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姑姑、老姨……”郑军说:“你想不想他们?他们想不想你?你离家出走,他们找不着你急不急?”赵星星低下头好长时间不说话,然后抬起头说:“我要回家。”
王妈妈说:“好啊,我们一起进城,一是找张九歌,二是找郑敬文,三是送赵星星回家。”
王妈妈赶着黄牛车不急不慢的向前走,琪霏要替妈妈赶车,老婆婆不同意,认为琪霏的身体很弱,需要养一养神,芷云是城里的姑娘根本就不懂得怎样赶车,所以王妈妈说:“今天你们谁也不用想赶车,就是由我自己来赶。你们都坐好了,别掉下来。”
芷云想:“郑大哥抓住机会给弟弟做工作,弟弟想回家了,可是到家怎么办?爹爹是高兴了,那个女人侯英呢,她是不会高兴的,光是不高兴还好办,弟弟与她矛盾怎么解决?我还得好好的和说说,让他接纳这个妈妈,这也算是做儿女对爹爹的一份孝心吧。”
琪霏坐在牛车上闭上眼睛,看来像是闭目养神,其实她的脑子波涛滚滚,思绪万千,找到张九歌如何面对郑军。找不到张九歌如何洗清我罪过的灵魂。诚实憨厚的傻大哥,你知道找到张九歌会出现的结果?
郑军虽然看不清每个人的表情,他仍然睁开双眼,远望秋高气爽的太空,他觉得老黄牛车走的太慢,他要早点城里,找到张九歌,满足大家的心愿,解除琪霏愧对九歌的心里负担。他要亲自送赵星星回家,希望赵星星有个和睦家庭,不再犯病。他希望找到郑敬文,实现父母的心愿,尽到兄弟手足之情。
王妈妈赶车坐在车的前沿上手扶黄牛,闷闷不乐,面对车上的四个儿女,心如刀割,他们嫩嫩肩膀那承受得了这千斤重担,但愿此次进城,找到张九歌,找到郑敬文,赵星星回到家里能够快快乐乐。如果是这样,她拍打一下老黄牛,老伙亲啊,这样的话,咱就没有白活。
吱吱嘎嘎老牛车不能*繁华大街,王妈妈将车寄放在熟人家里,拎着几个年轻人进城里找人。他们在中心医院附近看到了几个披头散发,衣服褴褛的人,他们之中有的地上拣烟头,有的吃着别人扔掉食品。这里没有张九歌也没有郑敬文。他们在昨天张九歌醉酒的地方又遇到了张九歌。他又喝的酩酊大醉,几乎不懂人事。大家找到他当然高兴,可是醉成这个样子,又叫人心疼。他趴在地上,不能行走。
在王妈妈取车的时候,郑军对琪霏说:“张九歌现在是喝醉了,你不要怕,回家以后按照我昨天给他针灸的穴位给他治疗,再按时吃药,他的病会好的。回家之后再看看青枫,如果他犯病了,你可以按照我教给你办法给她治疗。我今天送赵星星回家,就不回去了,有事给我捎信来。”
王妈妈赶来牛车,一伙人七手八脚的把张九歌抬到车上。郑军与王妈妈和琪霏告别。芷云手拉着弟弟在大街上给王妈妈磕头,两个可怜的儿女要离开救命的妈妈,她们只会哭,什么话也说不出。琪霏哭,郑军眼泪流。坚强的王妈妈手扶黄牛一动不动,她本意不希望孩子们哭,她还是决定让孩子们哭,不让他们哭,是会憋出病来的,她想:你们要哭就哭吧,哭够了你们的心里就轻松了,你们要磕头就磕头吧,磕掉了你们心中的压力和负咎。
郑军双手扶着妈妈,妈妈浑身在发抖,坚强的老人也要支持不住了。郑军告诉琪霏快快扶起芷云和星星,劝她们别哭了,照顾妈妈要紧。几个人听到此话,都过来叫妈妈。王妈妈仍然挺着腰,两眼咄咄发光,庄重的说:“哭归哭,做归做,谁的困难谁克服。路程长啊,顽强地向前走吧!”
王妈妈坐在前车沿上,将赶车的鞭子一摇晃,喊一声“哒”黄牛车嘎嘎吱吱向回家的方向走,琪霏在地上走,频频地回头招手,郑军向车去的方向举起右手,不断地摆动,芷云、星星只是不断地擦眼泪。
车走远了,郑军说:“咱们走吧。”芷云的手牵弟弟,弟弟的手拉着郑军,他们相互搀扶,慢慢悠悠的向家走。
芷云的家是一楼,她没有叫门,自己开锁进屋,厅里没有人,三个房间都没有人。厨房碗筷没有刷洗,一片狼籍,爹爹的床铺上有许多杂物,被子没有叠,枕头掉在地上。此情此景让芷云非常吃惊,预感爹爹的情况不妙。爹爹喜欢整洁,从来没有像这个样子。她意识自己责任,我必须稳定住局面,当务之急是安排郑大哥和弟弟。
她整理了沙发上的坐垫,请郑大哥坐下休息。让弟弟到自己房间休息。她说:“郑大哥你坐着休息,我烧开水。”她在烧水的同时整理了厨房碗筷和卫生。她给郑军沏茶后,又到饭店买来包子和酒菜。三个人一边吃一边喝,身心轻松。尤其是赵星星几天来从没有这样的欢快。他斟一杯葡萄酒,送的郑大哥的嘴边,一定让郑大哥干了这杯酒,而且要郑大哥张嘴,由他把酒喂到郑大哥的嘴里,郑大哥咽下这一杯酒,赵星星跳起来了拍手叫好,姐姐看着抿嘴一笑,郑军更是高兴,他高兴的是,不但是赵星星回家了,更主要的赵星星的病大有好转,他的快乐克服了抑郁,战胜了痛苦,这样的心态长此下去,他的病就痊愈了。
芷云虽然有时也和大伙一起笑一笑,但是她心始终是矛盾重重,充满着疑虑和惊恐。她怀疑家里出了大问题,爹爹用的东西从来都是放置有序,而现在是杂乱无章,家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爹爹在那里?那个侯英在那里?他们为什么不管家了?她吃不下,坐不稳。她首先向爹爹办公室挂电话,没人接,她给姥姥家打电话,没人接。她给姑姑打电话,她问:“是姑姑吗?”姑姑没有回声,她又说:“姑姑,我是芷云呀,我和星星回家了。”姑姑十分痛苦的说:“真的是芷云吗?你们可算回来了,”他又问了一句:“都谁在你们家?那个侯英在家里没有?”芷云说:“她没有在家,姑姑你能不能到我家里来,我有话要对你说。”姑姑有一肚子话没处说,早就等着这一天,她放下电话,立马来到芷云家。
姑姑一进屋,抱着芷云就哭,芷云让姑姑坐下,请姑姑喝水,用手绢给姑姑擦眼泪。姑姑停止了哭泣,啦着芷云和星星的手说:“孩子你们到哪里去了,咋不早点回来,”停了一会接着说:“你让谁打来没头没尾的电话,将你姥姥泽当一场大病,现在还不能起床。”芷云为之一震急问:“什么?我姥姥病了,还是因为我打电话病的?”姑姑说:“是啊,你姥姥接到你已经找到赵星星了,让我们放心。当时,你姥姥当特大喜讯向我们诉说,我们都很高兴。可是那个侯英,是鸡蛋里挑骨头,说你姥姥是个老糊涂,连个电话都不会接,光说找到了,人在哪里?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回来?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呼啦吧唧地还有脸高兴呢,真是老不害臊!”你姥姥气的嘴里吐白沫一句话也不能说。后来我们才知道是打电话的人没有说,电话就断了。姥姥说要是自己的闺女哪有这样事情。她既想闺女想你们,又憋气又窝火。一下子就病倒了。
芷云气愤的说:“侯英,还敢骂我姥姥!我和她没完。”姑姑说:“孩子,耗子拉木掀大头在后边,你们姐俩要受罪啦!侯英不会给你们好日子过。”芷云自信的说:“我们不怕她,就是爹爹太软弱。”提到爹爹,姑姑哇的一声哭起来了,郑军觉得奇怪,连忙站起来走到姑姑跟前劝慰。芷云和星星都拉着姑姑,惊慌失措,无所适从。芷云问:“姑姑,我父亲到哪里去了?”姑姑说:“死了!”两个孩子以及郑军都惊呆了。姑姑说:“你们走了,有那个女人搅和,你爹爹大话不敢说,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这时他们的工厂,上级批准破产,他是厂长,工人要工钱,家属要吃饭,工厂要还账。内外交困,雪上加霜。一双儿女都不见了,他……他就服毒身亡。”芷云没有哭没有嚎,觉得爹爹死的蹊跷,她直截了当对姑姑说:“我认为爹爹是被人害死的,不是自杀。”姑姑说:“我也有怀疑,可是没有根据,当时的结论是自杀不是他杀。你们都不在家,就草草安葬了。”此时芷云、星星才大放悲声。
哭了一阵子,芷云说:“我找工厂张书记去。姑姑你陪着郑大夫带着星星在家,等我回来。”走到门前她回头对郑大哥说:“郑大哥,真对不起,一进门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没办法,只好外出跑一跑,暂时不能在家里照顾你了。”郑军说:“家里的事情都落到你一个人的肩上了,现在的事情很复杂,你可要冷静,要慎重,应该以后办的事情暂时不要急着办。当前赵星星和你的身体的健康是最要紧的,千万千万要注意。”
芷云在工厂的办公室找到了张书记,张书记非常同情芷云,让她坐下慢慢说。芷云说:“张叔叔,我爹爹去世以前说些什么没有?”张书记说:“芷云呀,你的爹爹为工厂做了好多的工作,是功不可没呀,过去大家都很尊重他。”芷云说:“我爹爹究竟是怎样死的?”张书记想老厂长已经去世了,没有不要在孩子心中留下暗影。关于她父亲的死他不想说,就问:“芷云你弟弟的病好了吧?”芷云恳切的说:“张叔叔,我是问我爹爹的死因。他在死之前留下什么没有?”张书记说:“你父亲办公室的东西都由他的秘书侯英整理,属于你父亲自己的东西她都拿回家去了。现在他的办公室什么也没有了。关于你父亲的死因,那还用说吗,问题多,压力大,想不通,不想活了。”芷云对张书记拖堂的回答还不满意。她单刀直入的问:“我爹爹是自杀还是他杀?”张书记说:“经过相关部门的验证与鉴定属于自杀。”芷云问:“有什么证据?”张书记说:“你就相信各级组织吧,回家带着弟弟过日子,有困难找我。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好。”芷云觉得张书记的话中有话就说:“张叔叔,我已经是大人了,我要找到事情的真正原因,请你告诉我。”张书记实在应付不过去了只好拿出一张纸来说:“你看看吧。”芷云接过一看是爹爹写给党组织的一封信。开头是诉说自己是在党的培养下成长起来的,在建初期和工厂的发展时期自己是努力工作的,继承与发扬了我党的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自改革开放一来,自己没有与时俱进,没有跟上形势的发展,思想落后了,辛辛苦苦建起了的工厂,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工厂破产了。工厂困难还债不起,个人困难无钱买米。我是个破产的厂长,是个败家的厂长,对不起工厂的工人,对不起*党。最近家庭中一连串问题,对不起我原来的妻子也对不起我的儿女。我无颜面对与我同甘苦,共患难的工人兄弟们,我无颜面对父老乡亲,我精神已经崩溃,我心灵创伤无法医治。可怜一儿一女留给当今社会。
芷云确信这是爹爹的亲笔信,她可以想象出爹爹临终的痛苦,她后悔自己没有在爹爹的身旁。爹爹糊涂啊,爹爹你艰苦奋斗一生,到老来,你对待困难却软弱无能;爹爹你好糊涂啊。你知道弟弟还小,身体有病,你超脱而去,我们手无分文,依靠谁人。
芷云出门找人去了,太空赵星星大哭大笑,姑姑担惊受怕,不知道怎么是好。连连向郑大夫请教,赵星星咋的了?爹爹死了他为什么大笑?是不是有大仙附体了,还是他爹爹还魂了。说到这里,她就烧香磕头,祷告神佛保佑。郑军影影绰绰看着赵星星的姑姑胡乱泽当,他对姑姑举动,既不劝阻也不支持,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赵星星身上,他靠近赵星星,严防他出现危险的行动。当赵星星出现稍微平静的片刻,郑军抓着赵星星的胳臂,按压重要穴位,促使赵星星的躁狂症得到缓解。
芷云将爹爹的信交到张书记的手里,说了一声谢谢,抽身就向回跑,一进家门,香烟缭绕,姑姑跪在地上磕头祈祷,弟弟坐在郑大哥身旁苦笑。郑军先说话了:“芷云你回来的好,首先你劝姑姑起来吧,小星星的病现在好多了,已经处在平稳之中。”
芷云走到姑姑跟前,扶着姑姑站立起来。对姑姑说:“姑姑你累了吧,坐在这里休息休息。”姑姑说:“神仙有灵啊,我没有白烧香磕头,神佛保佑咱们的小星星的病见好了。你出门后小星星发病了,大笑啊!可不得了,我请神佛保佑,这不是吗,现在他的病好多了。”
芷云经过这些天来,对郑大夫的了解,知道他不信鬼神,不搞迷信,他相信科学,依靠医药医学技术治病,再看看弟弟在郑大夫身旁稳稳的接受治疗。就对姑姑说:“星星的病,神佛治不了,他的病郑大哥能治好。您看看现在郑大哥还在给星星治疗呢。”姑姑转身看到了郑军正在给小星星实施针灸治疗。
姑姑想不管怎样,只要小星星的病好了就行。现在的星星不哭也不笑了。老老实实的接受郑大夫的治疗。看来郑大夫的医术是挺好的。她转念一想芷云的事情办的怎样。于是她问:“芷云你找到领导没有?他们是怎样说的?”芷云说:“找到了,张书记把爹爹给党组织写的信,都让我看到了,我看完信后,我认为爹爹是自己走的,不是他人谋害。”姑姑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你爹爹是个精明的人,不会轻易上人家的当。不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寻短见呢?”芷云说:“我也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要走这条路?郑大哥你说这是为什么?”
郑军见他们娘俩都提出这个问题,也有进一步探讨的必要。于是问:“芷云你父亲今年多大年纪了?把你看到的信大概的意思再说说。”芷云说:“我爹爹今年五十六岁。可以说他是个老工人,老先进、老党员,多年来是工厂的领导干部。我看到的这封信是爹爹给党组织写的,上面除了写过去的成绩外,主要是写他是个破产的厂长,败家的厂长。他对不起和他一起奋斗的工人弟兄,对不起父老群众,对不起党对他的培养和信任。还说对不起我妈和我们。最后一句是说把我和星星留给社会。”
郑军说:“从你父亲的年龄看,他是处在更年期的年龄段。女人(45…55)男人(50…60)。在更年期由于人的内分泌减退等*功能的变化,容易产生睡眠障碍、眩晕、头疼、烦躁等症。有的人焦虑、紧张不安。情绪低落,消极悲观。这是从主观上讲。客观情况,你母亲惨遭车祸,工厂破产,小星星离家出走,芷云外出未归,这些强烈的刺激,使他神经错乱,惊慌失措,惶恐不安,产生负罪感,悲观失望,无能为力,无法补救,一走了之。总的从内因外因的情况看,你父亲可能是患更年期抑郁症。这种病开始不容易发现。对于这种病如果能早期发现,做好思想工作,恰当的心里治疗,是能够防范重大事件发生的。”
芷云说:“自从工厂生产不景气,经营亏损,经济困难,拖欠工人工资,工人的住房失修,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没钱买煤,暖气不热,孩子生病等等,工厂里的大事小情都找厂长,我爹当时是厂长,他为工厂的事情,工人家的困难,日夜奔波。连我妈*工资钱,都拿去帮助人家解决困难。”
姑姑说:“是啊,他父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心情也不好,愁眉苦脸,咳声叹气,还在我家里哭过。我就纳闷,你都年过半百的人了,怎么还哭呢?他只是说:‘姐姐,难啊!难啊!’其他的话什么也不多说。”
芷云又接着说:“后来我爹爹办公室来了侯秘书,就是现在在我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