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鱼类。”
原本就心绪不宁的原飞鱼,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有些弄不清楚他说这句话的本意,慢慢转过身来时,正看到他侧着身,面对着被水映成浅蓝色的玻璃,头顶上有一双蝠鲼游过,宽如羽翼的胸鳍滑动呼扇着,几乎遮盖了一个人的视野,如同一对巨大的蝙蝠,在蔚蓝的空中飞过,而你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那片天空。
关雅阳的笑容在唇角扩大,忍不住伸手想去触摸近在眼前的奇景,可是手指碰触到的只是冰凉的玻璃面,再回神时那对蝠鲼已经远去。
那抹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笑容转瞬既逝,却也如同璀璨的宝石,越过时光的洪荒,刺痛了原飞鱼的眼睛,她侧过头,看着玻璃上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孔,如同呢喃一般在念:“一生都无法离开水的束缚,这也许是鱼类的悲哀。”
“是吗?”关雅阳侧头看她,她清丽的五官在海水微晃的光影中,泛出一片跟水中鱼类一般的青白,光影恍惚间,他几乎以为她会在自己面前突然化成一条鱼,滑向深不可及的深海。努力抑制住想要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关雅阳轻咳两声,低头往前走了几步,做出寻找耳环的姿态,眸光中的墨色染了海水的凉,变得更加幽深,“看来耳环并没有掉在这里。”
“白小姐昨天还去了馆长办公室和极地展区外的走廊,要不要……”虽然有些跟不上他转移话题的速度,但是外面渐渐开始鼎沸起来的人声让原飞鱼清醒了许多,开馆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耳环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才行,而且再跟他单独呆在一起,她真得怕自己会窒息。
“不用了,我想大概没有丢在水族馆里,况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关雅阳双手抄在口袋里,态度已经变得悠闲,唇角上扬着,噙着一抹优雅的浅笑,“义务只要尽到了就好,我不太在意结果。”
“是……吗?”原飞鱼闪开眼神,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扎眼,“那回去不太好交差吧?”
“没什么不好交差,重新买一只就是,只要是一模一样,谁会分得出是不是当初那一只。”关雅阳浅笑着,抬头看了眼裙摆一样从身旁游过的水母,那半透明的身体收缩起伏,动作美丽得像在跳舞,“原小姐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算上实习期……应该满三年了。”原飞鱼的目光闪闪躲躲,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这个原本应该很熟悉很亲密的人,现在陌生得可怕,而且既然已经表明不在意那只耳环是否找得到,那么为什么还拉着她在这里说话?乱七八糟的思绪缠绕在大脑里,让原本口齿还算伶俐的她,说起来话来吞吞吐吐,“快到开馆时间了……那个……”
“还有八分钟……”关雅阳扬起手腕,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轻描淡写地将原飞鱼想赶人的意图压了下去,“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工作,况且,我也可以买票,或者包场。”
很明显,他是在说,他是客人,身为工作人员,她是没有资格赶他走的,除非他自己想走。
原飞鱼沉默下来,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处,却不知道干些什么,紧张得出了一身的汗,就这么站了几分钟,身体竟然开始微微发抖。
“昨天的水下表演很精彩,我应该谢谢你。”静了一会,关雅阳再次慢幽幽的开口,神情依旧是很悠闲的,带着看不出情绪的浅笑,“你的潜水技术很精湛,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教教我,我想请你当家教,时薪一万。”
“什么?”
原飞鱼一愣,瞪大眼睛抬起头,却看见对方扬唇一笑,耸了耸肩。
“开个玩笑。”
可是一点都不好笑。
原飞鱼终于有些控制不住了地握起了拳头,若是说刚开始她还不太确定,关雅阳找来这里的目的,那么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四年前的那件事,让他彻底的恨她了,他要报复。
如果报复可以抹杀他们之间的一切纠葛,那么就报复吧,可是为什么会有不好的预感?预感四年前的事会重演……
莫名其妙的焦躁不安,额头上汗珠滴下,最要命的是胃又开始一阵一阵抽痛了,原飞鱼按住腹部,闷哼了两声,极力让自己站稳,好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开馆的广播声,她简直如蒙大赦,慌乱地丢下一句“我还有工作,关先生请便。”便飞快走开了。 。 想看书来
鱼。心理的隐患
天刚放晴没几天,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四处都是湿碌碌的,弄得人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苏晓柏的那份漫画改编工作已经开始进行了,合同是原飞鱼反复要求更改,确认没有什么苛刻条件之后才同意签的,对于原飞鱼这样婆婆妈妈的紧张,苏晓柏倒是表现得很宽容,耐心回答原飞鱼的问东问西,并且屡次打电话到编辑部沟通,一直到一切条件都让原飞鱼安心为止。
截稿期延后实在不能再延的最后一天、不配合大篇幅的修改、课业繁重的时期可以拖一期的画稿……
弄到最后几乎编辑部所有的人都知道,苏晓柏有一个比老妈还要罗嗦可怕的姐姐,若不是实在不想放弃跟苏晓柏这样有潜力的漫画家合作的机会,绝对没有哪家杂志社肯将条件放纵到那个地步的。
所以,就连神经大条的秦乐也经常说,你们这一对姐弟,有的时候,真不知道是谁在纵容谁?
苏晓柏在画画之前习惯先看一会自己喜欢的、国际知名漫画家的作品,然后才开始着手画画,他坚持手绘,一笔一笔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故事,让外行的原飞鱼怎么看都觉得辛苦。
“晓柏,这里的背景刚才不是画过一遍了吗?为什么还要再画一遍直接挪过来用不就行了吗?”
原飞鱼在一旁皱着眉头絮叨,苏晓柏正画得入神,思绪被打断,却依旧好脾气地笑笑,眼睛抬起时,漂亮的眸子如同带了春水一样的微波,分外温柔,“是不一样的,刚才那副是一年前,这一副是一年后,看起来一样,实际上是有细微差别的。姐,你去看电视吧,不用管我。”
“好,好……”原飞鱼挠挠头,笑得有点干,“啊,你渴不渴?我炖了鸡肝*汤,清肝明目,最适合你喝了,要不要帮你盛一碗。”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苏晓柏的声音有些无奈了,但是脸上的笑容依旧是柔软温和像花草的精灵,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可爱。
“那么,可乐,你要不要喝可乐?”
“姐……”
“好啦,我出去还不行吗?”
最终原飞鱼还是会在苏晓柏无奈的声音里退出门外,而苏晓柏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微笑的,没有一丝不耐烦,若是换了别人,他怕是早就翻脸了。
苏晓柏看起来礼貌温和,但其实脾气并不好,甚至有些阴晴不定,这件事在S大并不是什么秘密,否则身为S大校草的他的身边怎么可能那么清净,一个追随者都没有。或者说,不是没有,是没有人敢缠着他。他时常会做出一些出乎别人意料之外的事,比如,有一次,当着美术教室里所有老师和同学的面,他将一整盒的颜料浇在了一个女生的头上,只因为那个女生在他画画的时候跟他说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对不相干的人从来不放在心上,对秦乐是尊敬和礼貌,对原飞鱼则是温柔到了骨子里,用秦乐的话来说,就是,外人嫉妒是没有用的,相依为命这四个字,在这对姐弟眼里,可并不止是一个成语那么简单。
晚上十点钟,苏晓柏还在赶画稿,这是这一期的最后几页稿,赶完就可以轻松到月底,所以原飞鱼破天荒的没去围着他婆婆妈妈。
简单地洗过澡,原飞鱼穿着宽大的连帽休闲衣运动裤走出浴室,就见秦乐正抱着一桶薯片,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正播出一部偶像剧,男主角跟女主角在海洋馆里约会时走散了,一番傻兮兮的寻找之后,两个人隔着人群微笑对望。很狗血的剧情,25岁有点智商的人群都开始对这类剧情有免疫力了才对,偏偏秦乐一如既往地沉迷与此,对着电视看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整天看这些没营养的肥皂剧,小心变成白痴。”原飞鱼有些不爽地抓起藤质的茶几上的遥控器,换了几个频道,刚才那个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的笑容太耀眼,让她忍不住想起那天关雅阳在海底隧道到到蝠鲼时的那抹笑,她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压抑在心里,总有挥不去的烦闷,还有一些微微的罪恶感,总觉得跟他见面,是十分错误的事情,即便那次见面根本不是她的意愿。
“我要看刚才那个,关键时刻……”秦乐看得正兴起,张牙舞爪地过来抢遥控器,全然不顾开得过大的领口滑到一边,露出半边*,“莫莫酱马上就要对爱酱表白了……还给我……”
“什么叫还给你?这里可是我家。再吵我就赶你回家。”原飞鱼不理会秦乐中文日文并用的一通乱叫,有些坏心眼地威胁她,自己则双手握着遥控器窝进沙发里。
客厅的灯没开光线很暗,只有电视屏幕闪闪烁烁的光亮映着她干净的脸,有莹润如珍珠的美丽色泽。现在电视上正播着海洋探险的节目,讲述人类探索西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斐查兹海渊的情景,画面上有罕见的海洋生物从镜头旁一闪而过,露出一片神秘的深蓝色。那些蓝色的光影流动,有瑰丽而奇异的美感,很深的颜色,却比宝石还耀眼,兀自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这就是海洋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秦乐也没再闹腾,屋子里安静下来,原飞鱼的心思似乎跟着屏幕里的海域沉静了下来,也许真得是想找人倾诉,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出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呐,秦乐,我……前几天……看见他了……”
“谁?”原飞鱼的口气很阴沉,原本还气鼓鼓地瘫在沙发上的秦乐,立刻皱着眉头坐直身子警惕地说出那个名字:“关雅阳?你见过他了?在哪里?”
“就在我上班的水族馆里……”又想起关雅阳和白淑娟手挽着手走在一起的情形,原飞鱼将头埋进膝盖里,心中有微微的痛楚,可是讲起这件事时她更加害怕的是另外一件事,于是又抬起头,对秦乐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
秦乐心领神会,压低了声音,她知道苏晓柏不喜欢关雅阳,一直不赞成原飞鱼和关雅阳的交往,在这里家里任何关于关雅阳的话题,都是禁忌。
“你是说他去水族馆里找你了?”
“不是找我。”原飞鱼将脸埋进膝盖里,声音瓮声瓮气:“是帮他女朋友找耳环……”
“他都有女朋友了,还去找你?”秦乐听到这里又激动起来,声音不受控制地拨高,“这个关雅阳,他到底想怎么样?”
秦乐大嗓门的一声嚷,几乎让原飞鱼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刚才那些烦闷的心情一瞬间被抛到脑后,似乎周围埋藏着什么声控的炸弹,无比紧张地朝她摆手,刚刚洗过澡的身体,又冒出一层薄汗:“小声点……都说过了,他不是去找我的……”
哗啦……
她慌张的解释还没说完,就听见苏晓柏半掩的房门里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秦乐缩了缩脖子,捂住嘴巴,眼神无辜地看向原飞鱼,原飞鱼则已经一个箭步朝晓柏的房间跑去。
房间门被推开,苏晓柏正弯着腰,想拣起地上的碎瓷片,很普通的一个动作,原飞鱼却如同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大叫一声,将苏晓柏推开。
“晓柏,不要碰……”
“姐?”苏晓柏奇怪地看着突然冲进来的原飞鱼,他刚才只是画的太入迷,失手将茶杯打碎了而已,“姐,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
“没有……没有……你不要碰,你不要碰……”原飞鱼不知道怎么地,失心疯一样跪在地上,双手护着那一堆碎瓷片,好象那是一颗定时炸弹,脸色煞白,细密的汗珠在额头上凝聚,顺着脸颊低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呼吸声变得很大,跪在那里一片一片拣着碎瓷片,一边拣一边神经质地喃喃着,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个苏晓柏听的,“不要碰,会划伤的,会划伤的,会划伤的……交给我,你不要碰……”
“姐……”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原飞鱼紧张兮兮的样子,但是苏晓柏还是有点担心,她的脸太过苍白,白得像一张纸,浑身都在冒冷汗,于是想伸手替她擦擦汗,并且安慰她:“姐……我没事……”
可是没想到他的手指刚碰触到原飞鱼的额头,就被她一把推开,接着她吼:“都跟你说了不要碰,为什么不听话?走开……”
这一声吼将苏晓柏吓了一跳,手僵在半空中,漂亮的黑眸里满是惊讶,小声唤了一声,“姐……”
“怎么了,怎么了?”房间里的动静惊动了秦乐,她光着脚从客厅里跑过来,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原飞鱼正一点一点专心致致地拣着碎瓷片,有一根手指被划破了,鲜红的血滴在白色的地板上,有些触目惊心,而苏晓柏则蹲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原飞鱼,如一尊茫然的漂亮雕像。
秦乐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捂着嘴巴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了这是?”
“秦乐姐……”苏晓柏这才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看了秦乐一眼,又低头担忧地看着原飞鱼,“秦乐姐,我刚才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她是不是生气了?”
“不小心打碎的?”秦乐走上前来,试探地问苏晓柏,“刚才……你……没听到什么吧?”
“听到什么?”苏晓柏挑了挑眉毛,奇怪地摇头,神情很认真很乖巧,不像是说谎,“我刚才在专心赶稿,没太注意周围,不然也不会将杯子打碎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乐松了一口气,笑咪咪地拍了拍苏晓柏的肩膀,示意他放心,“你先出去休息一会,这里交给我。”
“麻烦你了,秦乐姐,我先出去。”苏晓柏狐疑地看了看秦乐又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原飞鱼,虽然心里很是担忧,但是还是走出房间,并且将门带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秦乐在原飞鱼旁边盘腿坐下,双手托腮看着神经质一样的好友,一直在不间断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过了好大一会,等她冷静下来,才说:“你也听到了,晓柏什么都没听到,关于那个人找过你的事,他一点也不知道。”
晓柏离开房间,似乎让原飞鱼恢复了一些理智,她深吸一口气,才慢慢抬起头,将手上的碎瓷片丢到房间的垃圾桶里,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却感觉不动疼,两只手在微微发抖。
“飞鱼,晓柏出去了,碎瓷片处理了,晓柏也没听到他不喜欢的消息,没人伤害晓柏……”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但是秦乐还是有些不忍心,慢慢蹭过去,将她的头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没事啦,没事啦,而且我也会替你保护晓柏的。”
“我……没事!”原飞鱼靠在秦乐怀里,脑袋里乱哄哄的,不太能正常思考,但是她听完了秦乐的话,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理智,慢慢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我没事,对不起。”
“飞鱼,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秦乐放开原飞鱼,看着她苍白的脸,表情有点小心翼翼,“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我认识一个医生还不错,可以介绍给你……哎呀,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有病啦……你也知道我说话一向不走脑子,而且现代的人大多数心理都有问题,看心理医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