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吃斋茹素不行,伸不出筷子,我们要喝酒吃肉……”
希里花陈谷大叫:“对对对!喝酒吃肉,外带看美女……”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两排大和尚低眉合掌,齐诵佛号。边上迎出两个怪模怪样的僧人,一个细眉细眼满脸愁绪,一个狠眉狠眼一脸凶煞,愁的是和尚,凶的是头陀。
恶头陀狞笑道:“三位小朋友,幸会幸会!听说杀猪帮帮主又滑又硬,果然!有幸请到东昌府当红大歌星光临,小庙八面生辉。”
希里花叫道:“你是谁?我们认得你吗!我们三个同伴呢?你们一班大和尚劫持她们有何居心,这不是亵渎佛理禅道吗?”
恶头陀施礼道:“三位英雄莫急,你们的同伴正在后院赏花品茶,自在得很。本尊有心结纳杀猪帮三位英雄,采用的方法特别了些。性急要吃热豆腐,无奈之下用些些伎俩,多有得罪!但其心可悯,本尊绝无恶意!失礼之处在此赔罪,还请三位原谅……”
帮主老大稍松口气,丢了三个美少女就没法交代,如今看样子和尚们找的是杀猪帮,情况就好许多。
杀猪帮三人摸不着头脑,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惹动这班大和尚垂青。兴许自己嘹亮的歌声穿越高墙古刹,传进出尘超凡的高僧耳中,居然让这些大德高僧也成了自己的粉丝。
或许是出家人吝啬,或许是和尚们缺银子,再或者是僧侣们混迹于俗人凡胎之中听歌观舞自觉不好意思,只好使出这种手法,说不得今天在这古旧偏幽的二觉寺,要为两排粉丝大和尚来唱免费演出。
帮主老大笑道:“好说好说,本帮主虽喜欢在十丈红尘里滚打摸爬瞎混,但对修真问道的方外高人特别敬重。在这个唯利是图,银子就是一切的社会,你们太不一般,用文人的话说,就是心灵家园的守护者,就是精神理想的追逐着。好,你们说吧,把我们领来干什么,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唱歌跳舞,唱歌只会唱情歌,跳舞不跳*舞,怕只怕大师们凡心大动,却不要怨我们,只是快让我等同伴前来相见……”
“善哉善哉!何帮主莫开玩笑,我等哪有心情听歌观舞,阿弥陀佛……”两排大和尚叹道。
细眉细眼的愁脸和尚轻扯恶相头陀衣袖道:“师兄,算了吧,放下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非物已非,师兄何必惹这么大的麻烦!师兄,不要烦扰众位大师和几位小施主……”
恶相头陀凶眼一翻说:“南方尊者,你我自小供奉弥勒佛,蒙弥勒佛光普照,从浪迹乡野,路倒无人收的小混混成为一方大豪,如今怎能忘怀负恩!想当年,元末天下大乱,刀兵蜂起,烧香会,弥勒教,明教齐奉弥勒佛为尊,四方起事,力抗暴元,一呼百应,啸聚万民,那是何等英耀!你是南方尊者,我是北方尊者,坐镇东昌府西门外密林中四方五福六角楼,指挥北边四省七府抗元大业,指点江山,激烈壮怀,明王将出世,弥勒要降生!我们视功名如粪土,攫权势于掌中,那时节你我才是大人物,才是天地大英豪!吐口唾沫就成钉,跺一脚地动山摇。这种感觉真好,我至今不忘,永生难忘……” 。 想看书来
一五零、弥勒教北方尊者
一五零、弥勒教北方尊者
“至正二十六年,当今皇上洪武大帝发檄文,讨剿弥勒各派,将弥勒教定性为妖言邪教。一夜之间,天地变色,两年不到,弥勒教灰飞烟灭……显赫一时的四方五福六角楼被明军一把火烧成空壳,可怜诸多兄弟尸满山岗,血流成河,那惨状还时常在我梦中回显,让我痛彻心脾……亲信护卫舍命相助,侥幸逃出重围,从此成了见不得光的老鼠,聚不成形的幽灵,东躲西藏,三十年,三十年了……我不知道自己生还是死,不知道自己在地狱还是在人间,可怜可叹……”
细眉细眼愁和尚哀哀地说:“北方尊者,忘了吧,忘却才是解脱,解脱就是悟道……我从大难中脱身,漫无目的的潜行,终于躲到这座僻幽的二觉寺,二三十年过去,我静寂于心,想得很多……”
“前尘往事,往日风华,细梳细理,谁知越想越糊涂,越思越迷惑。我们所作所为是对是错?我们嘴上宣扬的和手底做的是不是一码子事?我们追求的理想与得到的结果是否相契合?我们名以上的目标与采用的手段是否背道而驰?我们是救世还是害人……”
“想不通啊想不通!说我们正确,却满眼都是血腥和杀戮,人人杀我,我杀人人,只将人间作地狱;说我们谬误,我们许多人的内心的确是抱着救苦救难的大愿,希图弥勒降世,借佛法脱民众于水火。我们自诩为是时代的革命者,苦难的终结者,往远了看,无非是以暴易暴,以暴制暴,用更强更大的暴虐代替不愿忍受的暴虐,有谁知哪个更暴虐……”
“再说那些个弥勒教大信徒,诸如小明王韩林儿,世主徐寿辉,彭莹玉,方国珍,还有张士诚,陈友谅,明玉珍等,哪一个不是时时将弥勒佛挂在嘴边,鼓动万民,又哪一个不是野心膨胀,称王称帝,恶欲盈天!背板与阴谋,凶残与不义,欺骗与狡诈,就是这帮大信徒们在争地盘固权势的狠斗中永恒的主题,我们曾为之流血拼命,为之激情勃发的事业,还真是我们内心的理想吗?我迷惑,我不信……”
“师兄,北方尊者,我知道你难以释怀,不言放弃,这么多年来在危境中暗暗收集残余,总想有所作为,你放不下弥勒教。但我壮志已沉埋,留下的只有无边的困惑,我宁愿守在这偏远古寺,朝诵夜课,力求忘却昨日,忘却一切,求得心安,心安是故乡,我在故乡眠……师兄,放了吧,弃了吧,你我行将就木,世事如浮云,今时不同往日,何必自寻烦恼……”
“杀恶人存善念,但,杀了恶人真的会生善念吗?恐怕未必……师兄,我劝你不要为难众位大师和几位小施主,让他们走吧,从此你我在这天不知地不觉的二觉寺相依相伴,了此残生吧……”
帮主老大夸张的瞪大眼道:“哇塞!没想到在这里躲着弥勒教的南方尊者、北方尊者两个朝廷大逆,乖乖了不得!发财发财,我们去官府告发你俩啊,赚个十万八万银子花花,恭喜发财,恭喜发财!,要不,两位尊者陪本帮主同去官府走走,有赏银分你们一半……”
南方尊者稽首道:“何帮主莫玩笑,昨日之日已死,今日之日未生。南方尊者早在弥勒教被灭之日死,老衲现在是二觉寺住持,法号前尘尽忘,我师兄请几位前来真无恶意,何帮主千万别动怒,三位同伴正在后院喝茶观花,毫发无伤。”
陈谷点头道:“二觉寺,佛者名自觉,亦能觉他,是名为佛,好名头!”
前尘尽忘微笑道:“陈施主深通禅意,非自觉不能觉他,不自觉焉能觉人,自觉难,自觉后觉他更难。礼佛参禅唯求一觉,谁知觉似非觉,觉而知不觉,世间谁人能自觉,世人谁人能觉他!自觉非自觉,觉他不觉他,二觉二觉,非实非虚,非真非幻。”
陈谷吐舌道:“大师说的好偈语,禅理精深,可惜我们是凡俗尘客,通而非通,懂有非懂,还是请大师放出我们同伴,让我等好赶路,谈禅论道的雅事就留给众位高僧大德,免得我们几颗绿头苍蝇,熏臭一池清汤……”
北方尊者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身后的两排大和尚齐齐诵起经来:“北方尊者,你弃了吧,你悟了吧。阿弥陀佛,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佛说般若般罗蜜,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须菩提,菩萨亦如是,若作是言,我当灭度无量众生,则不名菩萨。何以故,须菩提,实无有法,名为菩萨,是故佛说一切法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须菩提,若菩萨作是言,我当庄严佛土,是不名菩萨。何以故,如来说庄严佛土者,即非庄严,是名庄严。须菩提,若菩萨通达无我法者,如来说名真是菩萨……燃灯佛如是,如来佛如是,弥勒佛亦如是……北方尊者,你弃了吧,悟了吧,开解了吧,执着就是着相,着相就是障业……”
北方尊者转过脸对大和尚们说:“诸位大师,一路上我们唇舌交锋,谁也劝不服谁,本尊感激和敬佩诸位大师良苦济世用心,无奈本尊心有定见,心如磐石,难撼分毫,实在对不住!”
他又回过头对杀猪帮三人说:“今日有缘,本尊请来天下各大名刹高僧,齐聚二觉寺,站而论道,也是千古盛事,三位小施主恰逢其会。本尊先为你们绍介,他们是开封大相国寺聪济大师,五台山清凉寺了无大师,江南普渡寺缘通大师,普陀山卧佛寺枯禅大师,九华山净梵寺*大师,凤阳皇觉寺性灵大师……各位大师道德高深,精研佛理,任一位都是佛界巨擘,天下名僧。聪济大师领着他们远涉千里,正要来东昌府寻找三位了却一桩公案,在泰州府遇上本尊,本尊就略施手段,将诸位大师请来一聚。昨夜探知何帮主一行夜宿凉州城,机缘巧合,于是一并邀来二觉寺,还望何帮主不要怪罪本尊冒昧……”
帮主老大愕然,抬眼望着两排秃头大和尚,端的是宝相庄严。听着名号,果真耳熟能详,都是名扬天下的大德高僧,对这些个几乎可以与佛祖直接交流的大和尚,见一面都觉三生有幸。
一五一、天下名僧两大排
一五一、天下名僧两大排
杀猪帮三人互翻白眼,又一次陷入困惑。他们混迹江湖,以杀猪为业,唱唱歌跳跳舞,自得其乐,见了银子就想,见了美女就两眼放光,从来视秃头大和尚为异类怪物,见之如同未见,真不知何时何地,何事何物与这帮天下名僧有了纠葛,简直是梦里做梦都猜不出来。
了无大师微哂道:“北方尊者,你就别提那什么略施手段了,聪济大师让我等将计就计,跟随北方尊者来东昌府一行。凭你那几个弥勒教漏网残余,想要对付诸位大师无异是柳枝缚象……”
聪济大师合掌道:“北方尊者,我等自愿束手,随尊者来此,另有禅意深机,其实是为着佛门净地的健康和谐,化解几百年来凝聚的暴戾,化解几十年战乱结成的煞气。”
“自大明立国,天下日趋安定。为恢复破坏殆尽的道统,收整毁损一空的佛门,本寺住持大师兄聪圆大师牵头,组织天下大寺高僧参与佛界年会,共同商讨如何应对当下局势。聪圆大师痛定思痛,劫后反省,顿悟佛门已非净土,禅界尽多妖孽。和平年代,佛门弟子以佛法为幌,牟利蒙钱,功利化和世俗化是其通病;战乱陡起,野心狂徒借佛法为号,愚弄百姓,聚敛民心,佛门净地顿成杀人屠场!”
“聪圆大师立下宏愿,要尽毕生心血化解几十年战乱淤积而成的戾气煞气。怨怼与怒火,,犹如轻烟一缕,微风一过立时消散;时疫与洪水,就似暴雪压枯草,春风吹过,生命复苏;唯独长年战乱凝聚的戾气,好比千里彤云,狂风难吹散,暴雨难浇灭。每念于此,住持师兄再三喟叹,战火烧过,毁灭的不单是生命与财物,还有精神与心灵。心魔*,心灵成荒原。聪圆大师立誓凭无边佛法化解沉重戾气。佛界这股戾气集中在弥勒教众身上。在泰州府,我等众位大师巧遇北方尊者,更巧的是,北方尊者欲图谋我等,于是我等便顺水推舟,跟着来了二觉寺。北方尊者,你弃了吧,悟了吧……”
枯禅大师合掌道:“北方尊者,你弃了吧,你悟了吧!老衲历年参与佛界年会,天下大德高僧阐心得,证禅道。历届年会上,弥勒教都是重要话题,哪一位大师都绕不过弥勒教这道坎!昔年天下大乱,韩林儿、刘福通、徐寿辉、彭莹玉等人,以弥勒真佛将临凡世为号,聚领在元*下苟喘的百姓起事。一时烈火遇滚油,漏船遭逆风,乱上加乱,暴上更暴,流血漂杵,生灵涂炭,东西南北无一寸净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罪过罪过……”
北方尊者冷笑道:“依枯禅大师之意,当年烽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是弥勒教造成的?这话太离谱了吧!难道佛界年会上的各位高僧大师都是这般诳言妄语的吗!”
枯禅大师道:“北方尊者错会老衲之意。元季军阀混战,*苛税,人祸远胜天灾,千里几成赤地。当政残虐,终失天下,这是定数使然,天道轮回,佛界高僧岂能信口将罪责推到弥勒教身上!老衲赞同南方尊者的说法,那些自诩为时代终结者革命者的人,无非是火中取栗的冒险家,乱中得势的野心家。站在今日看看他们当年举动,一切昭然若揭!老衲更赞同聪济大师的意见,烽火战乱,尤其是这般争霸天下,重新洗牌的战争,毁损人间一切秩序伦理,良心荡尽,禁制解除,藩篱拆除,释放的是人心底潜伏的无边恶欲,贪婪,凶残,暴虐,权欲,麻木,自私,嗜血,冷酷,背义,险恶,阴谋,背叛,狠毒……所有阴暗的心灵毒液都化作刀枪剑戟,在南北大地上横行。这般恶毒之气不单腐蚀吞没当年战乱中的所有玩主,还会流毒后代!后世人间不知要花多大心血费多大力气才能将流毒肃清,重建人伦正道!犹如水泡散了不是水泡,鸡蛋碎了不成鸡蛋,也许人的心灵中有许多东西是单向的、唯一的,失去也就失去了,破坏也就不存在了,永难修复……”
“你省省吧,你醒醒吧,枯禅大师,”北方尊者叫道:“弥勒是真佛,释迦牟尼末,更有新佛出,释迦佛衰谢,弥勒当持世。本尊坚信弥勒教条,出世即入世,佛界是人间,大乱求大治。弥勒教立足社会现实,力求自救并救民,力求济己并济世,善莫大焉!恕本尊直言,大明佛界颇多食古不化之士,目光所及,皆是固步自封之徒!何况大明佛界大力宣扬什么立足本土,融会百家,其实佛教的本土化就是功利化世俗化!佛门弟子整天计算着香火钱,整天想着什么花招从施主荷包里掏出更多的银子,这样的佛界,佛祖都要哭!而今是佛中有儒,道中有佛,弄得佛不是佛,如不成儒,道不称道,整个一四不像!照这般势头。诸位大师凭什么就认定弥勒教的入世是叛道,弥勒教的革命是离经呢?”
江南普渡寺缘通大师反驳道:“北方尊者误矣谬矣!佛者追求的是精神超越和心灵的修炼,佛者修持的是对人世对凡尘的悲悯与济度,渡人先渡己,不能渡己焉能济世!佛陀舍身饲虎,割肉喂鹰。地藏王不渡尽众生誓不成佛,才是佛家真正的勇气,不二的慈悲!反观弥勒教借乱世自兴而盛,由盛而衰的历史,老衲认为弥勒教是佛界异数,佛门祸端。”
“北魏时,法庆提出新佛出世,除去旧魔之说,唐开元初,王怀古鼓吹什么释迦摩尼末,更有新佛出,北宋王则更是宣扬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的狂悖之论。北方尊者,你想一想,法庆、王怀古、王则是什么人?都是啸聚百姓反叛朝廷的妖僧凶孽,引发社会动荡,沙门变沙场。到了元末战乱,明教烧香会诸头目假借弥勒教之名,宣讲明王出世,弥勒临凡,无非是居心叵测之徒欺骗民众,驱民众于水火的手段而已!他们行事与法庆等恶僧有何不同,无非更邪乎!”
";老衲认为,弥勒非真佛,弥勒教非佛道,弥勒教是佛界异端邪说,本质是狠霸霸的领袖逐鹿中原举起的旗号,是野心家阴谋家号召民众的幌子!大明立国已三十年,民心思定,民心思安,民心即佛心,佛心合民心,北方尊者,姑不论昔日种种,只看今日天下大势,你又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