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笙箫半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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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笙箫半世妆-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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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真是母女情深,没想到这烟花之地也能弄出这样的情义啊……”一旁的男子看了她们半晌,此时讥讽地笑道,“若真不想大家有事,阕儿姑娘不妨还是同我们走上一遭吧,免得叫茉姐又吃了苦头。”
  “我跟你们走就是。”苏阕儿淡淡地扫了虎视眈眈的众人一眼,嗤笑道,“你们也不过是怕我今次夺魁,我如你们所愿就是。”她起身要向那男子走去,那妇人慌忙一把将她拉住:“阕儿,你不能去,你若去了,他们的诡计便要成了!”
  “臭女人,吵死了!”男人一脚踢在妇人的胸前,她被踢地向后滚了几丈,“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苏阕儿见状不由面色一白,咬牙道:“沈三思,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既然已经应了你,你就不该再动手伤人。”
  周围的几个姑娘面上也微肿,此时慌忙将妇人搀起,满是担心。
  沈三思向旁边“呸”了口唾沫,神色鄙夷:“苏阕儿,你现在还有向我们讨价还价的余地么?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阕儿,你自己快走,别管我们!咳咳……”妇人一声大喊,又引得咳出了几口血。
  “嘁——臭娘么。”沈三思示意下人将苏阕儿牢牢抓住,走到妇人面前凶光一路,眼见又要一脚踹去。
  “砰——!”楼上莫名追坠下一只花盆,就在沈三思面前咫尺的地方碎作万千。
  周围霍然一静。
  心有余悸之下,沈三思抬头看去,只见楼梯口处站着个明眸少女,正微微笑着看她。她的手上,尚举着一只还未丢出的花瓶。
  沈三思面色一沉,怒道:“哪来的黄毛丫头,难道不知道扬州是谁家的地面吗?”
  桩素被一问还真愣了愣,不由问:“谁家的……”
  此时沈三思已被气地牙痒痒:“是我们城南沈家的地面,在这里,扬州知府都要顾忌我家三分!”
  “哦,是吗?”桩素的语调微微一扬,没有预期中的恐惧,反而淡淡一笑,“扬州知府要顾忌你们沈家,那么——一叶盟呢?”她未举花盆的手缓缓扬起,众人的视线落去,是一会青铜材质的令牌。
  流苏见了,向自己腰间一摸,已是空空如也。不知桩素何时从他那掏去的令牌,他看去,只见那微微笑的神色间却落了双深邃的眸,此时才知她是真的怒了。

  第十一章 青楼薄幸名(下)

  沈三思起初没看清桩素的手里拿了什么,微微眯了眯眼,待看到“一叶盟”三个字,他的脸色不由几分难看:“你说,你是一叶盟的人?”
  桩素从楼上走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不认识一叶令吗?有这令牌的,至少不会是一般的角色吧……你确定,我们招惹不起?”
  沈三思神色犹豫,瞥了眼苏阕儿,似乎不甘就此离开:“这是扬州城内的事,似乎同一叶盟无关吧?”
  “我就要管,那又如何?”桩素“蛮不讲理”地将他的话冷冷打断,将一叶令往桌上一掷,“一叶盟的面子你卖是不卖最好想清楚。”
  青铜的色泽幽幽刺痛着眼。沈三思看着“一叶盟”的字样,心里也是字分没底,不由气焰一弱:“放开她。”他的手下原本也畏惧一叶盟的势,这次得令,忙不迭地松了手。
  苏阕儿一得自由,慌忙跑向妇人,焦虑地查看着伤势。
  沈三思冷哼一声,扬了扬手:“我们走!”
  “等等。”他原本带人要走,桩素却又忽然出声叫住。沈三思回头,眉心一拧:“还有什么事?”
  桩素嘴角忽而一扬,散散地走近了,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把人家打成这样,当然——有事!”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一片寂静间只听“啪、啪”两声,沈三思两边的脸上赫然多了两个红红的掌印。
  桩素咧嘴一笑:“可别忘了这家店铺的修缮钱还有她们的医药费。”她暗暗藏下了因巴掌煽地略痛的手,语调循循善诱。
  沈三思挨了巴掌,瞥眼见周围旁观的人显然欲笑不笑,不由怒火中烧,但无奈眼前的人背后似有着一叶盟撑腰,他的脸色一沉,不得不把怒气生生咽下。沉哼一声,他抽出几张银票重重地掷在了地上,走时狠狠地将门一甩。
  一声巨响过后落下一片宁静。
  流苏始终安静地看着桩素“胡闹”,也不阻止,此时才走近正欲说什么,却见她一个踉跄向后一跌,慌忙上前扶住了她。此是才察觉她的背脊已一片汗湿,不由没好气地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不是挺威风?”
  桩素听他取笑,不由嘴微微一嘟:“我这不是看不过去嘛……”她见周围的人都落了视线留意着她的举动,只能扯起一抹笑,干咳道:“那个……大家都散了吧。”
  她的神色逗地众人也是不由一笑,对一叶盟的敬畏仿若顷刻间烟消云散。
  苏阕儿看过妇人的伤后确定无碍,此时走过来感激地在桩素面前一跪,行礼道:“感谢姑娘出手相救。”
  桩素被她一拜弄地吓了一跳,慌忙将她搀起,道:“阕儿姑娘不需如此大礼,刚才只是看不过眼罢了,何况那一巴掌我也煽地过瘾。”
  想起方才沈三思脸上的掌印,苏阕儿也不由一笑,转而却是担忧:“恕阕儿直言,那沈三思是扬州出了名的霸王,而且行事素来阴狠。这里尚在一叶盟的管辖他才不敢做什么手脚,但是希望姑娘日后小心。”
  “不要紧。”桩素倒是不怕,转身看了眼一旁被人搀起的妇人,担忧道,“还是先看看大家的伤势吧。”
  几人将妇人搀回房中,周围看热闹的人陆续散了去,留下掌柜的面对一片狼藉很是无奈,好在有了那叠银票,也算是补回了损失。
  妇人在几个女子的服侍下服了药,此是稍稍缓过了气,也不再咳血,对桩素二人很是感激:“奴家芙蓉,两位不嫌弃可称句‘芙妈’。我们一行是从洛阳来参加花魁节的,这次多亏有姑娘出手相助才可脱险,不知如何感谢。”
  桩素见她无恙,此时方松了口气,浅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各位没事就好。”
  芙蓉在她一笑间仿佛捕捉到一缕异彩,一时竟然看地神滞,苏阕儿在一旁暗暗推了她一把才回神。看着苏阕儿担忧的神色,芙蓉想起方才她的所作所为,面色不由一沉:“阕儿,你可知错?”
  苏阕儿一愣,既而在地上一跪,声色铿然:“阕儿不觉得有何过错。”
  芙蓉心下感念,面上却是一板:“不顾花魁节的胜负,险些被沈三思抓走,就是错!你难道不知这场比试的意义吗?”
  苏阕儿轻咬下唇,声色依旧清晰:“阕儿只知不可因为自己一人,让各姐妹陷入险境,即使可以再重新选择,阕儿依旧会这样做。我不觉得这有何过错!”
  “你!”芙蓉怒起,手霍然一扬,却是在空中一顿,久久狠不下心去打这一巴掌,只能忿忿地一掌拍上床铺,神色间几分凄然,“你近日曲律已退步良多,再这样下去怎么是个办法!”
  苏阕儿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是再不反驳。
  氛围压抑。一片默然。
  “阕儿姑娘是因为手上有伤所以才没办法尽兴的吧……”沉寂间,轻飘飘地落上这样的一句话。桩素感到周围的视线头来,不由挠了挠下颌,悻悻笑道:“之前凑巧在屋里听到阕儿姑娘的弹奏,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现在看来,应该是这个原因。”
  “阕儿你……”芙蓉面色一变,抬头看向苏阕儿,却见她用长袖将手掩住,牢牢地藏在了身后,“难道这位姑娘说的是真的?”她一把将苏阕儿的手拉过,果然看到指间有狭长的口子,因为伤口过细,只有近看才能察觉。
  苏阕儿将手抽回,面色微微苍白。
  芙蓉凝着她的神色,语调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苏阕儿默然良久,不得已,才低声说道:“其实沈三思并不是强忍到今日才来动手,之前……之前他曾经找过我数次。每次来,他都叫我去弹奏乐曲,那架瑟的弦极细,因此才割伤了手。我不想妈妈担心就一直没有说。”
  “你的手借我看看。”一直未出声的流苏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上前抓过苏阕儿的手一番端详,语调霍然一沉,“果然是天蚕雪丝……”
  “天蚕雪丝是什么?”桩素听他说,不由也靠近来端详苏阕儿的手,问道。
  流苏凝着苏阕儿手上细碎的伤痕,道:“天蚕雪丝是极少见的一种丝线,这世间鲜有。而用天蚕雪丝作弦来制造的乐器,这天下估计也只有一把——‘无弦瑟’。”他抬眸问苏阕儿:“你见的那把瑟是否通体晶莹略略泛白,似玉非玉,似琉非琉?”
  苏阕儿不想他知道地这样详细,一时也是诧异:“你怎知道。”
  “若真是这样……”流苏轻轻地将她的手放下,温和的眼底此是隐约不安。桩素第一次见他这般神态,不由问:“二师兄,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流苏嘴角一抿,藏下心中的猜测,安抚道,“也可能是我多心,这‘无弦瑟’可能流落到了别人的手中,而同那个人无关了。”
  桩素见他神情便知他不愿作答,也不多问。此时却听苏阕儿问道:“两位姑娘是结伴同行的吗?说来惭愧,到现在还不知二位的大名。”
  两位——姑娘?
  桩素听地一愣,下意识地抬头,正好看到流苏同样诧异的神色,不由大笑:“二师兄,我就说你比我美多了吧,你看你还不信。你看看,即使你是男装,人家都把你当成女子了。”
  她这一笑,房间里霍然一静。
  “哎呀!”苏阕儿原本当流苏是女扮男装,且用了师兄妹的称呼掩人耳目,因此方才被握了手也不觉怎样,此时乍一听流苏竟真是男儿身,顿时面上红作一片。
  桩素在一旁得意地奸笑连连:“哎呀哎呀,看来二师兄果然美艳动人啊。”
  流苏见她调皮却又无可奈何,由着她笑了去,转身对芙蓉众人解释道:“在下流苏,这位是舍师妹桩素,最近外出游历,因此到的扬州。”
  苏阕儿此时已窘地说不出话,红着脸站在一边。芙蓉总算见多识广,见自家女儿闹了笑话,不由笑眯眯地打起圆场:“阕儿虽然是青楼中人,不过见地人却少,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恩人见谅。”
  桩素此时微微收了笑,闻言摆手道:“这有什么恩人不恩人的,芙妈不嫌弃叫我素素便成。”
  芙蓉闻言也不客套,微微笑了看着桩素,问:“说起来,连奴家也不曾留意,不知素素姑娘怎会知道阕儿她的手受伤了?”
  “我也不知道。”桩素想了想,悄悄一吐舌尖,“只是之前听曲时感觉到有哪处奇怪,然后方才突然脑中念头一现,认为该是这样……”
  “认为?”芙蓉听她这样说,面上闪过一丝诧异,看着桩素若有所思,“只是偶然吗……”她的声音轻轻的,在周围渐渐沉下。不知思索什么考虑了良久,她忽而语调郑重道:“不知二位可否答应帮奴家一个忙?”
  桩素见她这般谨慎,不由也收了收玩心,回道:“芙妈有何事,但说无妨。”
  “我希望两位可以以我们‘柳红楼’伶人的身份,一直待到花魁节结束。”
  “咦——!”桩素确是被唬了一跳,不知芙蓉为何突然有了这个请求,回眸询问流苏,入眼的却是那人一副兴趣盎然的神色。
  她的心中不由一声哀叹——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若是答应了就意味着什么?柳红楼里面的伶人,可都是女子啊……

  第十二章 轻衣背后事(上)

  过了两日,从四方各地来到扬州的人络绎增多,扬州八大胡同之口已经搭起了一个高大的台子,三丈高,遥遥看去格外壮观。花魁节当日,台子周围鼓声雷雷,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将台子围地滴水不漏。
  偶有几个达官显贵来,在一些个护卫的呵斥下被护送到临近戏台的雅座上。
  雅座离戏台只是咫尺之遥,是观看花魁斗的最佳地点。这种的雅座整个戏台周围只座落有十个,将台子围上一圈,其他人观看之地离雅座又遥遥隔了几丈。能在雅座入座的,都是国内声名显赫的大户。
  高台的背面是一座格调富态的院子。
  人影往来,几分匆匆碌碌。各人准备着自己的事,不时几声吆喝,也有些喧嚷。门口竖立着的彩旗迎风漾着,略显耀眼。
  在忙碌的人群间,有个明眸的少女也奔波着帮忙来回搬着器物。在一片嘈杂的人影间穿梭,看她似也是手忙脚乱,但是身形来回穿梭,慌乱间并没有撞上什么人。
  脚下踏起几缕尘,却很有章法。
  她的颊下已有细碎的汗,但眸色亮亮地面含笑意,很是可亲。这时一旁忽而有个轻衣少女从她手中将沉重的器物接过,面含责备地看她一眼,替她将东西搬到了一边。这个轻衣少女的身材略显修长,举止温文淡雅,眉目轻地一睨,衬地她清瘦顺滑的下颌显得别有神韵。
  那两人站在一起,周围不免有若有若无落上的注视。
  好不容易将东西运好,桩素面上已有薄汗,顺手接过眼前之人递上的手巾擦了擦:“二师……厄,流苏,谢谢。”
  她面前的女子怎地都不由叫人要多看上几眼,却正是男扮女装的流苏。他仿若不觉周围的视线,纤衣轻袖随手一甩,瞥了眼不远处已经落成的高台,缓声道:“花魁节结束后,也是该我们离开的时候了。”
  桩素轻地“恩”了声:“是该继续南下了,不然恐怕会落后好多,而且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会追来将我带回去。”
  流苏好笑地睨她一眼:“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当初不知是谁这么豪气凌云地拿了一叶令教训那个沈三思的……”
  “嘁——”桩素不示弱,也出言调侃,“这里不也有个人当初说什么保护众位姑娘,不得已换上的女装?现在把人家姐姐们的风头都抢去不说,怎的似乎男扮女装地格外顺手?”
  流苏举袖轻轻地遮了遮“羞色”,曼语道:“原本戏曲中就有个旦角,如今这般,不全当修行了么?”
  桩素被他的秀色弄得一时竟也有些抵挡不住,不由瞥开眼去。此时只听外边锣鼓一震,想是花魁斗正式开始,顿时一阵滔天的掌声,外面热闹作一团。
  “要去看看吗?”流苏的视线淡淡落上喜庆异常的高台,问道。
  桩素的眸色间一时空远,遥遥了头,叹息声轻轻落下:“不看了。能帮的我们也都帮了,剩下的就看阕儿姑娘自己了。”她感到肩膀一沉,回头看去只见流苏拍了拍她的肩,也不再见他言语。她的嘴角微一抿,挽起他的胳膊反沿着路往人烟稀少的方向走去。
  前两天的时日内,二人合力替苏阕儿修了曲谱,也只是尽量避开她手指伤口的碰触。至于最终是否夺魁,就各凭修为了。
  在城南驿站叫了辆马车,二人带上早已备好的行囊准备继续南下。因不想扰乱苏阕儿比试时的心绪,他们走时并未同任何人提及,只是交代给了客栈老板一封信,让他在花魁斗之后代交到芙蓉手中。
  马车出了南门,离闹市渐渐远去,也就逐显荒芜。背后落下两道车痕,不是磕到几颗碎石,撞开后沿途蹦了几下,也便安静地落在了一边。
  风吹动着稀疏的草叶,渐渐入了山林,道路两天都是匆匆的树木,遥遥望去也不见什么人家,只留下车轮“咯嚓、咯嚓”相互磨损的声音。
  车厢内,桩素依偎着流苏取暖,因他依旧一身女装,昏昏欲睡间她仍不忘出神地打量。
  流苏被她“垂涎三尺”的神色看地心里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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