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她出了府门,她在我府门口与那门卫说了一声,又丢了一些赏银,故意给我看,给我瞧,想激起我心中的愤怒。
明诚虽然书生一个,可被人如此侮辱,却也是忍不住了。
出府之后,我与她义正言辞,她却置之一旁,不多想问。
她与我道,蔡大人已与圣上说了,赵大人家中有一位浪荡公子,不学无术,整日拈花惹草,实在有失朝廷脸面。哼,她说的那个浪荡公子,便是赵德甫,赵明诚了。”
话一说到这里,他故意将自己的名字喊得十分响亮,好似在发泄不满,却又表现得十分无奈。
李清照听着,心里便起来一阵阵的怒火,想道:“蔡大人怎么这样诬陷好人呢?想必贪污一事,也是捕风捉影的事,即便有事,也是空穴来风罢了,添油加醋,成为罪名。”
赵明诚喊了两声,便又说道:“她说,蔡大人念我们昔日对朝廷有恩,还不想将事情做绝,可是,我需要做一件事情。”
李清照赶忙问道:“什么事情?”
赵明诚道:“那就是让我娶一位乡下女子为妻,终身不得纳妾,那妻需是黄脸婆子才好。若我做到这一点,她便让蔡大人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处罚我们时候留些情面。若我不这样做,哼哼,她便让蔡大人在皇上面前说尽我的坏话,让我们赵家一世不得翻身。”
“哼哼”了两声,赵明诚显得十分无力。
李清照此时怒不可遏,言道:“大宋王法在,天子也在,哪里容得她这么作恶兴风?”
赵明诚道:“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是现实却不是这样。”
李清照心里想道:“封建专制,皇帝老儿说了算,这算什么?还是现代民主了好!”
皓月也道:“难道我们就别无他法了吗?”
赵明诚道:“有。”
李清照登时眼睛一亮,道:“什么办法?”
赵明诚苦笑道:“我娶一个黄脸婆子,她高兴了,就没有事了。”
李清照和皓月一听,都觉得十分荒唐。
赵明诚自我笑谑了一番,神情不定。
他将头转向李小姐,又道:“李小姐。你看我都成了这般模样,你还来寻我做什么?”
李清照一听他这番话顿时大怒,心中又是着急又是生气,他明明将自己视若知己。却还问这种无情无义的话。
于是李清照将脸一沉,故意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也不配来找你吗?”
赵明诚忙摇头道:“明诚哪敢那么说?只是今日不同往日,我已没有了荣华富贵的身躯,你来找我,有损无益。这样让他人看到了。万一牵连了你,却不是我又增添了一项罪过吗?”
李清照听他的话,眼泪奔腾翻滚着涌出来许多,心里一急,便又说道:“你只顾你自己吗?你增添了一项罪过,那我呢?若真有了事情,你应该为我着想才是,怎么还念叨着你的名声?”
赵明诚听着李小姐的话十分有理,忙点头道:“是,李小姐说得对。”
李清照本来就没有与他较真的意思。只是一时兴起,想着自己能留下来与他共进共退而已,故而说了那样的话。
赵明诚现在心里柔软,耳朵也柔软,听什么就是什么,因此忙与李小姐道歉。
李清照听赵公子与自己道歉了,心里便稍稍平静,道:“赵公子,清照就在你的身边,你还有我呢!”
赵明诚却又恢复了方才无神无主的样子。浑身一晃动,苦笑道:“有你?有你我只会拖累你罢了。”
李清照急道:“你怎么又这么说?世情薄,人情恶。现在你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我怎么能弃你而去?”
赵明诚心里本就对自己抛弃李小姐一事很是愧疚。现在听她这么说,更加羞愧,因此故意气道:“大丈夫男子汉,我需要人安慰吗?你算什么?你是哪里的?你为何还来找我?”
李清照听他连说三个“你”字,字字都将仇恨压在了嘴唇上,好似与自己有这万般的仇恨一样。因此一时之间心里的怒火气愤之意尽数发泄了出来,一没忍住,伸出手来一巴掌便打了过去。
赵明诚突然挨了一巴掌,脑袋好似清醒了许多,也不晃悠身子了,呆呆地定在那里,眼睛看着李小姐,目光之中却露出了柔情。
李清照打完,却如同方梦才醒,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着赵公子,长大了嘴巴,却是啜泣着已不成声。
心里恐惧,李清照想道:“我怎么能这么做,赵公子已经是忧愁万分了,现在我再这样一做,他不是雪上加霜吗?他会怎么看我?我是什么人?”
因此李清照忙想着要道歉,便口吃着说道:“赵公子,我,你,你疼吗?”
赵明诚看着她,却露出一丝笑容来,摇摇头道:“我不疼,李小姐,你把我打醒了。”
李清照双眼一亮,道:“你醒了?你是说你不再意志消沉了吗?”
赵明诚却又摇摇头,道:“事情已成定局,我意志消沉不消沉已经没有关系了。”
李清照忙道:“有关系的,有关系的。你只要想着自保,就一定能够……”
“我怎么能自保?”赵明诚突然反问道,“家父成为这个样子,我如何能自保?”
随后将头一晃,赵明诚又是苦笑道:“我上太学府,人人敬仰的学墅,抚摸好的地方。我进去时满腔热情,以为自己要光宗耀祖了,他日在朝为官,也做个忠臣。我好字画,到时候再研究多时,留个著作名垂青史。多好?”
他说这话时,满脸露着憧憬之意。
可是突然脸色又是一沉,他又说道:“我上了多年的学塾,孔孟之道也知道不少,在他人面前言语凿凿,很是有理。可是呢?有用吗?苦读十年书,现在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住,我还要落得个娶黄脸婆的下场,我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越说越难自控,赵明诚终于忍不住,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以示愤怒。
李清照看着,已经是泪不成行了,滚滚的泪水犹如倾泻而下的暴雨般将自己的衣领湿润个透。
“赵公子,你别说了。”李清照伸手去抓赵公子的胳膊,想制止他。
二人肌肤贴近,这次赵明诚倒是不觉得害羞了,心里只是一味地痛恨。
李清照用力按住他,他渐渐平静下来,却是流着泪道:“李小姐,其实方才你来时候,她就已经将她的要求与我说了。那时我心中愤怒,却突然看到了你,于是我心里一下子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只想着与你相见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可是,现在再想想,我却又是觉得,将你的容貌放在我的心中,才是最好,我不能连累了你,因此我不要再见你了。我心中想着你就是了。”
话一说完,赵明诚便将李小姐的胳膊挣脱开来,意欲回府。
李清照哽咽数次,见赵公子这样失望怅然,便又道:“你方才不是醒了吗?”
赵明诚点头道:“我是醒了,我知道,自己应该竭尽自己绵薄之力,为家人做点什么了,我该是娶个乡下姑娘,与她一同隐居山林,终了一生了。这样也好让家父家母有个好的退路。”
李清照气道:“蔡女的话你也相信吗?”
赵明诚道:“不相信又能如何?门卫就是例子,家父生死,全系我一人身上,我该如何做呢?”
李清照听着赵公子的话,心里痛恨伤心,已经是到了极致了。
自己为何要面对这般情况?
让自己抓狂无奈,心灵倍痛,却是毫无办法。
赵明诚又道:“蔡女现在怒火正旺,她想害我,也便想害你了。李小姐,告诉恩师,让他多加注意吧。”
皓月一时性急,便想开口,却见这样的场面,于是又将嘴闭上了,只在心中暗暗说道:“看她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李清照看着赵公子十分真切的样子,心里又想:“赵公子说得是,一旦发难,家父该何去何从呢?”
于是突然之间,李清照觉得自己心里又多了一副担子。
赵明诚也不等李小姐再开口了,便转身走了数步之远,却突然大声道:“李小姐,千万注意了。”
他本来喊话,却是喊声之中带着沧桑感觉。
赵明诚喊完话后,心里兀自责备自己道:“家父家母因为我受了难,现在李小姐也需要注意了,万一也受了难,那我赵明诚,就真的成为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蔡小姐,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你赢了我。你伤我伤得够深了,满意了吗?”
摇晃着身子,赵明诚又是神情恍惚地向府门前走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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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害怕
望着赵公子渐渐远去的背影,李清照内心煎熬万分。站立在那里啜泣着,李清照眼神发愣,没有了神采。
李清照盯着前方空洞之处,赵公子的背影越渐模糊,直到后来消失在了转弯之处,她却依然还在盯着前方。眼角湿润,鼻子也是用力地吸着,脸上布满了阴沉与晦涩之气。
皓月见赵公子已经走远了,心里想道:“赵公子太过自责了。这种事情发生了只能怪罪那个姓蔡的,哪里会有赵公子的罪过呢?他如此揽罪,痛声自责,却不能解决一点事情。”
回头来看小姐,见她满脸的呆傻表情,皓月心里又自想道:“小姐为人也是执着得很。这样一番痛苦,又有什么用处呢?”
伸出双手来,皓月将手放在了小姐的肩膀上,与她柔声说道:“小姐,你可切莫过渡伤心了,赵公子他伤心,需要你的安慰。你若伤心,又有谁来安慰?”
李清照并不转头看她,却听着她的话,微微点点头,轻声说道:“是啊,我伤心,谁来安慰我?”
皓月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府去吧,现在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李清照不动身子,只是将脑袋低沉下来,胡乱扫视了地面一眼,却又再一转头,望向夜色黑暗空处,啜泣一声,道:“对,我们先回府再说。”
二人顺着原路快步行了回去,到了自己闺房门前,李清照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接着向前行走。
皓月心里好奇疑惑,忙问道:“小姐你去哪里?”
李清照道:“赵公子说得是,我也是被蔡小姐所厌恶的人,她害了赵公子,那我也会受她伤害的。”
皓月听这话,心里猛然一紧张,就也不再多插嘴。而是默默跟在小姐的身后。
李清照疾步行至父母房前,见房中还亮着灯,便在心里想道:“爹爹和母亲一定还在等着我吧。”
于是李清照轻声叫道:“爹爹,母亲都睡了吗?”
门内传来母亲的声音:“你进来。”
李清照回身与皓月说道:“你回房去歇着吧。不必等着我。”
皓月摇头道:“皓月要等小姐。”
李清照低头沉吟,便又抬头,与她点点头,道:“妹妹稍等片刻。”
于是轻轻将门推开,李清照迈进房内。见桌子上点着蜡烛,父母二人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椅子上。
李格非与李母见了李清照,都十分欣喜。李母忙道:“这次去了,怎么样?”
李清照知道母亲问的是自己去找赵公子的情况,再一心想:“赵公子只怕不会再见我了,他遭遇灾祸,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呢!”
稍稍一抿嘴,李清照道:“爹爹和母亲知道我出去了。”
李格非道:“现在情况特殊,我们怎么能不知道你出去了呢?”
李母瞧着李清照眼角处的余渍。还有被浸泡了很长时间的眼角,不禁起身上前,走到李清照面前看着她的眼角,很是关心道:“你瞧你,眼睛都哭肿了。”
李清照愣神以后,伸手去摸自己的眼角,知道母亲猜到了自己今日的见闻,于是也不再隐瞒,直言道:“今日的事,让清照很是痛心。”
李母瞪大眼睛。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格非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身男装,样子狼狈,看来确实又经历了什么,突然一怔。心里想道:“她与那蔡大人的女儿争夺赵德甫,难道她今晚又看到了蔡大人的女儿,和她争论,甚至大打出手了吗?”
心里猛然一震,李格非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在心头暗暗说道:“我李格非虽然官位低。地位也不显赫,可是你蔡京若欺负到我的头上来,我保证叫你好看。”
于是李格非也忙上前一步,十分关切地问道:“小女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清照伸手撩动着双鬓之处的卷发,哽咽一声,道:“爹爹说的已经灵验了,果然赵家将受大难,只怕赵大人不能自保了。”
李格非上下打量着李清照,又问道:“你受伤害了吗?”
李清照慢慢摇头,道:“清照并没有事。”
李格非叹一口气,便又道:“难不成赵挺之他真的要被罢官了吗?”
李母又接着问道:“怎么回事?清照不急,坐下来说。”
李母伸手去与李清照指着座位,李清照便慢步过去坐下,双眼无光无神,看着前方空处,好似在发呆。
“爹爹。“她眼中含着泪水,仍然望着空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李格非上前道:“我在这里,怎么回事?”
李清照突然间双目定神,一扭脑袋看向李格非,像个年幼的孩童一般伸出了双臂。
李格非不明其意,不过还是上前一步,却被李清照一把抱住。
李清照抱住了爹爹,满眼的泪水如决堤洪水倾泻而下,将李格非的衣领瞬间浸湿了。
李格非听着女儿的哭声,凄凄惨惨,却隐约含着不平之意,于是伸手轻轻拍打着小女的后背,道:“爹爹在这里,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
李清照哭泣了一会儿,将自己的眼睛哭得痛了,这才慢慢将李格非放开,二人相离毫厘之许,互相看着。
李清照内心受着煎熬。
李格非内心十分焦急,想着再问问怎么回事,可是再一想,自己和夫人已经问了多次,清照不回答,那一定是痛在了心里,因此也就没有多嘴询问,还是等一等,让她自己说得好!
又等了片刻,李清照才道:“我方才去了赵府,看到了赵公子。”
李母双眼盯着李清照,又问:“然后怎么样?”
李清照将自己如何和门卫说话,又如何和赵公子相见还有赵公子如何意志消沉都一一说了,只是对蔡女如何放狠话,如何幸灾乐祸,只是大约概括,并不细言。
李格非听了,拧巴着脸色憋着气。终于点点头,又无力地说道:“看来我说得没有错,果真是这样。”
李清照看爹爹方才满脸的难看之色,又憋了片刻的气。以为他会十分有力地说上几句不平的话,可没有想到爹爹只是轻声一说,好似没了底气。看来爹爹对这件事真的毫无对策。
念头及此,李清照内心更加煎熬,浑身一怔。她却又想到了赵公子告诫自己的话来。
李格非并不知道此时李清照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一旁,兀自叹气道:“我与赵挺之虽为对头,可也并非你死我活。如今他有了难,我这心里倒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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