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不想睡,肚子却饿了,这不。小葱将小脑袋一个劲儿地往菊花怀里钻,小手也在她胸前扒来扒去,嘴里还“哦哦”叫不停,板栗也张着两手,往菊花这边猴。
菊花尴尬地对槐子道:“娃儿饿了哩。要赶紧回去,总不好在外喂奶。”
槐子瞧瞧河边两人。点头道:“要不我先送你们家去吧。”
刘婶听了他们的话,又见菊花有些不舍的样子,笑道:“少奶奶,我来喂他们——我这么大年纪了,也没啥好难为情的。我过那边去喂,你跟葡萄帮我看着点,又没人来,不怕的。”
菊花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好哩,他们三个都要你喂,也吃不饱。”
槐子也有些尴尬,倒不好插嘴了。
刘婶笑道:“先让他们吃个半饱,省得饿了哭。小葱是女娃,让她多吃些。等他爹跟黑皮把这桶装满了,咱们也该家去了。”
菊花点点头,便叫了葡萄过来,陪刘婶过远处树下给娃儿喂奶,又让槐子看着点,人来了就叫一声。
吃了奶,身上又有劲了,几个小娃儿重又笑闹起来。菊花则跟槐子倚靠在一起,看着一双儿女悠闲地笑着。
这时,山边过来一群人。
槐子凝目细看,原来是李长雨和宛儿,带着丫鬟婆子和长随,一个婆子手中也抱着个奶娃,不禁对菊花笑道:“瞧!不止咱们出来踏青玩闹,人家也来春游哩。这架势,带这么多人。”
于是笑着高声招呼他们。
李长雨看着树下浅笑的女子,脸色跟她怀中的小女娃一样粉光莹然,眼神一如既往的幽深沉静。尽管已经见过拿下面巾的菊花一次,他依然不能控制自己,心中猛然一疼,急忙将那一丝爱恋和痛悔压下去,并不停地告诉自己:爷爷说,女人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妙,不能跟称猪肉似的,称出一样的斤两来。他的宛儿温婉贤淑,品貌都是上上的,实在不该再想其他。
于是,他牵着宛儿的手,低头对她温柔地笑道:“是槐子跟菊花,带人撒网呢。倒是好雅兴。咱们过去瞧瞧他们!”
宛儿兴奋地说道:“嗳!我好久没见过菊花了,正要去看她呢,没想到在外边碰上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戏说亲事
来到近前,双方打过招呼寒暄了几句,槐子便戏谑地对李长雨道:“瞧你这阵仗,摆得吓人,跟官老爷出巡似的。”
李长雨走过去在他身畔坐下,笑道:“你可真能耐,带着三个小奶娃,还扛着渔网、挑着水桶打鱼,走这么远也不嫌累?我就是怕受不住,才多带了些人。宛儿又是不大在外跑的,怕她走不惯。”
两人遂说笑起来。
高宛儿身穿桃红褙子,在这满目青绿的郊野越发显得娇艳如花。她来到菊花身边,一个紫衣丫鬟急忙往地上铺了快小棉垫,扶她坐了下去,笑对菊花道:“我去清辉住了两个月,瞧着外面草长莺飞,心里就着急,想要回来这里,偏偏我娘过来瞧我,又耽搁了些日子,前两天才回来。”
菊花笑道:“住在城里不好?”
宛儿一边伸手逗小葱,一边道:“也不是,乡下住着自在嘛。冬天去城里住着还好,这春夏我是一定要在村里住的,不然辜负了这乡村好景,实在是可惜,再说,夏天这边也凉快不是?”
菊花含笑道:“你倒是适应的快,一般大家子的小姐是不会喜欢这乡下的。”
宛儿真诚地对她道:“我刚来那会儿确实不大习惯,可是住惯了,我都不想走呢。菊花,我很喜欢这里,也喜欢跟你们说话,所以我跟二爷说了,二爷就在河那边又买了些地。我们今天就是出来看那块地的。因为不想过河去,就绕到这边来隔着河看看,也顺带抱贤哥儿出来透透气。哦,你还没见过我家贤哥儿吧?林嬷嬷,把贤哥儿抱来。”
一个年长的婆子上前,将怀里的小奶娃递给那紫衣丫鬟,那丫鬟接过来,蹲下身子凑近,让菊花看小娃儿。
粉嫩嫩的小娃儿。很可爱,照例不吝言辞地赞扬了一番,菊花心里客观评价,觉得自己的两娃儿似乎更出色一些。
宛儿瞧着小葱实在水灵,也很是夸赞了一番,两个当娘的说起小儿女来,那话就不断。
另一边,李长雨低声对槐子说道:“槐子。真对不住!上回来寿念书那事儿,是我爹糊涂了。我爷爷很是说了他一顿。”
槐子摆手道:“也不怪李叔。如今村里人心思复杂,李叔也难说话。”
李长雨叹了口气,晓得他心里未必这么想。不然也不会跟青木串联那么些年轻晚辈出面了。
只是,这事已经过了,再说无益,再者,他作为儿子,也不好指责李耕田糊涂,不过是劝慰了他一番话,倒是他爷爷李明瑞将李耕田训了一顿。也正因为这样,这回何氏、石头娘跟柳儿娘打架的事。李耕田是秉公处理,出手果决,毫不含糊。
两人沉默了一会,听见高宛儿和菊花在评论两个小娃儿,便也转了话题。
李长雨笑道:“槐子,咱俩结一门亲咋样?把你家小葱许给我家李敬贤。瞧瞧,我儿子长得可好了。这小模样,将来准比他爹还要玉树临风。”
槐子听了失声大笑:“你就吹吧!你儿子将来再玉树临风,眼下还是兜尿布的小奶娃,你就这么急着帮他定亲?”
李长雨刚要说话,旁边菊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忙插嘴道:“可别瞎说!这娃娃亲可不能定。”
李长雨诧异道:“菊花,你瞧不上我家贤儿?我跟你说,我家贤儿可是聪明的很。将来定会挣个状元榜眼家来,你闺女许给贤儿,吃不了亏!”
他那不可置信的样子,仿佛菊花没欣赏他儿子,实在是太没眼光了。
菊花也不管他,忍笑道:“管你家财万贯还是位极人臣。想娶我闺女,有个条件一定得达到,不然免谈。”
一旁的婆子和丫鬟听了这话,神色都有些异样,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当没听见一样。
宛儿有些了解菊花,不由得拉住她胳膊笑问道:“菊花,你说,无论人品还是才学,我家贤哥儿都不会输给旁人——我跟二爷可是要好好地培养他呢。”
菊花听这对自恋的爹娘都说一样的话,实在绷不住笑了——谁不是尽心地培养子女?她将小葱举起来些,郑重说道:“甭管啥人,得让咱小葱瞧上才成。我闺女要是不乐意,凭是谁,那也是不成的。”
那几个丫鬟婆子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让女儿自个挑女婿?
李长雨“哈哈”大笑道:“我当是啥条件哩,就这个?那好办,宛儿,你带咱贤儿多往张家跑几趟就是了,让他们从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贤儿在跟前,你家小葱肯定不会喜欢旁人——我家贤儿是旁人家的娃能比的?瞧好了,往后贤儿肯定是咱村最出色的男娃。”
宛儿笑道:“嗳!我也跟二爷想的一样呢。菊花,你别笑,等小葱大了,我教她针线女红,你那一手针线活计,我就不说了,你还是别拿出来祸害小葱了,不然就是误了她。”
槐子不乐意地说道:“长雨你就使劲吹吧,那也要瞧我家板栗答不答应,还有葫芦哩——葫芦那小子聪明都显出来了——还有三顺家的泥鳅,哼,清南村聪明的娃儿多着哩,哪能让你家的李敬贤专美于前?看小石头就晓得了,这块水土养人的很。”
两个爹就抬杠起来,惹得周围人偷笑,随从中有个婆子是新来的,暗自奇怪,觉得二少爷跟二少奶奶回到乡下,说话行事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随从五子是跟惯了李长雨的,晓得二少爷的脾气,他陪着站了一会,就跟李长雨说了一声,然后带着两个下人去瞧刘黑子父子打鱼去了。
吵了一会,槐子问长雨道:“你在清北村买了地,咋不在咱村买哩?”
李长雨道:“也在咱村买了一块地,清北村那一片大一些,水田多,有二十顷,连到北边的夏家甸了。”
菊花听了惊讶极了——这发家也太快了吧?这可是他自己买的,不是人家为了免税将田地附送的。
宛儿高兴地对菊花道:“我跟二爷想盖个田庄,也想弄个池塘养鱼种藕,菊花你们养了好几年,那些门道也告诉我们一声,也好让二爷省些心力。”
菊花点头,嘀咕道:“真羡慕你们,不,是嫉妒你们!”
宛儿被她那有趣的模样逗笑了,故意说道:“那赶紧把小葱许给我家贤哥儿吧,这田庄就留给贤哥儿了。”
菊花撇撇嘴,皱了下鼻子,故作不屑道:“我会挣个田庄给小葱当嫁妆,咱不稀罕旁人的。”
李长雨听了她的话,见她忽现娇媚,一时间有些失神——菊花还是那样率真。那年,也是在小清河边,几人种树,他问她,去她家吃饭好不好,她张口就道不好,根本没用委婉的说辞或是推脱一下。
正呆着,忽觉旁边一道视线射了过来,他急忙转头,心如擂鼓,羞愧难当,暗恨自己不争气,同时,那心疼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压都压不下去。
宛儿!宛儿!
他明明是喜欢宛儿的,为何还惦记菊花?
听着一旁宛儿跟菊花的说笑声,李长雨越发的难受:这到底是为何?
若是几年前,他还未娶高氏的时候,惦记菊花还能说得过去,可是,如今他娶了宛儿,两人琴瑟相合,生活和美,他自觉对宛儿也是一片深情,半点不掺假,为何见了恢复容颜的菊花,却每每失控?
果然男人都是不容易满足的。
他努力地压下那慌乱感觉,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菊花。自己有了宛儿,不该再奢求别的女人,否则,这份温馨的日子就过到头了。娇妻美妾环绕,也等于娇妻美妾吵闹,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槐子看见李长雨的失神,心里一沉,跟着又平静下来,将板栗搂在胸前,默默地看了菊花一眼,神情安然镇定。
这时刘婶过来道:“少奶奶,该家去了。娃儿都撑不住了哩。”小井儿在她怀里耷拉着脑袋。
菊花低头一看,果然小葱也有些恹恹的样子,不如刚才精神头好,想是终于撑不住,要睡了。她忙对槐子道:“槐子哥,叫刘叔收工吧,咱回家吃晌午饭。”
槐子顺势站起身,一边喊黑皮,吩咐他收网,说要回家了,一边过来从菊花手中接过小葱,抱着两个娃儿,对菊花柔声道:“走吧!”
菊花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草灰,然后一手扯着槐子后襟,一手攀着他胳膊,对着趴在槐子肩头向她张望的板栗笑道:“板栗,你咋还这么精神哩?瞧妹妹都瞌睡了。咱先回家吃饭,明儿再带你出来玩,好么?”
板栗见娘跟他说话,乐得呵呵笑,小手一个劲地冲菊花挥舞。
宛儿见他这么懂事,羡慕地说道:“板栗小哥儿这么大了,就是好玩一些,我家贤哥儿还不会笑哩。”
一旁的林嬷嬷听了忙道:“二奶奶别急,哥儿再过两个月就会笑了。”
李长雨已经恢复了平静,对宛儿笑道:“咱贤儿虽然小几个月,长大了肯定不比板栗差。儿子,你可要争气些,把那葫芦、泥鳅、板栗啥的,通通比下去。”
众人听了全都笑起来。
第四百二十零章 他爹!
张槐笑道:“你口气不小哩!咋比?比学识、人品,还是打架机灵?我跟你说,你甭想跟三顺的儿子比游水,甭跟赵三叔的小儿子赵锋比打架,甭想跟葫芦比稳重耐性,咱板栗么?那个机灵劲儿怕是你家贤儿也比不了的。”
菊花听了莞尔,心道,你当爹的就吹吧,板栗那是淘气,可不是机灵。
李长雨失声笑道:“要这么比还真是比不过。”
一番忙碌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村里走。
到了张家门前河边,两拨人要分路,宛儿拉着菊花手道:“菊花,有空来我家,跟我说说话儿。”
菊花笑道:“我倒想出去玩,可你瞧这两娃儿,那是能离人的?再说,要栽秧了哩,家务活计也多,没那么多空闲。”
宛儿点头道:“说的也是,我也要帮婆婆料理家务,栽秧的时候二爷跟公公都忙的很。”
李长雨就对她道:“回头摘桃子的时候,再出来玩一趟。”
宛儿就兴奋的脸红了,拉着菊花嘀咕了好一会才放手去了。
槐子抬头看看树上的桃子,对菊花道:“桃子还要等些天,樱桃熟了哩,明儿早起咱摘樱桃。菊花,逛了这么久,累不累?”
菊花笑道:“不大累。我也没抱多久,走路的时候不都是你在抱么!槐子哥,咱们也要攒钱多买些地。如今跟往常不一样,往常咱们自在过日子,钱多钱少也没大要紧;如今杨子是肯定要当官的了,没点身家,这官儿就不好做,难不成还指望他贪污受贿?若是自家底子厚,他在外当官也有底气,这人情往来,应酬同僚上峰。都是要银子的。”
槐子点头,道:“我刚刚就在想这个。近几年家里也没啥大花费,等年底那些出息收上来,就再买地。这么攒几年,等他出仕任官,家里也能帮一把。”杨子在信中说他读书的使费不用家里操心,想来上面都安排妥了。
菊花见他有想到这个,就不再说话。
都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既然享受了张杨走上仕途带来的便利,那就要为这个家做些贡献。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当然好,可是张杨要是有事。张槐还能逃得掉?
鉴于此,菊花已经决定要一改往日懒散作风,抖擞精神挣些家财了,再说,如今条件也不比往年,自然容易施展。
下午,槐子依旧带着刘家父子捞鱼苗,菊花先陪儿子和闺女睡了一会,起身后去了后院。看那树上的樱桃果然红润润的,晶莹剔透,就让葡萄拿个小篮子来,先摘一些晚上吃。
为了防止鸟儿啄食,她和葡萄缝了好些纱布小袋,将低处的樱桃都套上了,好歹管点用。
将樱桃洗净晾干。然后挑了些个头大的,用小木杵轻轻捣烂,剔除桃核,再用勺子搅拌成糊,用小碗装着,喂给刚睡醒的板栗和小葱吃,又让葡萄弄了些送给小井儿。
红艳艳的樱桃汁水将两个娃儿嘴唇染得更红了,偶尔嘴角挂下一丝殷红。小娃儿就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不停地舔。菊花瞧了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凑上去一人啃了一口。板栗丝毫没有被偷香的不满,反倒乐得咯咯笑;小葱也抿嘴笑望着娘亲,神情愉悦的很。
槐子进院就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心里却更想啃娃儿娘一口——哄奶娃的菊花含笑带嗔。不同于她平日的闲适自在,格外动人。
他将渔网靠在院墙上晾晒,又去井边洗了手脸,便坐到菊花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碗,道:“我来喂。”
一边含笑瞅了菊花一眼,见她刚吃了一勺樱桃汁,双唇如胭脂,真想凑上去含住吸吮,但葡萄正在一旁喂井儿呢,还有刘奶奶也在院里收衣裳,只得按捺下一腔火热,转头去逗闺女和儿子。
可是,他眼神深邃,柔情泛起,菊花见了也微微红脸,迟疑了一下,想叫“槐子哥”,忽然想自己已经是两个娃儿的娘了,再这么叫好像不大妥,于是改口道:“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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