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王太后施礼然后叙了叙话,告诉太后祖母是奉了父皇之命前来看望四王弟的,庆善王太后这才同意月明探视四王子。
此刻,风照正在延寿宫的一个偏殿里打坐,忽听宫女来报说三王子殿下从宝相寺回来看望他了,立时飞身越到了床榻上,一拉锦被双眼一闭才对宫女说:“请三王子进来。”
他知道自己这个四王子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骗不过月明的,毕竟自己和他在宝相寺朝夕相处了两年,他也相信他的舅王长若瑨肯定也会想到这一点的,因此必定会告诉月明事情真相的。
不一会就听见月明得脚步声不急不缓得向着床边走来,躺在床上假寐得风照心里不由地冷哼了声,他不用猜都知道此时的月明是什么表情:一脸的清汤寡水,一脸的平静淡漠。
那个人好像什么事也引不起他的脸部表情变化,他有时怀疑他脸上的肉有没有温度,小的时候会不会笑会不会哭。
“四王弟,你躺得还挺舒服呵。”他听见月明风清云淡的问道。
眼睛眯了个缝隙,透过缝隙他果然看见了一张虽然俊雅但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被窝里的他叹息了声:“你不来看我,我还有心情想着好好养病,可是你来了,我却病的更严重了。”心下却想着这小子果然是知道真相的。
月明看着他眯着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在寝宫里打量了一番,打量完后慢条斯理得说了一句:“我昨日在山上抓了只小鹿,带回宫让御厨给你炖汤喝。”
“别炖”风照忽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月明说。
背对着他的月明微微斜转头,嘴角有些揶揄地笑:“病好了?”
风照忽得又躺在了榻上,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都怪自己听见小鹿就想着给瑶铃带回去,结果上了这小子的当。
他气恼的闭上眼睛再不理月明,月明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缓缓走到风照跟前,仔细地看着他,一会儿低下头在风照耳朵跟前轻轻得问:“想把小鹿送给谁呢?”
猛地风照睁开了一双亮闪闪的俊目,瞪着月明,而月明也不示弱的瞪着他,互瞪了片刻忽然两个人就都笑了。
风照冷傲,月明凉淡,但是两个人在宝相寺里朝夕相对了两年,况且风照在心里也承认月明在血系上算是他的亲人,每当看到疼爱自己的凤喜公主,就能想着母亲要是在也肯定会很疼爱月明的。
看着笑了得风照,月明轻轻说道:“你现在是我的亲王弟了。”言罢明亮的眼睛就变得有些不符合年龄的深沉起来。
风照收住了笑看着月明,此刻月明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淡漠,深沉的眼底泛起了一丝温和,凝视片刻他轻轻的用只有风照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帮你。”
风照的心稍微的动了下,他知道月明说得是什么意思,月明是延龙国国君的嫡长子,注定是延龙国君的继承人,那么他说帮风照的话,那就是一种承诺,也就是说他是知道风照的心思的,风照在心里不由的暗叹:这小子成精了。
风照回宝相寺前去看望了凤喜公主,凤喜公主看起来气色比一个月前稍微好了些,看到风照她眼睛微微红了些,叮嘱风照不要忘了现在的身份是延龙国四王子,不可以在外人面前露了马脚。而且嘱咐这一年内不要回延龙国府以防被有心的妃嫔大臣们看出什么,毕竟那些大臣妃嫔们是熟悉四王子的。过了一年后等容貌有所变化后,熟悉得也变得不熟悉了。
到宝相寺后,月明正在等他,见到他又给了他一本内功心法书告诉他慧颖禅师不在,留下了这本书,让他仔细的照着练习,风照拿起来一看却比前面两本难了很多,想着禅师不在只能靠自己认真仔细的琢磨了。又想到禅师既然不在自己应该回麒麟山看看了,没想到月明听到他要回麒麟山,也想同去,想着自己和月明已是名义上的亲兄弟了,况且麒麟山原本就是延龙王府的,风照便没有拒绝,约好明日卯时共同回麒麟山。
翌日卯时两人一起出发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麒麟山谷,此时已是秋季,谷里的景色如浓墨泼画更是平添了几分大气的美,月明是第一次来麒麟山谷,立在山谷口不由得心下惊叹山谷的美丽,同时他已看出谷内是机关重重,易守难攻心下不由得暗自惊叹延龙先祖的高瞻远瞩。
两人刚立在山谷,山谷两边的山石间就走出了廉仓的护卫队,一行十几人骑马奔腾而来,马上的护卫个个身材魁伟英气勃勃,身着统一的黑衣护甲在阳光里熠熠生辉,整个队列排列有序严肃寂静,月明心下不由的赞叹。
看到廉仓风照依旧只是询问谷内是否安好,旋即打马向谷里冲了去,月明随即跟上,秋季的南方依然美丽,花朵依然鲜艳,草地开阔平坦。风照在马上看着月明忽然就有了赛马的兴趣:“喂,敢不敢比比谁的马术好?”
月明看也未看风照,嘴上却说道:“好啊,我还没有这么敞开了骑马呢?”说完一扬马鞭胯下那匹纯白宝马就从风照身边窜了过去。
风照一看也立即扬鞭,同样胯下那匹棕色良驹也四蹄散开一路狂奔,此时正是辰时,谷里的人出来劳作,远远的看见两个少年骑着一白一棕两匹马在草地上狂奔驰骋。骑在白马上的少年身着白色锦袍剑眉入鬓眼若长夜里的皎皎明月清和宁淡,在奔驰中衣袂飘扬说不出的飘逸俊秀。骑在棕色马匹上的少年,穿的是墨绿镶暗金边的锦袍朗眉俊目眼若七月骄阳光彩夺目,奔驰中宽大的衣袍在马上上下翻飞自有一种无上的霸气,天高云淡,山水秀丽这一切仿佛就在画里。
风照和月明从未有过这般得爽快淋漓任马儿激扬狂奔,一会儿月明在前,一会儿风照在前,一会儿两人齐头并进,身边的树木花草亭台楼阁像风一样从身旁掠过。
突然风照听见身后传来“风。。。。。。。”的呼喊声,他急忙勒住吗,正在狂奔的马突然被强行勒住,一时刹不住马蹄,前腿立时腾空仰头嘶鸣一声,月明看见风照勒住马,不知是什么情况,也立即勒住了马,那马儿也是前腿腾空嘶鸣了一声。
风照在马儿腾空的时间回头向身后望去,就看见身着红色小裙的瑶铃站在一里外的草地上对着他笑得烂漫天真。
嘴角一扬风照打马就朝着瑶铃跑去。
原来瑶铃吃过饭正和兰草在草地上玩耍,看见两个骑马的人从远处奔来,倏忽间那马就从她们身边驰过,驰过得一瞬间瑶铃看清了马上的风照,她一着急就只喊出了一个“风”字。
来到了瑶铃面前一跃下马,看着小姑娘,小姑娘长的更可爱了,两道弯眉下是一帘弯弯上翘的睫毛,如帘的睫毛下藏着一双黑宝石似的眼睛,看见下了马的风照,瑶铃就扑了上去用她肉乎乎的手抓住风照的袍子,连蹦带笑极是亲昵。
风照的眼里就有了浓浓的笑与宠溺他一把抱起瑶铃翻身上马,回转头又向月明走去。
月明立住马远远的看着,看见草地上那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冲风照连蹦带跳得笑着,旁边立着一个使女,月明的嘴角也扯出了一抹笑意,最后又看见风照抱起小女孩上了马朝他而来,他又恢复了那波澜不惊的模样,等着风照过来。
风照搂着瑶铃坐在马上晃晃悠悠得来到月明跟前,斜睨了月明一眼继续向前走去,而他怀中的小瑶铃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月明,等风照和月明将要擦身而过时,小姑娘突然将脑袋从风照的怀里探出对着月明冒出了一句:“你长得真好看。”任凭月明一贯的面无表情一贯的风清云淡,这一刻他竟是脸红的如西下的红日。
第十一章 木棉树下
正准备与月明擦肩而过的风照听见这句话,搂着瑶铃的那只手不由得紧了一下,瑶铃连忙仰起小脸看到了一脸黑色的风照,聪明的小姑娘知道自己说得话风照不爱听了,连忙又说了句:“小风最好看了。”
风照的脸更黑了,他一甩头,两腿一用力,那马儿便嘚嘚嘚得跑走了,后面红着脸的月明用了片刻的时间恢复了一下情绪,也两腿一夹胯下的白马追了去。没过多久两匹马就又跑到了一起,因为尴尬,两人有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风照一脸冷色地看着前方,月明也面容清淡的看着远方,唯有风照怀里的瑶铃,不停得用她那双黑星星般的眼睛打量着月明。
月明被看得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风照嘲讽的说道。
月明没有立即应声,过了片刻慢悠悠得说道:“她叫你小风。”风照哼了一声,没有搭理月明。
又走了那么一会儿,月明说道:“你不愿给她当哥哥?”风照转过脸冷冷地看了看月明,却并未吭声。
风照怀里的小瑶铃一会转头看看这个,一会儿转头看看那个,当听到这句话时她不愿意了,发表了她小小的意见:“小风是瑶铃的哥哥。”
月明笑了,从未有过的清朗地笑,他看着小瑶铃轻轻问道:“你叫瑶铃?”
小姑娘点了点头,然后他又对小姑娘说:“你知道我叫什么吗?”稚气可爱的小瑶铃摇摇头,准备张嘴要问得时候,风照一扬马鞭,那马儿忽得窜出去很多。
月明看着远去得风照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自言自语道:“你爱得是她。”
午时,用过午膳,月明要去山谷转转他毕竟是第一次来麒麟山,这山谷虽是他延龙王府地避祸之地,可是祖上有令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进山,要绝对保守麒麟上的秘密,如果知道的人多了,还怎么躲避战祸休养生息,所以麒麟山的秘密只有王室极少数人知道,平时也只是派一些精明干练的护卫在这守护。
要不是延龙国君长若瑨为了保住妹妹长若璃唯一的骨血,而将风照藏在了此地,月明也是不能来的。
月明走了后屋内就剩瑶铃和风照了,秋日的阳光透过门窗洒满了一地,小瑶铃对门口的兰草稚声稚气地说道:“兰草姐姐,你把我的画拿来,我要给小风看。”兰草应声而去。
风照看着小瑶铃一脸地笑意:“瑶铃都会画画了吗?”
快四岁的瑶铃点点头对风照说:“是鬼灵爷爷给我的任务呢。”
风照唬了一跳:“鬼灵先生!鬼灵先生不是走了吗?”
小瑶铃摇摇头对这风照说道:“鬼灵爷爷在呢,我每画完一百张画,他就来看我一次。”风
照听完后思索了一下然后冲着门外叫岚烟,岚烟进来后,风照问道:“鬼灵先生回来了?”
岚烟瑶瑶头回答道:“回少主,鬼灵先生没有回来。”
正说话间,兰草拿了一摞纸张站立在门口,风照示意她进来,瑶铃从兰草手中接过那一摞纸高兴的递给风照,风照拿起一看,每张纸上画着一种药草,而且还写着药草的名字。
风照看着思索着,片刻他问兰草:“鬼灵先生是什么时候来得?”
兰草摇摇头回答到:“奴婢不知道,只是有一天小主拿了这么些回来,让我教她认上面的字,而且她还要照着临摹。我问她,她只说是鬼灵先生给得。”
风照摆摆手示意兰草和岚烟出去,思忖了片刻,他看着小瑶铃问道:“鬼爷爷都是什么时候来?”
瑶铃看着一脸沉思严肃的风照有些害怕,怯怯地说道:“鬼爷爷说他一直都在,他说只有聪明的孩子才能看见他。”
看着眼前怯怯的瑶铃,风照有些不忍得把她拉在怀里说道:“那他为什么要你认这些画呢?”
瑶铃眨着星星般的小眼睛对风照说:“鬼爷爷说我聪明,让我现在背会这些药草名,等我五岁的时候就能带我跟他学习了。”
听着童声童气的话语,风照心里豁然明朗,鬼灵先生本就以诡异无常而出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有什么定数,全凭他的喜好。瑶铃现在正是记忆力最好的时候,他想收瑶铃做徒弟,但又怕瑶铃太小难照顾,所以让瑶铃先认识这些个药草,等瑶铃五岁好照顾了来带走她。想到这,他心里不由的哼了那老鬼头一声。
看着风照不像刚才那般严肃了,瑶铃又恢复了先前的快乐,她从风照手里拿过那些个画就到桌前认真的连背带描去了,风照看着小瑶铃,有些心疼觉得她这么小就开始背这些个枯燥无味的药草,于是走到桌前,对瑶铃说:“不画了,我带你骑马去。”
小姑娘头都没有抬的说道:“不,我要画,鬼爷爷说了,他以后要去很远的地方,那时候你病了,就没人给你看病了,所以我要学会了,我就可以给你看了。”
风照的心忽得就那么停顿了一下,许久他拉过瑶铃,半蹲下身子,看着瑶铃,而瑶铃也看着他,密密睫毛下的眼睛像是远天上的星辰璀璨明亮。屋内安静了那么一小会风照对着瑶铃说道:“小风以后有病了只许瑶铃看。”瑶铃笑了,笑容像朵盛开的鲜花美丽灿烂。
看了一会儿瑶铃,风照有些犯困,于是他命人将摇椅搬到了院内的木棉树下,面对着窗户而坐,这样他一抬眼就可以看见在窗前学习得瑶铃。
太阳斜挂在蓝天,密密疏疏的叶子将太阳的光芒阻隔成斑斑点点的影子,清凉地洒在了风照的身上,他闭上眼缓缓的睡去。
不知多久,他听见了屋内的动静,睁眼看去,却是瑶铃学习完了,正收拾笔墨纸砚呢。他又微眯上眼,一会儿他听见她向他跑来的脚步声,他的眼眸露个缝的看见她欢乐的笑脸,小瑶铃跑到风照跟前,看他却是睡着的,于是她停顿了那么一小会儿转身又跑回屋内。风照眯开眼,透过窗户,看见小瑶铃从床榻上很费力得拉了一条锦毯,一头在地上一头在手里的又跑了出来,直奔他而来。他又忙将眼睛轻微的闭上,留了个小缝偷看着瑶铃,瑶铃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风照的跟前,将锦毯盖在了风照的身上,做完这些,她的小脸已是微微泛红了,鼻尖上还有几颗细细小小的汗珠。
给风照盖好被子后,她还装模作样的将那个锦毯这边拉一下那边拽一下,等做完这一切后,她将小脸歪倒在风照的左肩处,伸出手像母亲哄小宝宝般地拍了拍风照的肩头,接着她又抬起头轻轻得在风照的左眼上吻了一下,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一下,那一刻太阳的光芒在女孩的身后投出一圈光芒,而风照的心却在那时突地动了一下。
瑶铃大概是因为用了力气拿了锦毯也觉得累了,随即又跑回屋内爬到了床榻上睡觉去了。躺在躺椅上的风照久久的没有动,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再想些什么。
而此时在风照身后不远的蔷薇影下,正站立着游完麒麟山回来的月明,他恰好看见小瑶铃亲吻风照眼眸的那一幕,阳光温暖明媚树影婆娑多姿,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在树下那轻轻的一吻如烙印般,深深刻在了两个少年的心上,即使在日后他们成就了霸业受到了万人地瞩目,但是在他们的心底深处,却永远藏有这么一个轻轻的吻。
“那正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呢,”月明心里忽然就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在麒麟山住了两日,风照与月明回宝相寺了,走得那天开始下起了小雨,南方的雨天是最美的,烟霭重重雨雾蒙蒙,远山湖水一片朦胧迷离,那时也是天与地相接最近的时刻,潇潇细雨声仿若是天地之间说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