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易微微皱眉,挑眉盯着他,高大的身形掩藏在暗影中:“妈惦记你的伤,一直在流泪!”
男人晶亮的双眸暗淡下去,他低下头,墨黑的瞳仁染满浓重的雾气:“冷易,如果爸妈再有什么事情,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
迈步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冷易漠然的点点头,声音低沉沙哑:“哥,我明白。”
“明天你把他们送走,不要回来了。”男人转头望着身边的弟弟,眼里的目光异常坚定。
冷易听到他这么说,脸色倏然一变,他紧抿着唇,语气坚毅:“不行!如果你再出事,我这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哥,我们说好要永远都做兄弟的,你忘记了吗?”
冷濯望着他眼底闪动的晶莹,无声的笑起来,伸手扳住冷易的脖子,他笑着与他额头相抵,“当然没有忘!冷易,遇见你们,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
“我也是!”冷易低低一笑,抬头望着他璀璨的双眸,心里涌起一阵阵暖流:“这一次,你别想让我置身事外!”
话已至此,冷濯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他望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心头百感交集。虽然他们没有血浓于水,却惺惺相惜,这种堪比血亲更加坚固的亲情,算不算是上天对他惨淡人生的一种眷顾?
“好!”缓了口气,冷濯嘴角涌起欣喜的笑容,这样的时刻,他身边还能有至亲相随,也是一种幸福!既然避无可避,那么就一次了结了吧!
已经做好准备要与敌人撕破脸,冷濯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保全住身边的亲人,将父母送出国去,拼劲全力保护好他们,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
冷易见他首肯,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惹上周家,事出也是因为冷家,当年冷家急缺资金,若不是为了挽救冷氏,冷濯也不至于挺而走险,如今理应兄弟两人一起面对!
眼见着冷易开车离开别墅,男人眼里的情绪渐渐平复下去,他将客厅的落地灯关掉,身陷在一片暗淡的月光中。
偌大的客厅中,只有壁炉中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他伸手轻揉着紧蹙的眉峰,习惯性的抬手,想要抚摸那枚尾戒,可他低头一看,这才发觉手指上空空如也。
对呵,戒指他就早给了她,怎么忘记了呢?
冷濯勾唇笑了笑,俊美的脸庞染满温柔的笑意,他想起那天看到她戴着尾戒的手指,深邃的眼眸忍不住闪了闪。
尾戒戴在左手的小指,那代表想念,她是在想念他么?
想到此,男人菲薄的唇缓缓溢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他笑着站起身,走到窗前,仰头望着天边暗沉的夜色,俊美的脸庞迷人眩惑。
如此想念,也好,如果他还能站在她的面前,他会告诉她:在你想念着我的那些夜晚,我也在想着你,很想……
高速公路上,飞速行驶来一辆辆的黑色轿车,车子全部都朝着一个目的地驶去。别墅大门外,很快便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们,立时全部戒备,耳朵的上的蓝牙耳机,全部开启。
为首的黑色轿车熄火,莫林打开车门走下来,面容阴冷,他迈步走到大门前,眼神滑过这栋不算陌生的别墅,眼里的神情阴鸷。
半响,别墅的大门敞开,从里面的走出来的男人神情平静,他双脚微微分开,怡然的站在那里,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
扫了眼那些吃重的车轮胎,冷濯低低一笑,转头望着莫林的眼神中透着几分赞许,看起来他是有备而来,打算将这里夷为平地吗?
莫林看到他走出来,挑了挑眉,迈步走上前,沉声道:“我姐呢?”
猛然间听到他的质问,冷濯很明显的愣了下,他诧异的抬起头,语气沉下去:“她出了什么事?”
扑捉到他眼底的惊讶,莫林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沉了下去,他太过急躁了,所以并没有深想。他原以为莫晚回来这里,可他却错了!
脸色较之以前更加难看些许,莫林眼神阴霾,他扫了眼冷濯紧蹙的眉头,声音冷下去:“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就应该明白,她只有呆在我的身边才最安全!”
撂下这句话,莫林愤然转过身,打开车门将车子开走。眼见他的车身启动,剩下的那些车子,也都开始发动引擎,很快俱都散去。
转身回到客厅里,冷濯双手抱胸的站在窗前,他内敛的双眸暗淡,菲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今晚莫林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找人,竟然连锋芒都顾不上掩饰,可见他心里有多着急。如今依靠他的实力想要找到一个人应该不算很难,可他却好像无头苍蝇乱撞,那只能说明事情很严重!
长长叹了口气,冷濯望着窗户上冻结出来的霜花,忍不住皱眉,他沉着脸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将车子开出别墅。
灰色的阿斯顿马丁开出别墅,男人几乎将油门踩到底,最大马力的行驶,他开车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其实心里也没有任何把握。她关掉手机,切断一切联系方式,在这么大的城市,想要找到她并非不能,只是需要时间!
分派出去的人,很快发回消息,同样的答案,俱都是一无所获。冷濯开车一圈圈的转,整个城市他几乎都转遍,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半,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她究竟在哪里?
将车速减缓下来,冷濯单手扶着方向盘,将车窗全部都降下来。寒冷的夜风灌进车厢里,他利落的短发被风吹散,凛冽的寒气逼的他几乎不能喘气,脸上好像刀刮一样的疼。
嘎吱——
一脚刹车踩下去,冷濯脑海中猛然闪现出什么,让他眼底一亮,他再度发动引擎,将车子转了方向,朝着市中心开过去。
将车子停在路边,冷濯熄火后推门从车子跑下来,他站在百盛广场,目光中清明一片。此时喧闹的步行街,一个人影也没有,有的只是肆虐的寒风。
光秃秃的树枝被寒风吹的摇摆,昏暗的路灯投影下来,透过稀疏的树影,落下张牙舞爪的痕迹。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冷濯心里扑通乱跳,他一眼望过去,什么影子也没有,可他心底深处也越加滚烫,某一处直觉告诉他,他想要找的人,就在这里等着他!
百盛广场的一隅,昏昏暗暗,周围并没有路灯,只有地面上灯带中散发出来的微弱灯光。白色的仿古地砖上,落在一道娇小的身影。
莫晚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双腿蜷着,整个人靠在有半人高的木纹色装饰盆花下面。她双臂环住两腿,乌黑的翦瞳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茶座的方向,眼神呆滞。
脑海中不停的播放着那天的画面,她轻轻闭上眼睛,整个人重又回到那天的情景中去。她还记得,亲眼看到他跑过来,在于她隔着几步的时候他停住脚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定定望着她的眼睛,然后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笑。
眼前蓦然放大出他嘴角噙着的那丝笑容,莫晚眼角滑下泪来,湿滑的眼睛周围已经泛起红肿,流出的眼泪很快就凝结成细小的冰碴,而后用她的体温再度融化掉。
沉寂在脑海深处的回忆,好像找到一个缺口,瞬间汹涌而来,将她整个人席卷。她清楚的看到他嘴角暗淡的笑容,还有那一刻从他眼底溢出的心痛……
砰——
莫晚猛然睁开眼睛,惊恐的伸手捂住耳朵,乌黑的瞳孔慢慢涣散开,她看到很多人抱头逃窜,她看到四周飞溅起来的碎玻璃,她还看到……有子弹从他额头穿进去!
啊——
莫晚很想要尖叫出声,可她张开嘴巴,喉咙里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又尝到那股甜腥的味道,溢满唇齿间。
昏迷前的那一刻,所有的记忆好像都被她封存住,原来并不是不记得,而是她不敢记起。如今悉数展现在她的眼前,竟然是如此清晰。
喉咙里发不出声音,莫晚努力大口呼吸,可灌进她嘴里的只有呼呼的寒风,她喘不过气来,眼角的热泪,无知无觉的滚落,将刚刚干涸的印记,再度润湿。
冷濯跑跑停停,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他跑动时呼出的热气瞬间凝固成白色的水雾,因为光线并不充足,他只能小心的搜索每一处角落,不敢有任何遗漏。
跑到露天茶座的时候,他分外细心的找寻,可是除了空空的座椅,什么都有。他深深的吐了口气,仰头正要往前迈步,眼角的余光一扫,猛然间看到一团黑影。
怔怔的转过头,冷濯墨黑的瞳仁中一阵收敛,缩在墙角的那抹身影,双手捂着耳朵,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动也不动的坐在寒风凛冽的街头,霎时让他心头紧揪,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住心脏,竟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轻轻一动就会痛。
呆呆的失神过后,冷濯猛然回过神来,他忍不住滚动着喉结,深邃的眼底动了动,迈步走到的面前蹲下来。
肆虐的寒风中,莫晚的身体几乎冻僵,她唇色发紫,全身的骨骼都变得僵硬,她柔顺的长发冷梆梆的垂下来,毫无生气。
“莫晚?”
冷濯蹲在她的面前,伸手去拉她捂着耳朵的双手,他触及到的温度,几乎是冰点,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下。
“你在这里做了多久?”冷濯脸色大变,他不敢太过用力,轻轻将她僵硬的双臂拉下来,抬起她的脸,定定望着她的眼睛。
那双乌黑晶亮的双眸,此时浮肿红润,脸上的泪痕未干,蜿蜒而下的泪水绵延不断。
眼前忽然出现他的脸庞,让莫晚呆滞的眼球转了转,虽然看到他的嘴唇一开一合,可她却感觉那声音似乎距离她很远,几乎是她触碰不到的。
想要抬手摸摸的他的脸,可她的手臂僵硬,完全都没有知觉,甚至让她怀疑这双臂膀是不是还存在。
见她一句话都不说,冷濯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头,急忙将她抱起来,快步朝着出口走。
将她抱在怀里,冷濯才发觉她身上的温度有多低,冰冷冷的让他皱眉。他小心的将她僵硬的身体搂在心口,脚下的步子急切的往车子的方向赶过去。
莫晚很想开口说话,也想对着他笑一笑,可她脸上的肌肉动不了,竟连细微的声音都发不出来。靠在他结实的怀抱里,她却感觉不到他的温暖,这才开始害怕,她是不是再也不能触碰到他的温暖!
拉开车门,冷濯弯腰将她放在车后座,同时找出车里的毛毯,将她全身紧紧包裹住,他回到驾驶位,将车子里的暖风开到最大,沉着脸发动引擎,把车子开回半月湾。
将她从车里抱出来,冷濯还是感觉怀里的人好像冰块,探不出温度。他紧蹙着眉头,将房门打开,把她抱进屋子里,放在宽大的穿上。
将她身上厚重的外衣脱掉,冷濯用厚厚的被子将她包裹住,将屋子里的暖气打开,可温度没有那么快上升,他又把卧室里的空调打开,调到最高的热风,在第一时间内,让周围的温度迅速上升起来。
卧室里很快热起来,呼呼的热风吹散出来,将室温烘烤上去。冷濯坐在床边,将她的双手握在手里,不停的给她揉搓,感受着她僵硬的手指一点点的软化,一点点的热起来。
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暖,莫晚混沌的大脑开始运转,她定定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里一阵阵紧揪,又开始泛起那种痛彻心扉的疼。
“唔!”
面前的人忽然弯下腰,整张脸苍白如纸,她紧咬着唇,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闷哼出声。想要努力喘息,可是心脏的位置依旧一阵紧似一阵的抽痛,抑制不住的痛。
见她弯着腰,整个人蜷缩在一起,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滴,冷濯一下子变了神情,他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连声音都开始打颤:“怎么了?”
莫晚喘不过气来,脸颊煞白,她将脸抵在床垫上,贝齿紧紧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望着她那副模样,冷濯真的吓坏了,他慌忙直起腰,脸色紧绷:“我们去医院!”说话间,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作势就要迈步。
“不要——”
莫晚伸手死死揪住他的衣服,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她扬起噙满冷汗的小脸,定定的望着他,目光中异常坚毅。
站起来的身体慢慢坐回去,冷濯眉头紧锁,将她抱在怀里,内敛的双眸动了动。他不知道,为何她会痛成那样,只能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疼痛。
不多时候,莫晚忍过那种心疼,她长长舒了口气,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乌黑的翦瞳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莫晚眼底一阵酸涩,她定定望着他的额头,许久后才颤抖的伸出手,往他的前额出摸去。
看到她伸手过来,冷濯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下,可他看到她眼泪氤氲而起的水雾后,立时明白过来,让他躲避的动作缓缓停住。
手指轻轻触上他的额头,莫晚张开的五指缩了缩,她卯足一口气,才能有勇气去拂开他额前的碎发。
颤着手指将他的墨发撩开,前额的上方豁然有一处伤痕,莫晚眼底一缩,眼中的泪水汹涌滚落出来。她伸手捂住嘴,却还是抑制不住呜咽的声音,眼里的所有光华都破碎成晶莹的泪珠。
从来没有一次,莫晚是如此悔恨,她恨不得让时间倒流回去,让那颗子弹打进她的脑袋里去吧!可那终究只是如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静谧的空间里,只有她呜咽的低泣声,直到她的哭声渐渐放大,到最后的嚎啕大哭。
冷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她,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竟然忍不住笑起来:“好了,你这样的哭法,还是留到我死的那天吧!”
这一句话,成功的让莫晚没了声音,她就那么定定的望着他,眼里的神情一瞬间扩散开,有种绝望的无助。
意识到她误会,冷濯懊恼的皱起眉,他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将脸埋在她的耳边,打岔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莫晚再也哭不出声了,她紧紧咬着唇,眼角的泪水却更加泛滥,根本就控制不住。
重重地叹了口气,冷濯无能为力的抬起头,他想刚才的那句玩笑并不好笑,反而把她逗弄的更加绝望。
“哎……”冷濯皱起眉头,怅然的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声音低下去:“晚晚,别哭了。”他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笨拙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可怀里的人,哪里收得住,莫晚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有这么多,源源不断的从眼眶中溢出来,她喉咙发紧,眼眶红肿,但是心里更难受,钝钝的痛!
听着她的哭声,看着她大滴的眼泪滚落,冷濯只感觉心烦意乱,他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抬起她的脸,将唇压下去,吻在她的唇上,将她所有的声音都吞下去。
顺着唇角渗进来的咸涩味道,让冷濯微微皱起眉头,他用薄唇沿着她的眼角,把那些溢出的苦涩眼泪,全部吸允干净,这一路落印下无数濡湿的细吻。
感受到他的安抚,莫晚渐渐止住哭声,她红着眼睛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深邃的眼眸,猛然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俊脸拉下来,而她主动的将唇贴在他的唇瓣上。
吻,变得炙热。
冷濯眼底的眸色一沉,伸手拖住她的脖颈,迫使她将脸太高,而他的火舌灵活的窜进去,疯狂的席卷她嘴里的甘甜,亦如他思念中味道。
他几乎是粗暴的蹂躏着她柔嫩的双唇,那种从血液里迸发而出的渴望,急速叫嚷而来,可他却用着无比的自制力隐忍住,拉开和她的距离。
望着他微微推开的身体,莫晚眼里的神色一暗,迷离的水眸泛起一层氤氲的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