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密室还留着?”风夕不由颤声问道。
“嗯,留着,这几年我加大了它,但开启方法还是你的那个,这世间也只有你我知道。”风王睁开眼睛,看着女儿,“你相貌既像我也像你母后,但你的性格却像我较多,若能多一丝你母后的好强,或许真会成为一个女皇!”
“你母后……我与你母后青梅竹马,恩爱非常,却只生你一女,而无子,迫于家命,我娶数姬于室,盼能得子承风氏血脉。你母后自我娶妾日始便视我为路人,至死不让我近身,是我负你母后,而我终生无子,或许便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父王,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后早就消气了。”风夕想起早逝的母后,想起她永远幽怨的神情,心头不由一黯。
“嗯,她若还不消气,我这就要去找她了,到时亲自向她请罪。”风王再次闭上眼睛,“我倦了,你回宫去休息吧,晚间再来看我。”
“是,父王。”风夕起身离去。
第103节:风国惜云(1)
第十八章:风国惜云
走出宫外,便见到正倚立于宫前汉白玉栏杆前的丰息,一身黑衣,临风而立,俊秀丰神,再加那一脸雍雅闲适的微笑,引得宫内不少宫女侧目,暗暗猜测这个公主带回来的俊美男子是否是将来的驸马。
丰息静静看着向他走来的风夕,依然是白衣黑发,熟悉的眉目,便连走路的步伐都是闭眼也能感觉到的轻快慵逸,可莫名地却觉得这个人不一样了,心头忽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可刹那间却又飞走了,让他来不及细细想清。
风夕在离他一丈之处停步,两人就隔着这一丈之距对视,彼此的面色、神情都平静从容,仿佛他们依然是江湖上相知十年的白风黑息,又仿佛他们是从遥远的地方跋涉而来,今次才初会,熟悉而又陌生!
“风王贵体如何?”丰息最先打破沉静。
“多谢关心。”风夕淡淡一笑道,吩咐侍立于宫外的内务总管裴求, “裴总管,请安排丰公子往青萝宫休息。”
然后转向丰息:“你先洗洗休息一下,晚间我再找你。”
丰息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是,公主。”裴总管躬身答道,然后上前为丰息引路,“丰公子,请随老奴这边。”
丰息看一眼风夕,然后转身随裴求而去。
风夕目送他离去,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几不可闻地叹一口气。
黄昏时候,风夕带着丰息前往英寿宫。
第104节:风国惜云(2)
“父王,女儿带一位朋友来看你了。”风夕轻轻执起风王骨瘦如柴的手摩挲着。
“嗯,扶我起来见客。”风王吩咐道,侍立的宫女赶忙扶起他。
风王定睛看着床前的年轻男子,与女儿并立一处似瑶台双璧,良久后连连点头:“很好!”
“父王,这是女儿在江湖上结识的朋友,他也就是与女儿齐名的黑丰息——丰公子,想来父王应该听说过。”风夕向风王介绍着。
“丰息见过风王!”丰息上前行礼。
“丰息?和我的夕儿同名的那个?”风王问道。
“是的,和公主名同音的那个丰息。”丰息点头答道,并趁机抬首看了看风王,但见他已瘦不成形,只一双眼睛依然闪着清明的亮光。
“丰息?那你就是丰国的那个兰息公子?”风王再问。
呃?丰息一愣,想不到如此病老之人思维却那么敏捷。
“风王为何认为丰息即为兰息?”
“我的夕儿是风国的惜云公主,你自然是丰国的兰息公子。”风王认为这理所当然。
“这……”丰息还是第一次听得如此武断的理由,心中不由有丝好笑。
“怎么?你难道不是?”风王却把眼一瞪,“难道你骗了我的夕儿不成?”
“骗她?”丰息一时之间还真有些跟不上这个风王的思维,不知为何从他的身份一下就说到他的人品?况且他何时骗她了,从初次相会始,他们就默契地从未问过对方的身份,这十年来他们彼此依如此,但彼此间都猜测着,都有几分明了罢了。
“小子,你生来就爱欺负人的,但唯一不能欺负的便是我的夕儿了!”风王忽然又笑着道,瘦巴巴的脸上笑开一朵菊花来,竟似十分的得意。
“不敢,丰息确实为丰国兰息。”丰息彬彬有礼地答道,心中嘀咕着,您老的女儿白风夕,天下谁人敢欺!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风王点头看着他,神色间带着了然。然后转向风夕,“夕儿,你要与你这位朋友好好相处!”
“父王,女儿省得。”风夕见风王说这么几句话,已是十分疲倦,便扶他躺下。
风王最后看看他们,良久后叹息一声,然后闭上眼: “那我就放心了,你们下去吧。”
风夕与丰息退下。
出得英寿宫,天色已全黑,宫中早已燃起宫灯,灯火通明。
“裴总管。”风夕唤道。
“老奴在。”内务总管裴求赶忙上前,“公主有何吩咐?”
“父王的后事准备齐了吗?”风夕抬首看着夜空,今夜星稀月淡。
“回公主,半年前大王即吩咐备好了。”裴求躬身答道。
“半年前就备好了吗?那也好,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你心中要有个数,宫中不要到时一片慌乱才是。”风夕低首看着眼前侍奉父亲已三十年的老宫人。
“公主放心,奴才省得。”裴求点头,微抬首看一眼她复又垂首,“公主连日奔波定是疲倦,还望公主好好休息,保重玉体,风国日后将全靠公主了!”
“我知道。”风夕点头,然后又道,“将这一年内的折子全搬到我宫中,另派人通知,两日后风云骑所有将领含辰殿朝见。”
“是。”裴求领命。
风夕屏退所有侍从,自己提着一盏宫灯,在宫中慢慢走着,丰息跟在她身后,两人皆一言不发。
走到一座宫殿前,风夕忽然停住脚步。良久后,她才推门进去,一路往里走,穿过长长回廊,最后走到后院一口古井前,她才止住脚步。
一路来,丰息已把这宫殿看了个大概,宫殿虽小,但布置却精致幽雅,而且干净,只是无人居住,可说是一座空殿。
“这座含露宫是我母后生前所住,母后死后,这宫殿便空下来,父王不让任何人居住。”将宫灯挂在树上,风夕忽然开口说道,因为宫殿的空旷,声音在夜空中幽幽回荡。
“母亲生前最喜欢坐在这口井边,就这样看着井水幽幽出神,好多次,我都以为她要跳下去,但她没有。她只是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到那一天早上,她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摔碎了她手腕上那一只父亲送给她的苍山碧玉环,然后就再也没有起来。”风夕弯腰掬一捧井水,清澈冰凉,一直凉到心里头。
她张开手,那水便全从指缝间流下,点滴不剩。
“小时候,我不大能理解我母亲,与母亲也不大亲近,反倒和父王在一起的时间更多。母亲独住此宫,记忆中她总是紧锁眉头,神情幽怨,一双眼睛看我时也是时冷时热,反倒她看着这一泓井水时,眼神平静得多。后来,我想,母亲是想死,但又不甘心死!只是……最后她却还是死去了。心都死了,人岂能还活!”
她拍拍手,拍去掌心的水珠,回头看着丰息:“女人一颗心总是小得只容得下一个男人,而男人心却大得要装天下、装权势、装金钱、装美人……男人心中要装的东西太多,男人的心太大太大了……而有些女人太傻,以为男人应该和她一样,‘小心’地装一个人,因着她自己的那颗‘小心’,到无法负荷时,便送了性命!”
第105节:风国惜云(3)
“你要控告天下男人吗?”丰息探首看看那口古井,在黑夜里,深深幽幽不见底,宫灯的映射下,井面偶闪一丝波光。
“岂会。”风夕一笑,然后走近他,近到可看清彼此眼睛的最深处,只是却只看到了彼此的倒影,“黑狐狸,心中装的东西太多了便会顾此失彼的!”
说完后又是一笑,退开三步,继续说道:“华军马上就要开到,你先离开风国罢,待我击退华军后再请你来喝美酒、赏佳人。”
“我正想见识一下名传天下的风云骑的雄武,岂能在此最佳时机离去呢?”丰息却笑道。
“是吗?”风夕也面带浅笑,只是眼色却是一冷。
“难道你认为不是?”丰息反问。
“随你罢,只是这几日我可没时间陪你了,你自己打发时间。”风夕说完转身离去,“就如今夜,我得回去看折子了,你自己休息去罢。”
“我一直是随遇而安的,这点不劳挂心。”丰息看着她的背影淡淡道。
此后两日丰息一直未曾见到风夕,听宫人说她一直待在浅云宫,除去每日清晨前往英寿宫看望风王外,其余时间都闭门不出。便是风王的那些姬妾闻说公主回宫,前来拜访,也都被她派宫人打发了。他当然知道她为何不出宫门,离国这么久,她定要将近两年国情了解透彻,再加上华军将至,她岂有不作准备之理。
而这两日,担着公主贵客的身份,丰息悠闲地在王宫内畅行无阻,对这王宫已有个大概的了解了。
风国一直是六国中文化气息最浓的一国,这或许跟风国第一代国主之夫为一代学者有关,因此风国历代国主都喜文,也因此举国百姓皆崇文。至此代国主风行涛,能文工诗,精通音律,尤善书画,再加上一个才名传天下的惜云公主,所以便有了“文在风国”之语。因此这风王宫的风格便偏向文雅,一宫一殿的筑造,一园一阁的布置,一水一山的点缀,皆是处处显诗情,点滴露画意。
同是王宫,风王宫与华王宫相比,最大区别的便在其素净,华王宫处处金雕玉砌,富丽堂皇,比之帝都皇宫都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风王宫却极少见奢华装饰,一砖一瓦、一墙一壁、一楼一院皆不越侯王礼制,或许富贵不足比华王宫,但却更具王家的雍容气度与典雅风范。
此代国主风行涛虽是明君,只是文人的毛病同样也让他喜研琴艺文事,对政事却有些懒散。朝中也是文臣居多,能上阵杀敌的武将大概也只一个禁卫军统领李羡,要将这个风国括入囊中实是易事,只可惜……可惜十年前冒出了一个惜云公主,也连带地引出了五万风云骑,让风国安然至今,牢立于六国中第三大国之位。
“惜云……风夕……”
青萝宫中,丰息倚窗而立,遥望清池,俊雅的脸上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一双眼睛似因想到了什么而灿灿生辉,引得一干偷窥他的宫女一阵脸红心跳。
第三天,一大早,丰息便候在风夕居住的浅云宫外。他知道今天她肯定会出宫的,因为她待会儿即要往含辰殿见风云骑所有将领。对于那些威名赫赫的人物,他也极欲一见!
当宫门打开,众宫女簇拥着风夕出来时,丰息一见之下不由呆了。
今天的风夕是盛装华服!
只见她长发挽起,梳成流云髻,再戴水澹生烟冠,中嵌以一朵海棠珠花,两旁垂下长长的紫玉璎珞至肩膀,额际依然坠着那弯玉月,耳挂苍山碧玉坠,身着一袭金红色绣以凤舞九天之朝服,腰束九孔玲珑玉带,玉带腰之两侧垂下细细的珍珠流苏,两臂挽云青欲雨带,带长一丈,与长长的裙摆拖延身后,于富贵华丽中平添一份飘逸!
此时的风夕高贵而优雅,不施脂粉,自是玉面朱唇,艳色惊人,与江湖所见的那个素衣黑发、平淡潇洒的白风夕已是全然两个人!
“惜云见过兰息公子。”风夕朝着丰息盈盈一拜,优雅自如,仪态万千。
这样的举动、这样的言语都是不可能在白风夕身上出现的,丰息有一瞬间的怔呆,但随即恢复自然,彬彬有礼地回礼道:“兰息见过惜云公主。”
风夕浅浅一笑,含蓄而有礼:“惜云正要前往含辰殿,不知兰息公子可要同往,想风云骑所有将领都愿意一睹丰国兰息公子的风采。”
“息所欲也,不敢请也。”丰息也浅浅一笑,雍雅斯文。
“那请。”风夕一摆手,作恭请之状。
“不敢,公主请先行。”丰息同样恭让。
风夕微笑颔首:“那惜云便前行带路。”
说罢便有四名引领宫人前头领路,风夕随后而行,丰息则跟在她身后一步远,再后则是执仪仗华盖的宫人。
含辰殿中,风国的精英齐聚于殿,或坐或站,等候着他们的惜云公主。
第106节:风国惜云(4)
“公主殿下到!”
殿外远远便传来宫人的吆喝声。
殿内众人马上整理仪容,笔直站立,垂首敛目,肃静恭候。
先是两列宫人鱼贯而入,然后殿门外宫人高声喝道:“公主到!”
殿内诸人齐齐跪下,朗声恭喝:“恭迎公主!”
然后便听得衣裙摩挲、环佩叮当之响,最后殿内响起风夕淡而优雅的声音:“都起来吧。”
“谢公主殿下!”诸人起身。
风夕再挥手,所有宫人都退下,并关上殿门。
“我离国已近两年,久不见各位将军,各位可还安好?” 大殿王座之上,风夕端庄而坐,目光轻轻扫过殿下众将。
“我等无恙,谢公主关心。”众将齐声答道。
“嗯。”风夕淡淡点头,“我国能安然至今,诸位将军功不可没,惜云在此先谢过各位将军。”
“不敢!我等既为风国人,当为风国尽忠!”
“有各位将军此话,惜云心慰。”风夕微微一笑,然后再道:“诸位可知我为何今日召各位前来?”
“请公主示下。”诸将齐答。
“我离国也近有二年未归,不知各位将军平常可有勤练兵?”
“回公主,我等听从公主训示,一日也不敢怠慢。”一位年约三旬、神态威武的将领排众而出垂首答道,此人正是风云六将之首齐恕。
“齐将军,我离国之前将风云骑托付与你,我信你定不负我。”风夕微笑颔首。
“我等随时可追随公主上阵杀敌!”殿下诸将齐朗声道。
“好!”风夕赞道。
“我此次自华国归来。”风夕起身离座,慢慢移步殿下,“华王闻说我国国主病重,竟大言不惭说风国自此无人,他要率十万大军踏平我风国!诸位能容吗?”
“不能!”诸将齐喝。
而其中一年约二十四五岁、长相极为俊秀的将领更是上前一步,向风夕躬身道:“公主,久容请战!华国历年来不断犯境,每次战争或大或小,虽未能损吾国分毫疆土,但扰吾边境,使民不得安生,因此久容请公主许吾等主动出战,必要给华国狠狠打击,令其不敢再犯!”
“公主,久容之言极为有理!”齐恕也躬身道,“吾风国从不主动与他国开战,令华国以为吾等胆小怕事,因此才敢屡屡侵吾边城!恕也认为,应该给华国一次严厉的教训,令其以后闻吾风云大军而色变!”
“两位将军,既然你们有此雄心,那么本宫也告诉你们,此次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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