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这才不情不愿地办事去了!
年秋月叫来朝霞和暮云帮她梳洗。在床上呆了太长时间,没病也呆出病来,她得起来走动走动,否则晚间也不能自行到母亲身边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院子里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息,屋檐下换上了崭新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晃晃荡荡,发出温润
的光来。年秋月穿着大氅,带着帽子在院子里疾走,沿路没有碰到一个人。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母亲的内室,昏黄灯光下的屋子更显寂静,只有拔步床上的帷幔偶尔轻颤一下,倘若屋子里没有那些浓重的药味,年秋月真以为走进了一间没有人气的房间。
“母亲,您醒醒,我是秋月啊!”年秋月望着眼前被病痛折磨的憔悴不堪的妇人,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亲情,她语带哽咽,拉着妇人的手摇晃道。
须臾,妇人睁开深陷的眼皮,她的眼眸乌黑,此时却涣散无光。似乎辨认了许久,她才露齿笑道:“秋月来了!我的乖乖儿,你可算好了!”
随即,她的脸立即沉下来道:“谁让她进来的?小姐的病刚刚有了起色,过了我的病气如何是好?”龚妈妈正准备回话,年秋月抢着道:“母亲休怪他人,是女儿自己要来的!”
边说便把脸颊靠在年夫人的手上摩挲着:“女儿好长时间没有看见母亲了,女儿想母亲了!”天性使然,使本来换了灵魂的年秋月对亲情还是如此眷顾,并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这是顾秋月没有想到的。
年夫人此时除了疲惫外似乎很清醒,她怜爱地抚摸着女儿光洁如玉的脸颊笑道:“还是我儿好福气,这么快病就全好了,母亲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
年秋月执拗地捂住母亲的嘴巴道:“母亲可不要这样说,女儿保证,只要父亲回来了,母亲的病就会好了!”只有借助外力,才能调查出究竟是谁要害母亲和她的命,古代宅斗最是厉害,她可不能轻举妄动,搞不好连小命就会丢了,还谈什么抓真凶?
年夫人苦涩一笑道:“托女儿的福,希望我能快点儿好起来!”
说了这会儿话,年夫人已经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年秋月屏退左右,她则静静地守候在年夫人的身边。
确切地说,她和这家子还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只是感官上的依恋。可是医者父母心,作为现代医生,她有着良好的医德,即使吾家外百姓得了病她也会尽全力地去帮助她,更何况眼前的病人是她这具身体的母亲,她又怎能见死不救呢?
只是,她必须做到不被人怀疑,否则年秋月突然会医必遭人诟病,说不定将来进宫还会招来杀身之祸。现代众多的宫斗戏让她明白,在宫中生活,越神秘、越让人摸不着边际,才能生活得越长久。
等年夫人完全昏睡过去,年秋月这才郑重地为年夫人拿脉。果然,年夫人也有中毒的迹象。
是谁想要年夫人和她的命,现在还难说。如今最得利的是掌家的黄姨娘,她的嫌疑应该最大,但是无凭无据自是不能瞎说,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确保从今往后,年夫人再不能继续吸食毒药。
她希望母亲和她一样,只是被人在药里下了毒,如果真是那样,只要暂时停了药不喝,过一段时间就会慢慢痊愈。
第3章 暗害
年秋月帮年夫人掖好被子,轻轻地走了出去。
她叫来年夫人身边服侍的龚妈妈,仔细询问母亲平时吃的药都经过那些人的手。龚妈妈在这大宅院里经营了多年,自然知道小姐问话的意思。
她一时惊醒,肃然道:“夫人和小姐的药从抓到煎,都是老奴亲自分派人做的,应该不会出差错的。不过,夫人一向身子骨虚弱,一年吃药的时候也多,但此次伤风的确时日长了些!”
年秋月见自己只不过略微提示,龚妈妈就能闻音知意,不觉多看了她一眼,心道难怪母亲倚重她,的确是个聪明的,遂不隐瞒道:“母亲和我此次生病实际上是被人下了药,只是每次分量下的轻,一般郎中亦不会察觉!龚妈妈且给我说说母亲平时的病症。”
龚妈妈吓得一哆嗦,惊惧道:“毒药?”俄尔,才回年秋月的话:“夫人起病时只是面色潮红、头昏目眩,整天蔫蔫儿的只想睡觉,连话也不想说,后来四肢无力路也走不稳了,有时候还会说胡话,郎中只说是伤风,开了药吃了这些天也没有什么好转。”
年秋月皱起了眉头,听龚妈妈的描述的病症,母亲和自己一样被人下了曼陀罗,只是还没有见到药,她也不敢妄言。
年秋月扬起下颌对龚妈妈道:“龚妈妈辛苦了,母亲最是倚重妈妈了,以后母亲和我的药还是由您把关。不知此时能不能把为母亲熬药的药渣拿来我请人瞧瞧可好?最好别让人看见,以免打草惊蛇!”
龚妈妈心下了然,慌忙答应着去了。
片刻后,龚妈妈把母亲的药渣包来递给年秋月。年秋月吩咐道:“龚妈妈,如今父亲不在府里,母亲又病着,我便斗胆分派您一件事情,没有我的吩咐,母亲的药暂时停了不服。您每天照样取药熬药,只是药汁全部倒掉即可!”龚妈妈正色道:“我听小姐的!”
年秋月拿着药渣回到了依香园。她趁丫鬟都睡下后,拿出母亲的药渣。
她扒开药渣仔细地辨认着残留的中药,终于让她找到了曼陀罗,虽然已经煮烂了,但是她还是准确地找了出来。她看着眼前的药渣,心里五味杂陈,普通官宦之家的内斗尚且你死我活,宫里嫔妃之间的斗争只会更加凶险。
她呆呆地坐着,望着窗外在风中摇晃的枯树,像极了张扬舞爪的魔鬼,她不由得胆战心惊。她真的不想去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她真的很害怕。
龚妈妈连着两日没有让年夫人服用中药。到了服药的时候,龚妈妈只是给夫人服用了阿胶熬得补品,颜色倒和中药的颜色一致,也没引起别人的怀疑,年夫人的病情却是好转了,昏睡的时间短了,胡说的时间也少了。
龚妈妈更加信服大小姐了,每天晚上安排小姐前来也更积极了。
年秋月每天除了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外还天天坚持打太极。对于身体虚弱的女性,太极拳是最适合的锻炼方式。要想抓到真凶,必须先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
她想出府办件事情,可是黄姨娘却以她病体未愈,不得外出走动为名,把她困在府里不得出去!
她令人悄悄地观察了府里家丁的布防,果然如她所想,大多数的家丁都分布在自己和母亲的院落里,她想出门难如登天!
那些家丁害怕父亲的铁腕治理,在黄姨娘的恐吓下,谁还敢轻易放生病的小姐出去,不要命了!
和黄姨娘开诚布公地打擂台,年秋月还没有那个实力,任何事情她只得悄悄的来!
年秋月让龚妈妈帮她打掩护,扮作府里买药的丫鬟出了趟门。她必须赶在父亲回来之前做好一件事情,否则等母亲病好了,黄姨娘的罪证也消失了。
晚间回来,她带回了王氏母女。
王氏母女是北方来的难民,家乡遭了天灾颗粒不收,准备到京城去找些差事。没成想,男人在路上染了风寒病死了。母女两个在冰天雪地跪着向人乞讨葬夫,三天无人肯出钱相救。
年秋月碰见了,正好帮了忙。王氏见年秋月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不会有甚危险,执意要进府给年秋月当丫鬟,年秋月着实需要这么个人帮忙,就答应带母女二人回来。
王氏少女时期曾在京城大户人家给人当过丫鬟,换了干净的衣物,俨然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太太,很有些气场。
她服侍过病人,懂得一些病例,让她充当一下治病的女医应该不成问题。
腊月十八,父亲和两个哥哥一起回来了。
父子三个看望了年夫人,年遐龄看着仅仅一月时间就脱了形的夫人有些不忍,令人寻了郎中来把脉,询问了一些情况,亲自给夫人喂了药才回去休息。
戌时时分,依香园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传来暮云慌乱的叫声:“小姐,不好了,夫人又开始说胡话了!”
父兄回来了,年秋月没有顾虑,急忙穿戴整洁赶到上院。只见年夫人面颊潮红、瞳孔散大,她此时昂着头,惊恐地向后退着,嘴巴里胡乱地呓语着:“啊,蛇,毒蛇来咬我了!毒蛇!啊……”
惊悚的尖叫声过后,年夫人就陷入了昏迷,曼陀罗可真厉害!
须臾,年羹尧才带着郎中匆匆进了内室。
年秋月知道,郎中照样诊不出病因来,只会继续按着伤风的症状来治疗。毕竟,这里比不得京城,郎中也只能靠猜测和以往的经验来给病人治病。
年秋月知道只有把那个下毒人揪出来,母亲的才会真正得救,否则,即使她治好了母亲的病症,今后下药人还会继续作恶。
于是,她隔着屏风悲悲切切地哭泣道:“母亲,你可要好起来啊!女儿可不能没有您啊!”
年遐龄的柔情一下子被唤醒,他沉声问道:“夫人的病如何?”
胡郎中治了这些日子,年夫人的病不但没有好转,还有加重的迹象,不由唏嘘道:“夫人的病反复无常,以老朽看来年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年遐龄请来的胡郎中自是此地最好的郎中了,郎中如此说,就是婉转地告诉他,夫人时日已经不多了。
年遐龄不觉悲从中来,老妻为他生儿育女,辛苦操劳半生,刚刚要享福了,却要撒手人寰,他心里的酸苦自是无以言表。
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对着郎中抱拳道:“郎中只管救治,要什么药本官会不遗余力地弄来!”
郎中叹了口气道:“如此,老夫尽力而为!只是近几天,夫人身边但不能离人,老夫怕……”说完抬头看了年遐龄一眼,年遐龄的眼神黯淡下去。
年遐龄掩去眼中的薄雾道:“本官知道了!”
年秋月心下一喜,知道父亲此次一定会护着母亲。
郎中开了方子,龚妈妈命人抓来药,年秋月亲自查看并没有发现曼陀罗,她更加笃定下药的人就在府中。给母亲熬药时,看似和往日的煎药没有什么不同,一切按照往常的惯例煎治着。
当日煎药时没有发生异状。
第4章 抓住
在年遐龄的监督下,汤药不得不喝,年秋月只得先用物理治疗方法来缓解母亲的病痛。
年秋月心下着急,她看着被病痛折磨的母亲,很想放开手脚为她治疗,可现实容不得她意气用事,她不能让家人对她产生怀疑,也不想为将来留下祸根。
她左思右想,最后只得叹气一声让人叫来王氏,只能让王氏暂时充当一下女神医了!她与王氏母女有恩,王氏理应不会出卖她。
翌日,年夫人醒来,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早膳过后,龚妈妈令小红给夫人煎药,年秋月带着王氏守在母亲的身边为她按摩。
须臾,暮云进来和年秋月对望一眼,年秋月顺手按了一下母亲的睡穴,然后故作惊慌地道:“母亲又昏过去了,小翠,快去叫老爷和两位公子。”
厨房里,黄姨娘的丫鬟珍珠正和小红套着近乎:“小红姐,黄姨娘说有事情找你,让你去她那里一趟!”
夫人病了,近段时间一直是黄姨娘掌家,小红是这府里的家生子,父母和哥哥嫂子无不仰仗着黄姨娘生活。她有心不去又怕黄姨娘为难父母,去吧又怕夫人的药有个什么闪失。
她为难道:“珍珠妹妹,你帮忙我给黄姨娘说一声,就说我这里忙完了就过去!”
珍珠怒目圆瞪,嗤声道:“戚,你以为你是谁呀!当家娘子请你问个话你还推三阻四的,那明儿个你父母哥哥有事找到黄姨娘也别说黄姨娘怠慢他们哈!”
小红连忙笑道:“珍珠妹妹快别生气,我这就去,只是夫人的药还没煎好,烦请你顺便给小翠说一声,让她来换我!”珍珠脸就气绿了,吼道:“美得你,还让我给你叫人,自己去!”
小红无法,只得道:“那好吧!求妹妹帮我看一下,我马上去叫人!”
珍珠勉为其难地哼了一声:“那你快点啊!黄姨娘还等着呢!”
小红答应着出了门。
珍珠见了,立即拿出袖子里的一个小纸包,三两下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尽数抖进了药罐里。这一切正好被进门来端药的年羹尧看了个正着,他是个聪明人,对大宅院内的阴私事情不是一无所知,对眼前的事情自然是清楚明了。
他几步上前,咬牙切齿地道:“贱人,你竟敢给我母亲下药!”他提溜起珍珠,然后用力一惯,珍珠便摔了嘴啃泥,嘴里顿时血流如注。
这一切被小红和小翠看见了,小翠立即跑回去禀报了年遐龄和年秋月。
年秋月吓得面如土色,手脚颤抖,含泪道:“什么?真的有人下药?她一个丫鬟胆子可真大啊!”
吴嬷嬷半拥着自己小姐安慰道:“别怕,幸好那药夫人没喝!”
一语惊醒梦中人,年秋月从吴嬷嬷的怀中抬起头来望向父亲:“父亲,您一定要还母亲一个公道啊!说不定母亲的此次发病就与珍珠有关,父亲一定要彻查啊!”
年遐龄脸色阴郁,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突起来,看了十分吓人,他狂叫道:“长安,让二爷把那贱人带到花厅去!”
长安胆战心惊地去了,不一会儿,年羹尧带着珍珠进了花厅。
年羹尧把吓得全身颤抖的珍珠惯在地上,然后跪地对着父亲磕了个头道:“父亲,今日要不是妹妹买的王氏懂得毒药,母亲就被珍珠害死了。父亲明鉴,定会给母亲一个说法!”
年遐龄睃一眼女儿身边的王氏,王氏连忙跪下,把年秋月教她的话一一道出:“奴婢见过老爷。夫人是中了曼陀罗,下毒人怕一次下多了被郎中发现,每次只下了少量的毒药。由于夫人长期吃药,对药物有抗性,这才熬了如此长的时间没有,没有……”
年遐龄抬了抬眼皮,冷冷地道:“好了!起来吧!”王氏连忙磕头起身站在年秋月的身边。
年遐龄望了一眼珍珠,暂不问其他,只是询问珍珠,是谁让她谋害主母。
珍珠直说是自己与主母有仇才谋害主母,与他人无关。
年遐龄乃堂堂的湖广巡抚,又怎会相信她的鬼话?他其实知道珍珠身后的主谋是谁,可是他做事向来讲究证据,讲究的是让人心服口服,因此,他即便要杀胡姨娘,也要让他的女儿看清楚她姨娘的罪行,他不能让女儿恨他。
他冷冷地道:“你可想好了,如果这件事情真是你做的,你的亲娘老子也会给你陪葬!”
珍珠瑟缩一下,接着挺直脊梁还是口口声声说只是她一人所为。
年秋月有些糊涂了,她认为珍珠是为了保护她的家人才一人承担了所有的罪责,此时父亲吓唬她要让她的家人陪葬她却置若罔闻,毫不退让,这里面一定有鬼。
她悄悄和龚妈妈嘀咕几句,龚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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