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再次显圣的青龙兵副统领说。
老人点首:“那我就舍生取义了。”
一万枚三阳念头消散开来,
我的肉身就像金sè的酒爵,承受一滴滴仙露琼浆。直到最后,我的金身被仙露充满,一百余穴窍醍醐灌顶般地打通。
刹那间,无数战斗轮回的记忆涌入了我的yīn神。
武者在不毛的死地或与妖兽作战,或和凶敌拼杀。他的兵刃或者手总是能抓住敌手肉身最薄弱的地方,用最小的代价和最短的途径斩杀对方。
我呆呆地矗立,模仿着他的拳道,努力把平生未见的武道经验铭刻在心。
山岗之上军旗屹立不倒,在亡灵形成的yīn风中招展,上面是“十六义军”四字。
浑身浴血的武者终于在妖兽的环伺下不支倒地,他把五指叉入自己的咽喉,只需稍用力横切,他就可以把自己的首级切下,不必活着受妖兽分尸剖腹的凌辱。
战场上忽然飘起了另外方向吹来的风,几只等待食物的黑sè渡鸦急急飞开,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戴甲男子步入妖兽之中,他的脸线条刚毅,被他目光掠过的妖兽不由自主地后退。
男子的一只手伸出,五指变幻手印。
有念头从他的五指释放出来,是丝!
在我的小无相功里,我清晰地看到他气的去向!
无数的丝悄无声息地粘在妖兽的关节和头颈上。
然后妖兽开始去撕扯自己的手足,有的妖兽甚至主动把自己的头颅送往其他妖兽的口中。
这并非出自妖兽的意愿,而是他们被男子用丝像傀儡那样cāo纵。
三十个呼吸后,战场又恢复了死寂。
“我叫南宫磐石,你们口中的海盗头子。”
他轻轻把武者的手从咽喉里拔出来,武者的体格是他的三倍。
“不过,我被天眷顾,能终结乱世。如你所见,我很强,跟随我。”
我陡然醒觉,把气散出去,气游出屋子,覆盖了一座院子。
我的肉身已经很接近金丹中层的武者,不用蓄力也能搬起鲸鲵。
但青龙兵副统领没有对我全说实话,除了我的肉身被他念头温养,我的念头中还被烙印下了他全部的武道经验。
我一面熟悉着自己的金身,一面回味副统领的武道经验,一面走出门外。
外面又是一个好天。
身体轻快,鬼魅无踪,我的整个人处于最好的状态。
“那个红衣少女和上官城主去哪里了?”
我问在我院外巡逻的金钱兵队长,一个筑基境的中年武者。
“天明之后,城主和贵客就去了骑乘大会观赛。”
他恭敬地把地点告知我。
——必然是颜若琳纠缠住上官翩翩。
我走出巷子,取出上官翩翩予我的符书。她对我的传授循循善诱,我大致掌握了符的使用方法,我掷出一枚灵符,然后骑上一匹凡人难辨真假的赤兔符马,从凌牙门城山巅向下绕山,开始在城里寻觅南宫磐石。
……
我走马开花,游街串市。这才是我久违的人世间。
城中人物熙熙攘攘,一派热闹的小太平景象。
不时有腰悬宝刀,身着锦衣,耳朵和嘴唇都上了金环的游侠儿从我的赤兔前吆喝着如风趋过。
我还看到有修真者骑着虎、豹、犀牛这类异兽出入凌牙门,街市中人并不觉得奇怪,仿佛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在出入第四重城墙的时候我围观了一次冲突:
一支象队和另一支绿水龙队(就是做骑乘的大只绿蜥蜴)在城门口为谁先过道起了争执,领头六牙白象上的金丹修真者蹦下来,拔刀要和绿水龙上的修真者斗法。绿水龙队主脸红耳赤地抢过一头象砸在象主的跟班脑袋上。象队主彻底爆发,也把自己队中一头头大象当炮弹那样扔向绿水龙队主,绿水龙主躲避灵敏,大象都嵌在城墙内。
也要过第四重城门的行人在后面或者叫骂、或者幸灾乐祸地起哄围观。这时,远处传来“肃静!退避”之声,人群忽然自觉分开。
我看到金云翘领着一队金钱兵经过城门。她嘴角翘了下,人影已透过两人——就像鬼一样穿透他们两人的身体。
象队主少了一只手掌,绿水龙主少了一只脚掌。
“——堵塞交通,私自斗殴。到城主邸认错和交罚金!财货扣留。”
两人凝视了金云翘良久,挣扎着爬起,匆匆地离开。
金云翘也不管两人,命令金钱兵在城门口贴满榜纸,然后率兵去下一重城。
我的目力敏锐,看到榜纸上面向全城人通告了昨天六个外来金丹的死讯,并写着缉拿公孙纹龙的条目——公孙纹龙是金丹上层,伪齐国太子、罗刹国主的首徒,已经探明他是凶案的元凶,人还在城中。城内修真者如能找到并杀死他,赏金四十库丹药,生擒再加十库丹药。期限三十rì。
这是一张英雄榜。
——我见识过敖狞和青龙兵副统领的战斗,心里明白不是元婴者,要杀一个金丹上层谈何容易。上官翩翩张榜的目的不是让傻瓜们去抓公孙纹龙,而是去告知公孙纹龙,她要见他;并且知会暗处的南宫磐石,他已经没有援手,也请他到上官邸去。
但是,世界上毕竟有傻瓜。
我看到甚至有数十个筑基者围绕着城门口的英雄榜议论纷纷,逡巡不去。
“这笔钱不大好拿啊?”
“大哥,不必忧心,金丹者也没有三头六臂,我们巨鳄帮组团去刷那个公孙就是。”
“哈哈,大哥,听说那个上官城主是个绝世美人,等我们混海龙抓住公孙,也不要他们的丹药,能一亲上官城主的芳泽就好。”
倒是几个识相的金丹者隐在人群中望榜叹息,负手离开。
忽然,我感到烈火烹油般让人晕眩、烦躁和不适的金丹气息。总共五股,其中一股最锐,其他四股气众星捧月般把那人烘托起来。
五个修真者发出长啸,分开人群,雁行趋近城门口的英雄榜。
他们穿戴整齐划一的锦衣,其余四人的步履和领头人一致,五人不但手中持了一柄飞剑,腰际也佩了一把飞剑。他们的头颅高贵地昂起,目光不和其他垃圾接触。
这伙人既像是宗门弟子,也像是官兵,可能有一点游侠儿的气质,或许还有一点像是富贵人家的纨绔子。
为首的青年男子一把撕下英雄榜,扫了一眼,冷冷哼了一句,
“公孙小儿不和他老子一道躲在妖魔窟里,怎么往我们剑宗的剑上撞呢!嫌活得久嘛!”
“大师兄威武!”
其余四人异口同声地称颂,举剑指天。
………【第一百二章 搜城(四)】………
“为首的那个人叫吕诺,金丹中层,使水火双锋。他的师尊是凤凰剑林道鸣,剑宗的元婴强者。其余四人是他的师弟,金丹下层。他们杀妖从不手软,和妖有牵连的人,也一律杀。”
我身畔有人对我轻语,我回首望他
——那个懒懒微笑的黑卷发青年男子骑在一匹同样黑sè带卷毛狮子上。不过这狮子却长了一张狗脸,在炎天的气候中,拖着舌头粗喘。
男子的瞳孔是水蓝sè的。
“哈,这是我的灵兽刚才听到的消息。他叫地藏狮子,长了一对顺风耳。”
男子撸了下狮子的卷毛,
“不过他闲话听得多,我要的关键消息,我的宠物却一句没有听到——请问这位朋友,你知道骑乘大会的会场如何走吗?”
“当时我吃饱打瞌睡了。”地藏狮子冒出一句,男子揪了下他耳朵,狮子汪了一下。
“骑乘大会已经开始几个时辰了吧。”
我思索了下,可能是我的符马引起了碧眼男子的注意,歪打正着地把我当做上官家臣。
我把骑乘大会的位置告诉了他。
“多谢。”青年男子将yù离去,忽然回首,用神念问我,
“你们上官家要抓公孙纹龙,为什么不抓南宫磐石呢?有人委托满盈会找高手要南宫磐石的命,生死无论,价格是一百库丹药。”
我一愕。
“哈哈。”
等我回神,那男子连着地藏狮子消失不见,仿佛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一人一兽。
这时,一道锐利的神念向我这边扫来。
“噗!!!!!”
我通地跃下符马。
一道剑光划过。
符马的头从身体断了开来。
然后化为符纸,烧成灰灰。
一个握着飞剑的剑宗弟子划出残影,掠到我近前,目光凶神恶煞,
“身手不错嘛!说!妖人在哪里?!”
他那一剑原来不是要砍我的马头,而是直奔我的头颅砍去。
另外三个弟子已经心有灵犀排开人群,拔剑扬眉,据住另外三角,不让我走脱。
那个领头弟子在剑阵外叫喝:
“我是剑宗的吕诺,隶属本宗荡魔院!你身边疑似有妖人,我们要盘查你!”
——妖人,我没有和妖人有交情啊?
“凌牙门是上官家管理,天下修真者的公地,只有城主有权向我询问——刚才有人在城门斗殴,一样要去城主邸请罪。”
我不愿生是非,想趁他们剑阵松懈,打倒一个金丹下层的弟子脱走。
现在的我还用“绝”把气压制在筑基,我的出手会迅雷不及掩耳。
“呸!如果不是我们剑宗看龙虎宗没落可怜,怎么会把凌牙门施舍与上官家?居然拿上官家当妖人的挡箭牌。”
西南角一个弟子骂了一句。
——就从你开始打吧。
我冷笑一声,冲他跃去。
“不自——”
在他的眼中我的拳可能像蜗牛爬一般缓慢。然后,我陡地放出了金丹的气!
“——量力……”
他的腹部不躲不闪地挨了我十象之力的一拳,然后身体向西北角的金丹下层弟子砸去。
“通!!!!”两个人飞到楼阁上,随着楼阁塌了下去,埋在瓦砾中。
我以音速向正北方疾奔!
“大意了!”
十道剑光后发先至,凌空如电驰过我的肩、背、腹、关节、脚踵各处。我随剑光收缩肌肉、易位骨骼,让过九道,仍有一道剑光擦在我的背上,把我的狻猊甲割开一道剑痕,半指深的肉成灰。
——他们把飞剑加持到了上品。
我深吸一气,落在地上,死肌抖落,新肌再生。银蛇剑出,拦下蹑踪而来的两个弟子不依不饶的又十道剑光。
他们人手一剑,却有十道剑光。
我猛省,这是剑宗的秘传“剑光分丝”,《基础飞剑》对此语焉不详。
两人手法变化,剑光交织成网,当头向我罩下。仿佛十个金丹下层对我同时出剑。
我大喝一声,银蛇剑的剑芒生发,也不管他有千道万道剑气,运剑划圆,一道瀑布般的剑光收束起剑网。
“铛!”“铛!”
两把飞剑都被银蛇剑一下绞断,只余剑柄。
——我并没有想砍下他们的手掌。
两人面有难sè地疾退数步,又要拔出腰际佩剑。
在他们的剑yù待拔出之际,我的人撞上了一个不肯罢休的弟子,他的肩被我撞透,另一个弟子被我削下了五只手指。
两人还想挣扎着爬起,我捡起他们的剑,一把从一人的肩胛骨钉到地上,另一把擦过一个人的心房偏下钉下地面。
——我发现,我的武技似乎如同蝴蝶破茧新生,昨天的我肯定不敢想象我的动手如行云流水一般,转瞬就打退了两个正牌的剑宗外门弟子的夹攻。
吕诺一步步走近我。他拔出了自己火锋,往地上一划,一道半径十丈的火圈围住了我和他,也隔开了我们和外人。
“我火锋上附的是荧惑真火,我师尊采集荧惑星jīng炼就,太阳真火之下最强的天火,不是世间凡火能比。你休想从这个圈子出去。现在我开始问你,你一个个回答——第一、你的剑又从哪里盗来?宗门外的人不可能有这样好的上品剑。”
透过火光,我看到两个被我轰到楼阁的弟子狼狈爬出,为那两个被我禁锢的弟子摘剑。然后这两人双手各持两剑,二十道剑光织成剑网,不让闻讯赶来的金钱兵入场。
一小队金钱兵在外面围出了更大一个圈,但领头的筑基武者显然无法带队越过两个剑宗弟子织成的死线,他放出一只符鸽去联络上峰的高手。
“——城中不准私斗,有诉讼由城主处分。你倒无视上官家定下的城规?我不会和你好好说话的。”
我明确回答。
吕诺又拔出了玄sè的水锋,
“大正王朝特许我们剑宗捕杀天下妖人凶兽,在特定的情况下我们剑宗的规矩高于上官家的规矩。在百年前凌牙门转让的约定上写明——剑宗的荡魔院在城内盘查妖人,上官也不得干涉!你敢反抗我们的剑宗盘查,就是大罪!——哼,你这个金丹下层有点本事,这四个师弟我自小带大,居然被你打得灰头土脸。不过,到此为止,我直接擒你拷问。”
他的气和青龙兵副统领一般无二,厚实不如,可锋芒过之。
但如果论武技的话,现在的我自信不逊于他,我的yīn神中有一位金丹中层武圣一生的战斗经验。
只是气还缺上一筹。
现在的我,差一点就能和他这种人类的金丹中层抗衡了。
不过,我有一个偏方。
我把手指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一枚寸劲化出的极乐针扎了我脑中的穴窍。
我的双目一红,气一时盖过了吕诺。我的人无需催发血气,就以三倍音速冲了上去——极乐针让我的气暂时狂了!我的力量和三头鲸鲵相当。
银蛇剑一下磕飞了他一枚水锋。
吕诺面sè一沉,我的剑追着他只剩下的一枚火锋猛砍猛削
——素来使用惯双剑的人一旦只有单手剑,大半的剑技都施展不开。
他的火锋溅出荧惑真火,往我的身上扑来,可运转诸天雷法总纲的我只当风从我身上拂过,毫发无伤。
“妖术!妖术!”
那人的脸sè终于现出了惊相,我已经把他逼入了自己画的火圈里。
他的后背衣服先烧起来,然后火沿着外衣钻到了吕诺的脖子上。我一脚踹去,把他整个人踢进火圈,诸火不伤的我继续持剑追进火圈。
圈外的四个弟子呆若木鸡般愣愣看着战局一边倒。
吕诺跳出了火圈,他的头发一派焦糊,外面的锦衣成灰,里面露出护体的金丝甲,人倒是没什么大碍。我瞥到他的胸前多贴了一张赤sè的避火符,立刻了然——还是龙虎宗买来的符让他躲过一难。
——只是脑袋被烧成了秃子,总是颜面尽失了。
“给我水锋!给我水锋!”
吕诺上气不接下气地高叫,烟呛入他喉咙,他的金身还没有调整过来。
其他几个弟子如梦初醒,一个取水囊给他。
他抽了那弟子一个巴掌,那弟子滚出丈外,
“呸!不是给我水喝!是给我水锋!”
另一个弟子把磕飞的水锋找来,用手绢拭去尘埃,战战兢兢地奉给吕诺。
“你们都看到了!那么jiān狡的妖人,敢在光天化rì下对抗我们剑宗荡魔院。我现在就当场斩他,上官家也不要多管闲事!”
他向金钱兵大嚷。
我的气落cháo。极乐针的效力过去,我的瞳sè恢复正常,气又比吕诺低了。
——第二阵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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