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谢柔惠不可置信,抬头看着这个男人,那些仆妇已经围上来,将白绫缠住她的脖子。
不,不行,她不能死,母亲不在了,父亲入狱了,要救父亲,要救父亲,还有兰儿,还有她的兰儿还那么小,她不能死!
“世子爷,世子爷,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去救我父亲。”
她拼命的挣扎在地上连连叩头,散了发,乱了衣衫,哑了嗓子,声声泣血。
仆妇脸上也闪过一丝不忍,手上的动作不由一停。
周成贞长挑凤眼含笑依旧,只是满眼的漠然。
“别费心了,谢家已经没救了。”他淡淡说道,“你就高高兴兴的声名清白的寿终正寝吧。”
长长的白绫已经缠绕在她的脖子上,呼吸已经开始困难,谢柔惠伸手用力的抓住白绫,美目死死的瞪着,不让泪水模糊了视线。
“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她整个人挣扎起来,四个仆妇几乎按不住。
“周成贞!你还是不是人!你要杀了我,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声名清白!”
尖利的喊声也同时响起。
周成贞的神情微微变了变,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狂的女人。
“你为了掩盖你的丑事!你对我做的那些丑事!你这个畜生!”
听到这句话,周成贞面色陡然一变,而那些仆妇也面色一白,手陡然停下了。
谢柔惠得以挣脱,大口大口的呼吸,一面要向外冲去。
父亲母亲,你们等等我,兰儿,你等等娘,我就来了,我就来了,就是死,我们一家人也死在一起……
一只手揪住了她的头发,狠狠的将她拽倒在地,同时一只脚踩住了她的肩头。
谢柔惠发出叫声,但旋即声音就消失。
周成贞长手一伸捞起白绫,狠狠的拉拽。
“丑事?那是你做的丑事!”
他愤怒的吼道。
“你这个贱人!你诱我做出这等丑事,气死祖父!”
“你这个贱人!以为你在家做的丑事就没有人知道吗?”
“谢柔惠!你根本就不是谢柔惠,你是谢柔嘉!”
“害死长姐,夺嫡长之位!仗着双胞姐妹容貌一致,你的父母帮你遮掩,就以为这世上没有人知道你恶毒的本性了吗?”
“你这个心思歹毒无廉耻之心的贱人!”
“你们谢家以次代长,乱了丹女身份,惹怒了神灵,朱砂成毒,人心病狂!活该灭族!”
话语一声声的砸过来,谢柔惠渐渐的听不清了,她徒劳无力的抓着脖子里的白绫,白绫忽的力道消失了,她瘫软在地上。
白色的孝服在她的身上掠过。
“杀死你这个贱人,还脏了我的手,你们送她上路。”
谢柔惠已经没有爬起来的力气,被那四个仆妇围住,窒息再次袭来,她死死的看着屋门,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
如果姐姐还在,就不会有今日。
如果当初她拼死不肯再嫁,也不会有今日。
父亲,母亲……
兰儿,兰儿,兰儿还那么小…。。
谢柔惠想要大哭,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意识已经消散,窒息的痛苦也渐渐的消失了。
她的身子软了下去,就好似跌落的枯叶。
罢了,罢了,她这一生就此了结了,这一生其实早就该了结了,在姐姐死的时候,在她用了姐姐的名字的时候,这世上早就没有了谢柔惠,谢柔惠十年前就是个死人了。
死了就死了吧,也没什么可怕的,至少能见到姐姐了,能见到母亲了。
姐姐,母亲,我来了,谢柔嘉来陪你们了。
“嘉嘉,嘉嘉。”
有人推着她的胳膊喊道。
对,是嘉嘉,好久没有人喊她嘉嘉了,她自己也要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谢柔嘉忍不住笑了笑。
“母亲,你看,她装睡呢,她还笑呢。”咯咯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除了笑声,还有人走动的声音,斟茶倒水的声音,门帘响动的声音,细微嘈杂却并不让人心烦。
“醒醒,醒醒,别偷懒,不上学是不行的。”
有人又推她的胳膊声音娇滴滴。
谢柔嘉努力的睁眼,眼皮有千斤重,算了,别费力了,就这样的睡去吧,但身边的人却不依不饶的推着她,似乎她不醒就一直的推下去。
谢柔嘉只得再次用力的睁眼,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睁开了眼,入目的光亮有些刺眼。
“睁开眼了,睁开眼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耳边的女声陡然响亮,说话的气息也喷在了她的脸上,酥酥麻麻,还有丝丝的甜香。
谢柔嘉眯起眼,在明亮的光线里,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虚幻。
这是一间大屋子,她躺在窗边的卧榻上,红红的日光透过窗纱照进来,让屋子里蒙上一层暖意。
“……油茶好了…”
“…姐姐尝尝可好?”
站在月洞门那边一个十二三丫头正在斟茶,另一个十八九岁的丫头则伸手接过。
她们都穿着红色镶黑边的半旧的衣衫,颜色洗的有些发白,但却并不显得穷涩,而是透着几分鲜活和亲切。
尝了一口茶的丫头笑意更浓,转过头对上了谢柔嘉的视线。
“二小姐醒了,快,来尝尝新做的茶。”她笑吟吟说道。
她接过小丫头手里的茶壶向这边走来。
“木叶姐姐,我来给二小姐斟茶。”
有人从月洞门后蹬蹬跑过来,伸出手,耳边带着的小月牙银环摇摇晃晃。
她还没有接过茶壶,又有人喊她。
“江铃,你别斟茶,过来给我梳头。”
这声音是从身边传来的,谢柔嘉不由转头,看到盘腿坐在旁边的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小姑娘。
小姑娘圆圆的脸,弯弯的眉,明亮亮的眼儿,此时歪着头,拿着梳子正一下一下的梳着乌黑长长的垂在腿上的头发,日光照在她身上,呈现一圈红晕。
感觉到视线,她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谢柔嘉不由伸手抚上自己的脸。
她想起来了。
想起来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了。
那现在她是在照镜子吗?
她不由伸出手抚上了这张脸,柔滑的肌肤,嫩嫩的,肥嘟嘟的,让人想要捏一把。
“哎呦。”镜子里的人发出一声喊,一面抓住她的手,“嘉嘉,你干什么拧我的脸?”
你?我?
你和我难道不是一个人吗?这明明是我的脸啊,这世上只有我有这样的脸。
谢柔嘉僵直了身子。
不是,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人有着和她一样的脸。
姐姐!她的双胞胎的姐姐!
“姐姐!”她喃喃喊道。
小姑娘看着她纵了纵鼻头,吐了吐舌头。
“喊姐姐也没用。”她说道,扭头,“母亲,嘉嘉她又欺负我!”
母亲……
谢柔嘉怔怔的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对面地上坐着一个俏丽的少妇,此时正低头做针线,那是一件大红的衣袍,正被少妇用金线绣上繁杂的花纹。
听到唤声,她抬起头,盈盈一笑。
“是吗?嘉嘉,你又不听话了。”她说道,“快起来,跟姐姐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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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梦耶
嘉嘉……
有多少年没有听到母亲唤自己的名字了!
谢柔嘉看着眼前一阵恍惚,她认出来了,这是在家里,在父亲母亲的起居室。
她和姐姐小时候就爱在这里,在这里和父亲母亲一起吃早饭,然后去学堂,中午在这里小睡一觉,起来再去学堂,等晚上回来一家人一起吃饭,母亲检查她们的功课,一直到掌灯时候,才在乳娘丫头的拥簇下离开。
“二小姐,吃茶。”有人说道。
谢柔嘉的视线转向她。
十五六岁的丫头,梳着抓鬓,穿着如同其他人一样的朱红衣衫,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江铃……”谢柔嘉喃喃说道。
“江铃,快过来给我梳头。”旁边的声音盖过她。
坐在一旁修剪茶花的丫头便笑着走过来。
“我来喂二小姐喝茶。”她说道,接过江铃手里的茶。
江铃便笑嘻嘻的跪在了谢柔嘉旁边的小姑娘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梳子。
“二小姐。”耳边的声音软软,“来,喝茶。”
谢柔嘉下意识的张口,温香的茶被喂到口中,有些僵硬的身子便舒展开来。
“木香。”她看着眼前的丫头喊道。
木香哎了声冲她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手里拿着小小的银勺子再次喂过来。
谢柔嘉木木的张口,视线环视。
这边江铃给小姑娘梳头,一面低低的说笑着,一个小丫头跪在一旁举着镜子,另一边两三个丫头围着母亲,一面打扇一面看着母亲做衣裳。
门外窗外传来夏日里的蝉鸣声嘶嘶拉拉的嘈杂。
这个梦真好啊,谢柔嘉怔怔。
她不是第一次梦到小时候,事实上她常常梦到小时候,但却不是这样的,她以前的梦里只有站得远远的冷冷看着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冰冷的一遍又一遍倒下浮起的姐姐的尸体。
她几乎已经忘了,小时候原来也有过这样美好的场景。
母亲带着笑做针线,丫头们肆意的围着说笑,姐姐娇憨的坐在她身边,还有这些丫头……
她看着屋子里的大大小小的丫头们,说的笑的灵动鲜活,陌生却又有熟悉的面容。
她想起来了,这些丫头是母亲屋子里的以及从小就服侍她和姐姐的,但这些人在她十二岁后也都不见了。
“…关在山后一把火烧死的…”
“…死的这样惨,都怪她们没有照看好小姐…。”
她听到过有人私下议论,她还偷偷的跑去山后看,但什么也没找到还迷了路,一个人坐在山里抱着树哭,是江铃找到她。
江铃!
谢柔嘉转头看身边,不是带着几分沧桑的老姑娘,而是一个十五六岁正直芳华的小姑娘,她的身子跪的直直的,青春靓丽的脸上神情专注,手里夹着发绳簪子,在头发间灵巧的飞舞着,日光照在她身上,生机勃勃。
江铃日夜都守在她身边,今夜偏偏看不到她,是不是已经被镇北王府的人关起来了?
周成贞杀了自己,肯定也不会放过她。
谢柔嘉的视线又转向母亲。
周成贞说,母亲跳下山崖死了……
那现在她看到的这些人都是已经死了的人,她终于和她们团聚了。
母亲,姐姐,我终于和你们在一起了。
谢柔嘉放声大哭向母亲那边爬去,正喂茶的丫头被打掉了勺子,才哎呦一声就见谢柔嘉从床上跌下去。
“怎么了?”
屋子里顿时乱了起来,喊的问的声中,女孩子的哭声格外的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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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的脚步声从帐子外传来,停在床边,帐子被小心的掀起一角,四眼双目相对。
“木香。”谢柔嘉说道。
木香笑了。
“二小姐,你醒了?要喝水吗?”她低声轻语问道。
“母亲和姐姐呢?”谢柔嘉问道,一面要起身。
木香忙伸手扶住她。
“大夫人在丹室,大小姐快要下学了。”她柔声说道,一面坐下来让谢柔嘉靠在她身上,一面问要不要喝水还疼不疼。
一旁便有丫头捧来水,木香伸手接过要喂给她喝。
谢柔嘉从床上摔下来了,磕到鼻子流血,现在还有些疼,但她顾不得这些。
“母亲和姐姐会来看我吗?”她问道,扭头避开水杯。
看她一脸紧张期盼还有忐忑,木香有些惊讶。
“当然会。”她又笑道,一面有力的扶住谢柔嘉的肩头,“来,先喝口水。”
谢柔嘉喝了一口,又有小丫头捧着一碗走进来。
“药好了。”她说道。
木香接过准备喂药。
“母亲和姐姐,没有生气吗?”谢柔嘉再次避开,急急问道。
她当时因为大哭激动手脚不稳结果翻下了床,碰破了鼻子流血,引得屋子里乱成一团,喊了大夫又是擦药又是喂药,因为看她哭的停不下,大夫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药,她竟然哭着睡着了,这一醒虽然还躺在母亲的屋子里,但母亲和姐姐都不在身边了。
她有些不确定了,母亲是真的和她说话了吗?姐姐也真的在和她玩笑吗?
会不会再一见,母亲和姐姐就又和往常一样冷冷的厌恶的看着她?
谢柔嘉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木香和小丫头都吓了一跳。
“二小姐,二小姐,大夫人和大小姐怎么会生气,她们都可担心你了。”木香忙柔声安慰道,将手里的药碗放回去。
不会的,不会的,都是因为她,母亲和姐姐才死了,父亲也关进大牢生死不明,母亲和姐姐怎么会不生气?怎么会不生气?
谢柔嘉泪如雨下。
“怎么了?怎么了?”
屋子里的动静让外边的人都涌进来,看着大哭和不安的木香,大家忙上前帮着安抚。
“是鼻子又疼了吗?”
“是嫌药苦不吃吗?”
“不是的,二小姐要找大夫人和大小姐。”乱哄哄中,捧药碗的小丫头大声说道。
这话让屋子里的丫头们有些为难。
“可是大夫人在看砂,大小姐在上学呢。”她们说道。
大夫人是丹主,大小姐是未来的丹主,她们从生下来就开始被严格的教导,要学习很多能够负担起她们身份的技能,这关系的是谢氏的存亡,所以她们在家中享有无上的地位,但又有着苛刻的规矩遵循。
大夫人在静思领悟朱砂精妙,大小姐在学堂学习,这是没人敢去阻止和打扰的。
这些事二小姐自然也知道,怎么今日耍小孩子的脾气了?
“一会儿大夫人和大小姐就来了。”大家只得这样哄劝道。
谢柔嘉哪里听这个,都已经死了,在地府团聚了,却还是看不到母亲和姐姐,可见母亲和姐姐还是避开她了。
她有罪,她害死了她们,不,不止害死了她们,眼前的这些丫头们,也是因为她的事受了牵连。
谢柔嘉看着她们,这些丫头最大的不过十八九,最小的也才十一二,能在这里服侍都是精挑细选的,她们长得俊俏,做事伶俐,为人和善,忠心为主,以来这里服侍为荣,她们的家里人也都因为而欢喜,想象着她们将来能随着丹主祭祀酬神,能踏入丹山,纵然是奴婢,将来也会有个好前程。
但是,这一切都没了,为了惩罚,为了失去姐姐的愤怒,也为了掩盖姐妹身份互换的秘密,她们都被处死了,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世上。
谢柔嘉看着这一张张真心关切的面孔,泪如泉涌,俯身大哭。
“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
看她这样子,丫头们惊吓不已,木香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二小姐要找大夫人,我去请大夫人。”有人大声喊道,“二小姐,你别哭,我这就去。”
这声音让其他人都看过去,那人已经蹬蹬跑出去了。
“江铃!”木香喊了声。
屋子里廊下便一叠声的喊江铃,但江铃还是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