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爱他。”
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在她小巧的下巴汇聚成一颗又一颗的泪珠,带着哀伤坠落到地板上。
对于这样的现场告白,我只能沉默沉默再沉默。
没有经历过爱情的我大概是真的没办法理解这样深刻的感情的吧。记得高中的时候,我们班大部分女生都特别喜爱看言情小说,什么《花千骨》啦,《何以笙箫默》啦,《十年一品温如言》啦,都是经半班女生传阅的神作,每次都有女生哭得稀里哗啦。我并不是觉得这些书不好看,只是单纯地觉得爱来爱去什么的……实在戳不中我的萌点。
因为看言情小说而流泪的人,恕我完全不能理解你们的大脑回路。你说人的一生那么长,难道就只剩下爱情可以写了吗?当然不是。
人活在世,不是为了爱情的。一个人,既要生下来,又要想办法活下去。而让你活下去的动力有很多,除了爱人,还有父母和朋友,甚至你还会在工作后为自己的未来奋斗。那些挣扎在工作岗位之间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心情去寻觅一个可能求而不得的爱人呢?
人难道不该是理性的动物吗?每次我和我闺蜜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沉溺在爱情中的她总会学着林黛玉姐姐红着脸翘起兰花指娇滴滴地对我来一句:“你不懂~”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后我就会赏一个白眼给她,窝回自己的床恶狠狠地咬着苹果。
曾经上《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时候,我后桌的男生几乎是读一句呕吐一句的,因为那台词比琼瑶还要恐怖一百二十倍。而我看着这么矫情的文字当然忍受不了,站起来和老师辩论,结果她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不懂爱情。”
没错,我不懂。我不懂爱情,那是因为我没有体验过爱情的滋味,所以我没办法理解那些痴男怨女对于爱情所做出的一切行为。
我没办法理解花千骨逼白子画杀死自己的行为,没办法理解何以琛说完“你凭什么糟蹋我”之后又选择和赵默笙结婚的行为,也没办法理解叶蓁在杀了慕言的父王后纵身跳下悬崖的行为,所有的这些归结为一起就是一个原因——我没经历过爱情。
但是,自从来到这个小时代世界后,我发现我也渐渐可以感觉到那么一点点了。
有时帮崇光写稿子写得无聊了也会去网上找一些网络写手写的小言情看看,看得多了,心中也会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希望每一本小说里真心相爱的人都可以在一起,即使知道那只是小说。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我有这种改变的,也不愿意去深究。
只是现在的我,仍然理解不了阿司那样执念那么深的爱情。
“我相信你,”我带着惊讶回头,看见医生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好像想起了某个人一样,“我相信你真的爱他,也能理解你的感受。”
阿司也和我一样,惊诧地转过头来看着他,闪动着泪光的眸子楚楚可怜:“你相信我?”
“——用生命来证明的爱情,没办法让人不相信吧,”他维持着那个笑容,“我也爱着一个女孩子,虽然她好像不知道,我对她的爱也没有你对他的多,但我还是能理解的。”
噗……那个医生居然也有喜欢的人?咦不对这很正常吧,为什么我会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呢……
“所以……”阿司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医生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喂!我是天然呆不是读卡器读不懂你们的眼神交流啊喂!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还没开口医生就潇洒地双手往口袋里一放,把身子转向我:“你身上有烟花吗?”
……我身上有烟花吗?这几个字我都认识可是连起来我怎么就读不懂意思呢?我警惕地退后一步,右手贴上大衣的口袋,隔着衣料攥紧了里面的条状物,左手握上门把,打算一旦他有什么企图我就开门跑!
医生看穿了我的把戏一样地挑了挑眉,视线在我的口袋里转了几圈,目光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心中还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强扯起一个笑容问道:“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医生和蔼地摇了摇头:“你说呢?”
我很狗腿子地继续没骨气地说:“当然是走咯,难道还陪你们聊天吗?”
医生再很有亲和力地摇头:“你说呢?”
笑笑笑!笑你妹!你以为你是不二吗!一直笑也不怕迟早有一天和不二一样变成面瘫!
心里念完这一句给我自己壮胆,我感觉底气足了不少,顿时挺胸抬头收腹对上他的目光……再狗腿地低下头:“所以你直接说吧到底要我干什么?”
“放烟花啊。”医生笑得异常开怀。
大脑里的马达迅速地转了一圈,我淡定地回答:“这个呢,不是我不想放,我也很可怜阿司啊,可是我没有烟花。你也知道,这个时候,烟花铺子也都关门了。”
阿司小朋友指着我的口袋:“我看见你出门前把烟花放进了口袋里的。”
……小朋友啊,虽然大人告诉你们不能说谎的但是能不能在必要的时候适当地闭嘴?
医生露出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见我的烟花已经暴露,我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是啊,我是有烟花,但是我不会放的,那是我用来做纪念的。”
我咬着嘴唇死死地捏住烟花。那是崇光给我亲手做的烟花啊,那天七夕节我们放烟花的时候,我趁他不注意偷偷留下了几根留作纪念,连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凭什么为了一个破任务就给用掉?谁知道崇光以后还会不会再给我做呢!
这是有特殊意义的,我绝对不会用掉的。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商量,都可以退让,唯独这一件事情,不行。医生渐渐敛起笑容,凝视着我。我也不甘示弱地抬头回瞪着他。
窗外树叶有些沙沙的响,时不时刮在窗户上,听起来好像是外面的幽灵想要爬进来一样,听得我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朝夕,你有爱的人吗?”医生唇角勾起一个我看不懂的弧度,不过据我估计应该是讽刺,“一定没有。如果你爱着一个人,你一定可以体会阿司的感情,一定愿意帮助她实现她这个小小的愿望。”
“你胡说——”我急急地想要辩解。
“我没有胡说!”他一下子提高了音量打断我,目光突然犀利起来,“林朝夕,正是因为你没有爱的人,所以才觉得这样的感情无所谓,可以把这样的感情肆意地践踏在脚下对不对?你可以告诉我你有爱人,但你到最后一定不爱他,不信你就试试!”
我捏着拳压抑了很久,直到他说完之后才用很低的声音开口:“你说完了么?”
“……”
“是,我没有爱的人。我太自私了,我不想为任何人付出我的爱情,你没说错。就算我现在有爱人,我以后也会不爱他,我也不否认。感情是时间的产物,时间消逝了感情也会随之消失。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
“我根本没有觉得这样的感情无所谓,也不会把这样的感情肆意地践踏在脚下。相反,正是没经历过爱情的我,才更渴望经历这一切。在经历爱情之前,我怎么可能对别人的爱情做这样的事情?”
“现在没有爱情不代表以后没有爱情。”
“我一直都相信我林朝夕有朝一日会找到属于我自己的爱情。”
“所以,不懂的人,是你。”
深吸了一口气,我拿出被我捏得有些变形的烟花,递给一语不发的医生:“拿去吧,就当……我真的能理解阿司感情的证据。”
阿司的眼里渲染上惊喜的笑意。
医生修长的手指拿过我手里的烟花,拇指轻轻地抚摸了几下,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换上自己的外套,拿好钥匙往外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竟然听见了他说的一句极其轻的话:
“我也可以为你做烟花。”
——TBC——
…12…
医生开车带着我彪出了医院。
用“彪”一字真的是没用错。光看看他把车拉到的速度我就有点心惊胆战的,不仅系好了安全带,还小心翼翼却又死死地抓住了副驾驶座的坐垫。偶尔侧过脸看看他,就会发现他面无表情得有些不正常,眸子有些沉,握着方向盘的手无比僵硬。
说他在开车还不如说他在泄愤。——虽然我不清楚他为什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估摸着阿司也感觉到了,上了车乖乖地缩在角落里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出神的眸子看起来好像在回忆以前的事情。
看着医生紧抿的嘴角,我觉得我有必要找点话题,不然这个天然的大空调能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把我冻死。
事实证明,找话题也是一门学问。
比如说啊,我看过一个节目,讲的大概就是男生向一个女孩子搭讪用什么方法最好。其中提到一种是这样的:
——请问现在几点?
——哦,X点X分。
——真巧唉,我的手表也是这个时间!
反正当时看见我就笑喷了。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搭讪方式,第一次第二次用可能还好,用的多了就被用烂了。还有小说里经常出现的“今天天气真好啊”,每次看见我都忍不住想吐槽说这句话的人的智商——你就算再找不到话题也不需要用这一句吧?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所有的小说里的狗血剧情皆源自于生活——比如现在我就很想用这一句开场白,但看了看乌漆墨黑的天空想想还是算了。
眼前急速倒退的景物让我有一种恍然的感觉,呆愣片刻突然脑子里过了电一样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什么,医生啊,今天医院急诊生意很不错么?”我急忙转过头,努力不让他看见我眼中的惊慌。
“……还好。”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大概是被我“生意”那个词给郁闷了一把。
“那你在医院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门诊楼外面的人群?”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都能察觉到我的心跳有些不正常。
果不其然,医生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坐在他旁边的我没有准备,一下子前倾又一下子被强大的力按回了座位里,后脑勺撞得我异常销魂。正当我捂着后脑勺哀嚎着并且企图大喊一声“你个丧心病狂的还不许我问一句我现在头好痛啊你说怎么办”要求他赔偿我医药费的时候,他眉头一挑,眼神中是鲜有的认真,一字一顿地:
“林朝夕,你不会真的天真地以为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医院的都是像你一样来看病的人吧?”
我被他话中的意思惊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佯装淡定地回答:“怎么可能……”
“你只是以为他们病得比你还要重,所以比你来得早,脸色还比你难看。”医生凉凉地撇下一句,在目瞪口呆的我想要还击的时候迅速地踩上油门。
五秒钟之后,我捂着自己二度受伤的后脑勺,在心里默默地竖起中指表示我对他的敬意。
后座的阿司看着我们的互动,微微地笑了。
****
虽说我答应了让阿司放烟花(当然是被逼的),虽然现在烟花的来源问题也解决了(当然还是被逼的),虽然陪着阿司放烟花的人也有了(医生那个混蛋毛遂自荐充当阿司男朋友),但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身为鬼魂的阿司是触碰不到烟花的,更别说去放烟花了。
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医生把烟花递到阿司手中时,阿司怎么碰也碰不到。遇见这种情况医生和阿司心情当然是不好的,但被强逼的我虽然面上也和他们一样皱着眉头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不用浪费崇光亲手做的烟花了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难道,连放一次烟花的权利都没有吗?”阿司低低地说了一声,掩面无声地哭泣起来。
对此,我心下又有些愧疚,于是蹲下来虚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没事的嘛,你马上就要去轮回了,下辈子当了人想放多久就放多久啊。”
阿司看了我一眼,哭声渐强。
我:“……”就算不止住哭你好歹也给我点面子别哭得更厉害啊……
医生捏着自个的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眉头忽然松开:“不,有办法。”
我和阿司同时抬头看他。但是阿司的眼神明显是在说“真的么真是太感谢你了”,而我的眼神则是向他传达这样的意思“靠之死医生你少说几句话又不会死明明人家自己都放弃了”。
一个原因,我仿佛看见我的烟花在向我挥手告别了;另一个原因,他每次有办法的时候都是我倒霉的时候。
“林朝夕,送佛送到西,快让阿司上你的身。”
寂静。
……谁来告诉我刚刚医生说了什么?上身?啊哈哈你是在开玩笑的吧这种只会出现在香港老电影里的梗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呢?
我的眉头颤了颤,表达了我对此种怪力乱神的行为深深的排斥。
“林朝夕,我不是请求你的同意,我只是在命令你。”医生嘴角浮现出一个讥笑,不知是讥笑我的胆小还是别的什么。
要是好言相劝也就罢了,偏偏他就摆出了这样一副臭表情还说什么“只是命令我”。
这样一来我本来没有的火也就蹭蹭地上来了,冷着脸回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医生好似是愣了一下,然后唇瓣动了几下,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下一瞬间,我就感觉一阵风从背后袭来。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景物突然扭曲、倒转,最后这个世间的一切都变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我居然还在想那个医生说的究竟是什么话。但是联系到后来我的那个感觉,我猜想他说的应当是——“阿司,快”。
这家伙,居然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来让阿司上我的身!
我的意识并没有消失,我只是知道自己陷入了黑暗里。
那是一种能让人发疯的感觉,你看得见自己,听得见自己的话,可是同时你也清楚地知道,这里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夹杂着无边无际的寂寞,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人击败。
阿司上了我的身,控制了我的身体,所以我的灵魂和意志就都被压抑到了身体深处,恐怕只要她不出去我也就没办法回去。
在这样的黑暗里,我想我很需要想一些东西。
首先想到的就是仍在现实世界里的父母朋友,虽然系统和我说,我在游戏里的时候现实世界的时间是暂停的,不过我还是很担心会出什么乱子;然后是大学的功课,我今年刚好念完大三,马上就是大四的实习期了,到时候的工作又是一个大难题;我们学院的那个教授超变态的,论文什么的简直就是来折磨我的……
最后的最后,脑子里剩下的画面居然汇总成了对着我微笑着的崇光。
穿着灰色毛衣的他,站在离我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笑容永远是露出标准的八颗洁白的牙齿,两眼弯弯像是新月,看起来好像是永远不懂忧伤的天使。可是现在他明明是笑着的,看起来却像是在流泪一样。
他向我挥挥手:“朝夕,我走了哦。”
****
当我眼前的景物恢复正常的时候,我正躺在草地上。
医生静静地凝望着我,好像是那个时候的崇光凝望着我的样子。记忆中他们两人的眸子重叠到一起,我怔了怔,待感觉身体所有的部位都能让我自己控制后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了他。坐起身,那个场景仍然让我很在意。
“生气了?”医生也不凑过来,顺势在我身边坐下。
“……”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