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一时语塞,又道:“你是哪里不好了?昨晚闹的师父和五哥都不好睡,一早师父还亲自替你熬粥!”
他说着话就要过来替唐甜把脉,占缃和辛良都拦住他,又不好说,还是辛良嗫嚅道:“师兄,六姐……还卧在床上呢,男女授受不亲……”
唐羽一听,登时闹了个大红脸。他平素也不会这样,只是督促唐甜惯了,几次和桃杏到她床前才把她催起来,在唐甜这就忘了规矩。
他退后几步,丢了一句:“你养着吧!”又一阵风逃了。三人看他慌慌张张的背影都笑起来。
“三师兄还有这么一面!这不就是落荒而逃?”占缃几乎要拍掌,平素武艺不及唐羽的闷气也缓解了不少,“还是我们八姐儿聪明,小师叔也常教训的,我就是想不起来,什么男女来着?”
辛良和唐甜一起笑她,唐甜想起说书先生也说过什么男女大防,她听故事去了不大留意。若这么说起来,那昨夜里唐溟是不是不该到她这里来,还……
“哼,江湖人不拘小节!真说起来,那个叶家才怪呢,有什么事儿总要烦十四师叔,今一早又来,说是叶三娘子不舒服了,请十四师叔去看看,那叶家娘子可知道什么授受不亲?”占缃撇撇嘴。
25、 软囊毒 。。。
难怪一早是唐诚来送粥呢,就是为了赶去叶家?唐甜也哼一声。
“你们没听说么,掌门想让十四师叔娶叶家三娘子呢。不然也不会让十四师叔绕了远路去拜年。”辛良小声说。
唐甜一听耳朵竖起来,占缃也瞪大了眼:“真的?”
辛良心思细,道:“你没瞧见小师叔大早上就心情不好呢。”
“我以为她也是为了武举的事!那几个郁家姐妹也爱来找他,原来小师叔是为了这些事心烦,要是她敢教训叶家和郁家人才好,她们真是不知规矩!”占缃愤愤道。
四师姐没明白,唐甜可是懂了,好心情却一忽儿就低了。暗自闷闷想,难怪把她和师兄他们分开,就是怕怀了他的好事;又难怪对自己那么好呢,都是心虚。她不领唐溟的情,可是看他对自己和对别人一样,不知怎么又有些失落。
唐甜休息了几天,有辛良和占缃一起陪着,倒也不闷,只是极少见到唐溟和师叔师兄等人,连唐诚也不大来,都忙着武举的事,唐甜有好几个制暗器的主意想和他商量,都逮不着机会。
武举分武策和文策,武策只设了两项,步射与马射。试场不许外人进入,不然她们可都想去看看。
唐羽等人武策都顺利通过了,唐诚和宗严都能进去,一回来,唐甜三人便催着他们说说。
“三师兄嫌那靶子近了,要往远移三十米,那主考官还叱责他狂妄,等三师兄连发射了个十箭同心,主考官下巴都要掉了!”唐诚绘声绘色讲给唐甜三人听。
唐羽依然面无表情吃饭,眉眼之间却掩饰不住得意。
唐谙看占缃三人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道:“步射简单之极,又有什么好说的。那马射更可笑,朝廷养的马都是软脚,如何能骑?”
原来唐谙见唐羽出了风头,很不服气,到了马射,故意挑剔马匹,可怜那些马数年养尊处优,本来就膘肥体弱,被唐谙轻轻一按就塌下去了,连换三匹都不济。那主考官怕圣上责他筹备不力之罪,急得头上冒烟,连忙向唐溟求情,唐谙受了十四师叔示意,才勉强选中一匹,骑马奔跑百米,也是十箭十靶皆中红心。
“哼,这么说,要是我们去也差不了,不过十米的靶子,我们唐家比试最少都要三十米呢!”占缃听了更是不服气。
唐溟、唐忧还有何菀都是一笑。
唐许道:“四师妹不必急,过两天武林大会,朝廷没有限制,你自然可以伸展拳脚。”
占缃一想有理,转怒为喜,唐谙感激地看一眼师弟。
这时门外有人找唐溟,又是郁家姐妹。
唐甜朝辛良挤挤眼,两人找了借口偷偷跟去。
三个十
25、 软囊毒 。。。
七八岁的娘子和唐溟在庭院外的河边说话,一个穿着红衫,一个绿衫,一个黄衫。红衫的那一天见过,浓眉杏眼颇为大方,另两个秀气些,都是欲语含笑的娇羞样子,和小师叔比可差了一大截。
“叶家三娘子比她们都好看。”辛良道。
“你见过啦?”唐甜心里一跳。
“小师叔说的。前几天叶家不是找十四师叔么,十四师叔借口有事,让小师叔去替她诊的病。”
原来那天唐溟没去见叶家娘子,唐甜心里豁然一亮。可是看着唐溟笑吟吟看着她们三人的样子又有些气不顺。那郁家姐妹花团锦簇围着唐溟,就是为了打听武林大会的事宜,驿馆里那么多人都可以问,她们偏要找唐溟,唐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一点也不避忌。
这些天他看见她也关心,只是和对她们一样,语气淡淡的,笑也一样淡淡的,就好像那一晚是……自己做了个梦。她心里闷闷的,就不肯再想,催了辛良回去。
过了两天是文策,考什么兵法、谋略和御边。唐羽和唐谙黑着脸出来,只有唐许还算平静。
大家对武举也不抱指望,一门心思准备武林大会。
二月初一,自大宋立国以来第一次武林盛会,江湖豪杰齐聚京城,天也作美,和风暖日,那比武擂台设在城南赏花河畔,远近的人都盛装来看,竟像花朝节提前了一样。
大会主裁是大学士朱涵、太傅蒋思道,镇北将军张华成,再有两位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前辈岳如风和西门关,三十年前他们都是叱咤江湖的人物,如今都已白发苍苍。
朝廷没料到江湖门派对武林大会的热情比对武举高多了,猝不及防,只得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按照人数做了花字牌,每种颜色加形状一样的牌有两张,自由抽取。抽到一样花牌的人上台比试,第一轮淘汰一半,第二轮也如此,接下去第三轮第四轮。最后剩下四人再比出前三名。
下来江湖各派都打探自己对手,也有暗中换牌的,也有私下协议的。朝廷只要求上台之人无缺,每一轮后人数减半,比试点到为止,其余一律不管。
这次比赛虽不拘男女老少,唐家却很引人注目,不仅是盛名在外,还因这次参赛的八个弟子有四个是小孩儿。
宗严第一个上去,眼睛被打青了也不肯认输,急得辛良直哭,总算他最后一记暗器反败为胜。
唐甜是第二个。她趁着大家不注意摸上台,亮出花牌报了门派,众人无不议论,都看向唐家。
唐羽暗暗跺脚,他本来已替她换了较弱的对手,没注意她自作主张又换,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拉她下来。
唐甜倒不怯场,三步两步跑到中间
25、 软囊毒 。。。
,指着台下一处嚷起来:“任大亮,你上来!”
那任大亮看到主持台上挂着的花牌,正要上去,见对手竟是个小厮,又叫出自己名字,不禁愕然,想了许久才想起这是上次要害刘衙内的那个小厮。
原来唐甜被唐忧好一顿奚落,一直耿耿于怀,比武就留心找他,然后偷偷和别人换了花牌,要报上次的仇。
而任大亮看见是她,就不肯上去了。一旁同来的一个人叫花兴,人称铁扇浪子的,见他犹豫,却以为是个便宜,主动和他换了花牌摇身上台。
唐甜一看,这人穿一身花锦袍,头上金丝漆纱帽,鬓边戴一朵大红海棠,明明不热还摇着扇子,斜眼下巴朝天,一副浮浪样儿,站在比他矮了两个头的唐甜面前偏还要卖乖,说些什么看她年幼让她三招的话。
唐甜心里气恼,暗把袖子一攥,换个脸色笑嘻嘻道:“多谢大哥手下留情,这位大哥心好,人瞧着也是一副好画景儿呢!”
花兴乐了,收起扇子问:“什么好画景儿?”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台下众人都怔了一怔,顺着唐甜看向他头上的花,哄笑起来,连提着心儿的占缃和辛良都忍俊不禁。
花兴摸摸头上颤巍巍的花,气得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
唐甜哪等他发作,“唰唰唰”就是三颗弹丸,那花兴措不及防,脸上硬生生挨了两下,第三下躲了过去。
花兴躲过她的攻击,铁扇子一晃就是几道冷光,只是快要沾到唐甜时却迟了一下。唐甜个子小人也灵巧,也躲得快,花兴三招都落了空。
可她再射却都打不中了。
唐甜也知道危急,左手一甩,又是两颗弹丸。花兴轻易避开,看出她没有内力,笑道:“臭小子,慌得连弹弓也不会用了么?”
唐甜也不答话,赌气一般一把弹丸撒过来。
花兴大笑,干脆也不躲了,扇子一挥挡住几颗,一点阻力也无,他抬手将剩下几颗接在手里。
那丸子捏在手中却没有想象的坚硬,他手不觉用力,只听“啪啪”几声轻微的响,那几颗丸竟破了,腾出一点点黄色烟雾,只剩了薄薄一层软皮瓤。
花兴正觉奇怪,那黄雾飘到脸上,他打个喷嚏,忽然觉得鼻子钻心痒,手上沾着粉雾的地方也痒起来,他忍不住挠挠,越挠越痒,没过一会身上无处不痒,好似光着身子陷在了软刺堆里挣脱不得。
唐甜也不逃了,回身掏出弹弓再射。
她现在不仅能连发,还能双射,专对着他脸攻击。可怜那花兴全身奇痒,脸上身上到处抓,手忙脚乱还要躲弹丸,全无还手之力。
台下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半刻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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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耀武扬威的人忽然猢狲附了身,抓耳挠腮上蹿下跳,被小孩追着打,那孩子还不停嚷:“你认不认输?认不认输?”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先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唐溟也暗暗松一口气。
那花兴鼻青脸肿,逼不得已认输跳下台来,主持大会的礼官张大人强绷着脸宣布:“唐家唐甜胜!”
唐甜回到唐家人之中,辛良等人都迎上来,她还没炫耀自己旗开得胜呢,可怜那花兴连外袍也甩脱了,浑身抓着挠着,过来向唐甜求解药。
“你挠个两三时辰自然就好了!”唐甜笑嘻嘻说。
唐溟看那个花兴手上脸上多处已抓出血来,便微微皱了皱眉,道:“将黄花母熬水煎服,取轻粉、密陀僧、细辛、白芷、炉甘石、生草乌均量调和涂抹,应该可以缓解,这些药铺都有,记得不可沾热汤。”
花兴忙不迭应着,拨开人群狂奔而去。
接着比武继续进行。
唐溟悄悄让唐甜和唐诚出来,一问果然,唐诚因匆忙,只是按着唐甜要求作了软皮毒丸,也忘了问她有没有制解药。
唐家制毒第一要素,便是只有制出了解药的毒才可以使用。唐诚知道犯了错,无话可说,乖乖领了罚。
唐甜因连累师兄,心里也不服气,争辩道:“那不过是痒得厉害罢了,又不会出人命,有什么要紧?”
唐溟脸一沉,道:“就听你这么说,可见你连制毒要义都不记得!立刻回去,和你师兄一起受罚。”
唐甜大怒,恨恨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出了武场,她又不肯就这么回去,听到里面欢声雷动,越发恼恨,只好拿路边的树出气。
“小娘子,莫要再踢了,踢坏了脚自己疼啊。”
唐甜听见有人笑嘻嘻说话,一扭身,对面树丛里走来一个紫衣男子,长发如墨,幽眸深不可测,艳唇牵一抹笑,正是那个来去神秘的杜莱。
作者有话要说:哎哎,难得我打算勤快一点,结果电脑坏了……下周也很忙,不过一定会努力更,留言没有及时回别怪阿飞哒~么么留言的各位~~
大家多给我点鼓励呀呀呀呀!
看到表扬了,我得意地笑~~~~再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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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离心计 。。。
唐甜看着施然走来的男人,眼角快速扫了周围一遍。数十米外的武场人声鼎沸,卖炊饼、瓤卷果子和花的贩儿也被吸引过去了,十几米外有两个守着茶水摊打瞌睡的老人而已。
杜莱笑道:“这儿僻静,唐六姐,我们说说话——你可不好接近呢,唐溟倒是看得你紧。”
唐甜稍稍后退,身后却有动静,她回头一看,那时替杜莱赶车的车夫慢慢走来,挡住了她的去路,这次他穿了单衣,泯然众人,不显得突兀了。
“你不要怕,我说了只想和你说说话。”杜莱不知何时竟到了她面前,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唐甜刚要尖叫,他就捂住了她的嘴,低低笑着,“别嚷,你放心,瞧,我一点武功都没有。”
唐甜没有挣扎,却是因为他的手极冷,一股凉意贴在脸上让她一噤。他翻过修长苍白的手来让唐甜摸他的筋脉——他果然没有内力,气脉像是元气大伤运行得绵软低缓。
唐甜挣回手,定定神,他们这么站着,就算有人看到这里,也不过以为故人叙旧,要是她嚷起来……
那车夫像猜出了她的心思,森然抬起手,袖子里一条蜿蜒的蛇探出头来,吐着信子呲呲作响。
“你想说什么?”没有退路,唐甜索性不跑了。
杜莱抿嘴一笑,背着手侧身看她:“六姐儿方才所用的毒,是不是含了荨麻汁与硬蜱的毒液制的?”
“你怎么知道?”唐甜一惊。就算他远远看了比武,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弄清才是,唐溟亲见了粉末,才针对症状想到权宜之计。
“硬蜱的毒可不好取啊,六姐好本事。可惜的是,这毒虽蔓延的快,始终只在皮肉,过了几个时辰就没了,若是加上促进血脉运转的毒,让它渗进五脏和骨子里,那时对手全身如万蚁啃啮,比痛要痛苦百倍,不说认输求饶,你就是叫他剜肉断臂,他都会照做。”他不紧不慢继续说,那双邪魅长挑的眸子幽然深邃,嘴角笑意不减。
唐甜哼道:“好毒的人!”
杜莱不以为意,边笑边摇头:“这些痒毒,其实是你自己偷偷制的,唐溟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你制的毒,连下三滥的人也能办到,不过动了点心思,装在细皮瓤里好叫人难以防备罢了。若是生死之间,对手又比那花兴身手好,你恐怕死了十次了!”
唐甜抿抿嘴。
“你是毒门弟子,为何还要背着师父制毒?”
唐甜略略一退,不作回答。
初入毒门的弟子一定要先学三个月药,严禁接触毒物。除了上次要她分辨杜莱身上的气味,她一直不曾见过那些稀有毒材。这草毒和虫毒还是她自己趁着采药空隙搜集的。
杜莱逼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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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溟真心将你当弟子指教么?你不想想,唐溟用毒是江湖第一,又号称解毒圣手,弟子做出这么拙劣的毒来,他就这么罢了?”
唐甜哼一声,慢吞吞道:“这毒是我自己制的,他不知道。你与唐家有仇,也不关我的事,休想在我面前挑拨离间,我可不会上当!”
杜莱一挑眉,这小娘子竟学他拿话试探,便道:“他们不会告诉你我的事,不过我也不妨承认,我与唐家有仇,更与唐溟有仇,你不也是如此么?”
唐甜心里一惊,这人查过她么?
杜莱见她垂眸沉思的样儿,悄悄又凑近来,手指轻佻绕起唐甜一缕发儿,低笑道:“六姐儿,你是聪明的,若是跟着我,必会使你成为胜过唐溟的高手。”
唐甜嫌恶地一手打下来,冷哼一声:“你有什么本事,想做我的师父?”
杜莱轻轻一笑:“你现下不服,我自然让你知道的,只是小甜儿可不要被吓着了。”
“你要说的话说完了?那我可就走了。”唐甜试着向外走,那御蛇人要拦,杜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