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考虑那么多?更何况他有资格质问他?
萧容那连续不断的问话步步紧逼,章友盈本就压抑的情绪崩得过紧终于断了。他猛地抬起头,直直对上萧容的视线,冷笑道:“殿下为何如此关心,莫非是对四少有意吗?”
萧容一愣,面对他突如其来亮出的獠牙忽地嘴角一扬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是什么身份还能管到本殿头上?”
“友盈不敢。待四少回来,成亲那天还请殿下过来喝杯喜酒。”
他这是变相地告诉他白芷阳的婚事铁板钉钉退不了了,是说他管得太多?萧容眯了眯眼,冷哼了一声:“章友盈,你们要是没有定亲,她若还选你那叫有眼无珠。更何况本殿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着的,除非——瞧不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竹林私会被撞破
“章友盈,你们要是没有定亲,她若还选你那叫有眼无珠。”
“本殿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着的,除非——瞧不上眼。”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是什么身份,也敢管到本殿头上?”
马车里,章友盈想着方才一时冲动的结果,心里一阵懊恼。萧容可是嫡嗣,又向来受宠,说话难听些就难听些了,他忍一忍也不会少块肉。可这下好了竟然不欢而散,得罪了那位殿下也不知道会不会去圣上那边告一状,日后刻意针对他们章家。
他自责地低低叹了一声,那声叹息钻进章正君的耳里就变了意味。他还以为自家儿子听信了外头那些传言,忍不住自怜自艾起来。他虽也觉得白家这事做得不地道,可不希望小夫妻俩没成亲前就有嫌隙,想了想伸手拍拍他的背,安抚道:“盈儿,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他们这般说也不过就是见不得你嫁得好。”
章友盈愣了愣,乖巧地点点头。“爹,我知道的。”
“你能想通就好。这样吧,过两天随爹去万佛寺上柱香,你也顺带着散散心。”
“好。”
章友盈是后悔了恨不得回来补救一番,可萧容待他走后却是越想越气恼。整个后宫,十四年间就从来没人这么大胆敢跟他甩脸子,敢冷嘲热讽,敢这么跟他针锋相对!他之前竟然还想着要替章友盈出气呢,简直就是脑子进水了!人家可不是只楚楚可怜的兔子根本就用不着他出手。
他心里憋屈,忍不住就迁怒起白芷阳。都是那呆子不好,要是不走章友盈也不会被人笑话他也不会打抱不平,最重要的是,她娶谁不好娶这种性子的人,说她没眼光当真是一点不错。
萧容生气归生气却始终没想过要去萧旬逸那里告状。一来萧旬逸处事是非分明,不会因为他多说一句少说一句就有所偏颇;二来,其实他也是这般性子,吵架归吵架那是他的私事无需放在公事上解决。
***
北燕三月融雪,莫无沙还没到边关,那头就已经主动挑起了一场小战。两方都是有意刺探,两三个回合没用全力各自都退了。
莫无沙走了整整一个半月,一点音讯都没有。洛源轻急得快要上火了,没人问,只好来求萧容。可萧容又哪里知道这些,边关密报向来只有他母皇一人知晓,他也不好有意去探听这些。
“你别担心,北燕天寒,便是三月有些地方尚有冰雪,行军不便,这仗一时是打不起来的。而且,莫无沙才去了多久,就是急报也赶不到京城啊。”
“我知道的,可是最近眼皮总是跳个不停。”自从莫无沙走后,他觉得自己好像丢了魂似地也随着她一起去了那黄沙漫天的凉城,没有一天的安宁日子。
“你别胡思乱想了,也许只是因为没睡好呢。明天我陪你去万佛寺吧,求个平安符。”
“也好。”
洛源轻憔悴了许多,萧容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出征乃是大事,莫家本就义不容辞,莫无沙总不可能只顾着儿女情长——其实这话才是他想说的。
说起来,小时候,当他明白男子只能一辈子待在后院的那一天起,就总想着日后嫁个将军就好了。她若是人品不错,说不得能带他一起出征;若是花天酒地,至少日日在外他在府里一人也逍遥。
萧容答应了陪洛源轻去万佛寺,可第二天来的却不止洛源轻一个。萧容等在山脚下,不多时,洛源轻便扶着莫正君一起下了马车。萧容走了过去,目光却扫过洛源轻手上拎着两个包裹。
莫正君察觉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本来无沙走后就该来守灵的,只是人老了,一场风寒都躺了许久。昨天听小轻说要随殿下一起来求平安符,便一道来了,还望殿下莫怪。”
“莫正君说笑了。”萧容转身招了顾程要去租轿子,洛源轻却说打算走上去。萧容点点头,落在他们身后随着一起徒步拾级而上。
“小轻你等会儿就回去吧,随我住这儿粗茶淡饭的,回头你爹得来寻我了。”
“莫叔我没事的,反正在家也无趣得紧,倒不如陪您在这儿说说话。”
莫正君笑着点点头,可萧容错开步子,落在他们后面却明显地看到那人转头一瞥的双眸里却奇怪地流露出惋惜和心疼。他突然间想起年前洛源轻还说两家都谈婚论嫁了,可到了现在都四月了,却毫无音讯,只怕是谁也不敢轻易开这口了。
谁知道这仗要打几年?三年也许洛家还等得,可若是五年,七年,十年呢?若是像莫锦寒一样有去无回呢?难道要洛源轻等一辈子吗?便是他自己愿意他爹娘又哪里舍得?
萧容记得他说起莫无沙时含羞带怯又满脸幸福的模样,只觉心里沉甸甸的。
通往万佛寺的石阶他们一走就整整走了近一个时辰,期间却只有莫正君偶尔风轻云淡地挑着话题,他们两个半大少年大多时候都在沉默。
大殿终于出现在了眼前,三人虔诚地各自上了香。莫正君捐了香油钱,让寺中的小沙弥带着去后山的厢房,洛源轻自然是陪着一起,萧容却有意散散心,转而去了万佛寺最出名的竹林。
这寺庙他就没来过几次,唯一一次好像也是陪着王氏一起来的。凤后出行那排场自是不必说,反正从头到尾他就跟在他父后身边没能走开一步。
竹林四季常青,文人雅士向来喜欢,又处万佛寺这种世外之地,越显清幽出世。碧叶交错间,光晕斑驳。萧容闻着这沁人心脾的竹香,嘴角微微勾了勾,心情终于平静了些。
“都说这竹林好,本殿以前还不觉得,倒真是不错。”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对向竹道。向竹笑着点头,正想回一句。萧容表情蓦地凝在脸上,脚步一顿紧接着突然一甩袖就往左边急步而去。他没走两步,方才细细碎碎的说话立刻清晰起来。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友盈,她——”
“齐然,我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背后道人是非。”
“你不信我?!”
“信不信又如何?你难道愿意带我走?”
“……”
“既如此,又何必——”
齐然似乎想握着他的手,章友盈却激动地一把甩开。透过那青竹间隙,萧容看着这一对男女,脸色难看之极。待听到章友盈那一句“你愿意带我走”时终于忍不住了,一拍竹叶大步走了出来。
章友盈说到一半冷不防听到脚步声,肩头一跳下意识地一下推开齐然。他怔了怔才瞪大眼缓缓转过身,下一秒却被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齐然眼中冷意一闪而过,紧跟着侧过眼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
萧容冰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寸一寸地移过,眸中甚至闪过一丝戾气。“章友盈,你眼光可真够,好的啊。”他似是咬着牙挤着一字字往外吐,“这种女人你也看得上,她哪一点比得过——”
他看着章友盈低下头,脸上浮现出的愧疚神情,只觉是厌恶到了极点,根本就懒得跟他废话。他吐了口气,盛怒的表情却根本收敛不了,声音低沉:“章友盈,本殿只给你一个选择,三天之内你去白家退亲,否则,别怪本殿不客气。”他瞥了眼似是想要辩解的齐然,声音越发冷了几分,居高临下地警告道:“还有你,若还要那仕途,就给本殿安分点!”
***
这边萧容意外撞见章友盈和齐然私会,那头陆千遥要查他们俩的事也查出了些端倪。章友盈和齐然之前多是君子之交,除了偶尔跟着章友承时两人才有机会见上一面。上一次私会其实是章友盈有心想快刀斩乱麻安安分分嫁人的,谁想到偏偏就是藕断丝连剪不断。而这天下又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当初庙会我还说芷阳脚踏两条船呢,没想到竟然是另有其人!”苏算梁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在陆府晃荡,下人来报的时候她正好在场,一听之下啪地一拍桌撩着袖子就要往外走。陆千遥赶忙拦住她:“你干嘛,打架去啊?”
“还能干嘛?赶紧让书呆退婚啊,这种人谁还敢娶回家?!”
“以什么理由?”
“那男人都跟别的女人私会了,这不是理由那什么还是理由啊?!”陆千遥问得冷静,苏算梁听罢却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还好芷阳离京了,还好发现得早,否则娶回去岂不是带绿帽子了?!
“是没错,可按照芷阳的性子,白家的做事风格,就算真是章友盈的问题,只怕也不会泄露半分,到时别人也只会说白家不是。”
“那你说怎么办?”
“容我先想想,总之得让章家退亲,把芷阳摘干净便是。”
“嘁,说了等于白说,还以为你有什么主意呢,这我也知道啊。”
陆千遥斜了她一眼,“罗哩罗嗦的。行了,你赶紧把芷阳先叫回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霸气侧漏的萧容啊~
☆、意外之喜春意来
“盈儿,方才宫里送了个公公过来,说是送过好几个皇子出嫁的,那传话的宫人还说是九殿下特地跟凤后提的。那位殿下看着难相处,没想到与你倒是极有缘分。”
章正君得意洋洋的一番话说完,章友盈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昨天萧容的警告一开始确实把他吓了一跳,但回府后仔细想想,按照萧容冷淡的性子可当真会那么多管闲事?就算多管闲事,可他毕竟是皇子,公然插手别人的婚事,凤后和圣上可会视而不见?
他本打算先拖一拖看看的,谁想到萧容第二天就给他送了个公公过来,明显是要时时刻刻提醒他。
章友盈脸色难看,表情很是勉强。章正君见他没有想象中的高兴,着实有些狐疑:“盈儿,你怎么了?”自从婚期定了之后的一年多里,他这儿子好像心情就没好过。
章友盈摇摇头,踟躇了好一会儿,终是问道:“爹,我想,想退亲……”
“退亲?!”章正君以为他还在意外头那些传闻,赶忙道,“盈儿,四少品性如何你大姐再清楚不过,你怎么就听信外人的话呢?”
章友盈试探了一句果然得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笑笑便不曾再多言。白芷阳突然离京以游学为理由毕竟还有个交代。可他们章家要是退亲的话该以何为借口呢?若单纯只是指责她大婚前离京到底站不住脚,日后只怕大家一面倒地都会说章家的不是。更何况,女子不愁娶,可他一个主动退婚的男子却未必不愁嫁啊。
萧容给了三天时间,章友盈思来想去终究是没能去退亲。顾虑颇多且不论,他总觉得萧容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男子看他平日心性只怕不是那种喜欢阴着来的,总想着能有转机。
然而他的转机却并没有来,三天过后,只再次迎来了萧容的邀约。
还是那间偏殿,他的待遇却是越来越差,这一次萧容都连坐都不曾让他坐下。
“见过九殿下。”
萧容可有可无地点着头,拿茶盖一下下去着热气。他已然没了当时在万佛寺的怒不可竭,可现在这副平静的模样不知为何让章友盈更觉慎人。“顾程。”
萧容没跟他搭话,却反而唤了在一旁守着的侍卫。顾程上前一步,朝他一拱手,接到萧容使来的眼色,顿了顿朗声道:“去年六月,三殿下曾在吉祥楼里接见过齐然。今年三月,借三殿下之势
,齐然行贿官员,取二甲十五名。”
顾程说完行了一礼退下了。屋里只剩他们两人,萧容抬起头,便见章友盈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白着脸往后退,急切地摇着头:“不会的,她一身才学怎需要这些手段?”
白芷阳的事他倒是没反应,一说齐然这人立马跳了出来。萧容嘴角一勾,细眉微挑,心里其实颇为不爽:“本殿说是便是,怎的,你还想去击鸣冤鼓不成?”
“你!”
“本殿那天该是没说清楚,给你机会退亲那是给你脸面,既然你给脸不要脸,本殿也不介意多替你宣传宣传。”
拿章家逼他,拿齐然逼他,拿自身清白逼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萧容短短一句话却让章友盈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他一点也没想到萧容竟然会用尽手段,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任何应对的方法。他咬着唇,勉强镇定下来。“请,请殿下再给我一些时日。”
萧容居高临下地瞟了他一眼,施恩似地点头:“可以,那本殿就再给你三天。”
萧容威胁人的手段倒是跟陆千遥想得如出一辙,比起白家退亲自然是比不过让齐然与章友盈的丑事东窗事发,由章家“惭愧”之下主动提起。
陆千遥本来是怕让下人去请,白芷阳不回来,特地让苏算梁去把事情讲清楚的,人家也好做个心理准备。结果某人却是爱凑热闹,硬是要留下,陆千遥只好作罢。
白芷阳其实没离得多远,陆家的人找过去的时候她还在离京城最近的云来县磨蹭。那下人只说让她回京却一问三不知,白芷阳还以为她离京后家里出大事了,火急火燎地往回赶。谁想得,一回家白傅涵见了她还很是惊讶。“芷阳,你怎么回来了?”莫不是想通了?
“娘,家中可出什么变故?”
“没啊。”
“……”完了,还有半个月就入五月了,她总不好回来了再走吧。
***
陆千遥的计划还没开始,章友盈听说白芷阳回来了,却是主动下帖邀约。那天,他被萧容一吓完全没了主意,不过后来回去仔细一想,萧容如果当真要逼他其实大可以在他爽约之后就开始动作,偏偏却找了他进宫特地说了那么一番话,只怕那侍卫所言也是虚虚实实信不得的。
章家自然不好先退婚,不过这婚确实要退。萧容毕竟是皇子,有心针对终究是对章家不利,况且他本就不想嫁。
“芷阳,你这次都去——咦,你瞧什么呢?”白芷茗准备带着自家夫君游山玩水,可自小就没怎么出过京城,特地跑来洗墨轩来问问她堂妹,却发现白芷阳坐在桌前盯着手中的帖子,若有所思。她走过去一瞧,底下赫然写着章友盈三个字。
她就说怎么发起呆了,原来是债主找上门来了。“看来人家是来找你理论来了。怎么的,不想去吗?”
白芷阳摇摇头,将那帖子放在一边。现在想想,她那次突然出京确实是太不负责任了,章家怪她也是理所当然。她任性了一次终于做好了娶他的准备。当初这门婚事是她亲口应下的,而白家向来一诺千金,这门亲是铁板钉钉了。
***
章友盈主动约白芷阳第二天在九曲桥见面,他这边的一举一动不止是萧容,陆千遥也是紧紧盯着。听到下人回的消息,两边毫不迟疑都只有一个想法——去。萧容与她们两人见过不少次,虽然带了面纱却仍不放心被认出来,还专程换了两个下人。
九曲桥游人颇多,特别是这种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