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都吓青了,赶紧躲回了车里,心里那个恨,声音却还带着几分抖意,“喂,陈起桢,你把我带到这什么鬼地方来啊?你想干嘛?”
该不会,该不会这家伙真的在研究什么人体生物实验吧,想起了映雪那天说的话,青瑜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陈起桢用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咧着嘴漫不经心地“噗嗤”笑了起来,“劫财?连区区两千元的医药费都要敲诈的人还能有多少财?劫色?啧啧啧……”他又一眼瞟过来,似乎从来就没对这个他钦点的贴身秘书的身材满意过。
信不信如果现在车里如果有一个榔头的话,青瑜绝对会一榔头挥过去打爆他的头,真是讨人厌到无可救药。
青瑜懒得跟他啰嗦,索性身子往后座椅上一趟假装睡觉,反正横竖都是一死,看他到底能把我怎么样?
不过车子在穿过这一片崇山峻岭的盘山公路以后,很快就进入了宽广的柏油马路,有路灯亮了起来,偶尔有几辆车从耳边“唰唰”飞过,那种感觉就像抹了痱子粉,一个喷嚏呼啸而过,痱子粉“哗哗”扑了一脸。
青瑜假装门头大睡,车子七拐八拐地进入了一个巷子口,这家伙不是说要出来吃饭的吗?怎么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折腾她?
可是青瑜跟着陈起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巷子里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里是别有洞天。一个毫不起眼的店铺灯箱挂在门外,但是里面确实一派旧上海衣香鬓影,十里洋场的奢华气派。
青瑜差点以为自己又错穿了时空,刚恍惚不知所措的时候,青瑜早已被陈起桢拉着往里面走了进去。
绵软的波斯地毯踩在脚底下细细无声,很多的摆设虽然是复古的民国风,却依旧透着股现代时尚潮流所无法比拟的雍容和华贵。青瑜只听说过做什么毒品或者走私的生意才会藏在这见不得光的小巷落里,可是这里,显然就是一海天盛宴似的超豪华高档俱乐部。
青瑜其实压根就不想进去,从来连酒吧都不愿意进去的她对这种红男绿女纸醉金迷的场所更是有一种抵触的心里。但是陈起桢压根就没给她抗拒的机会,直接拉着她就要上二楼的天字阁。
有穿着精致仆装的侍人看到了陈起桢和穿着朴素清淡的青瑜礼貌地弯腰微笑道,“先生,因为我们这里有规定,这位小姐的装束恐怕……”
陈起桢一向舒展的眉头骤然皱了起来,他并没有作声,青瑜顿时就纳了闷了,陈起桢,你丫平时不是挺毒舌的嘛,怎么这会子就怂了呢!
原来他只是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聚精会神地在找打火机,零点零一秒之后,就有一个中年微微发胖却一脸精明圆滑的男人赶紧跑过来热情地打着圆场,“呀,是陈少啊,您老稀客啊,这哪阵风能把您这尊大佛吹到咱们这破破烂烂的小店来,您看……”说着就转过头来眼睛一瞪把那服务员推到了一边去,然后眼力见十足地掏出特制的火柴给陈起桢把烟点上,笑嘻嘻地赔礼道歉道,
“这小子是新来的,不大认识您,回头我再好好收拾他……”
陈起桢似乎没兴趣听这位大叔卖了老命的拍马屁,他掸了掸衣服上落了的烟灰,只散漫不羁地问道,“唐叔在不在?”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唐叔最拿手的菜就是糖醋藕片,每天都会有从泥塘里新鲜挖出来的莲藕,莲花的清香丝丝渗入泥土的芳香,莲藕都是一整截的由人工从泥塘里挖出来,含有丰富矿物质的山泉水洗净,细薄切剁均匀,配以独家调制的蜜汁窨制,味道很是独特鲜美。
其实陈起桢并不是很喜欢吃这些糖醋腌制的东西,但是唐叔多年以来这种独门的手艺却早已如雷贯耳。
可是那唐叔似乎脾气有点古怪,他一般是在餐馆里绕一圈,看着那个点名要他菜的客人招他喜欢,他才肯拿出这独门绝活。也许正因为这点子孤傲的执拗,来这里的很多达官贵人都想戳一戳这老虎的屁股。
那看着像这个店掌柜的大叔生怕自己拍不上马屁,现在好了,陈大少爷点名要了菜,那还不赶紧点头哈腰地说道,“在在在,只要陈少您吩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他掘出来。”
句句是溜须拍马屁,这陈少陈少的,不知道是这骚包陈起桢太耀眼了,还是她宋青瑜灰不溜秋地太不起眼了,那掌柜大叔似乎过了好半晌才看见陈起桢身边带着的这位姑娘,笑眯眯地说道,
“我从开店以来,可是从来没见陈少带过姑娘来啊,这位小姐难道是您的未婚……?”
‘妻’字还没说出口,陈起桢早已双手插在口袋里嘴里叼着烟“咚咚咚”上楼去了。陈起桢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不仅傲慢无礼还从来都不喜欢听人把话说完。
那掌柜大叔见马屁拍不出什么功效了,热冷贴了冷屁股,也讪讪地去了厨房。青瑜只是觉得好笑,陈起桢无非就是有两个钱而已,犯不着这么卖力不讨好地去迎合他的欢心,也许别的人可能会为了那一点铜臭的香味而不顾脸面去低声下气,但是她宋青瑜打死都不会。
陈起桢似乎永远都有那些怎么忙也忙不完的手头工作,一边用蓝牙耳机听着音乐,一边还不忘给部门里的负责人发送邮件。
青瑜的肚子其实也早已经饿瘪了,今天的那顿饭吃的,哪里是为了填饱肚子的,纯粹就是在演戏,每一个人都在演,没想到最终演砸了的还是自己。不过回头想想,当初许幻阳他妈逼着她离开她的宝贝儿子,如今找了这么个果然在事业上能帮她儿子平步青云的豪门漂亮媳妇,想来晚上做梦都会笑得合不拢嘴了吧!
许幻阳也好,陈嘉伊也罢,青瑜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填饱肚子比什么都来得更实在,还是大吃货映雪同学总结的精辟,这东西啊,只有吃到自己肚子里去的才是你的,其他的什么爱啊恨啊,全都是屁话。
话粗理不粗,青瑜正眼巴巴地满心期待地等着服务员来上菜的时候,却只看到一位穿着厨师服的秃顶大叔拎着把菜刀从厨房就急吼吼地出来了。
“这是谁要吃我的拿手绝活啊,啊?”虽说这大叔头顶上是一片亮堂堂的溜冰场,但下巴上却留了一小撮性感的小胡子,滑稽的样子让人压根就想不出这就是传说中性格孤傲的唐叔,反而多了几分萌萌的老小孩的感觉。
陈起桢带着耳机,不知是真没有听见还是本来就不屑一顾,他依旧纹丝不动地在玩手机。
显然大叔没有得到回应,气得胡子都吹歪了,青瑜一向不想惹事生非,况且大叔也是长辈,她赶紧站了起来,礼貌客气地回了一句,“大叔,那个是……是我们这一桌,听说您烧糖醋的手艺非常精湛,所以我们特意过来想尝个鲜。”青瑜一边“哼哧哼哧”地笑道,一边还不忘用胳膊捣捣旁边的陈起桢,可是这家伙完全就是一根筋,无动于衷。
那老爷子看了眼面瘫似的陈起桢,忽然把脖子往上一仰,完全不领情地摇头“哼哼”道,“我很不喜欢你们,”,他擦了擦刚磨得锋利的菜刀,忽然话锋一转,颔首说道,“不过你这丫头说话实在,就是眼光有点问题,看上这么个臭小子,我还是不喜欢。”
青瑜在心里“噗嗤”一下笑了起来,认识陈起桢这么久,果然有人说了句大实话。其实老爷子除了心气高了点,其实就是一个可爱而直率的老顽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会一口说出来,不藏着掖着。
对付这个比陈起桢还难搞定的怪老头,青瑜忽然灵机一动想了一个法子,一惊一乍地编了个故事,“大叔,我跟你说啊,其实我们村子上也有个叫唐叔的大厨,那手艺,那刀法,那糖醋藕片的味道,吃一口,简直就是永生难忘,我想,以大叔这么超凡脱俗的手艺恐怕也只能略逊一筹了吧……”
“胡说,我唐门吹雪这辈子还没输过给谁,丫头,快告诉我,他现在在哪?现在在哪?”大爷激动地差点就要唾沫横飞,不过唐门吹雪这名字?看来这大爷还真是入戏太深。
青瑜只好顺着他的思路胡诌了一个叫“唐孤城”的村上大叔,她鬼精鬼精地往火上再浇了一把油,“那个唐叔都闭关修炼了好几年了,估计还没出关,不过我可是尝过他的手艺的,大叔何不亲自烧上一份来让我品鉴品鉴?”
“对,你这丫头就是聪明,我这就去烧,这就去烧,”大爷末了还不忘回头给青瑜一个可爱的提醒,“丫头记着,可别委屈了自己,让那臭小子占了便宜,以后叔给你撑腰,看还有谁敢欺负你。”
青瑜捂着肚子狂笑起来,陈起桢早已经把脸都气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痴心妄想
在吃完饭回家的路上,青瑜颇为神采奕奕的夸赞着刚才那位大叔的一手绝活,青瑜长这么大,除了父亲烧的糖醋藕片,似乎就没有人可以烧出这种家常温馨的味道出来,后来父亲瘫痪在床,青瑜更是不敢再有奢望。
就像每个孩子都会觉得自己爸妈烧的菜绝对是这世上最好吃的,青瑜也不会想到从唐叔这里也能吃到父亲手里的味道。虽然是陈起桢自作主张千里迢迢地把她拉过来就是为了吃这道久负盛名的糖醋藕片,但看在今晚能够大快朵颐的份上,青瑜觉得其实还是自己赚了。
不过青瑜自顾自地夸赞着,带着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开车的陈起桢没有跟着青瑜后面附和着,但也没有反驳。
青瑜原本以为被唐叔狠狠批评了一顿的刺儿头会暴跳如雷地捧着自己被气炸的肺要青瑜来缝补,可谁知这家伙还真是能装的要命。
青瑜也懒得理他,也许是白天上班加上晚上被陈起桢这么来回折腾着,她迷迷糊糊地靠在车窗玻璃上就睡了过去。
青瑜一向睡眠很浅,但也许是车子在郊区的路上一颠一颠的,她忽然就想到了小时候摇着弟弟妹妹的那个小摇窝,她像母亲一样哼着小曲儿哄他们睡觉,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过去的种种就像村头放的幕布电影一般,昏黄古旧的电影灯光里,她搬个小板凳挤在汹涌的人群里,她只记得一开始是牵着母亲的手的,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她就再也握不到母亲的温度,她惊慌失措地拨开人群想要找回母亲,然后电影里忽然“轰隆”一声巨响,青瑜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手心里确实有种妥帖的温度,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陈起桢的手竟然又被她深深地掐了几道血印子。
“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呃,疼……”“吗“字含在嘴里还是咽了回去,对于陈起桢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犯毛跳脚的家伙,青瑜可不敢随口说对不起或是问东问西,不领情不说肯定又是一通狗血淋头的大骂。青瑜索性直着肠子撇地一干二净,她发誓,就算下次有谁求爷爷拜奶奶八抬大轿来抬她,她也不想再见到这个家伙。
这一招似乎还挺奏效,陈起桢果然没有跟火烧了屁股的老虎似地,但下一秒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句话就把青瑜直接呛得是无语凝噎,“下车。”
他猛地一下踩了刹车,青瑜差点一个趔趄没撞傻。青瑜赶紧拍着胸口给自己压惊,亏陈起桢到现在还能这么气定神闲,这哪里是简简单单的大少爷脾气,简直就是自以为是的霸道到不可理喻。
青瑜懒得看他脸色,下车就下车,谁稀罕坐你的破车,青瑜还巴不得早点下车少受点这家伙的气。
心里一口气憋在胸口,青瑜刚解了安全带下了车,还没来得及用脚在他那骚包的车上踹上一脚,陈起桢就一溜烟把车开得老远。
青瑜气得喊爹骂娘也是无济于事,也许是在车子里眯地久了,她并不知道外面早飘起了蒙蒙的细雨,这会子,淅淅沥沥地大了起来。
好在这里离她租住的地方也不是很远了,青瑜一鼓作气地把包顶在头上想要狂奔回家的时候,忽然有车灯在她的身后亮了起来。青瑜本能地要避开在一旁的时候,忽然车窗里伸出手来捉住了她的胳膊。
青瑜吓了一跳,这会子三更半夜的,她一个女人走在大街上,不会是遇上抢劫犯了吧?青瑜本能地去护住包包,没办法,就算是抢劫,她也是逃不掉的。反正要钱没有要命有一天,刚想要梗着脖子和抢劫犯来一番唇枪舌战的时候,陈起桢才幽幽地奸计得逞般地笑道,“你还真是少有,钱能比命还重要?“他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脑袋,跟想起什么似地接着笑道,”哦,对了,我差点又忘了,你可是坑蒙拐骗专业户,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
神经病,青瑜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她不发火但不代表就可以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踩到脚板子底下却不知道反抗,“陈起桢,我告诉你,我宋青瑜到底怎么样都与你无关,上一次你确实是撞了我,对,索要那么多医药费是我的不对,可你这么多天来对我的折腾恐怕早已够了吧,从今往后,咱们两不相欠。”
青瑜说完,扭头就走,不过都是气话,她以为他会拽着她不放,可谁知这一次走得格外地轻松,差点让青瑜错觉地以为陈起桢真的开始在反省他身上的种种令人无法忍受的毛病。
也许她还是不了解他的,在巷子里走了很远的一截路,终究还是不放心地想要回头看看,陈起桢的车早已开开走。或许从今往后他都不会再来骚扰她的生活了吧,青瑜对着漆黑的夜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原本以为不再有的纠缠会让她轻松一大截,可是一路走,心里却忽然空荡荡地疼起来。
看来是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也不知上次医生开得那瓶药吃完了没有,青瑜甩了甩头,又拍了拍这几天瘦成巴掌似地小脸,呼噜噜地走到门口,刚想从手袋里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脚下忽然不知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一团东西,楼道里太昏暗,应急灯早八百年前就坏了。
青瑜以为踩到的是一只小野猫,她打小就怕猫,吓得“哇”地一声就叫了起来,谁知零点零一秒过后,那团东西就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青瑜大腿,声音像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一般,幽幽地开始埋怨道,“喂,我说宋青瑜大小姐,您老最近业务是有多繁忙啊,打电话次次关机,为了等你回来,我都快饿死了都……”
映雪吧啦吧啦地活像个吃饱了撑着没处撒气的人,青瑜拍了拍胸口终于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哼爹喊娘地狂骂道,“你丫能不这么吓我吗?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都……”
映雪嘻嘻哈哈地从地上“唰”地一下就跳了起来,从青瑜手上麻溜得抢了要是轻车熟路地捣开了门。
青瑜真是拿这个好闺蜜一点办法都没,这丫头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在青瑜的印象里,映雪是每次和孙大志闹僵了才会到她这里来寻找安慰,每次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哭啼啼地倒完了苦水就躺床上分分钟睡熟了节奏,一开始是青瑜在安慰她,可是搞到最后,青瑜彻夜失眠了。
按照映雪自己的话说,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一根筋,本想哭个天翻地覆,却抵不住瞌睡来袭啊!反正映雪和孙大志每个月的几次大吵和小吵比她大姨妈来得还准时,算算日子,这一次貌似还提前了好几天。
青瑜看着“呼啦呼啦”狂扒着桶装泡面的映雪同学,苦笑不得地揶揄道,“早知道提前几天来,我就该多备着点姨妈巾,省得每次害我给你洗血裤子。”
映雪扒完了桶里的最后一根泡面,又“咕咚咕咚”地喝完了那汤,这才舒坦地摸了摸肚子嬉皮笑脸地说道,“可别,有康师傅就够了,下次想来姨妈都没的来咯!”
青瑜一时没反应过来,映雪这凑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