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什么的话,这件事情简直简单到了都不用去花费什么大脑的地步——要瓦解一个集团,只需要除掉他的首领——这句话用在桐敷沙子的身上也同样适用,阳光之所以对尸鬼能够造成伤害,想必还是因为其中所含有的紫外线吧。
当然,也不能够完全确定,所以需要样品来做实验。
我打开门走出去,清水太太正在为她的女儿忧心不已,我走过去摊开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十字架,“我走过很多大城市,这是我在一间教堂的时候得到的,曾经保佑我避过很多灾祸,现在借给小惠吧,上帝在天上看着也一定会保佑她的。记得要挂在窗前,这样才有效果。”清水太太抬起头来看着我,良久伸手接过去,挤出一个笑容道,“真是劳您费心了。”
“哦,对了,清水太太晚上要不要陪着小惠?有亲人在身边陪着她说话的话,大概小惠也很快就会好起来吧。”
“那可真是谢谢名取小姐的吉言了。”清水太太擦掉脸上的泪水道。
杀死清水惠的桐敷千鹤,只要有桐敷千鹤出手的地方一定会有桐敷正志郎,要对桐敷千鹤下手,必须先处理掉那个麻烦的辰巳和桐敷正志郎——为此我必须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装作笃信上帝的基督徒,即使在他人受到伤害的时候,说出向基督祈求,上帝保佑之类废话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
装作温柔善良的圣母白莲花嘛,我又不是不会。
第二天早上换了一身衣服出去,脖子上带着一个耶稣受难的十字架,却看见清水太太一脸苦恼的样子,“请问……怎么了?”今天是打算出去找室井静信那块叉烧的,但是看到清水太太这个苦恼的样子,我想大概是因为挂在窗子上的十字架不知道什么原因掉在地上了吧。
“啊……真是对不起,名取小姐送给小惠的十字架就这样……”她拿出那个十字架,原本的在上面装饰用的念珠似乎是散了一地的样子。
“啊,没有关系。”我摇了摇头,“我今天出去取材,所以回来以后我再修好它吧。”
“但是……”
“没有关系啦,我先出去了。”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往外面走,看来是利用暗示让清水惠先把挂在窗子上的十字架扯下来然后再进来吸血吧,多次出血之后再怎么强壮的人都会有生命危险,因为不能吸食太多,所以只能一次一次来。
山入那边已经死了不少人的样子,那个地方很快就会变成他们的大本营。我打开任务栏——查明真相——我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查明真相,而是基于我本来就已经知道了真相的基础上——这一点始终是这次任务的软肋……如果我早就已经知道事情是怎么样发生的,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又怎么能算是“查明”呢?
所以系统像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一样,只是给出了:查明真相,这个提示,却没有给出主语,不管是谁来查明都是可以的,我是知道整个事情过程的人,所以由我来查明就必须走过场——但是尾崎敏夫不是,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所以,我只需要在他调查的过程中施以援手,由他来查明。
而我,只需要在他想不通的过程中将他引向正确的思路。
至于室井静信,如果他要碍事,我会毫不手软的将他囚|禁起来,直到尾崎敏夫完成这一切。
来到寺院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上了点年纪,看上去却非常有气质的美丽夫人在和别人说什么——这里的人管她叫夫人——哦,应该就是室井静信那块叉烧他妈吧?真是个可怜的女人。要说的话,我这个人很薄情也缺少同情心,很少对什么人怀有怜悯,这位倒霉躺枪的漂亮夫人算是一个。
大概是因为她长得特别漂亮吧?
“请问你是……”美和子夫人站在不远处双手交叠在身体前方,因为穿着会把人五花大绑的和服的关系,她走起路来特别的一小步一小步。
“啊……我是来这个村旅行取景作为创作素材的,因为听说这里也有同样也有创作小说的人所以就像来拜访一下……是不是失礼了呢?”我微笑着向前走了一步,却保持在陌生拜访者的距离,美和子夫人笑了,“啊呀,你说的是静信那孩子吧?他刚好出去了。”
诶,没错,我说的就是那块叉烧。
“请问……您是……”
“您好,我叫名取火,最近才刚刚辞职想要创作一部属于自己的小说,因为想写一些有意义的东西,所以就想到安静的地方到处转转。”我微笑着再向前一小步——询问名字代表着初步的接受,那么我能稍微再往前一点了,人类会对对方展现出的笑意和善意回报以较为亲切反应。
“真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对于小说这种事情其实也不是非常的了解……”美和子夫人这样笑道,“名取小姐是来找静信那孩子的,要不然,先进来喝杯茶吧?等一会他就会回来了。”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漂亮夫人你以后绝对会被那块叉烧干的事情害死的。不管他干了什么。
寺院的茶味道还是不错的,不知道埃尔伯那边怎么样,不过王羽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不可能这点小事都干不好,不过……紫外线探照灯的事情还得早点完成,如果可以,再抓一只尸鬼来试试看紫外线探照灯的效果就更好了。
“听母亲说,有人来找我。”纸隔扇被拉开,我看到穿着袈裟和僧服,带着半框眼镜一副道貌岸然样的室井静信站在那里——曾经我以为他是个圣父白莲花,后来我才明白他只是个连块叉烧都不如神逻辑。
“您好,是室井静信先生吧,我是听其他人说这里有人能够为我想要创作的作品提供意见才来这里的。是不是打扰到您了呢?”我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站了起来。
“啊……”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
“名取火。”我点了点头,“其实我是到这里来取材的,发生在宁静小村庄里的凶杀案。”
“啊……名取小姐吗?”他摇了摇头,“但是我对于凶杀,刑侦之类题材并不擅长……不过,似乎发生在宁静的小村庄里的凶杀案这种事情,一定会在那个村庄里面引起轩然大波吧。”
“诶,非常,非常大的波澜,很多人接二连三的死去,年轻人,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却一直找不到凶手。凶杀不合理,死亡不合理,找不到理由,所以,即使谁都知道这样不对,不正常,却只能用被束缚的狭隘思想去安慰自己的那种惶恐心情,怎么样都无法诉诸笔端,所以才想来问问已经出版了好几本小说的室井先生。”我微微眯起眼睛。
“呵,”他在一瞬间露出了一种惊讶的表情,“嗯……这样说来的话,说是侦探小说也不合适了,应该算是……哲理小说或者说是恐怖小说吧。但是我很奇怪为什么名取小姐回来找我聊这个问题……”
“所谓的小说就是讲故事吧,把自己想说的故事写出来,诉诸笔端,从里面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我走到落地窗那里,看着外面被夏天灼热的阳光晒得微微蒸腾起水蒸气的草地,“也就是——思想。有的时候人写的东西,再怎么不经意,也会表现出他潜在意识中想要表达的诉求……室井先生知道在一些心理研究的机构,心理医师让患者观察不同的墨渍图案,两可图,以及自己作画讲述画中的故事,来分析一个人的心理状况吗?文字也用有同样的效果——”
他不说话,安静的看着我,并且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是个缺乏感情经历和情绪波动的人,没有经历过恐惧在潜意识里面也并不理解这种情绪,所以,表达不出当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之后所感受到的那种惶恐,无法活灵活现的诉之于笔端——昨天还在和你聊天,抱怨着奶牛有些病怏怏的人——今天就被躺在棺材中被送了出去,然后埋进土里,这种惶恐的,不舍得,想着‘到底是怎么了?前不久明明还好好的。’这样的心情,我无法详细的描述出来。”
“——恕我直言,名取小姐,大概是想象力不太够吧。”他笑着这样说道,语调却带着一丝僵硬。“缺乏情绪波动的人……很难创作出让自己满意的小说,因为创作是需要感情的东西。”
像是即将要下油锅的鱼,最终弓起了背做出徒劳的,下意识的保护姿态。
“——这也是我想问室井先生的问题——明明没有被抛弃,也没有被背叛,更没有被深深的伤害——您是怎么写出那样充满了被抛弃绝望的文字的呢?”
“为什么,被尊敬,被期待,被寄予厚望的室井先生,文字里却只有那种空洞的绝望感呢?”
“这个……”他握着念珠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喜欢追寻不存在的空洞的东西,未知生却寻求着死的人……用温柔的说法大概就是所谓的浪漫主义理想者吧?作为实用主义者,我也并不理解呢。”
他的表情完全暗了下去。
☆、第62章 B级支线
“诶……惨不忍睹啊。”
今天回到清水家的时候刚好是傍晚;打开清水惠的房门就看见小丫头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皮肤显得更加的暗沉了,我皱起眉头对这一边给她擦脸的清水夫人道,“清水太太;要不然;先把小惠送去医院里面看看吧?”
“不要去医院。”明明连话都说不清了,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居然在提到去医院的时候如此吐字清晰,果然是因为被暗示了的关系吗?
“今天也一直想把小惠送去医院,可是那孩子坚决不愿意;我也……”清水夫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转过头去看着她,随后叹了一口气道;“小孩子讨厌医院任性一些也是正常的,不能因为她不想去就不送她去了呀,我以前好歹也是个学过一点医的人,她这样下去可真的不行,还是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会比较好吧。”如果我提出守夜的话,一定会在把医生引导到正确的思路上之前就被发现的,所以只能极力的劝说清水一家先把小丫头送去住院。
当然,我觉得送去医院也……“咦,奇怪了,清水先生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水味?我是不用香水的,小惠应该也不用吧?”我吸了吸鼻子,对这一边正打算把女儿抱起来先送到医院去的清水武雄先生这样说道,“小惠不用。”然后将自家女儿抱上了疾驰而来的救护车。
“哦……”我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救护车把清水武雄和清水惠一起拉走,“清水太太,你应该也不用香水吧?”我装出一副很奇怪的样子,现在的清水武雄夫妇两个虽然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是等他们冷静下来,很快就会注意到香水的问题不太对劲了。
我摸了摸下嘴唇,对着一边整理东西打算去医院陪护的清水太太道,“我毕竟是个外人,你和清水先生都去医院了我一个人留在你们家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如这样吧,我也陪你们去医院好了。”对方虽然神逻辑蛇精病,但是智商正常的人还是存在的,从他们知道要暗示受害者不要去医院就知道了——我反复劝说清水一家把清水惠送往医院这件事情本身就像是从他们的嘴巴里面抢食一样。
为了自身的安全,我也必须跟去医院才行,而且——我冷笑着想起自己包裹里前不久王羽传输给我的紫外线探照灯,光是阳光的照射他们是一时半会死不掉的,一时半会死不掉在等其他人出手,他们的罪恶值也不会算在我的头上。
不知道桐敷千鹤今天会不会到医院里来。
我想接下来应该会有人冲我动手——这才是我想要的东西。
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基本上是个人都懂,但是当他们真正理解到这句话的内涵的时候,就是他们快要死还救不活了的时候。
还有麻烦的就是那个人狼辰巳——一般来说这个进化种比尸鬼要强,尸鬼放太阳底下晒着就可以了,可惜的是,紫外线对于人狼却根本不起什么作用。这种生物他的感官,肌肉强度似乎都要比人类强。
先把这家伙除掉再说吧。
我的背包里面还有大口径的散弹枪呢。
反正这些家伙强,光是散弹枪杀不掉,至于桐敷正志郎——我之前给埃尔伯发送了一条队聊短信,他们似乎已经成功的运算出了王羽所提到的那种可能性,正在讨论分析各种可能性,顺便还告诉我,他们在都市里面遇到了袭击绑架人类的尸鬼,问我是不是要立刻回外场村。
我当然不介意他们回来帮我小忙,比起日后要闹成整个村子都被烧成灰烬,不如就在这里撒网等着收口,清水惠就是诱饵。
如果说王羽对于之前的各种任务处在排斥状态是因为他作为人的正常价值观和生命观还在的话,那么对于根本不是人的尸鬼,他这种价值观就完全代入不进去了,我让他和埃尔伯去对付桐敷正志郎是因为这渴望成为加害者的精神病是桐敷一家中唯一的人——对于桐敷沙子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人类。
凡是有着桐敷千鹤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桐敷正志郎——就在今天晚上,以清水惠为诱饵,有趣的游戏就要开始了。
一到医院尾崎敏夫先生就开始为情况明显已经出现恶化的清水惠治疗,“全血输血怎么样?”我半靠在病床旁边,尾崎敏夫的表情严肃的简直不能更严肃了,我耸了耸肩膀,“比起一般的维生素或者别的什么我觉得全血输血的疗效会比较好,反正之前也抽过血检验了吧,网状血细胞明显增多不是吗?那边的奈绪小姐好像也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呢。”
“其实已经安排奈绪小姐住院了。但是她吵着要出去。”尾崎敏夫皱起了眉头,“你今天去找静信了?”
“啊,对于小说我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弄明白,于是去找对描写‘想象中的伤害’似乎非常得心应手的室井先生聊了一下,结果却很失望。”我举起一根手指对着天花板晃了晃,“空想主义者——我这么说这个家伙应该不算太失礼吧——因为是事实嘛。”
“静信那家伙,大学的时候试图自杀过,我想,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对了,医生。”我耸肩,“奈绪小姐的手臂上,是不是也有被什么咬过的痕迹呢?”
“有倒是有……但是……”
“有没有想过并不是什么病原菌,而是有什么动物通过咬痕将病人的血吸食了才会造成这种类似大出血一样的症状呢?”
“哈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蚊子,就算是一边喝血一边排泄的吸血蝙蝠也不可能一次吸食这么多血量——这种事情只有传说中的吸血鬼或者僵尸……”他愣住了。
“哦……吸血鬼和僵尸啊。”我摊开手,“在西方的传说里多次出现呢。”笑着点了点头,“说到这个,我觉得有一种事情在文化现象上非常的特殊,西方的戈耳工,喀迈拉等等,人鱼,人首蛇身的混杂产物,凤凰,即使地域不同么,文化发展也截然不同的文明中,类似的产物不停的出现——东亚文化圈有僵尸,醒尸,西方文化圈则有死而复生的吸血鬼,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巧合呢。”
“因为人类的恐惧……是相通的吧。”尾崎敏夫张了张嘴,最后挤出了这句话,我想他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将所有的不合理排除之后,必然能够找到一个完全合理,能够将所有的不合理都解释完全的答案——无论这个答案有多么的荒缪,多么的在正常的意识里难以接受——这就是真相。
“也许,有的时候我会想,这种生物也许是真实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