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落地窗前,男人双手抱胸,深邃的目光晦涩,他直直望着对面那道身影,许久都没有动,也没有任何表情。
只不过,他锐利的双眸扫射过去,扑捉到她身上单薄的衣衫后,好看的剑眉轻轻蹙了下,却一直再也没有松开过。
连着打个几个喷嚏,莫晚终于揉着僵硬的脖子站起身,将视线从那间早就全黑的屋子里移开,她沉重的抬起腿,艰难的迈开步子。
全身止不住的发抖,莫晚用力吸吸鼻子,这才发觉鼻子里面塞住了,呼吸不畅。她撇了撇嘴,只能加快步子,赶去下个路口拦车。
这条路直通山上,一般不会有出租车,所以她想要回家,只能赶去下个路口。
马路上开过来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坐在车里的人,往窗外看了眼,却忽然出声:“停车!”
听到身边的人尖声喊停,冷易下意识的一脚刹车踩下去,车子“嘎吱”一声停在路边。
“怎么了?”冷易将车子停好,转头望着身边的女人,语气温柔。
苏笑笑转头盯着窗外,整个人动也不动,她紧咬着唇,许久才低喃:“这么冷的天,她也不穿件外套啊!”
冷易先是一愣,而后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很容易就看到走在路边,耷拉着脑袋,迈步前行的人影。
紧蹙的眉头缓缓松下来,冷易抬手揉揉苏笑笑的头,柔声道:“你还在生她的气?”
苏笑笑低下头,抬手将眼角的泪水抹掉,小脸气哼哼的,道:“谁要生她的气啊?冻死活该!”可她话是这么说,一双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莫晚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走过路口,再也看不到。
冷易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凛冽的双眸温和下来:“笑笑,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她还不懂冷濯!”
见她撅着嘴不说话,冷易笑着低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而后发动引擎,将车子开进别墅。
坐车回到家,莫晚打开家门走进去,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她只感觉头重脚轻,身体时冷时热,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一会儿置身冰窖,一会而又置身火中。
喉咙里干涩难受,莫晚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倒来一杯水全部喝下去。她脚步虚浮,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意识逐渐迷离的时候,莫晚忍不住想,为什么她要把自己弄的这么凄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眼前逐渐浮现出一张眩目的脸庞,她微微阖着双眸,心底腾起一股酸涩。如果这就是爱情,那她是不是已经错过,很远很远……
117 意外归来
半山腰的别墅,占据着绝佳的地理位置,站在别墅的高处,只要扬起头,就能看到满天的繁星,还要那轮明亮的皎月。
男人站在落地阳台,他仰着头,望着夜空的璀璨,眼角的余光滑过对面的路边,深邃的眼眸动了动,视线定格在某一处,许久都没有松动。
直到客厅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冷濯才将眼神收回来,他迈步往里面走,沉寂的脸色再度平静下来。
走进餐厅,一眼就能看到苏笑笑围在餐桌边转来转去的身影,她站在婆婆身边欢快的笑着,活跃着气氛。傅玉将晚饭摆上桌,招呼大家坐下来吃饭。
晚餐桌上,大家都很少说话,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众人心情也都不好。苏笑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他们都低着头吃饭,暗暗叹了口气,她望着餐桌中央的香辣蟹,忽然就想起莫晚,想起上次她做的香辣蟹,真是好吃啊!
“哇!”苏笑笑端着饭碗,眼睛扫到什么,情不自禁的叫道:“今天有清蒸桂鱼啊!”
她的话音刚落,冷易立刻皱起眉头,他下意识的望向身边的男人,却见他只是低头吃饭,什么话也没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多吃菜,少说话!”冷易皱眉,夹起一块鱼肉放进苏笑笑碗里,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苏笑笑自然明白冷易的意图,可她也不是无心说的那句话,她小心的观察着冷濯的神情,却见他半点表情也没有,看不出喜怒,当真半点也窥探不出他的心思。
这个万年冰山的心思,真是难猜啊!
颓然的低下头,苏笑笑索然无味的吃着饭,心里默默黯然。哎,这下惨了,她要怎么帮莫晚?完全无从下手嘛!
傅玉望着孩子们不断变化的脸色,只是低头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用过晚饭后,苏笑笑帮着婆婆收拾碗筷,冷易和冷濯两兄弟在客厅里似乎商议什么事情,神秘兮兮的模样。
不多时候,冷易便带着苏笑笑离开,并没有给她过多开口的机会。虽然苏笑笑看不透,可是冷易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谁也帮不了,只有当事人自己去解决!
冷濯回到卧室,按照习惯先去浴室洗澡,等他换好睡衣出来,卧室的房门恰好被人敲响。
扣扣——
“进来!”冷濯转头朝着门边看了眼,随口道。
傅玉手里端着一杯牛奶,轻轻推开房门走进来,她雍容的脸庞依旧,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笑意。
“妈,您怎么上来了?”看到来人是她,冷濯快步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牛奶杯,扶着她到沙发里坐下。
傅玉转头笑了笑,语气温柔:“你晚饭没吃好,给你送杯牛奶,趁热喝吧!”
冷濯眉头轻轻皱了下,不过却没有反驳母亲的话,一直以来,在母亲面前,他都不会伪装自己的感情,端起牛奶,他几口喝光。
傅玉抬手摸摸他的头,脸色忽然悲伤起来:“你的伤……”
见她一脸担忧,冷濯忙的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低低一笑,声音低沉下来:“妈,你别担心,有言昊在,没事的!”
忍不住摇摇头,傅玉脸色暗了暗,她握住儿子的手,沉声道:“你还在生莫晚的气?”
男人内敛的双眸闪了闪,情不自禁的低下头,脸色紧绷:“妈,我们不说这个吧。”
望着他瞬间低沉下去的脸色,傅玉轻轻笑起来,一下下轻拍着他的手背,道:“儿子,妈妈在这有段日子了,也听到很多事情!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她,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冷家,你也不会惹上那些事情,也就不会……”
“妈!”冷濯抬起头,看到母亲微微发红的眼眶,他目光迥然:“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如果没有你们,也许十五岁那年,我就已经死了!”
听到他说起这些往事,傅玉心里更难受,她深吸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笑:“妈妈相信命也信缘分,虽说我们母子不是亲生的,可咱们的情分丝毫也不比亲生的差。儿子,妈明白你的心,也明白你的恨,可是你毕竟还年轻,年轻气盛的时候最容易做错事!这也是妈妈最不放心你的地方,等到你到了妈妈这个年纪的时候,就会看开很多事情,人这辈子不过几十年,饶恕才是最能化解心魔的良药,在对待霍家的事情上,妈妈支持晚儿的做法,她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
冷濯下意识的抿唇,冷峻的侧脸紧绷,虽然他眉头一直皱着,却并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听着。
见他平静的低着头,傅玉终于松了口气,她拉过儿子的手,道:“妈明白你心疼你母亲的死,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就算霍家人都死了,你母亲也活不过来,而且她的本意也绝不希望你去报仇。这些年,你处心积虑的谋划,妈阻止不了你,可每天都在为你担心,如今霍家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顿了下,傅玉抬起头,定定望着他的眼睛,沉声道:“儿子,霍家人也是你的亲人,虽然你不愿意,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你们身上都流着相同的血。你本性怎么样,妈妈心里最清楚,如今你心里的那股恨也发泄出来了,往后的事情你必须想清楚,会让自己内疚的事情,咱们绝不能做!”
“妈……”冷濯低低叫了她一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俊逸的脸庞染满哀戚,他卸下防备的时候,眼睛纯净的犹如天边最亮的那颗星辰。
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助,傅玉深深叹了口气,抬手环住他的肩:“答应妈妈,这些话你要听到心里去,不要让妈操心!”
冷濯神情幽暗,内敛的双眸闪了闪,他双眼望着前方的某一个点,许久后才“嗯”了一声。
虽然他的声音不情不愿,可傅玉听到他答应下来,还是忍不住笑起来。这些年,她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情忧心,如今他终于有所收敛,当真让她松了口气。
想到此,傅玉忍不住又多说几句,“儿子,妈妈在唠叨两句,有时候爱一个人,也要让她明白你的爱,你总是把爱藏的那么深,她怎么看得到?”
眼见着母亲站起身离开,将房门轻轻关上,冷濯沉寂的双眸动了动,他站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那里面放着一个红色的热宝,是她留在这里唯一的东西。
伸手将热宝拿出来,冷濯背靠着床头,低头望着手里的东西,深邃的目光不自禁的滑向这张大床,眼前浮现出很多细碎的画面。
他捏开她的嘴,强迫她吞下药流的药片,她疼的脸色苍白,紧紧环住他的腰,低喃:“别走,抱紧我。”
她还说:“冷濯,我好痛……”
在拉斯维加斯,她以为他被关在电梯里,急得大叫:“你们把电梯的门打开,我丈夫有幽闭症,他不能呆在里面!”
他生日的时候,她忘记准备礼物,不安又愧疚的娇声道:“老公,生日快乐……”
原来属于他和她之间的所有,他都能够如此清晰的印刻在脑海深处,想忘也忘不掉。
倾身躺在巨大的双人床上,冷濯目光深邃,他怔怔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俊美的脸庞忽明忽暗,他忍不住翻过身,将脸埋在枕头里,他深吸一口气,曾经属于她的气味,已经越来越少,是不是真的就要消失殆尽?
……
莫晚躺在床上,眼睛睁不开,她身体不停的发抖,意识也渐渐迷离起来。耳边忽然想起一声轻唤,她微微掀开眼皮,只能看到景琛的脸放大在眼前。
虽然脑袋混沌,可莫晚还是忍不住想,他是怎么进来的?
“莫晚?”景琛伸手摸摸她的头,只感觉她的温度滚烫,他站在大门外足足敲了一个小时的门,可没人搭理他,万般无奈下,他只能找来房主将门打开。
眼见她人似乎都烧糊涂了,景琛沉下脸,伸手扶起她就要去医院,却被她皱着眉推开。
莫晚虽然全身无力,可是意识还是清楚的,她不想去医院,无意识的推他:“我不要去医院,不要去……”
她说话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景琛顿时皱眉,如果他强势的带她离开,她自然也是挣脱不过,可他看到她那双发红的眼睛,竟然松开拉着她的手。
重重叹了口气,景琛将她安放到床上,见她身上温度很高,只能转身又去买药,将各种特效退烧药他全部买回来,他从中选出疗效最快的给她灌下去。
折腾完后,已经是凌晨三点,景琛见她温度还没有褪下来,也不敢离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眯了眯眼。
第二天早起,景琛揉着酸疼的脖子站起身,他走到床边看了看她,伸手摸了下额头,那种高温已经褪下来,也让他松了口气。
见她高烧退下来,景琛转身先去浴室洗了把脸,而后又迈步走进厨房,开始找些清淡的东西。他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只能拿起车钥匙,出门去买。
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莫晚清醒过来后,往身边扫了扫。她依稀记得,昨晚好像见到景琛,可是这时候,屋子里并没有什么人,她转头看了眼床头柜,又见到上面摆满了药瓶。
微微叹了口气,莫晚似乎猜测到什么,可她没力气起床,只翻了个身,继续闭上眼睛,药力还没有散去,她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只是想要睡觉。
再度阖上眼睛,莫晚慢慢进入梦境,她好像置身在一处华丽的宴会厅,周围演奏着优雅的钢琴曲,她穿着白色的晚礼服,局促不安的站在大厅中央,想要寻找到她的目标。
眼前豁然映入一张眩目的脸庞,莫晚只记得,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便是望见那双深邃明亮的双眸,璀璨犹如天边的繁星,那是一双她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只是那双墨黑的瞳仁太过幽暗犀利,她看不清他眼底深藏的东西,一直都看不清,从来都没有看清过。
梦里的场景倏然转换,眼前闪过无数的画面,等她眼前再度清晰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她手里举着一把枪,将枪口危险的抵在太阳穴,歇斯底里的问他:“你爱我吗?”
她亲耳听到他说,“爱,我爱你!很早前,我就爱上你了。”
我爱你——
“唔!”
莫晚拥着杯子坐起来,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长长的舒了口气,终于从梦中清醒过来。她坚硬的转了转头,这才发觉窗外已经暗沉下来。
“醒了?”听到卧室里有动静,景琛迈步走进来。
抬手抹掉头上的冷汗,莫晚看到他走进来,乌黑的翦瞳闪了闪,她正要开口说话,可景琛已经先她一步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掌心的温度恢复如常,景琛紧蹙的眉头松下来,沉声道:“出来吃饭。”说完后,他转身走出卧室,去外面准备东西。
听到他几乎命令式的语气,莫晚撇撇嘴,只好掀开被子下床,先去梳洗,而后走到餐桌边坐好。桌上摆着白粥,还有几道精致的素菜,一看就知道不是他做的。
见她愣神,景琛将她面前的勺子拿起来,递到她的手里,“快吃,凉了不好吃。”
莫晚笑了笑,接过勺子开始喝粥,她瞟了眼墙上的挂钟,这才发觉已经是晚上八点钟,难怪景琛没有动筷子,他应该早就吃过晚餐的。
用过晚擦后,莫晚虚软的身体终于恢复过来力气,她将碗筷收拾好,拿起厨房洗干净。等她折身回来后,才发觉景琛站在阳台外面。
望着他幽暗的背影,莫晚眼眸闪了闪,她拿起外套穿好,这才走到阳台外面。
听到她的脚步声,景琛猛然回过神来,脸色立刻沉下来:“你怎么出来了?快点进去!”
“外面的空气真好!”莫晚站在阳台,仰头望着夜空,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听他的话回去,“让我站一会吧!”
看到她那副模样,景琛眼底幽幽闪过什么,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好吧,只能十分钟。”
莫晚轻轻笑起来,她转头望着身边的男人,乌黑的翦瞳带着笑意:“景琛,谢谢你。”
“我们之间,你说的最多的就是谢!”景琛眼神暗了暗,虽然是调笑的语调,却又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失落。
对于他的话,莫晚笑而不语,她望着夜空闪亮的星辰,情不自禁想起什么,声音低了下去,“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景琛愣了愣,嘴角轻弯,勾起凉薄的弧度:“不相信!”
轻轻点了点头,莫晚嘴角微勾,脸颊瞬间涌起一丝落寞,她眨了眨眼,眼角似有什么闪过:“我以前也不相信……”
景琛并未理解她话里的深意,只是从她眼眸深处看到一抹深深的落寞,如此的明显展现,竟连掩饰都难以掩藏。
莫晚敛眉,怔怔出神,直到乌云将明亮的夜空遮住,她才收回远眺的视线,转头望着身边的男人,道:“其实绍晴姐人不坏的,你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没有料想她会忽然提起这个,景琛幽深的眼眸沉了沉,他低低一笑,道:“如果她留在身边,总有一天会成为枯萎的花朵。她想要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给她!”
“为什么不可能?”莫晚皱起眉,忍不住问他,其实她不明白,为什么霍绍晴那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