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好面熟呀!夏侯宁微微皱起眉,努力的在他脑中梭巡有关这张面孔的记忆。
「啊!是妳。」
是孙净海的丫头嘛,那么手上这个东西……不是,是这个人,是孙净海吗?
他记得孙净海长得挺美的嘛!这东西……这人,不像是她呀!
「哥哥……」躲在屋外的夏侯依依硬着头皮进门,「快放开净海,你再抱着她,我看她九成九死定了。」
她没看过孙净海的过敏居然严重到面目全非,可见她哥哥果然是她的过敏来源。
天哪!为什么雷神他们抓了哥哥来?陈浩江呢?
她不知道,当时乱成一团,雷神哪知道谁是陈大人,于是抓到人就问,而夏侯宁以为他们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应了一句是,结果他们就把他绑来了。
「她果然是孙净海。」不过……他摸着下巴,「不像呀!」
他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在月光皎洁的树林里,一次是在山庄的大厅。
虽然说他分辨女人长相的能力特差,但对孙净海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她是啦!」夏侯依依连忙拉着小之,「快,帮我把净海抬回房里。哥,晚点再跟你说。」
「哥哥?!」小之一脸的惊吓,「夏侯庄主是妳哥哥,妳不是姓钱吗?」
「先别说那些了,把净海救醒再说。」她无奈的说。
但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她们毫无保留的尖叫声,早就已经让榴花书屋外的人吓得花容失色。
胆小的就赶紧去报官,强悍的就带了扫把、杆面棍、洗衣棒来一探究竟。
而领头的老夫人,更是威风凛凛,虽然六十多岁了,但手里那把大关刀和头上绑的白布条,还是让她看起来杀气腾腾。
「欸!有男人。」
她看见孙女倒在一个男人怀里,脸上的皱纹更深,大刀一挥,「快放开净海。」
「孙老夫人,好久不见了。」半抱着孙净海,夏侯宁腾出一只手来,很有礼貌的跟孙老夫人打招呼。
虽然有些老眼昏花,可孙老夫人还是一下就认出他了,「夏侯庄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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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净海在作梦。
梦里,她回到了那个绿意盎然、生气蓬勃的穿岩山庄。
那是个虫声唧唧的夏夜,无数的流萤闪着光点,在夜色中闪烁移动。
她被那泓碧绿的湖水所引诱,脱下了外衣,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之下。
那样的深夜、那样的宁湖,该是没有人迹的。
偏偏,打乱湖面的平静之后冒出来的,却是个男人。
他们面对面,眼光相接,在彼此的眼中同时看见了惊讶与难堪。
她落荒而逃,却在惊慌中,拿错了衣物,甚至来不及穿妥,只能抓着遮掩。
而他,为了拿回他的衣物,追在她身后跑。
当时的她,并不明白拿错衣物的这个举动,将会使她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被一个半裸的男人紧追着,不断扩散的恐惧在瞬间淹没她。
当她跑出树林,并跌倒在一大群手持火把、骑着骏马的壮丁们面前时,她固然慌乱、害怕,但还保有一丝丝的理智。
她跌坐在地上,仍记得要紧抓住衣服,遮住自己的曲线。
然后他冰凉的手搭上她裸露的肩,她放声大叫,然后不省人事。
她一直作着这个梦,重复着半年多前受的那场惊吓。
这样就已经令她很难受了,没想到,那个肇事者,居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再次在她面前出现。
孙净海尖叫着从梦中醒来,额上布满了冷汗。
「不要碰我。」
「小姐!」小之一脸担心的坐在床沿,手里握着一条手缉,轻轻的帮她拭汗,「妳又作恶梦啦?」
自从穿岩山庄回来以后,小姐作恶梦的频率很频繁,不知道是不是跟那时匆忙离开有开。
她跟着老夫人和小姐到穿岩山庄时,庄主并不在,但是管家招待她们留下来等候,既然当时都有耐心等候了,为什么庄主一回来,小姐却急着要走?
老夫人有时会遗憾着说可惜了穿岩山庄那块好地,没能再谈,听起来似乎并没有跟对方进行协商的感觉。
孙净海喘了几口气,伸手拨了拨头发,定定神才说:「还好,是个梦。」
她看夏侯依依又抱着蜜饯,坐在一旁的梨花椅上,苦笑了一下,「我又作了那个可怕的梦了。」
夏侯依依点点头,大家都知道孙净海常作恶梦,不过她自己从来不说梦的内容,但是现在,夏侯依依也大概知道了。
孙净海的恶梦,八成是她老哥。
「不过今天更可怕,我梦到一个人,就站在我面前,吓死我了。」她拍拍胸口,「还好是梦。」
这下换夏侯依依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可那不是梦耶。」
她只要一紧张,就会往嘴里塞东西,猛吃,这时也不例外。
「嗯?」孙净海疑惑的皱起眉头,这时她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出现了熟悉的红疹。
「奇怪,以前不会这样呀,难道已经严重到连作梦都会起疹子吗?」
「就跟妳说不是作梦。」夏侯依依一脸哀怨的说:「是真的,我们绑错人了,绑到了夏侯宁。」
她真的超级好奇,到底净海和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让净海视他如蛇蝎呢?
孙净海呆了一下,心跳开始加快,手心也冒汗了,「绑错了人,绑到了夏侯……」
天哪,她不能说出那个名字!
真实的记忆慢慢回到她脑海里,对了,他突然出现在麻布袋里,是真的,是千真万确的!
「而且……」夏侯依依哭丧着脸说:「我一直没跟妳说,其实……我姓夏侯,他是我哥哥。」
孙净海听了,忍不住尖叫。
第三章
孙老夫人房里的气氛很凝重。
孙老夫人,还有她的两个媳妇,正为了绝品堂里的贵客——夏侯宁,召开紧急会议。
「依妳们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才好?」
她一脸伤脑筋的征询媳妇的意见。
「娘,要我出主意的话,当然是把净海嫁到夏侯家去,这么一来,才能杜众人悠悠之口。」
身为净海的娘,柳芙蓉当然替女儿打算。
毕竟人是在她房里冒出来的,再说穿岩山庄可是数一数二的显赫人家,嫁过去绝对不会吃亏的。
「但是净海那身毛病妳不是不知道。」大媳妇丁缘君说道,「嫁人恐怕要了她的小命。」
她当然也是有私心的,夏侯宁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超级乘龙快婿,要当亲戚的话,当然还是当自己的女婿比较好。
孙老夫人皱起眉,「缘君说的也是有道理。」
她亲眼看过宝贝孙女发作的样子,恐怕真的是近不得男人的。
如果没治好这病,而把她贸然嫁人的话,恐怕会害了她。
「娘,净海这病来得古怪,我看是从穿岩山庄带回来的,人家说解铃还需系钤人,说不定净海要好,还得靠穿岩山庄呢!」
「我说弟妹,妳也太牵拖了,这种事谁也说不得准,让净海去冒这个险,我倒觉得没必要。」
两个媳妇说的都有道理,孙老夫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决定。
「娘,不如我们就问问净海吧!毕竟是她把人藏在房里的,她心里怎么想的,咱们也不清楚。」
丁缘君赶紧抢着说:「这怎么行?净海是个黄花闺女,脸皮又薄,怎么能直接问她这事?羞都羞死她了。」
要真让孙净海与夏侯宁结下私情,这还得了,自己的女儿可就没机会了。
孙老夫人也真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情,顿了下说:「缘君说的有理,咱们是长辈,她不见得肯说。」
净海是不是在穿岩山庄就跟夏侯宁有暧昧,否则怎会把人弄回家,藏在房里呢?
柳芙蓉一脸的不以为然,「我是她亲娘,有什么好不能跟我说的?」
「就因为妳是她娘,她才更不好说嘛!我看不如让淳杏去套套她的话,她们年纪近些,平常又有话讲,说不定她肯说呢。」
孙老夫人点点头,「就这样,把淳杏找来吧。」
柳芙蓉张开嘴,一副还想说些什么的模样,但看在婆婆的面子上,硬是忍了下来。
她自己生的女儿,难道会不清楚吗?让淳杏去问她,哼!只怕问不出什么来,老是要跟净海较劲的她,这次恐怕也没安什么好心眼。
于是丁缘君立刻喜孜孜的去叫三女儿,不一会一个高挑的美女跟在她后面走了进来,有些撒娇的挨着老夫人坐了下来。
「奶奶,娘跟我说过,我都明白了。原来家里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呀!我心里有个主意,不知道您觉得怎么样。」
孙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说道:「淳杏呀,妳有什么主意,就说来听听吧。」
「奶奶,妳们只顾着替净海打算,可没想过人家夏侯庄主认不认这个帐。」孙淳杏笑着说。
「他能不认?我年纪是大了,眼力还好得很,什么事都瞧得清清楚楚的。」她亲眼看见夏侯宁可是牢牢的把宝贝孙女抱在怀里呢。
「奶奶,如果您就打定这硬主意,要叫夏侯庄主托媒来提亲负责,只怕他面子下不来,到时候反而把事情弄拧,那就不美啦。」
孙老夫人想想也是,「那妳说有什么好主意?」
「自从大前年汾河改道,咱们香榧园里头的果树都受了影响,收成一年差过一年。奶奶您一直想找个合适的地方迁园,好不容易找到了穿岩山庄,没想到净海却没能谈成。」
孙老夫人不断点头。
她孙家能独占香榧市场鳌头,完全是拜家传的栽植技术,和绝不外流树苗来维持香榧的品质。
好不容易在穿岩山庄所属的群山里,找到了气候、土壤、水质都一流的园地,偏偏净海却在紧要关头害起病来,匆匆离开。
她这老太婆或许是嘴拙,又或许是态度硬了点,所以没能谈成。
「奶奶您想,这两年来,四处都找不到比穿岩山庄更适合的地方,您正发着愁,夏侯庄主就出现了,这表示咱们租地迁图的事有谱了。」
孙老夫人双眼发亮,「喔!这怎么说?」
孙淳杏一脸自信的说:「奶奶,既然他人在我们家了,好好的去谈,说不定夏侯庄主就答应租地给我们。
「这总比逼人家娶净海来得简单,而且如果他跟净海真是情投意合,那不用说,更是皆大欢喜不是?」
丁缘君笑着附和,「对呀娘,淳杏说的有道理。夏侯庄主人都来了,就别管他是怎么来的,咱们好好招待、好好的谈,租地的事就有望了。」
柳芙蓉插嘴道:「就算要谈这事,也该让净海出面,毕竟夏侯庄主是她的客人。」
「但净海的怪病随时都会发作,而且她上次就坏过一次事,这次怎能再冒险?」丁缘君不以为然的反驳,「这主意是淳杏出的,当然是交给她打理。」
孙夫人点点头,「也对。那就这么办吧!」
她何尝不知道,两个媳妇都把夏侯庄主看做乘龙快婿,都想替自己的女儿制造亲近的机会。
但对她而言,不管是净海还是淳杏嫁给他,都一样对孙家有利,她乐观其成。
「娘,这说不过去,夏侯宁明明是净海的客人呀!」
孙淳杏抿嘴一笑,「二娘,原来妳还不知道呀?」
柳芙蓉微微一呆,顺口问:「知道什么?」
「夏侯庄主可不是净海请来的。」孙淳杏虽然笑着,但眼中却有幸灾乐祸的意味,「是绑来的!」
榴花书屋的粗使丫头已经全说了,而她也到大厅去跟夏侯庄主致过歉。
孙老夫人一听,大吃一惊,「什么,绑来的?!」
柳芙蓉胜色一白,见丁缘君得意扬扬的看向她,她一句替女儿辩白的话都说不出来。
早知道女儿看来柔和,骨子里却是倔强无比,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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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净海低着头扭着手帕,默然不语,黑如子夜的眼眸里,闪着不服气的倔强光芒。
孙老夫人教训到了一个段落,生气的扔下一句,「妳自己说,丢不丢人?还好淳杏懂事,早早去赔罪,夏侯庄主才不见谅,否则奶奶还以为是他不好,正打算去跟人家兴师问罪。」
她到底是在弄什么玄虚,为何要把夏侯宁绑来?
但不论孙老夫人怎么问,孙净海就是把小嘴闭得紧紧的,一声都不吭。
「呃……奶奶,」夏侯依依终于等到她喘气的时候,顺利的插话,「其实这不是净海的主意啦。」
明明就是她的烂点子和胡涂朋友,她觉得对净海很抱歉。
孙老夫人瞪她一眼,「还没轮到妳,待会再骂妳。」
因为夏侯依依性子活泼好相处,嘴巴够蜜又救过净海,因此她也把她当自己孙女疼爱。
夏侯依依吐吐舌头,「那我看我还是先出去好了。」
看样子净海应该没事,她还是在哥哥杀过来之前先闪人好了。
虽然留下净海一个人挨骂有点没义气,但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她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不行!」孙净海从椅子上跳起来,迅速的拉住她,「妳得帮我找陈大夫。」
「妳还没死心呀?」
孙老夫人忙问:「什么陈大夫?净海、依依,妳们给我说,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我不说。」孙净海嘟起嘴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我不爱对别人说。」
「不爱对别人说,可却对依依说?!再说了,奶奶难道是别人了吗?」孙老夫人生气的说。
「奶奶不是别人,可是奶奶把我当别人。」孙净海一跺脚,委屈不已,「从来也不管人家心里想什么。」
看孙老夫人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夏侯依依好心的小声提醒,「朱公子呀!他来跟净海提亲,妳却安排淳杏去嫁。」
孙老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净海呀,妳这傻丫头,奶奶这么做也是为妳好呀。」
莫名其妙得了这种不能近男人的怪病,她当然也着急、心疼呀。
大夫她偷偷问了很多,每个人光是听见症状就瞠目结舌,直呼前所未闻,治疗的方法更别提会有了。
「我知道奶奶为我好,可是我才不是着急自己的终身。」孙净海有些气恼的说,「而是这个讨厌的怪玻」
她忍不住瞪了夏侯依依一眼。
她居然会是夏侯宁的妹妹,瞒得她真苦。
还好她没把那件丢脸到家的事对她说,否则还能不被笑死吗?
哼!这下她更有责任和义务帮她恢复健康了。
哥哥作孽,妹妹就得承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净海,妳别急。」孙老夫人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慈祥的说:「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希望有。」夏侯依依诚心的说。
虽然她不了解她的病起因为何,但跟哥哥似乎脱不了关系,这事她也就更不能置身事外。
「妳当然希望啦。」孙净海愤道:「都是妳、妳哥……不好!」
明明说要帮她请陈大夫过来,麻布袋里装的却是讨厌鬼夏侯宁,要不是她了解她,知道她不会故意恶整她,她真的要以为她是存心的了。
「净海,奶奶一直在想妳这病来得又怪又突然,是不日前在穿岩山庄吃了什么,或是碰了什么?」
「没有啦!」孙净海猛摇头,想都不想的就否认。
事关她的面子和清誉,她绝对不能说出那晚的事,况且奶奶知道了之后,说不定还会怪她为何要下水惹事。
那天她昏倒之后,醒过来就已经在穿岩山庄的厢房,不但衣着整齐,还有婢女随待。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知道那个人是庄主夏侯宁,她们说什么她被庄主救回来,呸呸……压根就是他害惨了她,怎么会是救。
她当时二话不说,立刻冲了出去,回到客院收拾东西走人。
孙净海否认得越快、越坚决,夏侯依依就越觉得其中必有隐情。
「真是奇怪,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孙老夫人苦苦的思索,「难道真的要重回穿岩山庄,才能找到答案吗?」
「不行!」孙净海立刻脱口喊道,「我不去、绝对不去。」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再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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