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封决心书拥向党支部,吕黎平愁苦的脸露出了微笑。
夜深了,教室的灯光射向旷野。
节假日,草滩下卧着一群啃书本的人。
熄灯了,在被窝里,打着手电仍在看书。
操场上,一群人举着飞机模型汗流浃背地演练。
一道道难题被攻下,一个个令人头痛的飞机构造原理被解开。学员们你拉着我,我推着你,一起跨进了这个航空殿堂的大门。
实际操作考试开始。
教官指着一架开车时冒着一缕缕黑烟、发动机转速上不去的飞机说:“为什么冒黑烟?原因在哪里?”
盛世才部队的学员嗫嚅着答不上来。我党学员杨一德果断回答:
“这是发动机气缸被划伤引起的!”随后,杨一德手脚麻利地卸下气缸,果然如此。
一个鲜红的5分落到了学员成绩册上。
教官们惊愕了,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铺着红桌布的考场上,一道道事先拟好的考题,把学员们引到桌前。
众目睽睽下,盛世才部队的学员一个个汗流浃背颓丧地退出考场。
我党43名学员个个对答如流。
教官们目瞪口呆,苏联顾问伸出大拇指,直喊:“好!好!”
此时,这些其实的汉子清瘦的双颊跌滚着苦涩的泪珠。
飞行班从4月8日开飞,先后飞过苏制乌—2型双翼初级教练机、埃尔—5型双翼侦察机、伊—15型双翼歼击机和伊—16型单翼歼击机4种飞机,平均每人飞行1000个起落,300小时,飞行技术达到了作战水平。
机械班经过一年的学习和实习锻炼,分配到盛世才的航空队任机械员,到飞行班毕业时,已熟练地掌握了上述几种飞机的维护技术。
1939年初,迪化城外。
天山融化的雪水,在墨绿的山脚下汇成一条清澈的小溪,如碎银抛洒在大地间,波光粼粼,潺潺抖动。两排帐篷威风凛凛地遮掩在河边的桦树林中,几个手持长枪的身影,不停地在浓荫中闪动着,给这宁静的山谷、河流和树林,增加了一股神秘的威严。
这是西路军在迪化经过休整后,进行一次野营训练的营地。
这天,应新疆办事处代表陈潭秋的通知,吕黎平和严振刚火速赶到迪化城外野营训练营地。
当他们来到一顶帐篷前,一个魁梧而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周副主席!”
两人惊诧地叫了起来,忙上前敬礼。
“周副主席特意来看望你们。”站在一旁的陈潭秋首先开了腔。
“党中央、毛主席非常关心你们学航空,让我路过迪化时向同志们表示慰问。”周恩来亲切地说:
“我不便直接去航空队看望大家,就见见你们两个代表,请你们回去转达一下。”
周恩来向二人和蔼地挥了挥左手,招呼他们席地而坐,然后自己很随便地坐在了毛茸茸的草地上,详细地询问其他们在航空队的学习情况来。
当周副主席听到大家经过刻苦发奋学习后,每个人的考试成绩都在4分以上,并已经能操纵、维修两种型号的战斗机时,他兴奋地说:
“陈云同志做了件大好事,将来建设我们自己的空军,有骨干,有种子了!”
看着周副主席兴奋的神态,吕黎平、严振刚越发高兴。当汇报到来学航空的43名同志,都是从红军各方面军中挑选出来的优秀干部时,周副主席连连点头称赞道:
“这很好,每一个方面军都有优点,应当互相学习、取长补短。继承了各方面军的优良传统,我们的航空队就会有很高的战斗力。将来我们党建立空军时,应从八路军、新四军,从各地的游击队、从各解放区选调德才兼优的同志,要搞五湖四海,把各方面、各地的优点都集中到空军里面去。一个飞行员驾驶一架飞机单独行动、单独作战,没有好的思想作风和高超的技术、战术,是胜任不了的。”
在结束交谈时,周副主席关切地询问他们两人:“大家远离延安,一定有不少困难吧?”
吕黎平大胆地提出一个问题:“能否请周副主席到苏联后,向斯大林反映一下,苏联给了国民党不少飞机去打日本,我们共产党打日本最坚决,他们也应该给我们一些飞机。这样,我们学成之后回延安,就能组建自己的空军。”
周恩来笑着点头允诺了。
吕黎平、严振刚事后从陈潭秋那里得知,周副主席是因右小臂折断,在毛主席再三催促下,才途经迪化赴苏联治疗的。
1940年3月,周恩来的胳膊痊愈后,又乘飞机从苏联返回延安途经迪化。在迪化停留期间,他又接见了吕黎平、朱烨等人,并十分婉转地告诉大家:由于“国共合作”,我们八路军名义上属于国民政府统一领导,苏联他们不便于把飞机直接给我们,否则,会带来一些外交上的麻烦。
周副主席又勉励大家:“我们党迟早要建设自己的空军。
你们40多名同志既有会飞行的,又有搞机械的,一有飞机就能形成战斗力。党中央对你们寄予很大片望,你们要珍惜目前的学习机会,争取用更好的成绩向党中央汇报。“
三、风云突变,航空骨干落入囹圄
1940年以后,新疆地区经济恶化,物价飞涨,学员伙食太差,体质明显下降。陈潭秋同志向中央有关部门报告,决定从新疆历年来节余的党费里,每月拿出120元作为伙食补助。这在当时是一种少有的特殊照顾。
尽管周恩来在迪化停留期间曾先后四次与盛世才做了坦诚的交谈,但事与愿违。
盛世才开始翻脸了。
大雪漫天飞舞的莫斯科。
克里姆林宫斯大林的办公室里。
盛世才掏出了一张庞大的索取飞机、大炮的清单,递给了正在攥着枣木烟斗沉思的斯大林,斯大林看过清单淡淡一笑,说了一句令盛世才吃惊的话:
“飞机、大炮有,但要拿钱来买,不能像过去那样无偿地赠送了。”
盛世才沮丧地走出了克里姆林宫。
1942年春,德国侵入苏联腹地,国际反法西斯战争处于艰难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八路军、新四军正在抗日前线浴血奋战,革命势力经受着严峻考验。
4月18日,毛主席收到了周恩来从重庆发来的电报,电文通报了蒋介石三次召见盛世才驻重庆代表张元夫,并让张元夫返疆向盛世才转达了双方谈判的条件。周恩来的电文特别提出:应将蒋、盛合谋反共迹象向党内迅速转达,以防不测。
盛世才在向蒋介石靠拢。
5月17日,任弼时致电新疆党代表陈潭秋,通报了蒋介石准备派3个师的兵力进驻新疆,并邀请盛世才去兰州与蒋介石见面。任弼时请陈潭秋注意蒋介石的阴谋。
蒋介石把手与刺刀同时伸向了盛世才。
8月29日,蒋介石派宋美龄、朱召良、吴忠信、毛邦初等人飞赴迪化。
一张烫金的委任状使盛世才忽忽飘然。他摇身一变,瞬间变成了国民党中央监委、新疆省党部主任委员、新疆边防督办、新疆省政府主席、第八战区副司令官、中央训练团新疆分团主任、中央军校第9分校主任、西北运输委员会副主任、19集团军副司令……一串显赫的头衔,使他陶醉了。
盛世才终于抱住了蒋介石的大腿。
1942年9月17日,盛世才以“请谈话”为名,将陈潭秋、毛泽民、林基路等人软禁起来,不久,便投入监狱。
同时,又将我党派来学航空的干部、战士及其家属全部扣押,总人数为123人。航空队的共产党员被囚禁在教导队驻地,继而又转移到一个叫“刘公馆”的地方,完全割断与外界的联系。1944年11月,又将他们关进了监狱,施行残酷折磨。
航空队的共产党员们以威武不屈的节操同敌人进行了坚决地斗争。他们身处铁窗之中,还组织起来学政治、学文化、复习航空理论,徒手模拟飞行,以待日后为创办人民空军尽力。
党中央、毛主席念念不忘我们党的这批宝贵人才。对这批干部,中共中央曾经多方设法营救,先是请苏联出面向盛世才要人,但是盛世才早在1942年底就关闭了苏联领事馆,对苏联的要求,盛世才睬也不睬。
1945年8月,应蒋介石邀请,毛主席、周恩来赴重庆参加国共谈判。在谈判中,毛主席与蒋介石直接交涉,达成了释放除汉奸以外的一切政治犯的协议,并正式写入《双十协定》。可盛世才还是不放人。
后来,周恩来、邓颖超夫妇以老朋友的身分,亲自登门拜访国民党政府新任西北行营主任兼新疆政府主席张治中,当面请他设法营救被盛世才关押在迪化的共产党人和爱国人士。张治中将军慨然承诺。
张治中将军到任后,首先派迪化市市长屈武,作为他的代表到狱中对大家进行慰劳慰问,并发给伙食补贴,改善生活待遇。然后又多次电陈蒋介石,提出坚决放人。
经再三催促,这些被关押了3年9个月之久的共产党人,终于在1946年6月10日得到释放。
张治中将军特意为他们准备了车辆,屈武先生亲自到场送行。为防途中发生不测,张治中将军还委托新疆警备司令部少将交通处长刘亚哲一路护送,于7月10日胜利回到延安。
眼望着延河边上的宝塔山,这些航空训练时的硬汉子,人人都流出了激动的热泪。他们高呼、狂喊:“亲爱的母亲,我们回来了!”
7月15日,在延河边上,延安党政军民隆重集会,欢迎从新疆胜利归来的全体人员。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任弼时等中央领导同志接见了他们,关照他们好好休息,早日恢复健康,准备迎接新的任务。
四、八路军的大飞机让美军观察组吃了一惊
1945年8月初的一天,延安清凉山飞机场空空荡荡的,机场的跑道有2000多米长,一直伸到延河边上,紧靠机场的山坡上,则是一块块零乱的玉米地。
一年多之前,为了修这个飞机场,陕北的乡亲们把自己的好地都让了出来。那一天毛泽东、朱德、周恩来都参加了修建工程。毛主席一边铲着土,一边对战士们说:“我看出来了,你们都是庄稼人,一看用了这么多的好地,心疼啊!可是它的作用也很大啊,有了它,飞机就能落下来,我们延安和外边就可以有来有往了。”
听了毛主席的话,大家连连点头,干活的劲头更大了。
机场修好之后,当时的主要作用,是为美军驻延安观察组使用的,美军飞机从西安飞来之后,一般不作停留,再飞回去。
为了保卫机场的安全,八路军专门派出了一个连,还成立了一个专门机构叫机场勤务股。股长江油是个老红军。后来成为中国航空工业部的副部长。
天空很晴,一丝云也没有。机场上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飞机来了,跑道上长了一层密密的青草,已经看不到黄土地了。
天空中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一架黑色的大飞机从天边冒了出来,它一共有5个头,4个头上的引擎一起响着……四周的牛羊吓得乱跑乱窜,村子里的狗也在白天叫了起来。四周山梁上的窑洞震得一个劲地掉土。
这是一架苏联的中型运输机,它在机场上空转了一圈。然后头朝下落了下来,在跑道上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最后在机场的头上停下了。
这是延安机场落下的最大的一架飞机,守卫机场的战士看到它那庞大的身子都吃了一惊。飞机停住了,机舱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国人,他的后面跟着几个黄头发的苏联人,全都穿着呢子军装,脚上蹬着马靴,挂着肩章,一个个都很威风。
中国人从飞机上跳了下来,江油端着枪已经跑到了他面前,那个中国人对他说:“我是曾克林,是中央派到苏联去的,我们是从东北来的,有紧急情况要向中央报告。”
江油听了之后,马上派人到杨家岭去报告。
过了一会儿汽车就开来了,这群人全都上了汽车,朝中央大礼堂开去。
第二天,苏联飞机载着陈云、彭真朝东北方向飞去。
8月9日,苏联对日宣战,苏联远东军的100多万部队,对日本关东军发起了闪电般的进攻。几天之后,日本便投降了,苏联军队一举解放了东北三省。
正是在这个背景下,陈云一行乘飞机前往东北,作好全面接收东北的准备。
军情紧急,可是八路军没有自己的飞机,再紧急的事情也只能借用别人的飞机。
8月20日,天刚蒙蒙亮,四周山坡上还看不见多少干活的农民。江油带着枪在机场上巡逻。
这时天空中传来了嗡嗡的响声,有一个很小的黑点出现在天边。江油一听声音就知道那是一架飞机。
“大家快散开,作好战斗准备!”江油一声令下,战士们全散开了。
飞机离机场越来越近,看上去有房子那么大了,连飞机尾巴上的“青天白日”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是国民党的飞机,它到延安来干什么?”
“是不是要破坏咱们的机场?”
战士们正议论着,飞机已经越飞越低了,连座舱里飞行员的脑袋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这架飞机和过去来的国民党飞机不同,没有撒传单,也没有丢炸弹,也不开枪扫射,只是一个劲地在天上转圈。
“娘的,到底要干什么?”一个战士举枪要打,被江油拦住了。
“没有命令,不准开枪!我看它是想落下来!”
几个战士一听国民党飞机是想落下来,当时就急了:“这可不行,这是我们的地盘!”
“这是我们的机场,只要它落下来,我们就好收拾它了!”
江油这么一说,战士们一下子都明白了。
江油话是这么说,可他的心里也没有数,以往有飞机来,上级总是要提前通知,机场上没有电台,也没有别的通信工具,都是上级派通信员送信来,可是这一次没有送通知来,会不会是意外的情况?先让它降下来再说。
想到这里,江油也就拿定了主意,便命令道:“快,挂上风向袋,把'T'字布也飘上!”
战士们七手八脚地忙活泼来,机场上没有塔台也没有电台,无法与空中的飞机联系,只能用这种土办法。
'T'字布还没有飘好,飞机已经等不及了,从头上落下来,对着跑道滑行起来,带起一阵大风,八路军战士被大风刮倒在地上,不少人从地上爬起来,迎着飞机冲上去。
飞机还没有停稳,从机舱里伸出一只手来,不停地摆来摆去。
“缴枪不杀,缴枪不杀!”战士们边喊着边冲了上去。
飞行员蔡云翔第一个从飞机上跳了下来,他大约40多岁,身材高大,举着双手用力地摆动。嘴里不停地喊着什么,因为风很大,加上飞机的轰响,八路军战士什么也听不见。但他的手里没有枪,从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恶意。
蔡云翔几乎是趴到了八路军战士的耳边,那个战士才听到了:“……起义……我们是起义的!”
“是起义的飞机,是起义的!”那个战士大叫起来。
江油这时听到了他们的话,高兴地叫了起来:“好,好啊,太好了!”
正说着话,从飞机里先后下来了六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兴奋的表情。
江油一边连连说:“欢迎你们,欢迎……”一边和他们一一握手。
战士们也很兴奋,把起义人员团团围住,问这问那。
高兴了一阵之后,江油才想起来还没有向上级报告呢,马上派出了一名战士,到军委去报告叶剑英总参谋长。
那名战士一溜烟地跑了。
大家这时才仔细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