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山恩仇录- 第32部分

　　一个郎中来了，查看了陈小娟的伤，摇着头，叹着气，吩咐准备后事，留下了一些普通的治伤药，走了。

　　又一个郎中来了，十分认真地查看了陈小娟的伤口，仍然摇着头，吩咐准备后事，一点药也没有留下，要走。刘世元发怒了，跳起来，抓住郎中的衣服，恶狠狠地说：“郎中，知道吗，受伤的是我的妹妹，亲妹妹，她要是死了，我要杀死你，治好她的伤，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也要救活我的亲妹妹。”

　　郎中吓坏了，浑身颤抖，哆嗦着说：“长官，我治，一定用心治。”可是，趁着刘世元不注意，偷偷溜出屋子逃跑了。

　　一连请来了四个郎中，都摇着头，叹着气，治不好陈小娟的伤。刘世元发疯了，在营帐子里转来转去，大声责骂手下人，吓得长官司护卫长手下的差人吓得不敢进刘世元的营帐。

　　陈小娟躺在床上，看到哥哥为自己的伤焦躁不安，心里感到了安慰，轻声说：“世元哥哥，郎中只能治病，不能治命，一定是爸爸和妈妈在天上想念女儿了，要我到那边去和他们团聚，哥哥，不要费心了，见到你，我已经十分满足了。”

　　刘世元泪流满面地说：“妹妹，世娟妹妹，我要把你治好，一定把你救活，官，我不会当了，带着你回家种地经商，给你找一个好婆家，好好生活，我一定要救活你。”

　　忽然，刘世元想起了师父，綦英雄在古剑山鸡峰上住了很多年，以采草药、打猎为生，有一手治疗跌打损伤的好手艺，僚人乡亲有了病、受了伤都找他治，师父一定会治好妹妹的病，刘世元仿佛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板救命的木板，丝毫不敢耽误，把妹妹抱在怀里出了门，大步往古剑山顶奔去，安慰说：“好妹妹，你不会死，我带你去找秋古师父，他救过很多人，一定能救活你。”

　　陈小娟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说“哥哥，到古剑山要走很多路，你要受苦。”

　　刘世元声音凄楚地说：“好妹妹，只要能救活你，受再多的苦我也愿意。”

　　陈小娟不再说话，想到临死前能够回到古剑山顶刚娃哥哥、月姐姐身边，她感到幸福，脸上露出了笑意。

　　刘世元抱着陈小娟大步往古剑山顶奔去，他害怕弄疼了妹妹，尽量抱得稳一些。抱着人走山路十分吃力，一会儿，额头上有了汗，刘世元不怕累，步子迈得很快，手软了，抱不稳了，他咬着牙坚持，大步向古剑山顶奔去。

　　夜空中，一朵乌云飘过来遮住了月亮，四周黑蒙蒙的，接着刮起了风，呼呼呼，树林里响起了涛声，哗哗哗，仿佛在为陈小娟凄惨的遭遇鸣不平，天下起了小雨，是老天爷在流泪。

　　刘世元大步往古剑山鸡峰奔去，手臂酸了，隐隐发痛，腿软了，他害怕耽误时间，不敢停下来休息，刘世元不顾劳累，拼命往古剑山顶跑。

　　东边山头有了白色，天快要亮了，陈刚娃站在舍生崖旁一个高高的山崖上观察着山足下的动静，为了防止官兵进攻，遵照师父的安排，月巧女把古剑山上僚人乡亲家中的老人和孩了送到僚人山寨，青壮年集中在鸡峰上。陈刚娃化装下山打听小娟妹妹被送进长官司衙门的情况，看到黄府张灯结彩，长官司大办宴席，听綦市上的人讲大淫贼要娶新媳妇，他心里十分难受。晚上，忽然听到綦市上的人传说黄府出了事，新娘子把大淫贼刺伤了。他很想进黄府探听究竟，可是，大淫贼的家戒备森严，进不去，心里着急，急忙忙赶回古剑山顶向师父报告了情况。秋古师父预料的事情果然发生，感叹陈小娟牺牲自己救了古剑山众多乡亲，吩咐加强戒备，以防大淫贼前来报复。陈刚娃睡不着觉，天没有亮便来到舍生崖前观察山足动静。忽然，他听到了山足下有人奔跑的声音，正往山顶上跑来，于是到屋里叫起了月巧女，两个人一起到山足察看情况。

　　刘世元大步走着，怀里的陈小娟已经昏迷，他心里着急，尽管已经十分疲惫，仍然拼命往古剑山鸡峰上跑。刚刚走到茶店子，忽然，前面有人拦住，抬起头一看，是师兄陈刚娃和师妹月巧女，刘世元两退一软，扑通跪下了，哀求说：“救救她，救救我的妹妹。”

　　陈刚娃和月巧女看到刘世元要上鸡峰，害怕带来了官兵，拦住了，发现刘世元怀里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是头一天抬进长官司衙门的陈小娟，胸口上有血迹，又听到刘世元叫着要救“妹妹”，丈二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救人要紧，陈刚娃从刘世元手中接过陈小娟，拔腿往山顶跑，月巧女看到刘世元空手一人，仔细听听四周的动静，不像有官兵跟着，放刘世元上了山。

　　陈刚娃抱着陈小娟奔上了山顶，撞开了东岳小庙的门，大声叫着：“师父，救救小娟妹妹！”秋古师父正在感慨陈小娟深入虎穴刺杀大淫贼的壮举，为陈小娟担心，门开了，陈刚娃抱着受了重伤的陈小娟闯了进来。綦英雄赶紧让徒弟烈女子轻轻放在床上，看到姑娘紧闭双眼，气息微弱，赶忙拿出祖传的治伤药送进陈小娟嘴里，让姑娘吞下了药。

　　刘世元赶到了东岳小庙的门外，心里有愧，他不敢进庙门，跪在了庙前。

　　陈小娟吃了药，醒了，睁开眼，看到了围在身前的陈刚娃、月巧女、秋古师父，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僚人乡亲，笑了，轻声说：“好了，我回来了，我回到古剑山上了，死了后就把我埋在古剑山上，好吗？”

　　月巧女流着眼泪说：“小娟妹妹，你不会死的，我们一定要救活你。”

　　陈刚娃强压住心中的悲痛，说：“小娟妹妹，以后，古剑山就是你的家，我们再也不会让你离开古剑山了。”

　　陈小娟向四周张望，没有看见刘世元，心里有些急，说：“哥哥呢，我的亲哥哥呢？快让哥哥进来，刚娃哥哥，你曾经答应过我，要原谅我的亲哥哥。”

　　众人听见陈小娟找亲哥哥，一个个十分茫然，以为受了重伤神志糊涂了，幻觉中看到了亲哥哥。陈刚娃猛然想起，陈小娟离开古剑山时，曾要求他原谅刘世元，现在，刘世元抱着陈小娟连夜赶回古剑山，他一定是陈小娟的亲哥哥。陈刚娃大步奔出东岳庙，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刘世元进了屋。刘世元看到妹妹醒了，扑在她身上叫起来：“妹妹，你醒了，师父一定会救活你的，以后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

　　众人看到刘世元竟然是陈小娟的亲生哥哥，想起正是认贼为友的刘世元抢走陈小娟送给大淫贼，一个个又伤心又气愤。可是，陈小娟受的伤很重，生命垂危，不敢在姑娘面前斥备刘世元，把愤怒压在心里。

　　秋古师父仔细检查了陈小娟的伤，尽管伤很重，尖刀刺进了心里，老英雄仍然努力救治，陈刚娃爬上古剑山最高的山峰采来灵芝，月巧女守侯在小娟身边，熬药、喂药，刘世元也守侯在妹妹身边，帮着喂药。可是，秋古师父用尽了各种方法，也没有治好小娟姑娘的伤，过了两天两夜，就在太阳要从东边山头出来的时候，陈小娟一手拉着亲哥哥的手，一手拉着结拜哥哥，声音很轻地说：“两个哥哥，妹妹要死了，要离开你们走了，以后，刚娃哥哥要原谅我的亲哥哥，亲哥哥不要带着官兵来攻打古剑山，两个哥哥不能成为敌人，要做朋友，答应妹妹，好吗？”

　　陈刚娃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来，说：“小娟妹妹，我答应你，不和刘世元做敌人。”

　　刘世元心里充满悲伤和忏悔，说：“妹妹，好妹妹，我不再去做官了，如果你死了，我守在你的坟前，一辈子守着你，我们兄妹永远不再离开了。”

　　陈小娟笑了，笑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秋古师父、陈刚娃、月巧女、还有僚人乡亲王廷秀、刘时中、王晓琼，大家一齐动手，在古剑山后山一个山湾里选了一块墓地，把可怜的陈小娟埋了。

　　刘世元跪在妹妹坟前忏诲自己的罪恶，从早上跪到晚上，从晚上跪到天明，不吃不喝，不哭不笑，仿佛傻了似的，跪在陈小娟坟前一动也不动。起风了，呼呼呼，吹在身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刘世元感觉不到冷，跪着不说话，瞪着眼望着妹妹的坟，痴了，呆了。

　　下雨了，大颗大颗的雨点子打在身上，衣服湿了，雨水从头顶流到足跟，刘世元似乎感觉不到雨淋，仍然跪着，一动也不动。

　　刘世元跪在陈小娟坟前，跪了一天、两天、三天，不吃不喝，不论天晴还是刮风下雨。陈刚娃和月巧女可怜他了，同情他了，忘记了刘世元曾经带着官兵攻打古剑山，来到小娟姑娘的坟前劝说。

　　陈刚娃态度十分诚恳地说：“师弟，小娟姑娘死了，心里记住她就行，长时间跪在风里雨里，身体受不了。”

　　刘世元不说话，仍然跪着。陈刚娃用力拉起了他，可是，刚刚松手，“扑通”，刘世元又跪在了陈小娟坟前。

　　月巧女叹着气说：“师兄，死去的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你已经跪了三天多了，该起来了。”

　　刘世元不说话，傻了似的跪着，不听人劝，跪在妹妹坟前不离开。

　　刘世元在陈小娟坟前跪了五天五夜，终于起来了。不过，他没有回到长官司府，也没有回到陈刚娃、月巧女为他准备的小茅屋住。刘世元在陈小娟的坟墓附近找了一个石洞，一个人住在了洞里。石洞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坐在里边，刘世元把石洞当成了家，渴了，到附近山泉喝水，饿了，到树林里采几个野果子吃，他不和人交往，一个人住在石洞里忏诲。刘世元想了很多很多，从小和爸爸、妈妈、小妹妹一起生活，快快乐乐，无忧无虑，蒙古军队打来了，爸爸妈妈带着自己和妹妹逃出了家，爸爸妈妈死了，妹妹走散了，他孤苦一人四处流浪，师父救上了古剑山，教给了武功，钓鱼城下被俘虏，投降了蒙古人，贪图升官发财坏了良心，终于遭到了上天的惩罚，亲手杀死了失散多年的妹妹，刘世元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要一生一世赎罪，他厌倦了人世间的荣华富贵，要做一个远离荣华富贵的人，永远守着亲妹妹。

　　后来，刘世元在陈小娟的坟墓附近盖了一座观音庙，出家当了和尚，永远守在了古剑山鸡峰顶上妹妹的坟前。后世的人把刘世元住过的石洞叫做禅洞。

第三十八回　长官司兵围仙山　挥古剑刚娃杀敌
洞房花烛夜，大淫贼黄星没有享受到娇滴滴、水灵灵、花朵一般的美人儿，反而被刺了一刀，痛得哭爹叫妈。要不是护卫长闯进来救了他，也许会把命搭上。他害怕、恐惧，看到护卫长夺过美女手中的尖刀刺向女刺客，黄星害怕杀死了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美女，想大声呼喊护卫长手下留情。可是，当时黄星浑身颤抖，张开嘴喊不出声，眼看着美女胸口冒着血倒下了，黄星既害怕又心疼，呆了，傻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没有听见女刺客和护卫长说了一些什么，眼睁睁看着护卫长抱着美女走了。

　　黄星终于清醒了，一面大声呼叫家奴寻郎中给自己治伤，一面让师爷派人到护卫长营帐打听美人的消息。郎中来了，检查了副统领的伤势，尖刀刺进肩膀两寸深，好在离心还远，没有生命危险，包扎了伤口，上了药，吩咐好好休养，郎中走了。黄星睡在床上，肩膀上的伤口疼，一声一声呻吟，睡不着觉，焦急地等着到护卫长营帐打探消息的家奴来禀告。黄星心里明白，自己做的坏事大多了，得罪了綦市方圆百多里的众多乡亲，乡亲们恨他，想杀死他，心里害怕，担心女刺客有同党，会突然出现在眼前，让师爷叫来官兵守在住房门口，心里还是害怕，找来两个心腹守在床前。夫人小妾听说娶进门的新夫人是女刺客，有的害怕，担心老爷被杀死失去了依靠，有的暗暗高兴，觉得大淫贼被杀是报应。夫人小妾们邀约着到老爷屋里看望，几个女人哭哭啼啼围在床边，黄星烦了，大声吼叫着：“滚，老子还没有死。”夫人小妾们害怕了，离开了黄星的房间。

　　天快亮了，派去护卫长营帐打探消息的家奴回来禀报，护卫长抱着受了伤的女刺客连夜上了古剑山。黄星觉得奇怪，护卫长和女刺客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抱着上了古剑山，叫来师爷询问。师爷也说不清楚原因。护卫长是朝庭官员，要有一个三长二短，上司怪罪下来要受惩罚，副统领心里不安，同时伤口疼痛，躺要床上长吁短叹，吃不好饭，睡不着觉。

　　长官司衙门发生了刺杀副统领的事，大淫贼黄星大红轿子抬进门的是一个女刺客，消息传来，綦市附近乡村的人都暗暗高兴，街头巷尾，田间地头议论着，称赞女刺客替天行道，诅咒大淫贼遭了报应。

　　“听说没有，大淫贼被新娘子刺了一刀，活该，他不知糟踏了多少好女子，终于碰上了厉害角色。”

　　“听说女刺客本领高强，会变，抬进长官司衙门时是娇滴滴、水灵灵的一朵花，等到大淫贼进洞房，成了手势钢刀、威风凛凛的女侠客。大淫贼吓得瘫了，女侠客手起一刀，刺中大淫贼的肩膀，吓得老贼哭爹叫娘。”

　　“女侠客把护卫长也擒到古剑山上去了，女侠客会法术，手一指，护卫长乖乖地跟着上了古剑山。”

　　乡亲们按照自己的心意编造出了各种各样的故事，把女刺客说成是了不起的英雄。

　　护卫长上了古剑山后没有了消息，急坏了副统领，大淫贼黄星明白，一个朝庭命官不明不白丢了，无法向上司禀报，而且，刘世元是播州大统领忽哥十分器重的汉人官员，要是上司知道副统领派护卫长带着官兵到古剑山抢女人，护卫长下落不明，大淫贼的官座是坐不稳了，弄不好上司加上一个罪名丢进大牢，一辈子就完了。副统领越想越害怕，让人找来师爷商量对策。

　　师爷眯着眼，叹着气说：“大人，护卫长下落不明，要想瞒住州里长官是瞒不住的，应该向上司禀报。”

　　黄星十分着急地说：“好师爷，刘世元下落不明肯定要禀报上司，但是如何禀报，如果让渝州、播州的大统领知道是我让他上古剑山抢美女，美女变成了刺客，护卫长下落不明了，我这副统领的位子就保不住了。”

　　师爷摇着鹅毛扇，阴阳怪气地说：“如果据实禀报，肯定对大人不利，好在綦江长官司衙门地处偏僻，离渝州和播州都有好几天路程，上司轻易不会知道实情，我们可以编造事实谎报。”

　　副统领眼里看到了希望，大声说：“对，谎报，师爷，我听你的，怎么报？”

　　师爷狡猾地笑了，说：“我们就报古剑山义军残余起兵造反，护卫长带兵前往剿灭反叛，中了埋伏，下落不明。”

　　副统领笑了，高兴地说：“好，就照师爷说的向上司禀报。”

　　大淫贼黄星编造谎言向上司禀报，十天后，播州衙门下发了文书：命令黄星带领官兵围剿古剑山反叛的义军将领，找到下落不明的护卫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副统领黄星接到上司文书又皱起了眉头，两次带领官兵攻打古剑山都吃了苦头，他害怕了，胆怯了，并且肩膀上的伤没有好，叫来师爷商议，悄悄压下了上司的文书，没有带着官兵攻打古剑山。不料，播州统领忽哥十分关心昔日的部下刘世元，三五天发来一纸文书催问进兵围攻古剑山的情况，文书中还说要派人前来助阵。副统领黄星知道，再拖延不带兵上古剑山，上司迟早要知道实情，前途要紧，只好带着伤，领着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