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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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全)-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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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云独自端坐在喜房,头上覆着厚厚的大红头巾,落寞的气息环绕着她,冲去所有的喜气。 
小丫头们和喜婆站在房外探头细语: 
“怎么新娘子一声不吭,象在生气?” 
“人家害羞啊,哪有过门还吵吵闹闹的?” 
“我看还是不对劲,可能脾气就是沉稳爱静的。” 
“嘻,倒和外面的新郎一样,木头配木头,可惜了,两个都是好模样。” 
“啪”一声,似乎有人挨了一个轻轻的巴掌。 
“别胡说!小丫头乱嚼舌头,里面的可是主子!” 

说话的众人似乎一阵骚动,声音立即完全消失了。 
一人轻轻走进房中,将门慢慢掩上,走到落云面前。 
厚重的头巾被温柔掀去,露出落云满是泪水的脸。 
精心上好的红妆,被冲得模模糊糊。 
云霄缓缓坐在落云面前,轻道: “落云姐姐………是我害了你。” 
他这数月来第一次开口说话,话音温柔悦耳,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服。落云心里又酸又乱,深深望云霄一眼,说不出话来,只能让眼中的泪珠不断滚落。 
云霄拿起帕子,为落云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 
又轻又细的力道,耐心地象在擦拭落云心上的伤口。 

落云再也忍不住,扑倒在云霄纤柔的怀中哭道: “云霄,你不要怪殿下!他……他……” 
他心中对你的爱恋,实在不下于我对他的眷慕。 
我今日痛断肝肠的滋味,实在不愿让殿下再亲尝。 
心中波浪般前扑后涌的种种滋味,却道不出来。 

“落云,我们从今以后再不提这人。” 云霄轻拍落云的肩膀,淡淡道: “我会好好待你。” 

洛格的日子也不好过。 
宫廷中的斗争占去他所有的时间心血,每次见到穆香妃和开韶都要咬着牙才可以笑得出来。而对那些依靠着穆香妃而耀武扬威的穆家人,更要忍着一时的快意不对他们动手。不但如此,还要常安抚梅家这边的人。 
所幸洛格深知大局,凡事忍辱负重。若演虽然极宠爱穆香妃,但对那些在枕边吹到耳朵里的谗言并不理会,依然深深信任洛格,为洛格可以逐渐辅助国事而高兴。 

若演对洛格的信任和眷顾,使穆香妃深为警惕。如果洛格可以坚持到最后登上王位,那穆家的一切立即灰飞烟灭。现在的上风只是暂时的,虚假的。 
可恨洛格处处小心,实在找不到可以撼动他在若演心中地位的借口。只有雍赫国公主之死,穆香妃心总甚为疑惑,三番两次在若演面前挑唆,都没有效用。不由狠下心来,向雍赫国的王入手。 

流言传入雍赫国,早为幼妹伤痛的雍赫王大为震怒,集聚兵力于边界,要与双国讨个公道。 
双国立即遣使解释,怎敌得过穆香妃在宫廷中早早策划好的步步挑唆。 
洛格心里清楚穆香妃的阴谋,却不作声,安然将自己至之事外。 
和谈失败,好不容易盼望的友邦顿成大敌。 
两国兵力纷纷调动,大战在即。若演将战事皆交与洛格处理。穆香妃一心要将洛格拉下马来,却花许多力气,白为洛格造就一个掌握军权的机会,切齿不已。 

雍赫国终于首先举起战旗,双国以倾国之力对阵。 
洛格更是忙碌,每天的文书战报,雪花般飞入亮宫。 
他尽量用这些麻痹自己,忘了在郊外那处风光明媚的世外桃源中单薄的身影,却往往在梦中惊讶地发现,心窝居然还会为那人潺潺流血。 

短短两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蜕变过程。洛格在这里学到了十年也学不到的东西…争夺、强权、周旋、虚假,还有残忍。 

又到寒冬,冬庭冷冷清清,仿佛在想念自己温柔安然的主人。 
亮宫也是安静的,依旧辉煌得叫人不敢轻易进入,却少了落云在时的一份温馨柔美。 

露珠凝结成霜的冷冷清晨,一纸奏帖,夹杂在众多的军报中,被送到洛格的案头。 
洛格在看见那张普通的奏贴时,却猛然站起来,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操着生杀大权,一向镇定的手,此刻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云霄的字,云霄的帖子。 
上面只有聊聊数字,字迹圆润,墨深透纸,象写字人提笔时重重的忧愁渗入其中: 
落云病重,叩请洛格殿下亲探。 

所有的思念、不舍、爱慕、恩怨,在刹那被彻底勾起。 
原本想遗忘在远处的两人,与他们相处的分分秒秒,居然如此清晰地重现眼前。 
强忍着心不去关注他们任何的事情,两年后,首先得到的,竟是这么一个不详的消息。 

落云病重,那云霄呢? 
云霄如何! 
匆匆下令,换了衣裳,带着不安的心,前往那座亲自选址,却从不曾造访的十三王子府邸。 

轰然马蹄声在一向清净的十三王子府邸外响起,双国身份最贵重的洛格殿下,终于首次跨过这高高的门槛。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轻风飞扬在冷清的湖面,象为它们年轻的女主人叹息。 
穿过回旋的走廊,在重重垂帘的另一端,是隔在天边的思念。 
十三王子心中悲伤,不欲见客,侍从小心翼翼引领大王子至王子妃房前。 

躺在锦绣床中的红颜已经失去青春的颜色,苍白的唇紧紧合着,不愿再述说人世的无奈辛酸。 
十三王子妃的光环,只是一种无法推脱的责任,是那股深深爱慕的表达。 
洛格站在落云面前, 
仅看一眼,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原该在深宫中欢笑,受到眷宠的女孩的生命正在飞逝,如她曾在亮宫中的为洛格绣衣、为洛格掀帘,为洛格端茶,已经再也留不住。 
“落云……。” 洛格轻轻唤着,伏身握住冰冷的柔夷。 
听见洛格的呼唤,落云动弹了一下。瞳孔中倒印的人影让她惊讶,脸上不禁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一刹那,洛格仿佛又见到当年亮宫中,亭亭玉立在门外带着侍从宫女等待着的落云,手中搭着早备好的披风,笑嘻嘻请安道: “天冷,殿下怎么就这样出去了?快把这披上,小心着凉。”………… 

“殿下,” 落云挣扎着起身,被洛格慌忙制止,眼中留恋地望着洛格,苦笑: “我已经不能再向殿下请安了。” 
洛格心乱如麻,轻轻安慰: “不要胡思乱想,你还年轻,慢慢养病,自然会好。” 
落云微笑起来,眼中依然温柔似水,枯黄的长发垂在肩上。想起当年亮宫中红帐侍寝,种种闺中戏语,露出向往追忆的神情,喃喃道: “落云落云,就象天边的彩霞……。” 
“他日为妃,就为霞妃。” 洛格忍着心中悲怆,轻道: “王子妃也可有封号,我回到亮宫,立即请父王册封。” 

落云怔怔掉下眼泪,偏过头去: “以后天寒天热,殿下要自己保重。亮宫中人虽多,我看也没几个贴心侍侯的。随身衣物,吩咐宫女们自己小心绣来。不要王宫中绣房做,恐怕不合身。” 
一个帕子递来,轻轻为落云拭泪。 
落云定眼一看,帕子年月已久,微微发黄。上面一朵精致的双红花,正是自己亲手所绣,亲自为洛格系在腰间。 
她轻轻一震,垂下眼道: “殿下何必留着这旧东西?早该扔了。” 
“落云,我说过,不论多少人为我绣帕,我只将你做的带在身边。” 

暖流突如其来,渗透四肢百脉。 
落云深深望入洛格眼中,颤道; “得殿下这句话,落云死也瞑目了。” 
“落云,你不能死!” 洛格抓住落云的手,激动地说: “你要看我登上王位,等我将你和云霄接进王宫,和我共享天下。” 
想象着那一天的欢乐和壮烈,落云摇头: “我等不到了。殿下,听我一句话……。” 
“你说。” 
“云霄…。。他也很苦。我和他两年,他待我如亲姐,诸事周到。可是我从没见他好好笑过。当年,他在亮宫笑得多美啊。” 落云勉强抬头望着洛格,央道: “殿下有朝一日登上王位,我只求你莫难为他。他…。。他其实什么也不懂。” 

洛格不作声。 
落云乞求的眼睛一直望着洛格。 
半晌,洛格淡淡道: “云霄是我王弟,我怎么会难为他?你不要多想,好好养病才是。” 
落云知道洛格必不肯放过云霄,无奈地叹气,眼中满是失望,垂下头来。 
“我想睡了,殿下再坐一坐吧。” 她将脸靠在洛格坚定硬朗,散发着男人味的掌中,摩挲着粗糙,令人安心的肌肤,慢慢闭上眼睛。 
“记得小时候,我有一次大病,殿下也是这样坐在我的床头,守了一夜。人在这个时候想起来的,都是好远好远以前的事……。。” 
洛格一动不动,让她枕着自己的手入睡。 
昔日的两小无猜,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他的爱,已经一点不滴给了那个没有心肝的人。 
他的信任和依赖,却要在今日逝去。 

掌中的脸渐冷。 
十三王子妃,感受着最深爱的殿下掌中的温度,甜甜入梦,再也不曾醒来………… 

洛格的眼泪,终于无声无息滑落。 


第二十四章 

隔着层层垂帘,在另一端的尽头,一双清澈的眼睛正静静望着洛格的背影。 
云霄知道,落云已逝。 
那花一样的落云姐姐,已经不会再微笑着安慰自己,不会日夜伏在床头看顾生病的自己。 
华丽的十三王子府,从今以后将更为冷清。 

冷清,是否是宿命? 
从出生的那天起,孤单就是他最好的朋友。只有在那段短暂的日子里,在心中的冰被缓缓融开少许的日子里,生命才是美丽的。 
仅仅的这几个人,闯进云霄的心底。 
温柔的落云已经逝去,而另一个,却再也不愿提起。 

许久不曾动荡的心痛起来,痛得云霄捧心蹙眉。 
落云,是我害了你? 
是因为我吗? 

洛格的背影那么孤单,那么寂寞,那么伤感。 
情不自禁想起亮宫的当日,他是如斯霸道、专制、英姿勃勃。所以他的小心体贴才那么珍贵,那么甜蜜。 
低沉温柔的呵护还缠绕在心里,被宠腻的感觉还那么强烈。 
从前毫不在意的,可有可无的一切,为什么在分别两年后如此想念? 
在一瞬间,云霄几乎想掀开帘子走出去。走到洛格的面前,呼唤着熟悉的大王兄,靠近他的气息,重看他意气风发。 

他没有移动脚步。 
因为帘子已经被霍然掀开,洛格已经到了面前,贪婪地盯着他,恨不得光用眼光就将他吞噬。 
清瘦的身子就在面前,依旧面目如花,肌肤赛雪。 
洛格咬着牙,不许自己伸手向前。 

云霄慌张地想躬身行礼,抬眼对洛格近处一望,心里咯噔一声。 
两年不见,大王兄似乎变了。 
刚刚还在眼前的孤单、寂寞、伤感,通通不见了,取代的是王者的霸气,凛然的气势象火焰般包围云霄。 
比鹰还犀利的眼睛里,透着深深的占有和决然。 

云霄打个寒战,心中才升起的微微思念和甜蜜被冲得无影无踪。那个可怕的夜晚骤然重现,如寒流延着脊梁而上。 
而面前的洛格,竟比那晚更危险。 

洛格默然打量云霄,忽然温然而笑: “好久不见,十三王弟。” 
他越是生疏客气,云霄越是觉得威胁。平淡无波的清澈眼睛里带上一丝不安,勉强行礼道: “大王兄。” 
“还是那么沉默寡言。” 洛格雍贵地轻笑: “两年不见,长得更俊了。” 
云霄不语,低下头去逃避洛格窥视猎物般的视线。 
“落云的事情,不要太过悲伤。” 洛格回头远望落云的方向,悲伤在眼中一闪而过: “人生苦短,太过顾着旁人,反而误了自己。” 

云霄听洛格话中有话,抬头询问地看他一眼。 
洛格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我现在知道穆香妃为什么这么注重王位了。很多事情,与其乞求,不如用强权来得容易。是不是,云霄?” 他偏头问云霄。 
云霄见他眼中占有之意,连退两步,靠着门栏站稳。 

洛格知道云霄意图,摇头戏谑道: “你怕我什么?我们可是兄弟啊。” 一步一步向云霄走去。 
被撕裂的感觉又隐隐冒出心头,云霄刚想逃开,洛格簌然停下脚步。 
“时间不早,我不打搅。十三王弟好好休息吧。” 
云霄愕然,不知道这越发诡异的大王兄到底打什么主意。 

看着洛格果然守信而离,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轻轻走到落云床边,望着已经僵冷的落云,依然面容温柔。 
云霄轻叹: “落云,他……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大王兄了………。。” 


洛格疯狂掣马奔驰,将大批的侍从远远甩在身后。 
迎面的狂风吹干他的眼泪。 

王位,我要得到王位。 
登基之日,我要将这一切讨回来。 
所有的痛心、不安、渴望、孤独,我都要通通讨回来。 
再不用按捺自己,再不用在夜里泪流满面地孤零零醒来,再不允许所爱的人躲着我,逃开我。 
我是王。 
我要做至高无上的王! 

与雍赫国的战争,已经延续了一年。 
两国兵力不相上下,死伤众多。 
落云下葬的那天,紧急军报送到王宫……前方大败,震庭将军穆叙战死。 

朝廷大哗,若演听到消息,气急攻心,在启天宫昏死过去,一病不起。 
梅儒趁此机会,请王令率兵迎敌。 
眼看前线兵权要落入梅家,穆香妃自然百般阻挠。 
洛格倒一反常态,也不赞成舅舅掌军。 

四王子开韶,在寒冷的清晨,被母妃召入宫中。 
穆香妃正在着急,一看见儿子,劈头就道: “明日朝廷商议谁顶替你大伯的将军之职,率兵边关。你可准备好了?” 
“母妃的意思是……。” 
“我会力求王赐你军权,统帅大军。开韶啊,你可要争气。” 
开韶愣道: “为国出力,是王子责任,父王若有指派,儿子自然出战。可母妃为什么对将军一职如此重视?” 
穆香妃看着这个勇猛有余,心谋不足的儿子,跺脚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不出来?你父王已经病重,万一……唉,王位落入洛格之手,他怎肯放过你?你先取了军权,统兵在外,即使有什么事,宫中有我,边关有你主持大军,洛格就不敢轻举妄动。若你可以趁他阵脚未稳,领兵攻打,更是大妙。儿啊,这是生死关头,你可不能糊涂。” 

开韶原也不傻,但他天生粗豪,对洛格看不惯是天生性情,于王位上倒不那么计较,坐下道: “洛格是大王子,父王意中的继承人。母妃为何定要和他争这个?以母妃在后宫的地位,难道还不如意吗?” 
穆香妃被这逆子气得几乎岔气,指着开韶哭道: “没出息的东西!我有什么不如意?若不是为了你,我何必受这许多冤枉气?好,你这就出宫去,坐等洛格登基,看他将穆家铲得一干二净,你心里就舒服了!” 
开韶见母妃大怒,心内暗苦,瘪着嘴站起来,无奈道: “儿子知错了,母妃小心哭坏身子。明日商议将军人选一事,儿子自会尽力。” 

穆香妃恨恨瞪开韶一眼,抹抹眼泪,端坐下来: “还有一件事,你出了王宫,立即去办。” 
“母妃请吩咐。” 
“前日十三王子妃下葬,我去了。唉,云霄这孩子也可怜。” 穆香妃瞄瞄一脸英气的儿子,叹道: “宫里传了消息,说他得罪洛格,只怕洛格要找机会整他。” 
开韶对这小王弟倒一直很爱惜,忿忿不平冷哼一声: “他昔日在王宫就吃了洛格不少苦头。堂堂大王子,欺负个没有母妃回护的王弟,算什么?” 

“就是。我原想叫云霄到穆香宫中小住几日,也能就近照顾一下。我在后宫当家,也是应该对他好一点的。但………。” 穆香妃微叹,似想到一条计策,轻轻笑道: “倒不如让他跟随在你身边,打战立功,又避开洛格,岂不一举两得?” 
开韶摇头道: “战场刀光剑影,怎么适合云霄?” 
“云霄武艺不差,再说,你们身为王子,是去统帅大军,何用亲自杀敌?” 穆香妃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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