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电话通知李江城,心里祈祷着最好他不在,就当她是一只鸵鸟好了,每个人都有这种心态,对于自己得不到的,就眼不见为净,最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她甚至想恶毒的咒一咒,李江城自此找不到老婆,但想想算了,这样的诅咒毕竟不现实,又没多大意义,若李江城找不到老婆,这世上的男人怕是都要打光棍了……
一只脚才踏进李家客厅的门,就听到婆婆尖利的质问:“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收拾东西。”
她淡淡地回一声,心里想着,今晚别找我茬,我已经不是你媳妇了,忍受了你这么久已是极限,再敢招惹我,新仇旧帐一起算……
这么想着以后,就等着婆婆来找茬了,谁知婆婆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挥挥手:“去吧去吧。”嘴里嘟嘟嚷嚷:“不就那几样破东西,扔了算了,还收什么收。”
既然她不挑刺,岑欢也不会无事生非,蹬蹬蹬的跑上楼,拎起她的大箱子,就开始把属于她的东西装进去,一边收拾着一边想,她要是能把李江城的心也装进去就好了,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可笑,她要是能把他的心装进去,她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东西看着不多,收拾起来却也不少,最后瞥一眼身后的大床,她怎么就跟那张床无缘呢?九个月啊,想想真是不甘心,索性放下手中的行李,扑到上面躺一躺,柔软的被子上,有他身上独特的薄荷香味,那香味令她出奇般的安心,已经有好几个晚上她因为心烦难以入眠,这会闻到这熟悉的香味,两个眼皮竟不受控制的合到了一起……
一觉醒来,竟已过了凌晨十二点,她犹如惊弓之鸟,反弹着跳起来哀嚎:丢死人了、丢死人了、怎么睡这儿来了,还睡到现在?!
呜……
还好李江城没回来,否则看到她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她弯腰抱起地上的行李,拎的拎、扛的扛,正要直起身,准备偷偷溜出去时,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乱了她的心跳,完了完了,李江城回来了,她左右环顾一圈,想藏起来已经来不及,门在她面前不期然打开,她与他四目相撞。
李江城眸中的惊讶丝毫不亚于她,薄唇微启,刚要开口说话,她抢先一步:“别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只是来收拾我的东西!”
“现在?”
李江城指了指腕上的表。
她难堪的别过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我的东西我高兴什么时候来收就什么时候来收。”
他不再说话,缓步走进屋,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扔,“现在要走吗?”
呵。岑欢没好气的笑笑:“现在不走?难道我还留下来过夜不成?”
“现在已经很晚,你要留下来的话也可以。”
“我要留下来的话我就要睡床,而且我还要抱着你睡,也可以吗?”
她强势的,充满挑衅的质问。
李江城凝望着她清澈的眼睛,极力压抑内心涌出的冲动,侧过头不回答。
“可以吗?”
她欺身上前,步步紧逼。
“怎么不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多能耐,敢留女人过夜,却不敢让女人碰,李江城你就一耸蛋!”
李江城眉头一蹩,声音寒了下来:“我只是担心你这么晚回去不安全。”
呵。岑欢又是一笑,这次笑的极尽讽刺:“你以为我这么晚过来收拾行李就是想让你替我担心的吗?你凭什么担心我啊?我们现在有关系吗?你李江城不是救世主,我罗岑欢也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咱俩就此别地,后会无期!!”
她气哼哼的说完这些话,甩头走人,吃力的抓起行李,刚走了两步,李江城过来夺她的行李:“干嘛?”她瞪眼。
“我替你拿。”
“不用。”
“别任性。”
“我说了不用!”
两人争执间,一个被捧在怀里的小箱子散落一地,里面全是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岑欢猛推了李江城一把:“你就是故意想折腾我,根本就不是想帮我,离我远一点!”
她气愤难耐的蹲下身,眼泪便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这些天积压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瓦解,李江城没有解释什么,只弯腰把她拉到一边,“我来捡。”
这一次她没有反抗,因为心里太难过了,只想赶紧收拾完走人。
突然,李江城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的视线死死的盯着一处滚落在门边的物品,那是一把小型匕首,长只有五六公分,刀柄是藏青色,掩藏在刀柄里的刀刃散发着明晃晃的锋利光芒,他的手几乎是颤抖着伸了过去,对于这把刀,他再熟悉不过。
“这个……你从哪来的?”
他倏然冲到她面前,将刀举在她眼前。
岑欢一把夺过:“你管我!”
“告诉我,这是从哪里来的?”
李江城提高了嗓音质问。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复杂,复杂的让岑欢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告诉你从哪来的干什么?你喜欢吗?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好了,我虽然没有你们家财大气粗,离婚时又是赠房产、又是送股份,但是一把小小的匕首我还是送的起的!”
她完全是赌气说这番话。
李江城的眸光渐渐黯下来:“是你姐姐给你的对吗?”
岑欢的心一阵刺痛,就像是被他手中的匕首给划了一样,她愤怒的吼一声:“什么都是我姐姐?是因为你喜欢我姐姐,所以就觉得我所有的好东西都该是她的对吗?!”
李江城被她激动的情绪怔愣了一下。
“我告诉你,你错了,我姐姐从来不会给我什么东西,我也不会要她的东西,这是我自己捡来的!!”
“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李江城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因为心中受到极大的冲击,所以力道不免重了些,岑欢吃疼,拧眉挣扎:“你放开我,放开!”
“把话给我说清楚!”
“你要我说什么?”
她已经快要濒临爆发。
“这只匕首从哪来的??”
“我已经说了,是我捡的!”
“不可能!”
李江城坚决否定:“你不可能会捡到这个东西!!”
她冷笑:“我为什么不会捡到这个东西?是因为我没长眼睛,还是我运气太背,捡不到一个好男人,就连一把匕首都捡不到了?我最后再申明一次,这就是我捡的,是二年前我遇到的一个男人身上掉下来的!”
李江城瞬间目瞪口呆,脑子像是要爆炸了一般,这是怎么一回事,二年前,救他的人明明是罗今欢,并且她也记得这段往事,为何如今捡到他贴身物品的又是罗岑欢,并且,她似乎也知道那段往事……
心,从来没有如此的凌乱过。
那把匕首,曾经是他珍爱的小玩意,是很多年去埃及旅行时,一位当地人送给他的礼物,两年前执行任务时不小心遗失,当时他想过两种可能性,第一,那把匕首被救他的姑娘捡去了。第二,那把匕首没有被那位姑娘捡去,而是遗落在了爱丁古堡别墅的某一个角落。
然而时过境迁,这把匕首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竟是被一个他从来不会联想的人捡到。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费解的事情……
他在无尽的迷茫中挣扎、彷徨、困惑,直到听到一声绝望的告别:“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祝你和姐姐幸福。”
岑欢扬长而去……
他整整迟钝了几十秒,才拨腿追出去。
在她走出大宅时,将她拦截在一处月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是怎样捡到的这把匕首?”
月光照不到他的脸,但是能照到他的眼,那是一双平素里散发着冷清、幽深,时而温柔时而冷酷,此刻却充满了期待和焦虑的眼神。
岑欢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还有点可悲,原来自己都不及一把匕首的份量,她都已经要走了,她走出这扇门,就意味着从今以后和他再没有关系,九个月,将近一整年的相处,难道他都不会有一点点留恋和不舍?竟然还在这里刨根问底的打听一把跟他们婚姻毫不相干的,莫名其妙的匕首的来历。
李江城,你真的是太会寒碜人了。
“我真后悔啊,当初怎么就会喜欢上你?”
说完这句话,她便再不想说什么了,手里的物品突然好像重了许多,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吃力的往前走,暗月迤逦出她一条细长的影子,刚好覆盖在他的影子之上。
94 失去以后才懂可贵
“如果我告诉你,我认识这把匕首的主人,你能否告诉我,这把匕首的详细来历。”
原本已经决定再也不回头的岑欢,陡闻此言,还是把头转了回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认识这把匕首的主人?”
“是。”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这把匕首是从哪里捡来的吗?”
“英国,爱丁堡。”
她突然就笑不出来了,瞳孔慢慢扩张:“他是谁?”
“你先告诉我匕首的来历。”
岑欢沉吟片刻,毅然道出了那段已经被她尘封起来的往事……
“二年前我姐姐在爱丁堡医科大学读书,有年放暑假,我在家里闲着无聊,就决定去她那里玩一段时间,我到了英国后的一个星期,有天傍晚,姐姐拿了一张假面舞会的邀请函,愁眉苦脸的嘟嚷着什么,我问她什么事,她说是好朋友的爸爸要举行一场假面舞会,邀请她参加,她刚好跟一位学长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我见她为难,刚好我也喜欢热闹,就自告奋勇的提出代替她去参加假面舞会,姐姐可能是对那位学长有点意思,思来想去就答应了,反正我俩长得一样,更何况还戴着张面具,就那样我以罗今欢的身份去参加了当时在英国赫赫有名的华侨首富秦万林举行的万圣节假面舞会派对,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时,舞会进行到一半,突然发生了枪战,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我在姐姐同学的拉扯下,奋力的往外跑,走到半途中看到一名男人受了伤,我想不管他自己先保命要紧,可是你也知道,我这好管闲事的坏毛病改也改不了,我就那样凭着自己单薄的力量将他搀扶到了古堡别墅的后方,然后……”
李江城的脑子早已经一片空白,岑欢说的那些是她的经历,同样也是他的经历,他胸腔一阵剧烈疼痛,那样健壮的身体突然就支撑不住软倒在墙角边,见他脸色苍白,岑欢上前问:“你怎么了?”
他挥挥手,竟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命运给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却足以致命。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了吧?”
她满怀期待的望着他,当年她曾有过一瞬间的心动,不过现在她已经是个结过婚的有夫之妇,哦不对,应该是个结过婚后又被离婚的弃妇,什么念头都不该再有,她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毕竟,那是个她奉献初吻的男人。
李江城不说话,他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样无言以对的瞬间,心像被压了块千斤大石,从来没有想过,也会有无法面对罗岑欢的时候。
“喂?你怎么了啊?中邪了吗?快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啊,说完了我好走人。”反正你也是那般不乐意见到我。
李江城还是不说话,只是稍稍抬了头,借助着月光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把罗岑欢想象成救他的那个人,才会一次次的错过。
如今,要怎么跟她说,他就是这把匕首的主人……
“切,敢情是忽悠我来着,你压根就不知道这把匕首的主人是谁,得,反正我也没那么想知道,我走了,后会无期!”
岑欢潇洒的转过身,腾出一只手臂挥了挥,身影很快便隐没进茫茫夜色。
在这种时候,越是表面上潇洒的人,内心越是荒凉不堪。
她绝对不想让李江城,看出她没出息的样子。
一夜无眠,李江城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走回的房间,初晨的太阳笼罩在他伫立在窗前伟岸的身影,他想去找岑欢,却觉得无颜面对,坚持要离婚的人是他,如果他在离婚的第二天就对她说出复婚的话,她一定会觉得他精神分裂了。
连着几日,李江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饭也是佣人端上楼,李夫人渐渐不满,这天傍晚,一家人坐在餐桌上,李夫人打发佣人:“去叫二少爷下来吃饭,今天不给他端上去了。”
佣人领命,不消片刻便回来复命:“二少爷说今晚不想吃了,让大家不用等他。”
“搞什么啊,要么出门不归家,要么归家就不出门,多大的人了,还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
李夫人愤懑不平。
一旁的小儿子懒洋洋插话:“哎哟妈,你还看不出来吗?二哥那是因为跟小嫂子离婚心情郁结呢。”
“胡扯,跟那种一无是处的女人离婚,有什么值得郁结的?!”
“那你可就不懂了,一无是处只是你个人的看法,二哥可不这么认为。”
“他要不这么认为,为何还要离婚呢?”
李夫人一句话便堵的小儿子无话可说,老夫人这时开口:“好了,都不要说了,要吃饭就吃饭,不吃饭该干嘛干嘛去,别人夫妻俩的事轮不到你们说长道短。”
“妈,他俩已经不是夫妻了。”
李夫人笑眯眯的纠正婆婆。
老夫人眼一瞪:“他俩不是夫妻你就这么高兴?”
晚餐结束,老夫人刚回到房中没多大会,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落入她耳中,她抬起头,便看到孙子站在她面前。
“找我有事?”
老夫人意味深长的探询。
李江城冲奶奶僵硬的勾了勾唇角,沉吟数秒,极不自然的问出口:“我和岑欢的离婚手续……您办了吗?”
“怎么,后悔了?”
老太太眼中绽放出一道精明的光彩,那光彩刺激的李江城心虚的不敢直视,他别扭的移开视线:“不是,我就随便问问。”
“嗯,已经办了,我既已答应你,自然会说到做到。”
“好,那……没事了,您早些休息,我走了。”
“等一下。”
李江城木然回头。
“我怎么觉得你对我已经办理了你们的离婚手续并没有表现的很欣喜呢?是我人老眼花,才会觉得你不但没有欣喜,反而还有些失落吗?”
“可能是吧。”
李江城仓皇的逃离了老太太的房中,站在一处假山旁,那日他就是在这里与岑欢道别,这几天她过的好吗?想起她,心中就是一阵难言的复杂和酸楚。
*****
岑欢还没有把离婚的消息告诉家里,这几天她一直留宿学校,想先把自己心情平复了,再回家向父母坦白一切。
周末这天,她大包小包的背着行李回到了当初言辞凿凿,就算一头扎牛屎堆里也不会再回来的家,站在家门前,努力作个深呼吸,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人是母亲,梅芸诧异的盯着女儿脚边的行李,半响才没好气的问:“又跟江城吵架了?这次又是打算住几天啊。”
提着行李默默的进了屋,坐到沙发上,低着头回答母亲:“妈,这次我是真的被扫地出门了,你想骂我的话就骂吧。”
说完这句话,岑欢便等待着被母亲奚落,这个时候,正是打击她当初大言不惭,自不量力的最佳时机。
可是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母亲的责骂,而是听到一声轻缓的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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