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兰生眼睛一亮：“你可还会写？”
百里屠苏又不理他了，只顾着去看舞龙舞狮和焰火炮竹，他这么一阵一阵的也不是三五七天了，方兰生都习惯了。他有时候觉得百里屠苏正常了，可至多说两三句话就又打回原形傻里傻气起来。不过这些日子他可正常对话的时间似乎多了许多，这是否说明其魂魄已渐渐归位？
若是百里屠苏好了，那傻掉的这些日子他清醒之后还会记得么？如是记得，那那些遭人欺负流浪的日子不也一并记着了么？若是不记得……那，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会倒退回到以前，再不会像现在这般了呢？
方兰生有些犹豫起来，他发现自己竟是有些担心百里屠苏若是恢复了神智该怎么办，而并非前些日子担心其不能恢复。
这些日子以来他与百里屠苏的关系好了许多，日日都是同榻而眠同桌吃饭，百里屠苏也十分的粘着他，一眼看不到自己都是要闹的，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百里屠苏。
若是回到从前，两人见面至多打个招呼便过去的关系，自己是否又能够承受？
不、不对，这似乎也有些不对……方兰生迷茫的盯着百里屠苏追着舞龙龙头跳来跳去的背影，觉得哪里不对。
百里屠苏不再粘着自己，这难道不好么？百里屠苏恢复了清醒，这难道不好么？他们之间……本就应该是普通的朋友啊。
待到百里屠苏恢复了神智，他就会离开了，离开琴川回到乌蒙灵谷或者天墉城，亦或会带着阿翔独自闯天涯去，总之他是不会呆在琴川的——他并没有非留下不可的理由。
到时候自己就会送百里屠苏离开，就像送别来府做客的客人一般，为他准备上盘缠和行李，微笑送别，尔后逢年过节的写一封问候之信寄出，三年五载的若有缘分还能再见一面，若是无缘一别再见便遥遥无期……
“兰生，兰生，要吃这个~”百里屠苏看中了路边的捏面人的小摊子，抓着方兰生的袖子硬是把他拽到小面人的铺子前头：“要这个~”
方兰生回过神，看着那小面人啼笑皆非：“傻木头，这不能吃，是玩儿的。”
“那也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第八章
“哎呦，两位公子，要个什么样的啊？小老儿别的不行捏面人哪绝对没的说，不若给两位公子捏个像，保证一模一样！”
百里屠苏闻言道：“还要一只阿翔。”
“好咧~公子这老鹰养的真威风！小老儿这就给您捏个威风的！”
老手艺人果然不是吹的，只几下涂涂抹抹一只展翅高飞的老鹰就捏了出来，而后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方兰生和百里屠苏，取了两根新的木棍蹭蹭蹭的就捏了出来，一模一样谈不上，却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捏的是谁。
百里屠苏喜欢的不得了，一直小心翼翼的护在手里，直到逛完灯会回到屋里上了床准备睡觉，他还一直把它们攥在手里不肯放下。
方兰生拆着发带吓唬他：“你若是再不将它们放下，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一翻身便会压扁它们，它们坏了可就没得玩了哦。”
百里屠苏依依不舍的把它们放在床边的脚踏上：“那明天玩。”
“来，我帮你把辫子拆掉。”方兰生遵循了百里屠苏以前会编辫子的习惯，每日都会帮百里屠苏绑起来，到了晚上再拆掉。头几次不习惯还编的扭扭曲曲，现在就已经很是顺手了。
百里屠苏乖乖的坐直身子，他面对着方兰生，床又小方兰生转不过去，干脆跪坐起来，两只手从他脖子边搂过去给他拆掉了辫子。
“兰生。”百里屠苏顺势把头靠在方兰生肩膀，搂住他的腰。
“干嘛。”
“你真的不能嫁给我么？”
“……”
“妙儿说，待到你成亲之后，便会和娶回来的小姐日日在一起了，一起吃饭睡觉，做什么都会在一块儿。”百里屠苏蹭蹭他：“那，到时候我怎么办呢”
若是成亲就是日日在一起，一起吃饭睡觉的话，那他和兰生也是如此啊，妙儿却说这不一样，老爷娶夫人是要拜天地的。百里屠苏想那他和兰生之间是不是就只差拜天地呢？他娶方兰生的话，不就好了么？可妙儿又说他们是不可以成亲的。
方兰生：“傻木头。”
“若是兰生成亲的话，我要怎么办呢。”百里屠苏喃喃道：“兰生不要赶我出去。”
被赶出去他就没地方去了，或者他可以睡在方家的门口，这样方兰生出门的时候还是可以看得到。
“……不赶你走。”方兰生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若是我不成亲，不赶你走，那……木头脸你以后都不会走么？”
就算恢复了神智，就算恢复了武功，就算恢复了记忆，也不会离开么？
百里屠苏重重的点头：“嗯！我绝对不会走的！”
“乖。”方兰生揉了揉他的头。
这个小小的协议方兰生并未放在心上，傻木头的承诺于他而言只是聊胜于无，第二日本人就已经抛诸脑后了，带着阿翔开开心心的玩面人吃元宵喝米酒去了。
过完年有一段不算短的清闲时光，方兰生就呆在家里陪百里屠苏玩儿，亦或带他上街转转。如方兰生所想，百里屠苏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的有所好转，说话做事也渐渐正常起来。
挑了一个时间，方兰生又带着百里屠苏去找方太，方太很不靠谱的盯着百里屠苏看了半天，含含糊糊的说他的魂魄似乎已经正在凝聚，其他的就再也说不清了。
这个正在是个很微妙的词，不知是何时开始亦不知在何时结束，方兰生突然有点提心吊胆起来，若是百里屠苏哪天突然恢复了神智而自己不知道，用对待傻木头的方法对待百里屠苏，那不实在太尴尬了么……
方小公子即使变成方老爷，百试百灵的乌鸦嘴从未落空，某一日的早上起来，方兰生照着往常一样拿着衣服给百里屠苏穿：“来，抬胳膊。”
“……”
“干嘛看着我，傻了？”方兰生抬手就给了他脑门一下：“快点穿衣服。”
百里屠苏默默的麻溜的穿好了衣服，方兰生有点乐，不错，这次没有把带子系错衣摆弄皱，他满意的揉揉百里屠苏的头：“好乖，中午给你加点心。”
“……”
“来，坐过来，把头发梳了，我今日要去买些笔墨，你若是乖就给你买肉干。”方兰生拿了木梳朝百里屠苏招招手，做出要帮他把头发梳起来的姿势。
百里屠苏终于开了口：“还是……我自己来吧。”
“嗯？你要自己来？”方兰生充满怀疑：“若是弄的不能出去见人，我可不带你出去哦。”
百里屠苏沉默半天，终究还是开口：“兰生。”
“嗯？”
“我……”
“你？”
“我大概，已恢复神智了。”
“……………………”
怕什么来什么，方兰生给他这一句话震得直接逃出家门，跑到外面避难去了。一想到清晨起来对着的那个是神智清楚的百里屠苏，方兰生只觉得天要亡我。
为何恢复的如此突然！方兰生哀嚎，傻的很突然，恢复的也很突然，百里屠苏一直都是如此突然之人么。
那……会不会突然的离开？
对啊，百里屠苏既然已恢复神智，会否突然离开？！
想到这里方兰生顾不得尴尬什么，拔腿就往家中跑去。
应该不会吧，他若是要走应该也会等自己回去，跟自己说一声再走啊……可是他是百里屠苏……说不定会留个字条之类的就带着阿翔走了……
果不其然，回到宅中到处找了一遍都不曾看到百里屠苏身影，方兰生心中一凉：不会吧，他真的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百里屠苏呢？”方兰生看到管家，连忙跑过去问道，他表情有点狰狞，吓了管家一跳。
“小、小的看到百里公子带着鸟出门朝城西去了，便以为他是跟老爷一块的，怎么了，老爷？”
“……没事。”那是出城的方向，百里屠苏果然还是走了么，确是他的风格，一个人带着阿翔偷偷的走掉，不告别也不多说什么……
“老爷，马上要开饭了，这……”
“不吃了，叫他们别做了。”
“是……”
百里屠苏，不止傻，还是个大骗子！
白眼狼！不要脸！没良心！早知道就让他在外头冻死！一清醒就发现自己是个臭乞丐！
“百里屠苏！”方兰生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声，朝着柱子猛踹一脚。
“干嘛。”
毫无波澜的熟悉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同时还伴有一声嘲笑的鹰唳。方兰生猛然转身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一人一鸟，手指颤啊颤：“你不是走了么？”
百里屠苏一脸无辜：“……我去买肉给阿翔，几时要走？”
“……”
“我几时说要走？”
“……那、那你要是不走的话，想住下来的话，我当然也没意见，反正、反正我家大业大客房也很多……”方兰生的视线开始飘忽起来：“就多一双筷子的事嘛，本、本老爷是看你孤苦伶仃还带着一只肥鸟怪可怜的，要不然就在我家的铺子里给你谋个职位……给你弄个睡得地方……对吧……”
“嗯。”
“……”
“咳，吃饭吃饭啦，那什么，方叔！方叔！叫厨房做饭做饭！”
百里屠苏摸了摸阿翔的背羽，看着方兰生一路喊着管家一路逃跑似的跑进膳厅，轻声笑道：“答应你不走的。”
——————完——————
作者有话要说：
============================================
。。 … m。。……… 【执笔。】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