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没什么,只是一醒来的时候有些不适应罢了。”
“那还是再去叫太医过来看看,来的稳妥一些。”
玉明若能说什么,多好的一个借口啊,她的笑里终于少了三分的勉强,道,“好。”
果然玄昕一听她如此说,就朝门外走去,不过是松开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又回来,身后带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先生。(本来人家顶多是年逾花甲,但是经昨晚玄昕这么一折腾,还不准休息,于是就终于风烛残年了。)
苏沅江很无奈的又被玄昕拉了进来,他已经不想再说自己命苦了,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做完他就找皇上去辞官,他不敢了!
心里想着是一回事,手还是很自动自发的找上了那位姑娘的脉搏,眉目间终于多了几分喜色,天可怜见,他终于将一条性命救回来了。眼角余光微微瞄到玄昕紧张的神色,他眼睛一眨,脸上的神色又变成了忧心仲仲,还很知机的加了几句长吁短叹,把玄昕那个忽悠的,心肝上蹿下跳,瞪着苏沅江的目光仿佛在说,如果他敢说救不会来,他绝对先要了他这个庸医的老命。
苏沅江也是一个识时务的,懂得适可而止这几个字,也就不再忽悠玄昕了。反正眼前这个受伤的女子也是懂医的,他何必等着被人折穿,那更难看。他作势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老臣之前已经说过了,只要玉姑娘能熬过来,就性命无碍了。接下来只是要好好调养罢了。待会我再去开一张方子,吩咐人去熬药,要一日三服,千万不能忘记。”
苏沅江再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其实他还想对玄昕说,最好三个月之内都不要和玉姑娘亲近,尤其是头一月要好好的躺在床上修养。可是看着玄昕的神色,还有人家姑娘家在场,他到底还是没敢再多说几句,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家抱孙子去……额,不是他没医德,只是他想那位玉姑娘也是医者,自然还是会明白这些忌讳的,当然就不用他提醒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然后,房间里又只剩下玉明若和玄昕了。
方才听了苏沅江的话,知道阿若已经脱离危险了,他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所谓的秋后就是用来算账的,玄昕将玉明若的身子安顿好,然后眉一横眼一竖,开始趁人之危,教训起来了:“有你这么傻的人吗?人家挟持了你,你不知道跑,反而还拿东西往自己身上戳。这回是捅脾脏,下回是不是就要抹脖子了。”
一声声雷公嗓,玉明若的耳朵被震得都有些疼痛,这就是对待一个伤患的态度吗?可是……似乎……一开始有错的人是她耶……但是她也是为了他好啊,可不可以功过相抵啊?
玉明若怯怯的望着他,眼中有求饶,还有些无奈,“子恒,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我当时也是一时情急想不开而已,我发誓,我真的很后悔。”
“天下有后悔药吗?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办?”玄昕不为所动,不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她以后又怎么会记得住这个教训,“阿若,我说过,我愿意让你成为我的负担,我可以为你作任何的事,但是这些前提都是你要好好的待在我身边。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做我的女人就够了,其他就留给我一个人来操心。”
从头到尾,他看她的目光最认真,也最专注,一眼就可以往进他的心里,那个男人在很用力的爱着她,她当时怎么会傻到去怀疑呢。
玉明若笑了,真心真意的笑了,她的笑容很美,似穿过沉沉的雾霭,终于看见了阳光,她努力的用她的真诚在回应着玄昕,“子恒,相信我好不好,我以后会努力的去活下去,为了你好好地保重我自己,尽力陪你走到最后。”
“你之前也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可是后来你反悔了。”
耶?居然说这么煞风景的话。玉明若嘴角一抽,她忽然发现,玄昕变得爱计较了。
“以前都是我错了,我答应你,一定会改的,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就一次,你相信我,好不好?”
这语气,这腔调,怎么听都是某人在向玄昕撒娇,而且还是那么得自然,玄昕能不就范吗?答案是,当然不能!
“阿若,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就不能再反悔了。如果你下次再这么做,我一定会狠狠的惩罚你。”玄昕语带威胁地说道,殊不知他的威胁是多么的没有威胁力——惩罚?你舍得吗?
玉明若唇角的弧度似乎有加深的痕迹,像一只偷了腥的猫,但是眨眼间,你再仔细一看,又没了,还以为只是看花眼了。
既然阿若已经做了深刻的反省了,那么事情也就雨过天晴了,玄昕心里又开始心疼,原来好好的人,每次进宫来就没好事,都是带着一身的伤,当即玄昕在心中暗暗决定,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再带阿若进宫,就算是真的万不得已了,他也要让它可以。
(多没原则的人啊,立场一点都不坚定,人家随便说说你都信了的啊。关键是你们惹祸,关人家皇宫什么事啊,太冤枉了~~~)
“子恒,我们什么时候回王府啊?”玉明若躺在床上问着,倒不是她和玄昕一样的想法,认为这皇宫是克她的,但是她直觉就是不喜欢待在这个地方,这里的人和事都和她不合适,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那个教人猜不透的皇上,他的气息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你想念瀛洲玉宇了?”
“嗯。”玉明若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眉心也跟着皱了起来,“子恒,含秋和初夏有没有回到王府?”
“没有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派了他们三个保护你回慈云静斋,怎么你会被云姒宓绑进宫中?”玄昕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心中已经开始不好的预感了。玉明若遂和玄昕讲起了之前他们路上发生的事情,从津阖的出现讲到她心甘情愿跟着他走,最后留下了含秋和初夏,至于仲景,她也不知道。
两人心下不禁同时一沉。其实他早就应该猜到的,但是之前一直在担心着玉明若的事情,也就忽略了其他的事情了。现在也只能期望老天保佑他们这次是有惊无险,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子恒,我很担心他们。仲景是为了我才孤身犯险的,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会一辈子于心不安的。还有初夏和含秋,她们两个姑娘家的,一路上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如果碰见了坏人,就糟糕了……”
“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我会派人沿途去找他们的。”玄昕安慰着她,将她身上的被子拢好。半是宠溺地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你的身体养好,然后尽快离开皇宫回王府去。”
玉明若顺从的“嗯”了一声,在玄昕还没来得及享受她难得的听话的时候,就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了起来,“看来是朕招待不周了,竟让皇叔和玉姑娘如此着急就要走。”
是皇上!
玄昕的眉头一皱,就算是皇上,他现在也不待见。人家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不识相的闯进来确实是招人怨。
“不知皇上驾到,微臣有失远迎。”
玉明若身子不方便,只是半撑了身体点了一下头,算是尽到礼数了。
“皇叔和玉姑娘真是太见外了,都快快免礼吧。朕和玉姑娘都快成为一家人了,这一声皇婶肯定叫定了。以后这些虚礼就可以免了。”
一想到眼前这个皇上以后可能会叫自己皇婶,玉明若就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僵着笑,只得谦道:“礼不可废,皇上终究是皇上,小女子怎敢托大。”
“看来果然是朕在哪里得罪了玉姑娘,不然岂会与朕如此生分,连皇宫都不想多待。”
额……这就是屈打成招吗?他们两人之前也没怎么亲近啊,当然是生分。
玄昕拱手道:“皇上误会了。阿若只是想念自己的家罢了。皇宫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但终究还是陌生之地,不若在家中休养来得舒服。”
“原来是这样啊。”玄莳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看了玉明若,似乎是有所察觉,所以她的目光四处游移,偏偏就不朝他的方向,“不知玉姑娘现在身体如何了?朕担心了一晚上,今日一下朝就过来看看。”
睁眼说瞎话,玉明若一醒,就有宫人向他禀告了,只是他在处理完事务之后才过来的。
“有劳皇上费心了。阿若已经脱离危险了,只要调养得益,再过些日子就没有大碍了。”玄昕挡在玉明若身前,替她答道。
“原来如此。不过虽是过了危险,但这调养也是很重要的。宫中珍奇药物很多,对补气是最好的,朕待会就叫御药房的人给皇叔送过来。”书香门第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玄昕谢了皇上,看着玉明若有些疲惫的神色,有些不情愿地问道:“皇上今日来,除看望阿若的伤势之外,还有别的要事吗?”
明显是逐客令,但是玄莳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叹道:“按说现在这种时候,朕实在是不应该来打扰皇叔。奈何朕经验尚浅,还是有很多事需要皇叔的帮助。”玄莳谦虚的说着。
玄昕暗暗磨牙,恨不得将这个算计他的臭小子一脚踢出去,省的碍眼。开玩笑,他不害他就不错了,还需要他指导。但是碍于玉明若还需要休息,玄昕只好心不甘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去说吧。”
“好。”玄莳含笑答应,这个笑容在玄昕眼中,怎么看都是很刺眼的。
玄昕回过头,让玉明若躺好,嘱咐了几句之后,就跟着玄莳出去。
第五十六章
精镂的雕花剔金炉里无声暗燃着不知名的香料,一缕奇异幽香浅淡地充萦于华室内,在吐纳之间似有似无地从鼻端前飘过,微微一呼一吸后沁入心脾,极其清雅宜人。
倚窗而放的紫檀椅上铺着织就七色傲菊的软垫子,玄莳姿态懒散地倚坐椅里,洁亮黑发一丝不乱地束在金丝精琢的锦冠下,冠上一颗比瞳仁还大的夜明珠光华隐隐流转,绣金流苏冠带垂在肤白如雪的俊颜两边,精致的面容上双眉斜飞,星样双眸因背着阳光而显得有丝幽诡,削挺得恰到好处的鼻梁下,薄唇正因带笑而嘴角微弯。
他说找玄昕有事,却没有立刻与他说,而是将他带到了他自己寝宫之中。玄昕皱了眉头,站在离皇上一丈远处,心中实在是看不透他心在到底在想些如果。如果有事商议,理当应去御书房才是,怎么到了皇上的寝宫,实在是莫名其妙。
“皇上,不知到底召微臣来有何要事?”他的声音淡淡的,恭敬而又不失礼数,但是这是他冷怒的前兆。如果玄莳接下来说是在耍他,他绝对无法保证不会以下犯上,尽一回叔叔的职责,好好教育亲侄子。
玄莳端着笑,眼神三分邪意的睨向玄昕,心中却是收到他眼中的信号而一凛——好吧,他找皇叔确实有事,但是也不是急在一时的,更不用带到寝宫中来,他只是……只是看不惯皇叔待在那个地方而已,只是看不惯他们的幸福。他暗咳了一声,道:“自然是有要事与皇叔商量的了。今日早朝的时候,朕已经宣布了云安岳的罪行了,并将旨意颁了下去,现在这个时辰怕是已经开始查抄云王府了。那个场面应该很是热闹的,可惜就是少了几个主角。”
听到玄莳提起这个,玄昕目光一动,眼中忽然折射出认真的光芒,一寸寸的,将窗外的阳光吞没侵蚀,他凝着神色说道:“那,云安岳,皇上是如何处理的?”
“谋朝篡位,叛国通敌。”这八个字,每一条都足够他满门抄斩了,而他更是从大胤高高在上的战神,一夕间跌落成为人所不耻的鄙薄之人。
“叛国通敌?什么意思?”玄昕皱起了眉头,不知道皇上脑子里又在打着什么歪主意。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云安岳勾结北辽二王子,交流两国情报,更是为了助二王子早日登基而借机刺杀蒙都王子,借机挑起两国战事,他趁此机会造反,火中取栗。”
每一条都连贯的那么的自然而然,顺利的就好像是一场由他自编自导的一出戏,所有的结局都是他说了算,而他才是最后的大赢家。
其实这不过是一场过河拆桥的把戏了,奸诈的连玄昕都有些看不过去了。“皇上,你这样做似乎有欠道义吧?”虽然北辽人一个个都是贪得无厌的狼,对他们讲信义简直是与狼共舞啊。但是他们好歹还是有盟约的,这样两面三刀的做法,实在是非贤德明君所为,到时候还有可能带来更多的麻烦。“皇上,你别忘了,我们和蒙罗王子的盟书可还掌握在他们手中的,他们也是抓着咱们把柄的。若是到时候他来一个鱼死网破,那我们所处的境地就尴尬了。到时候不止是为天下人所耻,更是会引来辽王的报复。”
“皇叔可愿与朕打个赌,朕就赌那蒙罗王子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玄莳神秘一笑,邪气中更有一种俾睨天下的气势,“如果皇叔赢了,朕就答应你一件事,如果朕赢了,那就……请皇叔将玉姑娘交给朕。”
朗朗的轻笑,暧昧的眼神,还有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打下,玄昕的眼睛瞪得极大,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沉着声音,怒气已然汹涌在喉间了:“皇上,微臣刚才没有听明白你的意思,还请皇上恕罪,再与微臣解释一遍。”
最后四个尾音极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小心,竟然将注意打到了阿若身上,再敢说一遍,他绝对要拆了他寝宫。教他什么谁才是长辈,什么才是长幼有序。
玄莳一晒,满脸的不以为意,反而是兴致盎然的,唇边的笑意更有了几分挑衅的味道:“皇叔刚才分明都听得那么明白了,何必又再明知故问。朕就是在向皇上讨要玉姑娘,不知皇叔肯给否?”
太阳穴隐隐突起,玄昕握紧了手中的拳头,以免自己就会忍不住马上冲过去,一拳打在那张笑得有些欠揍的脸上,脸上是青了又黑了,他口中的声音越发的沉稳了,沉稳得更加诡异,“但是微臣想明白,皇上想要接阿若入宫到底是所为何事?”他可不信这个眼中只有江山社稷,皇权霸图的皇上会为了一个女子心动,更不惜与他产生摩擦。即便他真对阿若动了心,也会到羽翼丰满的时候才会出手。而现在他还需要依靠他的帮助,又怎么会轻易冒险与他争夺阿若,最后闹到不欢而散的场面呢。
“皇叔果然是深知朕心,竟是将朕了解的这么彻底。”玄莳索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深邃,似乎完全看不见玄昕瞪来的目光,“朕确实对玉姑娘有所安排。不过皇叔放心,绝对不是为了江南玉族的事情。不过皇叔若是愿意,那朕就更加乐见其成了。”
直觉告诉玄昕其中定然是有诈的,竟然能让皇上放弃江南玉族的利益,这就说明阿若在另一个地方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而这利益怕是会让阿若付出不菲的代价。他随即想起了方才皇上与他大赌的用意和他方才说的事情,脑中隐隐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口中继续试探道:“皇上似乎早就胸有成竹了,竟是这么有信心,那蒙罗王子不会将我们的盟约公诸天下。”
“那是当然。试问,与敌国的一国之君共谋,还是与一个叛国之人合作,这两项罪名。哪个来的更重?而且如果他承认后者,朕也可保他的王位无忧,定然助他王位。只是这个保也是要付出一些东西的,而他也从此别想再清清白白的当一个王,这就是代价。”
以玄莳的为人,又岂会是让人白白看了热闹的,自然会有一日尽数看回来的。他就不信,经过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