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脚,谭纪琛竟没有躲闪,那一刻,阿心惊呆了,旁边的阿力怔住了,苏越的火气降下了。
身体撞进沙发里,谭纪琛捂着肚子,头慢慢抬起来,嘴角,一丝鲜血滑落下来,可他却笑着说,“第二次了……苏越。”
“神经病!”苏越完全没心思理他,转身走向阿心,阿心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看着自己的眼睛,惊吓又战栗。
“阿心,疼吗?”
苏越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脑子里就只出现了这么一个词,可是阿心瞬间涨红了脸,慌张局促低下头,声音很轻地回道,“不,不疼……”
背后,谭纪琛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苏先生,阿心不能继续留在深海,请你不要阻止。”
阿力的声音冷的没有温度,苏越猛然转身,“谁敢叫他走?你问过我苏越没!”
阿力镇定如山,“这是老板的决定。”
“老……”苏越一时间愣住,猛地瞪向谭纪琛,“干嘛叫他走?他没有错!”
“他和你睡了,就是错。”谭纪琛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声音低沉却气势逼人。
阿心见势连忙拉住苏越,“越,越哥,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老子才对不起你!”苏越稳住他的肩膀,眼睛认真看着他,“阿心,就算这儿不留你,哥一样罩着你!出去还可以重新找工作,比这干净百倍的活儿!”
谭纪琛在身后站了起来,“他离开深海,也必须离开你。”
“我爱和谁一起就和谁一起,你没资格管我!”苏越杠上了!他妈的谭纪琛你够狠够绝,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谭纪琛眼底露出森森的光,阿力眼疾手快立马上前劝阻,“苏先生,请不要和老板怄气,你不知道老板要阿心离开的原因。”
“什么原因?”苏越不甘示弱,不是醋坛子还是什么!
阿力看了眼谭纪琛,最后道,“昨天苏先生喝的酒里,下了药。”
“下药?下什么——”
苏越忽然僵住了,下药,酒里下了药,所以酒量再好的他也抵挡不了药物的侵蚀,迷乱他的神经,让他欲|火焚身。
“谁他妈给老子下药!”整个隔间回荡着愤恨的余音,一时间,冷得像极冰冻的地窖。
谭纪琛站在一边,除了嘴角的血丝再没什么表情。苏越站在原地,忽然之间脑中记忆铺天盖地。
阿力说,“苏先生,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句话,一个心知肚明,苏越犹如脑门被人白白挨了一拳。慢慢地,他转过身,阿心就站在他身后,眼里的恐慌依然不减分毫。
“阿心,”苏越努力保持着冷静,“告诉哥,不是你,当时就你在身边,不是你,对不对?”
阿心惊慌失措,眼眶里眼泪扑簌而下,苏越转身的那一刻,他在心里说,“越哥,我喜欢你……”
“啪!”
无情,愤怒的一掌狠狠掴在脸上,脸打偏过去,那里看不到越哥的脸,身体趔趄了一下,咬着牙才没有倒下去。
越哥说,是男人就不可以下跪,那么身体也不可以倒下。
“阿心,我拿你当兄弟啊!”
阿心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仿佛刚才那句心底迸发而出的我喜欢你,已将他所有的力气全部抽走。
“既然知道了,那么苏越,他是走,是留,你说了算。”
谭纪琛的声音平淡的仿佛只是在叙家常,他似乎在给阿心留下的机会,那一瞬间,阿心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怯怯抬头看向苏越,他想要留下来,想要开口说,越哥,我不想走……
“滚。”
一个字,一个背身,这就是他给自己的答案,空气太冷了,冷得身体都在不住的颤抖,慢慢挪动双脚,眼泪一定不要这时候掉下来。
“越哥……再见……”
人走了,苏越还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因愤怒而压抑着,谭纪琛上前扶住他的肩膀,“你身子怎么样?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
手掌被冷冷拍开,苏越没有看一眼谭纪琛,转身朝外走。谭纪琛立着不知所动,看着眼前那只被挥开的自己的手掌,不知是笑还是愁。
“老板,要不要先上去休息?自己的身体要紧。”阿力眼神担忧。
疲惫忽然间如潮水袭来,谭纪琛捏着眉心无力往外走。
“咣当”一脚,吧椅被粗暴地踢翻,吧台里的一个侍者吓得不敢上前说话。
“你!”苏越恶指着他,“给我过来!”
侍者颤颤走过去,“苏哥,有什么吩咐?”
苏越顺手抡了记他的脑门,侍者一个趔趄撞在吧台上,忽然想起了什么,“苏哥,对对不起,这几天工作忙,晚上还要加班,所以还没来得及抄!不过,不过就剩下几页了,马上就能抄完!今,今天就可以!”
“以后都不用抄了!”苏越忿忿指着酒架,“把那些百威全给我砸了!”
阿生几乎跳起来,“苏哥!那怎么行,老板会发火的!”就算你是老板的人也不可以这么无理取闹不分轻重啊!
苏越一拍吧台正欲怒骂,手腕被人按住,苏越猛地扭头,阿力松开手,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冷的,似乎除了谭纪琛,他对人就是天生的一张冷利的脸,和他彪悍的体型相辅相成。
“苏先生,请你住手,也请不要为难深海的员工。”阿力似乎言辞恳切,和他的表情动作截然相反,“昨晚老板累了一晚上,回来却因为你的事情伤劳伤神,他回来没见你睡在房间,很担心,去问了经理才知道是你喝醉了,可是打开房间看到你和阿心睡在一起,衣衫不整,那时候你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老板当时的脸色和心情,他把阿心叫出去,让阿心离开,他没有对阿心打骂,老板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狠心,你的那一脚老板没有躲,苏先生,我想这一切缘由起因,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苏越一时愣住,忽然想到谭纪琛嘴角的鲜血,还有他说的那句第二次,的确,他还记得,第一次的时候他好像也流了血。
这个混蛋,肚子这么没用,还混什么混!忽然,眼前仿佛隐现出一道粗长的刀疤,从他的左侧腰一直深入而下,或许那一刀,是他曾经的致命伤,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发泄了他两次。
“妈的!这个白痴!”苏越猛然冲向了七楼!
跑到门口又冷静下来,回想每次这时候回来他总是一副劳累状态,于是尽量小声地拧开门把手,苏越想着只要看一眼他没事就好,可是,脚步却在卧房的门口,猛然僵住。
卧室里,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对着话筒声音倦累,“……不希望再有下一次。记住,别再碰我的人。”
短短的一句话,整个房间却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苏越僵在门口,只觉得自己的脑门被白白挨了一拳,然后,背后就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脑中,只有四个字萦绕不去,不是阿心……不是阿心……
——阿心,告诉哥,不是你,当时就你在身边,不是你,对不对?
——越哥,我喜欢你……
一句我喜欢你,我却把它当成了致命的答案,阿心,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在我怀疑你的时候说你喜欢我,为什么要在我做出选择让你离开的时候,要用那样充满期望的眼神望着我,是因为你不想离开,对吗?所以,当我闯进去看到你跪在地上,是因为你在乞求留下,对吗?
阿心,你没有错,可是为什么,我让你难过,我的那一掌,你是以怎样的心情承受,你的那一句再见,心里又是怎样的感受,我问你疼吗,你却回答说不疼,你从没在我面前点过头,我却在这次信以为真。
房间里很安静,或许他已沉睡,挨着墙壁靠了好久,才有力气走出去。
第一次,不想和他吵也不想和他闹,即使一次一次的被利用,即使一次一次的被欺骗。谭纪琛,你导的一部好戏,让我亲手推开了阿心,让他心甘情愿,离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疑点重重呀
世界那么大,却没有可以真正休息的地方,绕来绕去,还是走到了这里。
“这么巧,总感觉每次都能在这里碰见你。”听见脚步声,男人抬起头,怀里依旧一台笔记本。
苏越朝他意思意思笑了下,在他旁边坐下。
“今天需要烟来解愁么?”男人微笑着询问,像是知道他心事重重。
苏越忽然看着他,“烟能戒吗?”
男人微愣,“戒不戒全凭自己,真正想戒,也不是不可能。”
似乎是个满意的答案,可苏越却惆怅起来,“戒得了烟,愁该怎么办。”
“这也全凭自己,愁,总是自己心里生出来的,没人能帮你远离愁绪痛苦,只有你自己。”
“你是老师?”苏越转头问,男人愣了一会哈哈大笑,苏越皱眉,“或者是医生什么的,研究人心理的。”
男人大笑着摇摇头,苏越等了好半天,男人还是一个字没说,苏越正想着这人口风真紧连个职业都不愿透露,就听男人问自己,“你是做什么的?”
苏越一时间哑口无言,好像被人反打了一耙,无奈对男人付诸一笑,男人了然般没有再追问,低头摆弄起自己的笔记本。
“为什么不在家里玩,这儿没网络吧?”苏越还是忍不住好奇。
男人专心着笔记本,头也没抬道,“家里也是一个人冷冷清清,还不如大街上热闹,”又转过头来,“这儿还能见到你这个朋友,不是吗?”
一个人冷冷清清,脑中忽然浮现阿心的脸,他开心欢笑的时候,眼睛那么明亮,像是注满了眼泪。
阿心,你现在又在哪里……
“喂,你没事吧?”男人看到他把脸深深埋进手掌里,情绪低落至极。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男人微微自责,却见苏越猛然站起来,男人吓了一跳,“你,要走了?”
苏越回头,情绪似乎已经恢复平静,他对男人笑了一下,“如果家里有你这样一位长辈,你的妻儿孩子一定很幸福。”
男人被他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打到愣住,想要追问,苏越却已离开。
只有真正寂寞的人,才不愿独自一人,才会渴望与人相处,那种心情,没有欺骗,没有杂质,纯纯粹粹,只因喜欢。
阿心,是这样吗?
坐在高高的台阶上,放眼望下去是一汪围着护栏的湖水,这个城市的湖心公园。
脚边烟蒂无数,半空烟雾缭绕,抬头瞥见前方绿化树外冒出一个匆匆跑来的身影,未抽完的白沙踩在脚下,火星熄灭,烟雾断尽,来人气喘吁吁跑到面前,直不起腰。
“对,对不起!阿sir,路上塞车,塞了好半天……”
砰,脑门意料之中挨了一拳,慌张男欲哭无泪,“阿sir!我又做错了什么!你又打我!昨天我在这儿等了你一下午,可是你没来!”
苏越瞪了他一眼,没心思再和他闹着玩,伸手一摊,“东西拿来!”
慌张男慌忙掏口袋,将一部手机摆在他手上。
苏越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开机,开机没有音乐,几秒钟后,屏幕显示输入密码。慌张男见他没有再动作,小心翼翼寻问,“警官,没有问题吧?”
苏越收起手机,丢进裤袋,“以后没你什么事了,记住从今以后改过自新,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手脚不干净,我让你知道牢里的鞭子是什么滋味!”
慌张男唯唯诺诺,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警官,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老板人很好,还同意我提前预支一个月的薪水,现在孩子也不再整天叫唤了,能遇见警官真是好,不仅没有抓我进派出所,还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现在又让我找到了工作,谢谢你,警官!”
苏越有点受宠若惊,咳了咳道,“是你自己运气好。啊对了,还有你的……”
慌张男立刻打断他,“警官是我的再造父母,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孩子的奶粉钱我会脚踏实地自己去挣,那样孩子长大了,我也问心无愧!”
苏越有些愕然,不过看他壮志凛然雄心勃勃也不好打消人家积极性,再说,自己的钱都是哥辛苦挣来的,怎么也不该为了一部手机,是吧?
“你叫什么名字?”
慌张男豪气万丈道,“王辉,人都叫我阿辉!”
“阿辉,行。”
拍了拍慌张男的肩膀给与鼓励,苏越插着裤兜走了,总觉得身后的目光没有移开,心想难道这小贼心存感激到了如此地步?
绕过小广场进了商场二楼的一家星巴克,进去发现窗口的位置全坐了人,目光又绕了一圈,最后定格,苏越走过去。
“小姐,我能坐这儿吗?”
窗边位子坐着一个卷发女人,画着淡淡的彩妆,见来人文质彬彬,态度友好道,“坐吧,反正对面也没有人。”
苏越依言落座,望了眼窗外,整个湖心公园几乎一览无余,回头见女人抱着本书看得认真,苏越礼貌地问,“请问你有手机吗?可不可以借我打个电话?”掏出自己那部关了机的,面色为难道,“刚用发现没电了,想和女朋友说一声在这儿等她,但是又联系不上……”
大概苏越眉宇秀致看起来不像个坏人,卷发女慷慨地把手机借给了他。
“谢谢。”接过苹果手机,苏越拨下一串号码,电话嘟嘟两声之后接起。
“糖糖,是我。”
电话那头的唐队长显然尴尬了一下,“……苏越,有什么消息?”
“我现在在星巴克,等会你去老地方等我,有东西送给你。”
对方想了想,“好,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等你十分钟,不要磨蹭啊。”
打完电话把手机还给卷发女,卷发女继续看着书,苏越坐着要了杯摩卡,看着腕上的手表,心里数着时间。八分钟后,楼下大树边出现一个人,那人望了望四周,蹲下身掏出树下藏着的东西放进了口袋,然后装着若无其事地走了。
苏越和卷发女打了个招呼也离开了,走出星巴克在楼下的大娘水饺店解决了午饭,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小时,沿着马路又走了一段路,最后停在公用电话亭下。
“奶奶。”
那边直截了当,“开机密码已经破解,初步看了下,除了几个另设密码的文件夹以外,其他没什么特殊的信息,那几个文件夹破密还需要一段时间,到时候有了新线索我再通知你,怎么样?”
苏越皱了皱眉,想了一会道,“你联系我不方便,这样吧,我问你,你回答。”
“好,你说。”
“电话簿号码有哪些人,名字报给我。”
等了一会,那边道,“人不多,你听着啊,阿力,阿全,阿辞,程齐,高宇,晋肴,旗天,启言,就这些。”
苏越想了想,大部分人基本都见过一面,看来谭纪琛认识的人自己差不多也算认识过了,等等,刚才听到了谁?
“里面有姓旗的?”
“是的,叫旗天,你等一下,我记得有他一条短信……有了,内容很简单,晚上七点青沙湾。”
苏越一怔,“青沙湾是个俱乐部吧?你看下发送日期,是不是这个月的11号?”如果没记错的话,10号晚上自己和他闹过一架,而那之后谭纪琛三天没有回来,那三天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是不是和见旗天有关?
“没错,是11号,短信是早晨六点三十四分发送,”那边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天发生了什么事?谭纪琛见他做什么?你是不是怀疑些什么?”
“没,”苏越不太确定,也不想解释,“那天我只是见过这个人,是夜总会的常客。”
“哦。”那边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