李其然那个问题,这种情况下好像我该说是以证明我离了他也还不错,可是又说不出口,就在我自我矛盾纠结不堪的时候一只手抓在了我胳膊上。抓的很紧,手指冰凉,还带着轻轻的颤抖。
“小米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李其然加重了握在我胳膊上的力量,以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要求我。
我抬起头正好望进他的眼睛,那锃亮的眼神说是熠熠生辉也不为过,这样的语气和眼神,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动摇和误解。所以我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向着他停在路边的车上走过去。
我的脚步已经在动了才想起来隋彧还在等我呢,李其然走的快,我跟的很费劲,所以我回头的姿势也很怪,我扭着头大声喊“隋彧你等等我!”
这回我是顺着光,隋彧的表情我看的真真亮亮,一脸的沉郁更甚刚才,黑的像涂了锅底灰。
我的话还没说完李其然突然加快了脚步,我基本是一步一趔趄的被李其然拖到了车边,他拉开后座用力的把我丢了进去,动作简单粗暴,摔得我心一顿。
只听砰地一声甩上车门之后李其然自己从另一侧的车门钻了进来,利落的落了锁。卡啦一声叫回了我自打见着李其然就不知道藏哪去了的理智,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李其然这不是要把我困在这么。
我揉着被他攥的通红的胳膊不满的大叫“你他妈刚才不是装的人模狗样的么,这么会就装不下去啦,变态!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李其然不说话,只是突然凑近了我的脸,有多近呢?近到我能看清他眼里闪烁的光,近到他暖和的鼻息清楚的打在我的脸上,我猜也近到他能看到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近到他能感觉到我的呼吸变得极不稳定。
这样的距离让车外的人看起来暧昧,也让车里的我感到压迫,极其的那种。我揉胳膊的手不由得掐了一把自己,暗骂自己没出息。可是,自从跟李其然分手之后,前两天相亲时候的意外不算,我好像,真的是第一次离男人这么近,这太他妈让人紧张了。
一边想着我一边悄悄的朝车门移动了一下。
☆、30 趁火打劫
李其然突然笑了,满嘴的热气喷了我一脸,是我熟悉的草莓味。别问我为什么一个男人身上会有草莓味,我也不知道,并且除了我别人都闻不出来,可我知道那就是草莓味。
我脑子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草莓味的事呢!这声音响的我措手不及的,吓得我一激灵一把推在了李其然胸口上。
要说瘦了有什么坏处么,就是动起手来太容易吃亏了,比如我,现在。
虽说女人在力气方面天生有那么点弱势,可是要是放在三年前,我使尽力气挣扎怎么着也能凭着体重优势占个一份半分的便宜。就算占不到便宜也不至于像现在,推在李其然胸口的手被牢牢摁在原地,动弹不得。
好死不死的我推在了他胸前左侧口袋的位置,他的心跳的很快,一下下的震在我手腕的血管那里,震的我的心不由自主的跟他跳成了一个节奏。他这一系列的举动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这副样子活像是月圆之夜要变身的狼人。
“你放开我,李其然你放开我!”我一点也没有自己想象里的淡定,只有无限的慌张和紧张。但是有一个动作我却是没忘掉的,我抬起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暗暗运了口气,想要狠狠地抽过去。
结果刚抬起来就又被抓住了。“干什么!你这是耍流氓,耍流氓啊!”我吓得大叫。我怎么挣扎李其然就是不说话,笑嘻嘻的盯着我,他这一盯,盯得我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这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要来弄死我吧,可是我没干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我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跟着他过来了。
这时候车外过去几个人,我想要叫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