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走秋尽,冬去春来。
无邪一直住在附上。他不在的时候,无邪俨然女主人的风范,打理着府上上上下下的一切。他在的时候,会带她上街游玩,出城赏景。
这好似过家一般的生活,使他渐渐上瘾。
终于,肃肃花絮玩,菲菲红素轻。黄昏暮景中,他开口。
“无邪。”
“嗯?”
“我这鲍府,还缺一位女主人。”他温和地笑着,看着她说道。
无邪一愣,随即笑起,佯装嗔怒,“仁哥此般是在同我求婚?这话未免也太婉转了些,全然不如话本上的动人心魄。我不答应。”
他顺势摸上她的脑袋,抚着她额前的碎发,“你真不答应?你可知,这是京城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职任……算了,你不答应,我也不强求……”
“……喂喂!我不是不答应,是觉得……哎……你怎么就知道多少女子梦寐以求,你怎么就能如此自恋……你……你就不能……说一次直白的给我听听么……”她被惹急了,一拳击在他身上。
“呵呵,好,直白的。嗯,你愿意嫁给我么?”他忍着笑,直白地说。
“……愿意。”她一向很直白。
无邪能答应,他很高兴。
毕竟,能将这么一个与她如此相像的灵魂据为己有,他很庆幸,很满足。
可心中却总觉得慌乱。
他全权说与了友人,友人听罢,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如此待无邪姑娘,将她当影子似地使着,哪里是君子所为。
原来,他一直将无邪当作了她的影子。
可是平心而论,无邪与她,差异甚多。但就是性子里那么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处,让他像是疯魔了般,难以自拔。
是啊,他从未想过,这般对于无邪,是否过于残忍。
或许将一切告知于无邪,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选了一日,早早下朝,带着无邪去了城郊凤凰山。在路上,在林间,他第一次如此详细地向他人描述他眼中的她,描述他心中的想法。
他说了整整一日,无邪听了整整一日。期间,无邪没有说任何话,没有提任何问题。只是听着他叙述。
那晚,无邪又是一个人,如一只孤单且调皮的野猫,窜上屋顶对月品酌。
这一次,他终于运动轻功,跳了上去。
“你终于肯上来了。”虽然动静很小,但还是被无邪捕捉到。她叼着杯子笑着转过身去,“我就知道你回来。原先一个人的时候,我都是直接用壶灌。看,今日我还特地带了杯子。”
他在她身侧坐下,接过酒杯,“你怎么知道我今日会来?”
“因为,”她喝下一杯,“故事还没讲完。”
“……”
“仁哥,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心中有人。可是却不期盼你说出来。今日你同我讲了她,你不怕我会悔婚?”她忽然转向他,直直问道。
他闻言抬头,微微一怔,仰头一饮而尽,“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同你说,希望你知道。”
“呵呵。”无邪笑起来,可爱中带着一丝妩媚……
“仁哥。”
“嗯?”
“你能说出来,我很欢喜。”
月色温柔。无邪的睫毛很长,银色的光洒下来,像是蝴蝶的翅膀,扑扇灵动。
他突然觉得很美。
“无邪。”
“嗯……”
一声“嗯”未发出,便被他摄住了唇。
无邪走了。
“我一介女子,胸无大志,只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仁哥的心,早已随了她去,便不再容得下我。更何况,我也不许你心里有了她,再有我。……仁哥今后若是想要与哪位女子共度余生,请千万不要让她爱上你罢。倘若她爱上了,她便输了一生。”
她留下这样一封信,留下凤冠霞帔,留下他,潇洒自如地走了。正如她的名,她的性。
原来,就连无邪,都知道他的心早已随她而去。
第二日,鞭炮震天,唢呐齐鸣。一派热闹喧腾中,他独自一身喜服,于书房中品着毛尖,任由清苦于舌尖漫延开来。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那日,她未说完的话。
“鲍仁,我可有同你讲过……你的相貌很像他?”
他想,倘若她真的说出来,他也不会生气。相反,或许会微微一笑,答道:
“哦?我又何止是相貌像他。我与他,有着同样的想法,爱着同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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